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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133)肃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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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勤政殿摩肩接踵,放眼望去齐刷刷的官帽熙熙攘攘,下至殿前三层的龙尾道上,两旁有青玉扶栏,殿前有翔鸾、栖凤二阁,阁前有钟楼、鼓楼,那皆是站无虚席。
    殿内左边,右边全排满,外面还有听的,数千号官员,场面很是壮观。
    “甘陕大寒,滴水成冰,雪厚盈尺。吐蕃士卒被冻得病死甚多,作为食物来源的牛羊也大量倒毙,请求天可汗给予援助。”白敏中毎吐出一字,口中都冒着白腾腾的热气,硬着头皮将最后一条奏章奉上,神色冷凝,身上也满是寒意。
    “嗯,可还有其它奏章?”李怡因近二十日未曾上朝,奏事的官员排到了殿外,他只能令人沿路加了上百个炭盆,自己内里一袭龙纹黄锦袍,外面也添了件黑流狐毛大氅御寒。
    公卿百官皆是沉默。
    “父皇,儿臣有本启奏!”李渼从旁边的小胡床上起身,玄黑蟒纹靴踩着红毯上前两步,微微抬头,英眉似剑,一双丹凤眼散发着通透,肤色白皙,五官俊朗,散发着独特的空灵与温柔,令人瞩目。
    李怡微微颔首,昨夜他们都讨论过了,莫太后手段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而且边媚儿这个蠢妇,没那脑子还拼命学别人使手段,被人当刀子了都不知道,应了莫泫卿那句话,贤妻一人便最好,多了只会是烦扰。
    如今,既然一次撼动不了,那就给莫太后先攒着,待是一起发难,如今首要是稳定朝堂。
    崔总管甩了一下拂尘,道“准!”
    “淮南节度使魏国公荣铉为庶弟荣慎由求情,其母荣老夫人病重,想看一眼几个儿子,奈何荣慎由娶妻不贤,引山贼入洛京,还丢了官印.....
    说来也不关荣慎由什么事,都是被色误人,父皇,这都年根底下了,是不是考虑先过个年,再关回去,全个孝道?”
    “难得嫡母庶子一家亲,传荣慎由进见。”
    当下,崔总管让心腹小冰糖,亲自去刑部大狱将荣慎由提了过来。
    李怡等的这会功夫又听了数条奏章,大多都是今年雪灾之事,需要大把大把的银钱,奈何国库空虚,户部根本拿不出银钱。
    户部尚书以天寒犯了腿疾未来上朝,只有户部侍郎裴休在底下愁眉苦脸。
    裴休比吃了黄连还苦,谁都找他要银子,但是他根本没有啊,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进了户部,还不如做了小县令的几个同年,舒服自在呢!
    他们年底聚在一起,他都是蹭饭去的,荷包只有几个铜板,而且最可悲的是,他发现在比那些年纪比自己大五岁的人还显老,当初羡慕他能进六部的人,也都在笑话自己。
    呜呜,年底说亲的姑娘们,一看他的画像就都摇头,长得都能当姑娘们的叔叔了!长得能当叔叔也就罢了,怕是日后还要靠媳妇养,好人家姑娘哪里会愿意嫁给他这种吃软放的?
    其实他只想说一句,他吃的很少,馒头配点咸菜,管饱就成,很好养的,唉,都是没钱愁的,呜呼,哀哉!
    李怡看着裴休在下面犯愁,感同身受,眼下不仅国库空了,就是他的私库也花的七七八八了,只剩下那十多车的金砖了,但来路不正啊,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敢轻易拿出来,道“众爱卿,有何建议?”
    这时候李怡的神色很暖,还特意挂着点笑意,本想着让百官们都捐些银子的,但不好直接说出口......
