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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79）顶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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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园。
院中树木皆修理得十分规整，灰瓦白墙一眼望不到头，屋檐上有彩色的雕花，精致奢华，假山边的小湖波光敛艳，这是贯通整个荣府的洛河水系。
秋风吹得落叶纷纷，青玉台阶上却无半片残叶，可见荣老夫人治家严谨。
初入时早有许多着盛妆丽服的婢子、婆子有礼迎着，荣铉微微一挥手，众人低着头鱼贯而出，都不敢寻机偷瞄看一眼，可以看出下人们皆极惧他。
正堂内金顶石壁，绘着羽羽如生的百兽，寓意百寿，有长寿之意，地板上铺着色调柔锦织缎绣的毯子，走起路来软软的，很是舒适。
纱幔低垂半遮着御赐屏风，只露出和光同尘，与时舒卷；戢鳞潜翼，思属风云。十六个朱砂大字，背面的十六字谚语，被巧妙遮掩住。
百合园与北院不同，极为讲究规矩，就算是座位也没有丝毫僭越。
南为尊，北为卑，座位按照尊卑有别，长幼有序而排列。
荣老夫人坐在朝南的尊座，左右手分别坐着大小二位荣相，在下的面的椅子上，分别坐着他们的子女，程霏与荣慎甲跪在中间。
荣小九跟在荣慎由身后，坐在他的下手处，这是荣小九在荣燕被郑颢退回后，第一次直面两姐妹，从荣燕的裙摆边下，露出鞋底不一样厚的绣花鞋，因跛了脚才穿的，是她在圣人寿宴上踩的。
再瞧戴着幕蓠的荣薰，遮住了整个脑袋，想来是被泫哥哥那一把火烧损了容貌遮丑吧！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们已不再是那般让自己望尘莫及的宠女了。
与此同时，荣老夫人神色有些复杂地瞧着，跪在锦织毯上的儿媳妇与庶女。
然后叹了一口气，道“作为一名母亲，应给予儿女的是一份可以堂堂正正做人的底气，无论面对什么，都要让儿女们有挺直腰板的勇气，和面对挫折的精气神儿，否则即使给予儿女们再多财富，也免不了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而带来的伤害。”
听了教诲，跪着的两人脸色更差。
荣慎甲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荣小九，道“还请母亲明鉴……固然荣小九天生清纯姝丽，给人一种神秘灵动之感，宛如水中鲛灵。
可咱们荣府代代容姿皆属温婉端庄，断然没有如此仙气，古灵精怪之女，定是程霺与哪个小白脸苟且，私通产下的杂种……”
“砰！”荣铉猛然抬手，一把将手中的茶盏丢在荣慎甲脚下，连眼神都仿佛在冒火。
荣小九脸上被她两打得一动就疼，但也不妨碍她在心里暗暗鄙视，腹诽道：长得过份姝丽，美得不像个人，有时也很烦恼啊！
荣老夫人眼神微沉，垂眸看着跪着还不安生的庶女，道“今日之举，依着老身看纯属是无理取闹，可闹得人尽皆知，要死要活的，也要有个终止，程嬷嬷准备滴血验亲！”
荣小九见程嬷嬷端着一碗水过来，缓缓起身，对着荣老夫人福身，道“祖母，小九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说，憋在心里已许久了。”
荣老夫人迅速瞄了荣铉一眼，随后，这才微微颔首，暗道：几十载过去，她的儿子还是忘不掉程霺，情之一字，缠人一世，谁也免不了俗。
“今日姑母与大伯母，一同怀疑家母品性不洁，凭心而论，小九心中极为愤慨，可却没有怨的资格，家父不疼，家母仙逝，小九不过是被遗忘在后院的弃女，空有嫡女之名，却不得人尊重，连府中的下人都可随意辱骂，从出生起便倍受轻贱，日子过得连个婢子都不如。
