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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95)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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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进的小院简陋却温馨,莫泫卿亲自题了块牌匾,桃源居。
    院外的杂草丛被荣小九修剪齐整,墙壁上的多处损落均已补上,修辑的很是用心,对于几人住很是宽敞,再也不见曾经死气沉沉的破烂样子。
    荣小九在院里晒好棉被后,又将洗好的衣服晾上,口中哼起小曲。
    “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
    青橘将盆里的衣服拧了拧,递给她,荣小九熟练的甩到竹竿上,动作一气呵成,二人配合默契。
    现在所有的家事,打扫、煮饭、洗碗这些荣小九都想一人包揽上。
    因为有种家的感觉,这是母亲死后她从未感受过的,奈何莫泫卿不应,再三哀求下才准许荣小九做个轻便点的活计。
    东屋里,莫泫卿从窗内静静瞅着小姑娘干着家事,不禁觉得无比心疼,他娶小姑娘可不是为了让她成为土坑里刨食的村妇。
    只要看她受一丁点这样的苦楚,他都觉得委屈了人家。
    凭什么要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干这种麻烦事,小姑娘就应当该闲养着的,赏花、品茗、听曲……
    哎,还要等到来年开春后,才能名正言顺的不让小姑娘去忙活这种家务事,过上那种仆从环绕的富贵小日子。
    他真的有些迫不及待了,礼部本来还要一年才能准备好成亲事宜,幸好皇舅着急,催促成了半年。
    待成亲后,他就用郡王妃的身份约束小姑娘,说这般有失体统,看小姑娘如何还要辛苦操劳。
    莫泫卿这般腹诽着,便瞄了一眼荣小九,露出惬意的笑容。
    如今荣小九越来越依赖莫泫卿,习惯每日睁开眼,便能瞧见他在旁读书,看见他才觉得踏实。
    这会儿瞅着莫泫卿对她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屋内,一张黑漆鼓腿膨牙圆桌摆在正中,围着几张小圆凳,莫泫卿重新铺好宣纸。
    “来,我交小九习字。”
    说着,莫泫卿对着荣小九招了招手,姿态洒意,眼眸含笑,眼眸含笑。
    顿时,荣小九忘了那“阴恻恻”的笑容,咚咚咚的跑了过去,如一只飞翔的小鸟儿般,扑到莫泫卿怀里,还美美的蹭了蹭。
    莫泫卿一怔,只见她纤细的身影宛如一朵芙蓉花翩然而至,秋风袭来,裙摆轻扬随风卷起。
    莫泫卿注视着她那张姝丽夺心,明耀如珠的小脸,道“娇娇一朵芙蓉花!”
    话落,莫泫卿托着小姑娘,举得高高的转了几圈,用自己额头亲昵的蹭着小姑娘额头,又亲了亲那粉嫩的小脸蛋,抱了抱消瘦的小身板,他很享受荣小九对自己的依赖。
    荣小九就这么被莫泫卿当闺女般宠溺着,继续撒娇卖萌求抱抱,他的怀抱很舒服,有一股太阳的皂角味儿,闻着清新淡雅。
    在他怀里的荣小九笑得正欢,忽然脑中闪过几道影像,是昨夜的梦境,那般真实得可怕,吓得打了一个寒颤。
    莫泫卿瞧着那粉嫩的小脸,忽然变得苍白,明亮的杏眸耸拉着,显得萎靡不振的模样,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我这就去请大夫?”
    荣小九怕梦境真的一语成谶,不敢说,低着头,轻轻咬着唇,心里满是酸楚,泪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道“昨日夜里,小九梦见泫哥哥纳妾了,有女人陪在你的身边……”
    莫泫卿神色一怔,用帕子擦着那小脸上的泪,轻轻安慰着,道“傻丫头,那不过是梦,梦如何会是成真呢?”
    在梦里莫泫卿身着一身蟒纹的衣袍,面对文武百官好多人,质地有声的答应纳侧妃。
    无论她如何看,都瞧不清那个侧妃的面庞轮廓,只是觉得很熟悉,听说那个姑娘有恩于皇家,莫泫卿不纳进府就是不孝。
    后来莫泫卿碍于不许纳妾的祖训,硬是挨了四十鞭挞,将那姑娘领进武威郡王府,她得知宫里的消息,不顾一切跑去见他,想问问莫泫卿,究竟为何负了自己?
