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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夕璟很快回过神,顺势应道:“嗯。”
此时,他喉头发紧,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甚至不敢多说一句你好。
对方态度客气,眼神疏离,自己对他来说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牧夕璟尽可能地压制住心底的情绪,让自己表现正常一些,不至于太失礼。
“进来吧。”
青年将店门打开,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温水放在距离他不远的茶几上,拿起柜台上的纸笔,询问道:“先生都需要什么纸扎?”
牧夕璟没有应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直至对方不悦地蹙眉,男人才赶忙转开视线,端起那杯温水喝了几口,缓解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了句:“抱歉。”
“我……不太清楚。”
购买纸扎不过是一个借口,他的目的不是那个。
青年抬眸瞥了他一眼,见客户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五六的模样,心想估计男人是第一次办理丧事,不清楚也正常。
他问:“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
牧夕璟环视一圈店铺,见紧挨着墙壁的几排架子上摆满纸扎物品,地上还摆着几个比人还大一些的牛、马、羊、骡子,以及童男童女等物品。
看得出这家店铺已经有些年头,里面不少东西都是用惯的老物件,不过店铺开在这种地方,平时应该没什么顾客。
他收回思绪,应道:“全都来一份吧。”
青年扬眉:“所有?”
牧夕璟点头:“嗯。”
青年见他穿得西装革履,手腕上带着不知名的手表,模样英俊,气质不凡,一看就是个不缺钱的豪门公子哥,也不知是哪阵风能把这么豪气的客户带进他这商玺巷里。
青年敛眸,说道:“用不着那么多。”
对方虽不缺钱,但他没有坑骗客户的打算。
他绕过长木桌,在椅子上坐下,拿起纸笔认真地将丧葬需要的物品列了个清单,并且在后面标注清楚价格。
牧夕璟就那么直愣愣地站着,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男生,将对方的一举一动全部敛入眸中。
其实这青年并不是与温甘长得最像的,但不知为何,牧夕璟看到对方第一眼,大脑就疯狂地提醒,是他,一定是他!
牧夕璟生怕吓到对方,努力地想要压制情绪,可是他做不到,眼睛根本不敢移开,仿佛只要他稍不注意,男生就会消失不见,就像温甘那样,再也找不到了。
他没有上前靠太近,甚至往后退了两步,与对方拉开更远的距离,看着青年写字的姿态,竟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一向洁癖的他,这会儿竟也不嫌柜台脏了,右手死死地抓着柜台边缘,面上维持着冷静镇定。
但牧夕璟的视线到底让对方感觉到了不适,青年抬头朝他忘过来,与他的目光相撞时,微微怔楞了下,颔首道:“节哀。”
看样子对方误会他眼圈泛红的原因了。
牧夕璟也不多解释,主要是他此时此刻情绪太复杂,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解释,他的视线继续落在对方身上,看着青年写字、起身,绕过长木桌朝他走过来。
“先生,这是清单,你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或者去掉的物品。”
牧夕璟没有接手,直接说道:“不用看了,按照单子上准备吧。”
青年闻言,觑他一眼,道了声好:“请留下名字、电话、地址,明日中午12点之前,东西会送达,定金1000。”
牧夕璟在他递过来的本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穆兮景。
在写下电话、地址在递过去,他特意观察了下青年的神情,见对方看到穆兮景这个名字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甚至只是不在意地瞥了一眼,提醒道:“穆先生,收款二维码在你身后的柜台上。”
牧夕璟垂眸,掩下眸底的失望,掏出手机,扫码付钱。
付完了钱,对方便开口送客。
牧夕璟迟疑着问道:“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青年应道:“我姓禾。”
他说着从柜台的盒子里抽出一张名片递过去,上面写着了凡尘纸扎店,老板:禾安康,下面是座机电话,以及个人的电话号码。
“禾安康。”牧夕璟低声念了一遍,问:“这是你的名字?”
青年斜他一眼,冷冷应道:“我爸的名字。”
牧夕璟捏着名片的手一顿,轻笑着问:“能告知你的名字吗?”
对方拒绝道:“叫我禾老板就好。”
牧夕璟察觉到对方的疏离,知道要适可而止,笑着应道:“好的,禾老板。”
“那……我能在这儿待一会儿吗?”