此印象不仅在一干奴才们的心中根深蒂固，同样在几位长辈心中也生根发芽，遂就算如今小九得沐皇恩，有幸成为芙蓉县主，却依旧被无理由的登门暴打。
今日小九说得都是掏心窝子的委屈，任谁被如此对待，皆会不平，是以今日姑母与大伯母登门辱打小九，势必要给个说法，不然开的先河，日后小九还是那任人宰割的弃女。
请祖母与大伯为小九做主！”
话落，荣小九俯身跪地，看似卑微，但单薄的腰板却挺得笔直，目光更是清明耿耿。
荣老夫人瞅一眼了御赐屏风，她心里明白，荣小九这是隐晦的威胁，今日之事十有八九是会闹到武威郡王那里，若是没有个交代，她们荣府便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打了圣人的脸，就算圣人脾气再好，也禁不得这般忤逆，何况圣人的脾气并不好。
她本让程霏去同荣慎甲交好，是为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成想这个粑耳朵的，反倒被荣慎甲给说服了，同荣慎甲一起闯入芙蓉园，对着荣小九拳打脚踢，打得人家脸上都挂了彩。
圣人前日才提点过荣铉，今日就闹出这样的乱子，谁知圣人的耐性，会在何时耗尽？
待时，悔之晚矣，怕是整个荣府大厦将倾。
荣老夫人心思百转中理清思绪，又叹了口气，道“不妨事，有何要求尽管道来，老身说什么也要给芙蓉做主？”
“祖母，今日小九若是证明不是家父亲生，愿要一条白绫，以死谢罪……”荣小九眉眼沉静，语气温婉，身形娇小，却并不软弱，有礼回道。
荣铉紧抿着唇角，欲言又止，道“小九……”
“大伯父，小九相信家母，相信宿国公府的嫡女，绝不会如那些妇人一般愚昧，自甘堕落！”
荣小九一句“宿国公府嫡女”，不仅表明程霺出身高贵，又赞扬了同出一脉的荣老夫人，还贬低了程霏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女，顺便隐晦地讽刺了荣慎由的有眼无珠。
随即，荣小九一览众人的神色，句句掷地有声，继续道“倘若证明我荣小九并非荣府嫡亲子嗣，小九愿当场自缢，但若是证明我乃荣府血脉……大伯母与姑母如许捕风捉影，将一位埋进黄土里十载之人，再次拿出来诋毁，又该如何？”
“你想要她们的命？”坐在她上手的荣慎由，神色中满是不可置信，果然真是应了大师的批命，荣小九刑克六亲，不仅克死了他的五位子嗣，如今又来克他们。2018小说 .2018xsxs.
“小九有自知之明，自知大伯母身份贵重，乃当家大娘子，断然没有为了一件小小的造谣生事，就要了性命的缘故。
更知姑母乃父亲一母同胞的亲姐，乃您的至亲，您对姑母好似亲娘一般，小九断然也不敢存此心。”
她当然知道这二位的身份不同于边妩儿，否则自己又怎会上演苦肉计，她拼了老命，用脸接住她们伸来的利爪，这些可不仅仅是为了引荣铉念起旧情。
倘若同情真的有用，她不会整整十年都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欲报仇自然还要会扯大旗，势必拉上圣人与捧在心尖上外甥的脸面。
她荣小九不过是贱命一条，就算被程霏与荣慎甲活活打死，若是荣府瞒得好了，在洛京连点风浪都不会掀起，所以她才做了这些安排。
唯有圣意才是大小荣相真正忌惮的，尤其那荣慎甲还有荣老夫人的把柄攥在手里，她没有必胜的把握能打胜这场仗。
荣沂在得知母亲被姑母蛊惑，心里替小九愤愤不平，可如今见了父亲这般处置母亲，又不禁心疼，他的母亲虽然耳根子软些，也有点欺软怕硬，可毕竟是他的生母啊！
瞧着人群中那个娇小，却并不软弱的身影，对着荣小九投去求救的目光。
荣小九一直用杏眸扫着在场众人的神色，土豆心中是个藏不住事的，心里如何想，脸上就表现出来什么，自然她第一时间发现了土豆的意思。
荣小九迅速低下头，不去看他，嘴边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睫毛盖住了她眼里的情绪。
