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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止对着车夫颔首,示意可以走了,车夫甩起马鞭喊了一声驾,倒是中气十足的。
宁止挥手:“快走吧,知道叔你身体好。”
被世子爷叫了一声叔,车夫心里那滋味儿,可别提多美了,他驾车驾的又快又稳。
宁止站在风雪里,转身往大理寺走回去,披风在空中猎猎作响,马车里,桂圆拿出汤婆子塞到白梨的手里,细心道:“梨姐儿要是特别冷,我再给你那条毯子。”
“不用,我不是很冷。”
白梨摇头,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收到她送的礼物,手段卑鄙的曹郡公,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就让你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卑鄙。
到家后,白梨踩着雪走回自己的院子,今冬的雪格外的多,白府的下人早晨刚清了一场雪,现在走过已经没过脚背,带人一阵寒意。
过年了,几个丫鬟早早在窗户上贴上窗花,圆形红色的窗花,上面捡着拿着福字的福娃剪影,门前对联上也写着吉祥的话,白梨在门口停驻,门前有一颗芙蓉树,冬来叶落,枝头覆盖着一层清雪,但树枝末梢却挂着平安节,让人看起来只有喜庆的感觉。
她恍惚回到幼年,娘亲也喜欢亲手装扮年节,给她额头点上红点,大哥和二哥在爹的眼皮子底下带着他大过年偷偷带她出去买糖葫芦,卖糖葫芦的老爷爷为了给家里赚添补的铜板,过年也会出来,就在北街街角,每一年她都会去吃,出嫁后就不许了,她已经是后院的女人,上有公公婆母,下有其他旁支,只能带着丫鬟站在墙院里,念着大哥和二哥。
若大哥和二哥没死,是否,今年也能出去吃上一串糖葫芦, 白梨沉着嗓子:“桂圆,你先进屋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桂圆看出他有心事,先进去了。
海棠和枇杷见她不见白梨,还想去找,也被桂圆拦下了:“梨姐儿今天好像有心事儿,她要在外面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儿。”
枇杷担心问道:“穿的可多,手中也有汤婆子?”
“都有,不用担心。”
白梨一身红衣,站在树下仿佛一片海棠。
“妹妹在外站着是面壁思过呢?”
白桃打趣的说道,白梨转头看去,就见一片素白间,白桃穿着一件蓝色的大糜,笑容宠溺的看着她,手中还拿着一串糖葫芦,白桃举起糖葫芦晃了晃:“以前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吃这个,我方才出去看铺子,瞧见有个老大爷卖糖葫芦,就顺手给你买了一串,你可别嫌弃太甜就不吃。”
白桃怕白梨长大了,就不喜欢这个,故此说道。
白梨眼眶逐渐模糊,飞奔到白桃身边抱着白桃哭鼻子:“哥,哥…”她一直喊着哥哥,其实喊的是同样对她这般好的韩清阁和韩清闲,她大哥和二哥都没有了,都被他害死了。文学大小说 enxueda.
清洛这段时间也没有消息,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白桃还以为妹妹孤身出来,过年想家才哭的,眼神化成一滩水般温柔,他搂住白梨,语气哀叹:“我们家梨儿从小喜欢笑,就是中间立事了,不喜欢说话了,现在和我们出来,身边没有爹娘,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哭鼻子,还是以前的小丫头罢了。”
他抱着白梨,眼前想起以前的她刚出生时软软糯糯的样子,那么可爱那么惹人喜欢,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从一开始在他脚底爬,然后扶着他腿站起来,在之后就是跟在他腰间跑来跑去,之后,这个孩子就沉默了,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小脸蜡黄,他还是喜欢现在的她,瞧着有主见不胆怯,还像小时候那样活泼。
“一串糖葫芦就惹哭我妹妹,看来这糖葫芦还是扔了吧。”
白梨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从那个老爷爷那里买的,可现在就想吃糖葫芦呢,她挣开身子将汤婆子往白桃怀中一赛,抢过糖葫芦咬下一口,又甜又脆,中间无籽还包着梅干肉(晒干的梅子干,不是肉),正是她爱吃的味道,是那个老爷爷卖的,这是老天爷注定的吗?
“哼,你吃就对了,今天要不是马车坏到半路上小厮下去修,我也看不到那个卖糖葫芦的,想起你来,就买来一串。”
白梨一口一个,吃的狼吞虎咽喉咙有点痛,眼前都是水雾,大哥,二哥,是你们在天有灵吗?
新年快乐。
吃完糖葫芦,白梨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吓得白桃也蹲下来哄她,白梨摇头:“我没事,那个糖葫芦太好吃了。”
“那我再带你买去。”
“不用了, 一串就可以。”大哥和二哥,不喜欢她吃多,她就不吃多。
白桃将她哄好,拽她起来:“雪地上凉,走进屋说会儿话。”
白梨点头。
屋子里煮着茶,海棠帮白梨脱下披风,让她先进屋子里暖和着,白梨和白桃兄妹两个歇在软塌上,白桃看着搓着手,笑嘻嘻道:“你这个事儿,我可得写封信给大哥和二哥瞧瞧,咱们白家的 小丫头吃了一串糖葫芦哭鼻子了。”
“我,我就是…”白梨不允许自己这么软弱,但又想不出好的借口,一时语塞,这让白桃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一定是想家了,是吧。”
“嗯,想家了。”盛京繁华,雪也格外的美丽,可她不想在这里待着,尤其是上街,她总是能在各处看到家中人的影子,生活了十几年的盛京,最终没成为故土,全了她的伤心地。
她忽然很想江南扬州,一池荷花还有白府的那几口人,柔弱又聪慧的母亲,言少情深的父亲,还有明明不能打架,还为她去打宁止的哥哥们,大哥是那般的懂礼数却又不拘泥礼数,二哥明明有个事故的母亲自己却活的大胆潇洒。
好在三哥四哥在身边,要不然她的心,该疼成什么样子。
她努力的把自己活成白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样不会特别的痛,她可以少想一些以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