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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泫卿几人出了刘里正的院门,按着指路顺着柳荫踊道而去。
一路走来,村中的小路越发萧索,除了常走的一条泥泞小道,各处杂草丛生。
“莫解元,那所院子就是。“刘里正指着前方道。
莫泫卿抬眸一瞧,只见门楣上挂着歪斜的匾额,院外墙壁四周环护,只是长着青苔。
院门未上锁,一推便开,待打开了门,但见里面的破败,门窗悬挂着随风摆动,摇摇欲坠,绝对同曾经破败的芙蓉园有一拼。
莫泫卿不禁怔住,他有些后悔带着小姑娘一起了,若是只他一人吃苦不算什么,可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哪里能遭这份罪,他心疼。
荣小九瞅他倒抽一口气,笑着上前,道“标准二进小院,青砖黛瓦的,修葺一下,倒是别致,澄儿喜欢生活在山林中,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在外面,她用的程澄的名字,
莫泫卿哪里不知小姑娘在宽慰自己,瞅着她单薄的身影,眸色满是怜惜。
顿了顿,转过身,拱手道“晚辈人手不够,又急着安身,麻烦刘里正安排些勤快的村民,每人各五文钱,帮晚辈收拾一下。”
“好说,好说……对了,这是地契,莫解元正好捎去镇子上,到官府盖章留底,如此倒也省老汉跑一趟路了。”
说着,刘里正从袖兜里拿出地契,这破宅子他卖八两银子,到底还是凭良心,问心无愧,不存在克扣差价,做事自然没有偷摸,光明磊落。
刘里正极为崇拜有功名的人,就是给莫泫卿白干活都行,何况还有铜板可以拿,无不应允。
“那就劳烦刘里正了,晚辈趁着天色尚早,去镇上采买些物件,青栀、青柑留给您打下手。”
见刘里正应允,莫泫卿再次拱手谢过,随后,拉着小姑娘上了马车,由臧凛驾车,担心采买的东西太多挤到了小姑娘,又安排青橘驾着另一辆马板车跟在后面。
伊阙镇。
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伊阙镇,眼下已到了甩货的时辰,叫卖声稀疏。
荣小九过日子是个精打细算的,与洛京的物价这一对比,登时,心中大喜。
笑得将眸子弯成了月牙,甜甜道“泫哥哥,这里是哪里,东西卖得都好便宜。”
“两山对峙,伊水中流,如天然门阙,故曰伊阙。镇上大部分都是附近十里八村的,赶来买卖家中节余、紧缺,少了中间商赚取差价,价格也随之低廉些。”
莫泫卿见小姑娘没有嫌弃此处贫寒,而是从心底真的欣喜,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目光轻柔而怜惜,素日里清隽淡漠的神色,流露出一丝无与伦比的温柔。
荣小九心下欢喜,首先见到一份卖粮食的小摊子,问了一下才知道,伊阙镇没有水稻这种金贵的吃食,可粮价却比洛京的要便宜小三成。
大麦一斤是五文钱,小米一斤才三文钱,荣小九一口气买了五百斤大麦,等回去磨成面粉,怎么吃都行,泫哥哥胃口可大,她定不能饿着人家。
又杂七杂八的凑了百斤杂粮和豆子这些,马上就要冬至了,到时候猫冬,这些东西想买可就麻烦了,宁可富裕出来,也不能短缺了,提前囤货总是好的。
忙完这些,荣小九寻到一家赶着牛车卖棉花的摊位。
宅中如今什么都没有,样样短缺,芙蓉园内之物大部分都是御赐的,她不敢带出来,只能现成采买。
盖的棉被这些绝对不能少,她虽没来过山村,但也听说过山间比洛京要冷,风要疾,是以保暖绝对不能少。
看着一筐筐雪白雪白的棉花,荣小九心里高兴,让大汉给称重,一共六十八斤,荣小九想着做棉褥、棉被,他们一共六个人,说不定还有几个臧来“暂住”,干脆全部包了,当场就付了银钱。
大汉蹲了整整一日,才卖了小十斤棉花,本来还愁卖不出去,回家又要被婆娘唠叨,谁知道时来运转,遇上大主顾,还不砍价,当下就承诺帮着送过去,还介绍了卖布的同乡。