靠别人，哪怕是圣人，她都无法在后宅立足。她十年间将自己藏得太好了，以至于在这些人眼里，她只能是那个人人可欺的荣小九，印象早已根深蒂固，她若不坚强，谁来为母报仇？难道继续让自己的母亲，死不瞑目？
荣铉不想小小年纪的荣小九，竟将事情看得这般透彻，是他的疏忽造成的，不由得心尖一颤，掷地有声，道“今日无论结果如何，程霏都不再是本相的大娘子，由妻降妾，去家庙静心礼佛吧！”
“老爷，不能这般对我，霏儿为您生下两儿两女，兢兢业业打理荣府二十余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程霏都快吓傻了，她未曾想到自己堂堂荣府掌中馈的大娘子，不过就是踢了几脚晚辈，荣铉就会如此不念旧情，铁面无私的有处置自己。
“父亲，饶了母亲吧！”
“父亲，母亲知错了，您就饶了母亲这一次吧！”
几个晚辈反应过来，匆忙屈膝跪了一地，苦苦求饶着。
“啪！”荣铉拍着桌子，怒发冲冠，道“住口，若不是看在两双儿女的份上，以为本相还会容你嘛？”
程霏差点忘了，荣铉在朝堂上的手段，从不留情的清除异己，若是她真的惹恼了荣铉，说不准真的会杀了自己，落个耳根清净。
荣铉瞧着跪在地上依旧求饶的荣沆、荣沂，荣汀、荣潭，心中火气又冒了上来，道“你们四个也一起滴血验亲，看看究竟是不是我荣铉的种，不是的同赐白绫，倒也干净！”
“老爷……怎么能怀疑我，霏儿一直死心塌地伺候着一家老小啊！”程霏虽厌恶荣老夫人，但对丰神俊郎的荣铉，却是真心爱慕。
事情都闹到了这个份上，荣铉也不会再遮掩着了，冷冷地瞧过去，视线如刀子一般，仿佛扒开了她藏在心里的阴霾，质问道“真以为你心中的嫉妒，瞒得住本相，真以为本相不知你心中算计？难道只有你污蔑别人？”
“老爷，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错了，就饶过我这一回吧！”程霏听到荣铉不带感情的话，又泪流满面的抬头看着荣老夫人，满满的都是哀怨与凄楚。
荣老夫人正要劝劝儿子，不要因为一个荣小九，就这般迁怒她的亲孙子、孙女。
但不待荣老夫人开口，荣铉便截断，道“本相言出必行，没得商量！”
“父亲，饶了母亲罢！”四个子女还是在苦苦哀求。
荣老夫人见儿子是真的气极了，连忙将手中拐杖砸在孙子、孙女脚下，呵斥道“都给老身滚回椅子上去，谁胆敢再求情，一律逐出家门！”
闻言，四人这才悻悻回到了位置上。
荣小九见老夫人虽心狠手辣，但对亲孙却真心爱护，心中闪过一道莫名的情绪。
福身道“父亲，方才大伯父之言提醒了小九，有句话叫做贼喊捉贼，是不是有人与外男苟且私通，却偏偏栽赃到了家母身上，毕竟好人眼里通通是好人，坏人眼里才都是坏人。”
荣慎由用看仇人一般的目光，死死瞪着荣小九，若不是因着这个克亲女，他如何会被这般压迫，道“你还要做什么？”
“姑母与大伯母怀疑小九的出身……”荣小九抬手抚了抚青紫的脸颊，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
程霏也顾不得什么了，连连给荣小九磕头，赔罪道“不，不，大伯母已经不怀疑了，都是大伯母听信了谗言，才会被猪油蒙的心，这会儿已是后悔死了，不敢再怀疑了！”
“是，大伯母！”荣小九避开她的磕头行礼，并未因程霏落魄便奚落，一举一动都极为有礼，道“蒸哥哥、燕姐姐、薰姐姐就在旁边，一起滴血验亲吧！”
“妩儿不会欺骗本相的，无需证明！”荣慎由都快气死了，这个嫡女绝对不是他亲生的，一举一动都跟荣铉相似，定是程霏与他大哥珠胎暗结生下的逆女。
荣小九见荣慎由抬眼看了看大伯父，又瞄了一眼自己，似乎是在对比二人的面容，她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中凄凉，冷冷质问道“父亲的意思是，宿国公府的名门嫡女，比蛮夷边家卖到荣府为婢的女子，还不如？”
“你……你，本相未说，你不要曲解！”荣慎由还没有胆子同荣老夫人叫板，他可是从小被打到大的，不然学问也不会这般高，顺利中了进士。
百合园。
院中树木皆修理得十分规整，灰瓦白墙一眼望不到头，屋檐上有彩色的雕花，精致奢华，假山边的小湖波光敛艳，这是贯通整个荣府的洛河水系。
