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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爷,民妇有冤情要诉!”
一位老妇步履蹒跚的从人群中挤了出去,此人面色蜡黄,两腮凹陷,衣服穿在身上仿佛旷得只能看到骨架,看起来有六七十岁的模样。
石村长被兵士按着,如待宰的肥猪一般,但待见了老妇,却拼命的挣扎要起来,被兵士眼疾手快的又按了回去。
整个人都摔倒在地,狠狠地捂着他被打得血淋淋的屁股,痛得龇牙裂嘴,冷汗直下。
口中依旧不忘大喝,道“老虔婆,竟敢趁乱要踩我一脚,你若不住口,休要怪我无情!”
老妇人瞪着石宏,狠狠咬着唇,心里满是不愤,碍于军爷在场她不能动手,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道“你逼死了我的孙女、夫君,抢了我家良田……可是有留情不成?”
姜小旗见莫泫卿对他微微颔首,这才安心,问道“阿婆,起来再说。”
老妇人在石宏的淫威下,吓得浑身直颤抖,急急地上前两步,闭了闭眸子,视死如归,道“谢军爷开恩,这石村长本名石宏,是个村中无田的赖子,后来在边姓女婿的支持下,逼得老村长上吊自尽,强占了他们的良田房产。
石宏做下这些恶事后并没有收手,还欺负了老村长的女儿,最后那姑娘不清不楚的怀了身孕,却被石宏的媳妇给推到河里淹死了,一尸两命……”
“一派胡言,休要污蔑我!”石村长双目瞪得铜铃大,声嘶力竭的呼喊着,老脸上松驰的肥肉不住地抖动。
吓得老妇身子一缩,但瞧着英气逼人的莫家军,神色一禀,发誓道“民妇若是有一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你是何人,如何得知此事?”莫泫卿让姜青山帮着问话。
老妇人惨白着脸,泪水漱漱地往下落,急急忙忙,道“民妇就是老村长的媳妇,那个受害姑娘的亲娘……呜呜!”
姜青山一个舞刀弄枪的粗人,愣被逼着审案子,也是很吃力,拧眉深思,道“如你所言,石宏做下诸多恶事后,为何还要留你性命?”
老妇人身子抖了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神色凛然,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民妇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石宏在逼死老村长之前,就强占了我的身子,民妇碍于名声敢怒不敢言。
后来一直委身在石村长身边,如大户人家的通房丫鬟那般,亲眼看着女儿受尽蹉跎,却没有本事救人。
我娘家的哥哥去洛京报官,却再也没有回来,想是被他的女婿做了手脚,民妇这辈子最远只到过伊阙镇,又身无分文,无法进洛京,连个报仇的门路都摸不着,除了夜夜偷偷伤心再无他法。
从此,民妇一直藏起入骨之恨,想要报仇,直到见了军爷雷霆手段,惩善扬恶,这才将憋在心里的冤屈说出来。”
莫泫卿知道朝中御史的毛病,是以他不能做得太明显,对着姜青山比了几下口型。
姜青山和臧凛学过唇语,心下一思量,道“阿婆所言牵涉命案,已不是我莫家军能干涉的,但晚辈可帮阿婆写下状纸,派人护送您去洛京状告石宏。”
“砰砰砰……谢军爷,谢军爷,谢军爷!”老妇人一听终于报仇有望,登时,灰暗的眼神有了生机,再也压不住情绪,痛哭流涕,连连磕头,声声掷地有力。
见莫泫卿又给他使了个眼色,姜青山眸色一闪,道“去,将石宏绑了押送走,定要防范其逃跑,你们几个护送阿婆进洛京,不得有误!”
莫泫卿眸光流转,边家暂时不能动手,他要留着引边妩儿上勾,随即,对着姜青山扫了眼刘里正和人群。
姜青山只觉得一辈子的脑子,都用在了今日,眸子滴溜溜一转,道“石宏欺凌百姓,又因牵扯命案,现卸去村长之职,由里正暂代。
若是还有冤情的村民,也可随这位阿婆一起进洛京,共同状告石宏!”