“保证不给你添乱。”
青年没应声,算是默认了。
怎么说这也是刚下完订单的甲方,况且这人只是在远远地打量他,似乎把他认成了某个熟知的人,虽然一直盯着他看,但眼神里并没有让人厌恶的那种色眯眯的凝视感,反而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青年不再管他,开始准备男人需要的纸扎物品。
不管他做什么,对方的视线都一直跟随,期间人一直远远地站在柜台边,丝毫没有近身骚扰的意思。
等禾晔把东西全都准备好,并与货车商量好时间后,已经下午五点十三分。
他微微扬眉,抬眸看向店门口站在的高大男人,直接赶客道:“穆先生,我要闭店了。”
牧夕璟侧头看向店外,此时太阳还斜挂在半空中,气温炎热,阳光直接照进店里,再加上男生刚开门不到三个小时,怎么看都不像是应该闭店的时间点儿。
与其说是要闭店,不如说是在赶他离开。
两人第一次见面,牧夕璟不想讨人嫌,对青年点了下头:“那禾老板早点休息。”
说完,他转身迈步离开。
禾晔目送他走出去后,关上店门,心想他们应该不会再见面,毕竟这
是纸扎店,除非家里有人过世,否则没人想跟他们打交道,觉得晦气。
店门外,牧夕璟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眼合上的店门,再也压制不住心底激昂的情绪。
他的身体突然踉跄了下,被他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旁边的墙壁。
牧夕璟的肩膀在微微抖动,嘴角上扬着,眸底是不加掩饰的开心,他垂眸望着地面,许久都没能回神。
回去的路上,司机几次偷瞄后视镜,看到自家老板眉眼间的笑意,心底不由地生出几分好奇。
自家老板这是把人找到了?
他跟随对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对方如此欢喜。
可这份笑意只持续了几分钟,牧夕璟的神情上蓦地多了几分紧张不安。
他解锁手机,给高特助发去消息:【订一间商玺巷附近的酒店】
高特助:【好的牧总】
几分钟后,对方发来消息:【老板,商玺巷附近没有您能住的酒店,最近的一家在五公里外,需要预定吗?】
牧夕璟洁癖严重,普通酒店根本达不到他的住宿标准,就算是五星级酒店也要入住前进行全面清洁、消毒。
牧夕璟皱眉,回了句:【算了。】
五公里太远了。
一个小时后,司机将他送回西山枫林别墅,家里的阿姨已经做好晚餐。
面对一桌美食,牧夕璟吃的食之无味,虽然还不确定这年轻人就是温甘,但他也害怕明天一觉醒来,对方会消失不见。
吃过晚饭,他在死气沉沉的别墅里来回走动,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往常他会去画室里画画,或者书房里处理工作,可他现在根本静不下心来做这些事情,满脑子都是那位年轻人的言行举止。
这位禾老板有自己的小习惯,并不是百分之百地与温甘相似,可牧夕璟就是坚定地觉得,他是。
对方那些言行放在温甘身上,竟一点都不突兀,以至于牧夕璟会不由自主地将两人重合交叠。
他站在客厅里,双手捂脸,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牧夕璟感觉自己可能快疯了。
不,也可能已经疯了。
竟只见了对方一面,就如此笃定。
他扪心自问,如果认错了怎么办?
是呀,如果对方不是温甘,自己要怎么办?
牧夕璟想了许久,都没能给自己一个答案,但他很清楚这么多年,见过那么多男生,他只在这位禾老板身上看到了故人的影子。
所以在自己确定对方是不是温甘之前,这人不能消失。
想到此处,牧夕璟更加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即重回商玺巷里,将人牢牢看住。
他克制住这种念头,去浴室冲凉,让自己保持清醒,不管是不是今天都太晚了,不能再上门打扰,否则会惊吓到对方。
至少,要等到天亮。
可对方不在他的视线范围内,牧夕璟抑制不住地慌张,躺在床上
看着天花板,总觉得时间走得太慢。
才晚上八点多钟,距离天亮至少还有九个小时,距离纸扎店开门的时间更久。
男人这么想着,将胳膊搭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闭眼苦笑,觉得自己快要魔怔了。
不光他觉得,纸扎店的禾晔也觉得他这人脑子有病。
翌日,中午12点。
禾晔打开店门,刚把门上的木牌翻到营业中,就瞥见了不远处走来的男人。
对方走近,眉眼间噙着笑意,温和客气地打招呼:“禾老板,中午好。”
禾晔不解道:“穆先生还有事?”
男人拿出那张清单,说道:“买纸扎。”
“……”禾晔拧眉问道:“穆先生昨天不是买过了吗?”
牧夕璟:“还要。”
虽然有些不礼貌,但禾晔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家又有亲人过世?”
牧夕璟只是笑了笑,没有应声。
虽然两个亲人隔天去世很稀少,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禾晔从他手上接过清单,让对方付了定金,重新去准备。
昨天订制的纸扎,中午已经让人送过去,地址是附近的殡仪馆,尾款也已经爽快结清。
这次牧夕璟写的地址依旧是那家殡仪馆,只是他的名字变成了牧夕璟。
禾晔看到时,只是瞥了对方一眼,没有多问。
依旧跟昨天一样,他做事,对方像一台摄像头似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远远站着,极少说话,就那么安静地打量他。
东西准备好,两个小时后,过来人把一堆纸扎拉走。
但这个名叫牧夕璟的客户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一直待到五点禾晔说闭店,才肯离去。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这人来纸扎店像是打卡上班似的,一天不落,就拿着那双桃花眼盯着他瞧,有时会陷入发呆,神情里多了几分落寞。
这天中午,刚吃过午饭的禾晔躺在太师椅里,手里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闭眼打盹儿。
男人再次出现,站在店门口,默不作声地注视了许久。
直到他不耐烦地出声质问:“打算盯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