    可她却被关在门外,根本进不去郡王府,还是三个青偷摸带着她潜进府,待她到了他纳妾的卧房。
    推开门后,只见那姑娘拥着他,依偎在他的背上,莫泫卿赤裸着上半身,记忆中温柔的他,却没有了往日的温柔,连个理由都未曾亲口告诉自己……
    就算是在梦里,她都能感受到自己痛彻心扉,活生生的痛醒了。
    回忆中,荣小九脸上僵了僵,道“边妩儿她们每次要害我前,小九都能提前梦见,而且全都准了,有几次记不清梦的事,都吃了大亏……”
    “我怎么会同那贼婆子一般,小九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还记得我曾经发的誓言?”
    莫泫卿了解小姑娘,她脸上时时刻刻都挂着笑容,但内心却是极没有安全感的人,被边妩儿这个贱婢一步步处心积虑的迫害,无形中早已是渗透到了骨子里。
    是以对于夫君有别的女人是为厌恶,也是畏惧的,她怕活成自己母亲那般模样,宁愿速死,也不愿成为第二个程霺。
    这般一想,莫泫卿危机感十足,他其实更怕失去人生中的这份阳光,一不小心将小姑娘弄给丢了。
    “在教小九吹树叶的时候不是早就答应,我莫泫卿这辈子不纳妾、不收通房,也不会去教坊看姑娘,眼里心里,皆只有小九一个女子。
    还发誓说:吾莫氏泫卿此生、此身、此心、此眸,都只属于荣小九一人,如违此誓,就如同此袍。56小说 .56xiaoshuo.
    说着我便将身上的锦袍撕断,动作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完全是惧内的前奏,如此泫哥哥哪里有胆子,违背了小九的心意?”
    荣小九挪着坐在他的腿上,惨白着小脸,泪水漱漱地往下落,直直盯着莫泫卿,道“泫哥哥说的这些,小九全部都记在心里了,若是有一日梦境成真,你真的负了我,小九也不会恩将仇报,咒哥哥跟那残袍一般被毁,小九只会安静离开……”
    “不会的,这辈子都不会发生那样的事,若是小九离开,那还不如我成了那残袍呢,往后的日子,倘若没有小九陪伴,活着便是对我的折磨,生不如死……”
    莫泫卿不喜欢看她哭的模样,但想着仅仅是因为一个梦,小姑娘就紧张成这般模样,这是要有多稀罕他啊,心中又忍不住幸福的冒泡泡,又甜又酸的都能开家酒楼了。
    莫泫卿掩饰着心中感触,打趣道“小九的字,之前在下有幸见过,几乎都是一片片的黑成一坨,难得有几个能认清的字,也都是圆圆的。
    撇、捺、竖、点、弯钩全都没有体儿,就跟那肥鱼似的没有骨头,日后做了郡王妃要如何写出去?还有小九执笔的姿势不对,来,看我执笔,这样……”
    当下,莫泫卿端正的坐好,执笔入墨,道“执笔是用擫、押、钩、格、抵五字灵活运用在五根手指,它强调五指各司其职,又通力配合,执笔稳健,使笔能上下左右灵活运动,需要指实、掌虚、掌竖、腕平、管直,就像按这样。”
    莫泫卿余光瞅见她崇拜的眸子,心中如吃了蜜,美滋滋的,继续道“来,小九,做给我看一下。”
    荣小九聪慧,领悟到了十成九,小手执笔,罢了个动作,问道“这样可对?”
    莫泫卿一眼就瞧出小姑娘的悟性不错,其实也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哪都觉得好。又见她终于忘了噩梦,眉开眼笑认真的模样,笑得像只毛茸茸的小狐狸,引导道“来,我握着你的手,小九感觉一下。”
    骨节分明的手趁机握上小肉爪,又多偷偷摸了几下。
    荣小九耳根悄悄爬上了红晕,佯装不知他的小动作,心中暗暗窃喜,泫哥哥好温柔呢!