    “罪臣,荣慎由叩见圣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月不见,荣慎由曾经红润的脸色变得暗黄,俊朗的面容也添了皱纹,神色上再无曾今的肆意,尤其是有了一份特有的老成持重,如此的荣慎由竟与荣铉有了五分相似。
    李怡见了这般的荣慎由心里闪过莫名的情绪,毕竟是自己亲手培养起来的纯臣,在当年最难的时候都未曾背叛他,只不过在后宅上面着实拎不清,过于宠庶灭嫡,对他多次的提醒置若罔闻。
    “赐胡床!”崔总管在李怡的默许下,给了荣慎由一把小交椅。
    这都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莫太后一派衍生得太厉害,原本观望的朝臣,也都开始纷纷倒戈,能启用对朝中熟悉的荣慎由是第一步。
    “罪臣叩谢皇恩!”荣慎由这一跪趴到底,再次抬起脸来,不由得老泪纵横,道“方才罪臣,在殿外听闻有多地闹雪灾冻害,国库空虚无法及时救援,罪臣获罪之时,刑部查封的家产,一直还存封着,罪臣愿将所有的家产献上,为圣人分忧,为百姓尽一份力!”
    “有心了。”李怡真的没想到荣慎由会这般识时务,竟魄力强劲的献上全部家产,如此既能解决了燃眉之急,又能借这个由头拉出一大批蛀虫,绝对是雷霆之势,打莫太后一个措手不及。
    “传朕旨意,从此刻起荣慎由官复原职!”
    崔总管见荣慎由发愣,面带笑意的低声提醒,道“荣相,速速接旨谢恩啊!”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
    李渼上前一步,扶起荣慎由,随即,朗声道“儿臣也愿为父皇分忧,捐银百两,粮百担!”
    “儿臣也愿!”
    “儿臣也愿......”有了李渼带头,李温几个王爷也纷纷表态。
    “微臣也愿!”紧接着,郑颢也随同一起,
    郑颢的面容依旧俊美绝伦,如雕刻般的五官有棱有角,俊美异常,可却少了亲和感。
    万寿公主整日里喊着荣沂,只要他稍稍靠近就会推搡他,完全没有了曾经的一丝好脸色,圣人也不再对他器重,家族也放弃了他。
    他以为他爱楚州卢家小姐卢羽飞,可是慢慢的才知道,卢羽飞根本不爱自己,她爱的是那个天之骄子,状元郎的那份荣耀,当他明白的时候,他好似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
    “各位爱卿有心了,朕也从私库加千金!”李怡的私库里哪里还有千金,都是从莫泫卿拉来的那十几辆马车里面取用的,不过趁机一起给百姓,就算是黑帐也不会太明显。
    当下,李怡催促道“灾情不容有缓,即刻差人回府去取,待午膳后一起拉到城门口,由莫家军派往各个灾区!”
    他与莫太后正在对峙,神策军不能动,唯有莫家军不会贪墨了这些百姓救命的银钱,毕竟明目张胆眼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速战速决是最好的,若是有人诈捐,也好一把揪出来。
    午时正。
    李怡穿着一身金黄色的龙袍,现身在城门上,若是以往他会微服私访,但如今他正需要百姓的尊崇,毕竟他不孝嫡母的罪名,实在是令质朴的百姓接受不了,估计用不上几个月就要真正对莫太后一击致命了,需提前在百姓心里做好建设才是。书仓网 .shucang
    果然,百姓见圣人亲临,一个个热泪盈眶,跪在还未消退的雪地上直磕头。
    圣人关心百姓疾苦,与那位要建行宫,大兴土木的莫太后完全不同。
    “乡亲们,快快请起,雪地寒冷,会冻伤膝盖的,快快请起!”这是李怡和荣小九学的,有些话不能只放在心里,要说出来,让别人知道,人家小姑娘在荣府倒台后,完美脱身而出,可不是仅仅靠着武威郡王的名头,关键是在百姓心中的地位高,名声极好。
    安抚好百姓后,李怡在城楼上正望着户部人员清点,忽然瞧见荣慎由同户部的官员闹腾起来。
    若是他没猜错的话,一直在家中猫冬的马尚书,贪墨了不少荣府的家财,如今被荣慎由发现了,这才闹了起来,眼见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李怡在李渼的搀扶下,缓缓走下台阶,来到人群中间。
    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随着走动如同活了一般,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神色肃然,问道“发生何事了?”