秋风吹得落叶纷纷，青玉台阶上却无半片残叶，可见荣老夫人治家严谨。
初入时早有许多着盛妆丽服的婢子、婆子有礼迎着，荣铉微微一挥手，众人低着头鱼贯而出，都不敢寻机偷瞄看一眼，可以看出下人们皆极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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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合园与北院不同，极为讲究规矩，就算是座位也没有丝毫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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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老夫人坐在朝南的尊座，左右手分别坐着大小二位荣相，在下的面的椅子上，分别坐着他们的子女，程霏与荣慎甲跪在中间。
荣小九跟在荣慎由身后，坐在他的下手处，这是荣小九在荣燕被郑颢退回后，第一次直面两姐妹，从荣燕的裙摆边下，露出鞋底不一样厚的绣花鞋，因跛了脚才穿的，是她在圣人寿宴上踩的。
再瞧戴着幕蓠的荣薰，遮住了整个脑袋，想来是被泫哥哥那一把火烧损了容貌遮丑吧！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们已不再是那般让自己望尘莫及的宠女了。
与此同时，荣老夫人神色有些复杂地瞧着，跪在锦织毯上的儿媳妇与庶女。
然后叹了一口气，道“作为一名母亲，应给予儿女的是一份可以堂堂正正做人的底气，无论面对什么，都要让儿女们有挺直腰板的勇气，和面对挫折的精气神儿，否则即使给予儿女们再多财富，也免不了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而带来的伤害。”
听了教诲，跪着的两人脸色更差。
荣慎甲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荣小九，道“还请母亲明鉴……固然荣小九天生清纯姝丽，给人一种神秘灵动之感，宛如水中鲛灵。
可咱们荣府代代容姿皆属温婉端庄，断然没有如此仙气，古灵精怪之女，定是程霺与哪个小白脸苟且，私通产下的杂种……”
“砰！”荣铉猛然抬手，一把将手中的茶盏丢在荣慎甲脚下，连眼神都仿佛在冒火。
荣小九脸上被她两打得一动就疼，但也不妨碍她在心里暗暗鄙视，腹诽道：长得过份姝丽，美得不像个人，有时也很烦恼啊！
荣老夫人眼神微沉，垂眸看着跪着还不安生的庶女，道“今日之举，依着老身看纯属是无理取闹，可闹得人尽皆知，要死要活的，也要有个终止，程嬷嬷准备滴血验亲！”
荣小九见程嬷嬷端着一碗水过来，缓缓起身，对着荣老夫人福身，道“祖母，小九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说，憋在心里已许久了。”
荣老夫人迅速瞄了荣铉一眼，随后，这才微微颔首，暗道：几十载过去，她的儿子还是忘不掉程霺，情之一字，缠人一世，谁也免不了俗。
“今日姑母与大伯母，一同怀疑家母品性不洁，凭心而论，小九心中极为愤慨，可却没有怨的资格，家父不疼，家母仙逝，小九不过是被遗忘在后院的弃女，空有嫡女之名，却不得人尊重，连府中的下人都可随意辱骂，从出生起便倍受轻贱，日子过得连个婢子都不如。
此印象不仅在一干奴才们的心中根深蒂固，同样在几位长辈心中也生根发芽，遂就算如今小九得沐皇恩，有幸成为芙蓉县主，却依旧被无理由的登门暴打。
今日小九说得都是掏心窝子的委屈，任谁被如此对待，皆会不平，是以今日姑母与大伯母登门辱打小九，势必要给个说法，不然开的先河，日后小九还是那任人宰割的弃女。