荣小九伸出手捏了捏,一看这棉布就好用,虽不及洛京卖的颜色漂亮,但好在织得细腻,线与线之间特别的紧凑,比洛京的细布稍粗,比粗布稍细,贵在实用。
数了数总共才十二匹,也不多,又花了一贯钱给全包了。一齐放到牛车上面,正好压着宣软的棉花,有了这些东西,不仅能给她们每人都做几身新衣,就算是做被褥的布料也都够了。
荣小九知道农民生活不易,不仅没有砍价,连添头儿都不要,让牛车和马车停在路边,后面只带着青橘赶着的马板车,让臧凛拿着地契去盖官印。
她们则接着采买,这样分头行事更能节约时间。
在买铜、铁、木的时候,荣小九还特意花的碎银,这般顺便找回了零散铜钱,方便她买小物件。
莫泫卿陪在小姑娘身边,帮着付银钱,只觉得心里特别满足,他喜欢这样的日子,很有生活的气息。在路过木匠处,还帮着挑了二个大木桶和四个小木盆,八个归置物品的大木箱子。
荣小九心道,莫泫卿还挺细心,知道给三个青他们备出来洗浴物件。
又顺路买了油、盐、酱,菜刀、石磨、大缸、小缸、大铁锅、小铜锅、碗、碟、筷,笔墨纸砚……
待下晌就回了洛水村,荣小九这一日虽然欣喜,但也疲惫了,浑身软绵绵的依靠在莫泫卿怀里,张着小嘴打着哈欠,随时困顿得都要睡过去。
莫泫卿宠溺地让小姑娘歪倒在他的肩头,一手揽着她的双臂,一手托她的脊椎,让小姑娘依靠得舒服些,不会因为马车的晃动而颤悠,直到村中才让她坐起来。
这个时辰村民都在田地里面收拾农田,众人方才就听说有位莫解元入住。
这会儿村民们全都停下手里的活计,看着他们一行人走过。见到他们一家足足买了三大车的东西,车上面都是满满当当顶了尖的,若不是绳子困得紧,怕是都要掉下来了。
眼尖的几位,看到木板车上的米粮,再看到牛车上的棉花、布匹,满满一大缸素油,还有一大堆看不清是啥的铜铜铁铁。第八书库 .8shuku.
这可是村里的独一份,就是最富裕的村长家也不敢这般采买,众人全都羡慕嫉妒极了。
“不是说莫解元是个穷书生吗?怎么看样子不像啊,长得也俊俏,玉树临风,穿得比我们都好,哪里穷了?”
“看看那一车车的东西,好家伙的,应该都是粮食,够吃一年了吧!还有那些布料,够做一辈子的衣裳了吧!”
几个劳作的村民乐此不疲的谈论着,紧接着,旁边的人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荣小九几人远远地就听见田地间的议论,几人都当耳旁风,加快速度赶回家里。
石村长一家也听到动静出来瞧瞧,见到莫泫卿几人还有那三辆车呆愣了片刻。边舓、边甜、石梅也跟着出来看。
边舓见那领头的男子,竟是他曾经的同砚莫泫卿,眸色一紧,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若是曾经,他肯定要上前奚落莫泫卿这个穷书生的,但现在他犹豫了,毕竟他们边家是躲回村里来的,太招风了不好。
莫泫卿早就瞧到张望的边舓,二人关系不好,是敌非友,只当没看见。
待她们到了家,三个青赶紧上前帮着将牛车卸下,又给了买棉花的大汉五个铜板。
少了莫泫卿这个大靠枕,荣小九的盹儿也醒了,本想帮着卸车,却瞧着几个婆子搓手站在一旁,跃跃欲试的,却不敢上前。
荣小九掠了一眼宅中,发现已经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了,门窗都被固定好,不仅擦拭了门框地面,连墙上的蛛丝都被清理了。
荣小九很满意,取出之前从木匠那找回的铜板,笑道“辛苦大娘们了,本来答应给五个铜板的,但乡亲们做得又快又干净,便给每人给六个铜板,涂个吉利的寓意。”
“这怎么好意思!”大娘们欣喜若狂,虽然嘴上客套着,但手上的动作却麻利。
突然远处传来几道声音。
“那乡绅狮子大张口,一所三进的院子张口就要三百两白银,真是疯了,撑死只值三十两,我还是看看这栋山脚下的两进院子吧,这栋才八两呢!”
