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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收起黑珠,掌心的幽暗气息悄然隐没。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陆雪苍白的脸上和微微颤抖的左臂:“伤势如何。”
“暂时压制住了,多谢道友关心。”陆雪轻轻摇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不适,眼神变得无比凝重,“我来,是想提醒道友一事。”
“明日的最终团体战…我们的对手,是乙组第一。”
李玄静静听着。
“乙组第一…是玄音宗本宗队伍!”陆雪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忌惮,“他们今日在乙组演武台上…展现出的实力,极其可怕。”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令人心悸的场景:“玄音宗十人,仅出战一人!就是个人战败于道友之手的那位白羽!他并未上场!上场的是他们另一位核心弟子,名为‘墨弦’,同样是结丹初期修为!”
“此人未曾出手,仅凭一柄七弦古琴…端坐阵眼之中!”陆雪眼中闪过一丝惊悸,“琴音一起,响彻整个乙组演武台…那琴音…诡异无比。”
“时而如金戈铁马,瞬间提升其同门数成攻伐之力,所有攻击无论是法器还是法术,都仿佛被赋予了撕裂一切的锋芒;时而如春风化雨,其同门无论受到何种攻击,伤势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消耗的灵力也急速补充;时而化作无形的音纹壁垒,将所有袭来的攻击,无论是实体还是能量,皆消弭于无形…”
她的声音越来越沉重:“更可怕的是,那琴音…能够无声无息地影响对手心神。”
“乙组最后一场决战,玄音宗仅凭墨弦一人抚琴,其余九名弟子在其琴音加持下,如同一体…竟…竟在短短半柱香内,将另外一支实力极强的队伍…以一敌九…摧枯拉朽般击溃。”
“对方九人,几乎人人重伤昏迷!那琴音…简直就是为团体战而生的大杀器!”
夜风吹过,带着凉意。
陆雪拢了拢衣襟,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她看着李玄,眼中充满了深切的忧虑:“反观我们…我…勉强还能支撑些许,但灵力运转不畅,十成实力至多发挥五六成。”
“孙立、王猛他们…伤势更重,煞气深入经脉肺腑,此刻尚在痛苦祛毒,明日能否出战都是未知之数…即便勉强上场,战力…恐不足平日三成…”
她的话语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无力,却字字沉重如铅块砸落:“玄音宗功法特殊,团体作战之威,远非一加一等于二那般简单…墨弦之琴,更是将团体战力催化到极致…此消彼长之下…明日之战…我们…”
后面的话,陆雪没有说出来。但月光下,她苍白脸上那难以掩饰的疲惫、眼中的忧虑。
她带来的关于玄音宗“墨弦”琴音的情报,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庭院中,让本就凝重的空气几乎凝固。
煞气侵蚀带来的阴寒与疲惫,让她微微颤抖的声音在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脆弱。
李玄静静听完,深邃的眼眸在月下如同寒潭,映不出丝毫波澜。
他看着陆雪苍白如纸的脸颊和强忍不适的倔强姿态,沉默了片刻。
“煞气阴毒,需静心祛除,勿再劳神。”李玄的声音比月色更清冷几分,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人心的力量,“明日之战,我自有分寸,尽力而为,胜负未可知。”
“尽力而为…”陆雪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心头却并未轻松半分。
她看着李玄平静无波的脸,那份深不见底的从容背后,是独自承担的巨大压力。
玄音宗针对的意图昭然若揭,墨弦那恐怖的群体增幅与削弱琴音,加上己方九人几乎半废的状态…李玄再强,终究只有一人。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屠厉那污秽的煞气鬼爪,玄音宗长老阴沉的脸色,以及墨弦端坐抚琴时那掌控一切的气度…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
“李道友…”陆雪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和身体的寒意。
她抬起右手,动作有些迟缓地从贴身的储物袋中,珍而重之地取出一物。那是一枚约莫拇指大小、通体莹白剔透的玉坠,形如一片精致的雪花,中心一点冰蓝光芒幽幽流转,散发着纯净而凛冽的寒意。
玉坠甫一出现,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连她手臂上被煞气侵蚀处传来的阴寒刺痛都缓解了一丝。
她将这枚玉坠递向李玄,指尖微微颤抖,目光却异常坚定:“此物名为‘冰魄凝光佩’,是我师尊…在我筑基成功时赐下的护身之宝。
其中蕴含一道极寒本源之力,可自发抵御一次元婴期以下的致命神魂或灵力攻击,并瞬间冻结方圆三丈内的一切能量流动,争取瞬息之机…”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与决然:“明日…凶险难测。此佩或能…助你一臂之力。请…务必收下。”月光下,她苍白的脸颊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眼神却避开了李玄的直视,固执地看着他衣袍的下摆。
李玄的目光落在那枚散发着纯净寒意的雪花玉坠上。
他自然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那道精纯而强大的本源守护之力,绝非凡品。
此物对陆雪而言,意义非凡,堪称最后的保命底牌。
“此物珍贵,于你祛除煞气亦有助益。”李玄微微摇头,声音依旧平淡,“李某无需…”
“拿着!”陆雪猛地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急促的颤抖。
她几乎是有些蛮横地将那枚冰凉的玉坠塞进了李玄手中,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他的掌心,那一点冰凉柔软的触感让她像被烫到般瞬间缩回手。
她低着头,语速飞快,带着不容拒绝的执拗:“我说了给你就给你!我…我自有其他手段压制煞气!明日你若…你若因分心或意外…青阳门…我们…”后面的话语被堵在喉咙里,化作一丝带着哽咽的急促呼吸。
她猛地转身,素白的衣裙在月光下划出一道仓促的弧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自己的厢房,脚步有些踉跄,单薄的背影透着一股近乎狼狈的逃离意味,仿佛再停留一瞬,那强装的镇定就会彻底崩塌。
李玄握着掌心那枚突然多出来的、带着陆雪指尖余温与纯净寒意的玉坠。玉坠入手温润,随即一股清冽的气息便丝丝缕缕渗入肌肤,带着冰雪的凛冽与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他看着陆雪消失在廊下的背影,月光在她方才站立的地方投下空寂的影。
他沉默地站了片刻。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玉坠上那冰凉的纹路。
从未有过的、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如同投入深潭的微尘,在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最终,他没有追上去,只是将这枚“冰魄凝光佩”仔细地收入了怀中,贴身放置。
玉坠紧贴着心口的位置,那清冽的寒意似乎能穿透衣衫,带来一丝奇异的清明。
夜更深。
李玄回到自己静室,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并未立刻调息。
他再次取出了那颗由屠厉煞气本源凝聚而成的漆黑珠子。
珠子在昏暗的静室中微微沉浮,表面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无声嘶嚎,散发出污秽与怨毒的波动。
李玄双眸微阖,指尖一缕比之前更加凝练、带着淡淡混沌色泽的幽暗气息缓缓探出,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刺入黑珠内部。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是解析,而是尝试引导、剥离、转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