请祖母与大伯为小九做主！”
话落，荣小九俯身跪地，看似卑微，但单薄的腰板却挺得笔直，目光更是清明耿耿。
荣老夫人瞅一眼了御赐屏风，她心里明白，荣小九这是隐晦的威胁，今日之事十有八九是会闹到武威郡王那里，若是没有个交代，她们荣府便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打了圣人的脸，就算圣人脾气再好，也禁不得这般忤逆，何况圣人的脾气并不好。
她本让程霏去同荣慎甲交好，是为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成想这个粑耳朵的，反倒被荣慎甲给说服了，同荣慎甲一起闯入芙蓉园，对着荣小九拳打脚踢，打得人家脸上都挂了彩。
圣人前日才提点过荣铉，今日就闹出这样的乱子，谁知圣人的耐性，会在何时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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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老夫人心思百转中理清思绪，又叹了口气，道“不妨事，有何要求尽管道来，老身说什么也要给芙蓉做主？”
“祖母，今日小九若是证明不是家父亲生，愿要一条白绫，以死谢罪……”荣小九眉眼沉静，语气温婉，身形娇小，却并不软弱，有礼回道。
荣铉紧抿着唇角，欲言又止，道“小九……”
“大伯父，小九相信家母，相信宿国公府的嫡女，绝不会如那些妇人一般愚昧，自甘堕落！”
荣小九一句“宿国公府嫡女”，不仅表明程霺出身高贵，又赞扬了同出一脉的荣老夫人，还贬低了程霏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女，顺便隐晦地讽刺了荣慎由的有眼无珠。
随即，荣小九一览众人的神色，句句掷地有声，继续道“倘若证明我荣小九并非荣府嫡亲子嗣，小九愿当场自缢，但若是证明我乃荣府血脉……大伯母与姑母如许捕风捉影，将一位埋进黄土里十载之人，再次拿出来诋毁，又该如何？”
“你想要她们的命？”坐在她上手的荣慎由，神色中满是不可置信，果然真是应了大师的批命，荣小九刑克六亲，不仅克死了他的五位子嗣，如今又来克他们。2018小说 .2018xsxs.
“小九有自知之明，自知大伯母身份贵重，乃当家大娘子，断然没有为了一件小小的造谣生事，就要了性命的缘故。
更知姑母乃父亲一母同胞的亲姐，乃您的至亲，您对姑母好似亲娘一般，小九断然也不敢存此心。”
她当然知道这二位的身份不同于边妩儿，否则自己又怎会上演苦肉计，她拼了老命，用脸接住她们伸来的利爪，这些可不仅仅是为了引荣铉念起旧情。
倘若同情真的有用，她不会整整十年都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欲报仇自然还要会扯大旗，势必拉上圣人与捧在心尖上外甥的脸面。
她荣小九不过是贱命一条，就算被程霏与荣慎甲活活打死，若是荣府瞒得好了，在洛京连点风浪都不会掀起，所以她才做了这些安排。
唯有圣意才是大小荣相真正忌惮的，尤其那荣慎甲还有荣老夫人的把柄攥在手里，她没有必胜的把握能打胜这场仗。
荣沂在得知母亲被姑母蛊惑，心里替小九愤愤不平，可如今见了父亲这般处置母亲，又不禁心疼，他的母亲虽然耳根子软些，也有点欺软怕硬，可毕竟是他的生母啊！
瞧着人群中那个娇小，却并不软弱的身影，对着荣小九投去求救的目光。
荣小九一直用杏眸扫着在场众人的神色，土豆心中是个藏不住事的，心里如何想，脸上就表现出来什么，自然她第一时间发现了土豆的意思。
荣小九迅速低下头，不去看他，嘴边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睫毛盖住了她眼里的情绪。