“女婿,舓儿救我……”石宏老脸上的肌肉直跳,一双昏黄的老眼瞪得通红,他不想被绑走,赶忙对着人群里的边家人求救。
这一下子边蚬不能再躲在人群里了,不情愿的蹭了过来,安慰道“岳父放心,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府尹定会给岳父个公道。”
听着这话,边舓眼底冷光乍现,但却一声不吭,外祖父是个软骨头,又知道的太多,不能留了。
“爹,爹,你们做什么……为什么要绑走我爹!无凭无据疯妇的话,也能信嘛?”
从小路上冲出十几个人,说话的是那女子,年纪不过四十余岁,中人之姿,个头高挑,瓜子脸,尖下巴,柳眉弯弯,是石村长嫁给边蚬的女儿石梅。
在旁的是位花季姑娘,一身红底撒桂花的对襟褙子,头上戴着两根金灿灿的发簪,脸上挂着两趟鼻涕,眸子哭得通红,是石村长之孙女,石金。
后面跟着一位书生打扮的男子,长相与石村长有四五成相似,眼袋极深,端得文质彬彬,乃石村长之孙石银。
石宏被石梅的哭嚎,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他也顾不得嫌弃,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星子,激动起来,眼里压不住求生欲流出。
他才不想被绑走,就他这几年做下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死个十回八回的都够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他呢?赶忙对着人群里的边家人求救。
我呸!”老妇人回头,冷笑一声,喘着大气胸口起伏,道“你以为你是什么谁?助纣为虐了这么多年,也敢来说道,别脏了我们的眼,脏了我们的耳朵,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石梅一噎,气得作不了声。
“呸呸呸!”周围围观的村民见石村长一家,可算是遭到了报应,探着身子对着石家人就吐起口水,他们心中有愤,碍于莫家军在,不敢上前动手,只能这般泄愤。
几个上了岁数的婆子,还“咳!”的一声,酝酿了一口大浓痰,“呸!”的又一声,喷到石宏面上,糊了他一脸。
有样学样,旁边的人们也跟着效仿起来,“呸……呸!”
石梅挨着石宏最近,只觉得一阵阵腥臭,接着脸上粘糊糊的,用手一抹,抹出一手的黄色粘稠,身子僵了僵,脸色煞白。读读看小说 .duduaa.
恶心得她再也呆不下去了,转身就往外跑圈,三步并两步的横冲直撞,走得飞快。
石金、石银兄妹两人脸色铁青,见那些村民聚了过来,且再也不见曾经唯唯诺诺的模样。
又“咳咳”的几声,正在酝酿浓痰,吓得身子发麻,也追着石梅跑了,后面的石家人更是各个脚下生风,逃窜而去。
随后,姜青山同众人告别,利落上马,将骑着马的挺拔背影留给众人。
唇角偷偷的翘了翘,心情颇好,他是不是在武威郡王心里留下了好印象,他表现的够不够完美?他都不禁佩服自己的机灵了。
哎,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石宏恶贯满盈,他这般成善扬恶,心里着实痛快。
莫家军借来了莫泫卿的马板车,让老妇人和几个苦主坐上,后面拴着石宏,拖着缓缓前行。
出了洛水村,走在官道之上,两边开满绚丽夺目的小野菊,虽是秋日,却葱绿的野草茂盛,一片生机盎然。
两进小院里,格外静怡,远离尘嚣。
卧房,荣小九丈量了尺寸,剪好布,将棉花铺在布上面,摆放均匀,再将长布折上去,如此棉被便可少缝一面,最后,为了防止棉花在里面乱动,窝成一个瞎疙瘩,她又在棉被周边和中间补针。
懒人懒有招,荣小九怎么省事怎么造作,反正是自己用,她不介意正反棉被都是一样色,至于区分,她在正面绣了一朵芙蓉花,算是记号,卧房又不是谁都进的,棉被够暖,做结实便好。
青橘、青栀、青柑见荣小九进屋也跟着进来,学着荣小九的样子一起缝制棉被,拿刀剑的手,做起针线活来也不生疏,各个都是巧手,转眼间,便进入状态,手指灵活。
很快一床平平整整的棉被便做好了,荣小九舒了一口气,今日夜里有棉被盖了。
忽然听见走来的脚步声,荣小九回头,就见莫泫卿熠熠生辉的瞧着自己,本能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回应给他。
顿时,莫泫卿眉眼间的寒意消散,染上暖意,她的笑容好似阳光一般美好,能照亮他心里的阴霾,可将郁闷一扫而光,让他心生向往。
荣小九一身布衣,身在简陋的农家院落,但却遮不住她的光芒和好颜色,反而相映相辉,添了几分邻家姑娘的味道,亲切可人。
荣小九上前,昂着头,关心道“累不累,饿不饿,刚才瞧见灶台都被村民们给收拾干净了,小九去做些吃食。”
说着,荣小九就要将油缸搬到厨房去,方才她怕东西被石村长抢走,便通通让三个青搬到了她的卧房,集中保护起来。
莫泫卿见小姑娘要将一大缸油往外搬,抬手便拍掉她的小肉爪,道“不准搬,把脚给砸了怎么办,闪到腰了怎么办?抻到胳膊了怎么办?”