    莫泫卿见小姑娘写得有模有样,觉得是他教的好,成就感油然而生,称赞道“执笔掌握得不错,再练练腕力,写得字就有劲了。”
    说着,莫泫卿又用手擦了擦她脸上根本不存在的墨汁。
    荣小九五感异常灵敏,危机意识极强,又怎会发觉不了自己脸上究竟有没有墨汁?继续佯装不知,嘴角微微勾起,点头称是。
    莫泫卿微微倾身,逆光而站,身上宛如披了一层银沙,煞是好看。
    薄唇一挑,道“这毛笔入墨,也是有讲究的,应先浸清水后挤干后再入墨。因为干笔头入墨,用后笔不易洗干净。
    如果笔根宿墨越积越多后容易造成笔锋空而散,不但用起来不顺手,而且笔毛容易断,从而缩短笔的寿命。待找到适合的好皮毛,我亲手给小九做几只上好的笔毫。”
    紧接着,又教导道“贵重笔管多数是瓷的、玉的、漆的,金银铜和象牙,再配上各样雕花,材质都比较昂贵。
    其实这些都不如竹类,木类的用着顺手,写好字主要是看笔毫,笔毫一般分为紫毫、兼毫,水笔、羊毫、大笔和画笔等数种,泫哥哥做得笔毫绝对好使的紧!”
    莫泫卿瞧见她红着脸,满意的嘴角偷偷勾起,转身进屋,从书柜上取出本千字文,递了过去,道“这是千字文,会背了也就认字了,熟练一下,将不认识的字补上。”
    荣小九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屋,一脸幸福,学会写字更得意了,要是有尾巴估计会摇上天,暗藏都藏不住的喜意。
    暗道: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连连点头,道“明日咱们便上山打猎,打几只上好的皮毛做笔毫,剩下的做冬衣,等泫哥哥下场时也用得上,都是有备无患的。”
    随后,莫泫卿又从箱子紧底,摸出了自己用的字帖,指着字道“这是楷书中的欧体字,欧阳询的楷书字体,体笔画意态精密、挺拔劲险,横平竖直,结体中宫紧密,而长竖、右捺、戈钩却张扬外露。
    在科举试场上,使用这种书体会令文章加分不少,是我最近在练习的一种字体,也适合小九练习。”
    荣小九爱惜的手抚着字帖,细细观察着每个字,这可是泫哥哥亲手写的字啊,就和他的人一样俊朗。
    “欧体字端正平整,点画多以方笔为主,内紧外松,左收右放,横画多用藏锋笔势,长横右高左低、棱角分明;
    竖画精干正直,悬针竖前后端略粗,中间略细,最后出锋圆尖。撇画多藏锋起笔,笔势方圆兼用,提笔斜出前稍顿笔再出锋,笔力苍劲,这欧体不简单,小九会努力的!”
    莫泫卿见小姑娘劲头足足的,抬头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着颔首道“是呢,书法就没有好练的,需要日积月累的持之以恒,没有捷径可走。”
    荣小九想着她偷学家塾时,兄姐们对夫子的礼仪,也起身,朝着他规规矩矩的福了一礼,道“莫夫子博学多才,小九受教了,多谢指导。”
    莫泫卿哪里能受这礼,赶忙侧身避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包住小肉爪,笑着打趣道“真是折煞在下了,能教县主习字是小的荣幸。日后有空就来练字,笔墨纸砚不要舍不得用,在下全包了。”
    一阵秋风吹来,荣小九含笑抬头,只见男子身形笔直,一身雪白色素衣,发浓似泼墨,黑白相映出一种丹青水墨似的风雅之韵,不禁又痴痴的多瞧了几眼。
    “姑娘,可饿了?”青橘站在门外,端着煮熟的菜品,轻轻唤了一声。
    荣小九嗅着那香味不禁有些蠢蠢欲动,那猪蹄是她炖的,让青橘帮着看火。
    赶忙蹦了出去,只见干净的白瓷碟上,放着暗红色晶莹剔透的猪蹄,看着就令人口齿生津。
    莫泫卿递了筷子给她,她二话不说夹起来就要咬了一口。
    “呼呼,好烫!”荣小九舍不得吐出来,一边呼着气,一边吃。
    “快吐出来,别烫坏了肠胃!”莫泫卿赶忙伸出手,放在她下巴上,准备接着。
    荣小九憨憨的笑了笑,眸子含笑,还是没舍得吐出来。
    后来长了心眼儿,先咬破点儿皮,再轻轻吹了几口气,才吃进嘴里,入味儿不腻,好吃得恨不得吞了舌头,一尝就知道是小火慢炖出来的。
    莫泫卿看着小姑娘吃得一脸享受,都无奈了,哀怨似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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