靠别人，哪怕是圣人，她都无法在后宅立足。她十年间将自己藏得太好了，以至于在这些人眼里，她只能是那个人人可欺的荣小九，印象早已根深蒂固，她若不坚强，谁来为母报仇？难道继续让自己的母亲，死不瞑目？
荣铉不想小小年纪的荣小九，竟将事情看得这般透彻，是他的疏忽造成的，不由得心尖一颤，掷地有声，道“今日无论结果如何，程霏都不再是本相的大娘子，由妻降妾，去家庙静心礼佛吧！”
“老爷，不能这般对我，霏儿为您生下两儿两女，兢兢业业打理荣府二十余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程霏都快吓傻了，她未曾想到自己堂堂荣府掌中馈的大娘子，不过就是踢了几脚晚辈，荣铉就会如此不念旧情，铁面无私的有处置自己。
“父亲，饶了母亲吧！”
“父亲，母亲知错了，您就饶了母亲这一次吧！”
几个晚辈反应过来，匆忙屈膝跪了一地，苦苦求饶着。
“啪！”荣铉拍着桌子，怒发冲冠，道“住口，若不是看在两双儿女的份上，以为本相还会容你嘛？”
程霏差点忘了，荣铉在朝堂上的手段，从不留情的清除异己，若是她真的惹恼了荣铉，说不准真的会杀了自己，落个耳根清净。
荣铉瞧着跪在地上依旧求饶的荣沆、荣沂，荣汀、荣潭，心中火气又冒了上来，道“你们四个也一起滴血验亲，看看究竟是不是我荣铉的种，不是的同赐白绫，倒也干净！”
“老爷……怎么能怀疑我，霏儿一直死心塌地伺候着一家老小啊！”程霏虽厌恶荣老夫人，但对丰神俊郎的荣铉，却是真心爱慕。
事情都闹到了这个份上，荣铉也不会再遮掩着了，冷冷地瞧过去，视线如刀子一般，仿佛扒开了她藏在心里的阴霾，质问道“真以为你心中的嫉妒，瞒得住本相，真以为本相不知你心中算计？难道只有你污蔑别人？”
“老爷，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错了，就饶过我这一回吧！”程霏听到荣铉不带感情的话，又泪流满面的抬头看着荣老夫人，满满的都是哀怨与凄楚。
荣老夫人正要劝劝儿子，不要因为一个荣小九，就这般迁怒她的亲孙子、孙女。
但不待荣老夫人开口，荣铉便截断，道“本相言出必行，没得商量！”
“父亲，饶了母亲罢！”四个子女还是在苦苦哀求。
荣老夫人见儿子是真的气极了，连忙将手中拐杖砸在孙子、孙女脚下，呵斥道“都给老身滚回椅子上去，谁胆敢再求情，一律逐出家门！”
闻言，四人这才悻悻回到了位置上。
荣小九见老夫人虽心狠手辣，但对亲孙却真心爱护，心中闪过一道莫名的情绪。
福身道“父亲，方才大伯父之言提醒了小九，有句话叫做贼喊捉贼，是不是有人与外男苟且私通，却偏偏栽赃到了家母身上，毕竟好人眼里通通是好人，坏人眼里才都是坏人。”
荣慎由用看仇人一般的目光，死死瞪着荣小九，若不是因着这个克亲女，他如何会被这般压迫，道“你还要做什么？”
“姑母与大伯母怀疑小九的出身……”荣小九抬手抚了抚青紫的脸颊，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
程霏也顾不得什么了，连连给荣小九磕头，赔罪道“不，不，大伯母已经不怀疑了，都是大伯母听信了谗言，才会被猪油蒙的心，这会儿已是后悔死了，不敢再怀疑了！”
“是，大伯母！”荣小九避开她的磕头行礼，并未因程霏落魄便奚落，一举一动都极为有礼，道“蒸哥哥、燕姐姐、薰姐姐就在旁边，一起滴血验亲吧！”
“妩儿不会欺骗本相的，无需证明！”荣慎由都快气死了，这个嫡女绝对不是他亲生的，一举一动都跟荣铉相似，定是程霏与他大哥珠胎暗结生下的逆女。
荣小九见荣慎由抬眼看了看大伯父，又瞄了一眼自己，似乎是在对比二人的面容，她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中凄凉，冷冷质问道“父亲的意思是，宿国公府的名门嫡女，比蛮夷边家卖到荣府为婢的女子，还不如？”
“你……你，本相未说，你不要曲解！”荣慎由还没有胆子同荣老夫人叫板，他可是从小被打到大的，不然学问也不会这般高，顺利中了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