方才,边蚬去邻村乡绅家里谈宅子的价钱,谁知那人是个狡猾的,看他要的急了些,就可劲的楞人,将宅院翻了十倍的要价。
边蚬与石村长说破了嘴皮子也没谈拢,这才调头回来,要再买之前看的这所,山脚下的二进宅子。
但见,石村长这一看都傻了,一座荒芜破败的院落,眨眼之间,摇身一变竟锃光瓦亮了。
难不成又要涨钱,刘里正要收拾好了再卖个好价钱?这个老匹夫,真是处处与他作对。
结舌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在屋里面帮忙的刘里正听到声音,大步走出,正听见石村长的问话,简单明了的说了一遍,是他将宅子给卖了,如今已是莫沦涟的宅院了。
闻言,边蚬简直气得都要吐血了,感情他这一趟又白跑了!但瞧着莫泫卿的一身布衣,心思不禁活泛起来,这男子一看就是寒门子弟,连忙给他老丈人递了个眼神过去。
石村长也是个精明的,捋着胡子上前,神色间透着势在必得。
语气猖狂道“刘里正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凡事总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吧,明明是我女婿先看上的这栋宅子,这还没半日呢,连个商量都不打,怎么就易主了,莫不是看不上我这个村长?”
“后生啊,看你也是读书人,这宅子是我们先看上的,你可不能强占了去!”边蚬也趁势帮腔,炯炯逼人地瞪着莫泫卿,颇有你不给宅子,就给你好看的模样。
刘里正气得吹胡子瞪眼,手指发抖,道“岂有此理,明明你们说不要住在山脚下的,说有豺狼虎豹,不安全!如今反倒成了尔等先看中的,怎么竟能空口白牙的埋汰人?”
“闲言少叙,这所宅子我们要定了,我是村长,我说了算!”石村长自以为潇洒的抖了抖,额头前的碎发,趾高气昂的用鼻孔看着几人。
莫泫卿挡在荣小九的身前,冷笑一声,将袖兜里在衙门备案过扣着官印的契约拿出来,让臧凛举着给众人瞧一圈,道“这户主已然变更,石村长打算为了自家的女婿私利,硬是强抢民宅不成?”
“不可能,这才几个时辰,这契书定是你们伪造的!”边蚬死死盯着着契约上的官印,再瞧莫泫卿的目光就宛如刀子,好似要将他生吃活剥了一般。
莫泫卿面色不变,不怒不喜,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气定神闲,道“成,就去官府讨公道,让官老爷给鉴真假!”
“我是村长,我就是洛水村的官,我说不是就不是,穷书生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趁着爷们还能好好说话,麻利的滚!”石村长恨恨地回首瞪着莫泫卿,脸上的横肉也随之变得狰狞。
“要是不走呢?”莫泫卿的声音却是浸了寒冰一样的彻骨透凉。
吓得石村长一个激灵,强忍着瑟瑟发抖,道“不走也得走……啊!”
说着,石村长打算趁其不备,蹦起脚抢臧凛手中的契约。
臧凛早就防着这手了,身形一闪,石村长用力过猛,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啃泥。
边蚬赶忙扶起来石村长,指着莫泫卿怒吼,道“你们竟敢伤了我岳父,他可是村长,真是没有王法了,长得匪里匪气的,是不是朝廷捉拿的马贼,藏在村里,等着我们不备,等着打秋风!”
荣小九觉得臧凛虽不如莫泫卿模样儒雅,但身上绝没有匪气,反而透着激灵。
从莫泫卿身后钻了出来,黄鹂般的声音响起,道“好一个贼喊捉贼,好一个强词夺理。
我家与尔等无冤无仇,只因为村长女婿看中我家的宅院,便空口白牙的肆意污蔑。若是没有个说法,还真当我家好欺负不成?
今日我家不立起来,日后在村中可没法住了,还不是要任人宰割?
几位,趁着天亮去衙门走一趟,将话说明白,看看谁才是贼,谁才是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