话落,莫泫卿一手便将大油缸,搬到了厨房的灶台旁。
荣小九心里甜甜的,提着小铜锅快步追了过去,裙摆飞扬。
三个青相视笑了笑,手上的针不停,继续做棉被,她们可没有偷懒哦,这是给主子点私人空间,省得二人当她们的面腻味在一起,怪不好意思的。
石宅。
石宏的儿孙们有的躲了起来,有的去寻路子捞人。
边蚬一家梳洗后,觉得他们的面子简直被丢到了泥里踩,十分恼怒。
气得边蚬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摔在地上,脸色铁青,指着边舓,怒道“你为什么不好好读书?看看人家莫解元,年纪轻轻的就是举子,连莫家军见了都点头哈腰!”
边舓吓得身子一缩,偷偷地瞟了一眼他父亲,心中不满极了,道“举业之路困苦不说,还太费精气神,就算吃了苦,也未必能有所得,白白折磨人……”
“你不努力怎么知道,你荣姑父就是进士及第,想当年荣府一门三举人,何等风光!
你怎么就不能和好的多学学,非要专学那些偷奸耍滑的?”边蚬冷嘲热讽的声音,灌注在喉嗓之中,平添三分嫉妒的冷意。
边舓一看书就犯困,寻了个例子,道“那荣府不也完了嘛,要不咱们也不会回村里避难,荣慎由白读了一辈子的书,有那功夫还不如去忘归楼耍!”
石梅见她的夫君跟儿子又要开战,摇摇欲坠的家里再也禁不住内忧外患,赶忙劝和,道“老爷,别急,咱们儿子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不如找个会读书的女婿上门吧,日后咱们也好有个依靠……”
边蚬这几年纳了不少妾,却没有再添个一男半女,冷哼道“你的肚皮倒是生个女儿给我啊!”
石梅从村姑一直做到边府大娘子,几十年下来也是有一定眼界的,不计前嫌,道“老爷,甜儿是咱们自小养大的,就跟咱们女儿一样,若是寻个高门大户也罢了,但眼下那些勋贵对咱们避之不及,只能找个寒门子弟,读书天赋高些的,日后照样能照顾咱们,提携舓儿……”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倒是找个给我看看!”说着,边蚬只感觉一口老血噎在喉咙里,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去,一张脸憋得青黑青黑的。
“眼下不就有一个嘛,莫沦涟这般年轻就是解元了,还同边舓儿有同窗之谊,咱们甜儿模样可是一等一的,哪个男人看了能不爱?”
“母亲,莫沦涟有未婚妻,模样应该挺漂亮的!”边舓在心里鄙夷了一翻,这个迅速跟仇人化干戈为玉帛的娘。
石梅脸上僵了僵,心中暗恨,却觍着脸,道“你见过?”
边舓暗暗冷笑,他看着母亲唇角的那一抹自得,心里一阵阵膈应与发酸,只觉得没脸和愤恨,咬着后槽牙,吐露几个字,道“没……没见过,她每次都戴着幕蓠……”
“呵,一个女人要是真漂亮,绝对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如何会藏着掖着,怕是破相了吧?让甜儿去撩拨一下准能成!”
石梅眯了眯眸子,手指敲击着桌面,一副稳超胜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