    “圣人,微臣的家资绝不止这一万贯,而且里面登记造册之物与我荣府之产,有七八成都对不上!”
    “竟有此事?”李怡凝眉,深思。
    “千真万确,微臣的家财本就是要捐出的,根本没有必要撒谎。”荣慎由的家产本就是要捐出去的,反正都不是自己的了,且已经官复原职,他完全没必要闹腾。
    李怡当然知道这账被动了手脚,而且他还知道荣府家产都在京郊的莫氏别院,其实也不是他查出来的,因为莫泫卿认为荣府的东西都是荣小九的,便替人家看着,一直派暗卫盯梢。
    他这才能第一时间得知,马尚书将查抄的荣府家资,都悄悄给了莫太后,如此他也知晓了,中立一派倒戈的名单,如今正是要一石三鸟,道“传,之前查抄荣府的刑部与神策军!”
    左神策军中尉王宗实一直在保护圣人的安危,一传唤就到了,至于刑部就慢了些,是以便有神策军的人先来指认。
    “被封的二百斤沉香、千斤白蜡、二十罐子水银、四百八十斤胡椒,分别变成稻米、红豆、黄豆、大麦!”
    “里面的夜明珠,变成瓷珠了!”
    “我亲手查抄的羊脂白玉屏风,变成汉白玉的了!”
    霎时,人群中也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胡椒可是比黄金还贵重,且收藏价值极大。”
    “那胡椒可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啊,变成便宜的大麦是怎么回事?”
    “查封荣府的不是刑部嘛,这老头儿乃是户部尚书,就算是造册也不应该是户部的事!”一个小豆丁身材,脸涂得黑黑的少年,附和了几句,此人正是乔装打扮的荣小九,凝眉,疑问道“难道刑部没有会写账册的人嘛?”
    “这户部尚书三朝元老了,不管六部哪一部,只要是跟账册挂钩的事,都要经过他点头.....”
    旁边说话的百姓,面容极为俊朗,高挺的鼻子,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
    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就算身着布衣,也掩盖不住他的绝代风华,哪怕是仙人,也绝不会比他更俊美,此人正是化作书生的莫泫卿。
    “这么厉害啊,岂不是连圣人的账,都要被这老头来管?”荣小九矮身的藏匿在人群中,虽不明显,但音色洪亮,就在周围人都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继续道“难怪,每次圣人微服私访都是穿粗布麻衣,原来是穷的。”
    二人的话本就引人遐想,再配上激愤的情绪,可谓是说得入情入理。
    “处死贪官!”
    “求圣人处死贪官,还百姓一片晴天!”
    百姓的呼声振天,声音如浪花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李怡也算是文武双全了,耳力、眼里自然不错,一眼就发现了他家外甥,还有乔装打扮的荣小九。
    呵呵,他可不就穷嘛,处处在银钱上被掣肘,不就是因为这个三朝元老坐镇嘛!
    原本马尚书虽然算不上纯臣,但也是中立的,如今不知为何,却倒戈到了莫太后一脉,开始肆无忌惮的志得意满,独揽朝政,排除异己,专权跋扈,专营私产......
    可马尚书根基极深,若是明面上欲要撼动此人,怕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确很难,但是百姓可以。
    在民声中坐实了马尚书贪污之事,百姓最恨贪官,他们吃得是百姓的血肉,明明家中有奢华的宅院,无数的奴仆,铺子农田、朝廷俸禄,已经足够富足高贵了,却还要去贪墨百姓救命的银钱,这是可憎可恨!
    登时,李怡也不再找马尚书解释了,直接下令,道“左神策军中尉王宗实逮捕马尚书,全家坐罪。再将其亲信一并下狱。
    吏部尚书、御史大夫、散骑常侍、兵部侍郎、礼部侍郎、谏议大夫一同审讯,务必给百姓一个交代!”
    “圣人英明!”
    “圣人英明!”
    百姓们兴奋的欢呼着,对李怡地尊崇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主动给领命的神策军让出一条甬道。
    “想看就去看吧,朕也要去看看马尚书府宅有多奢华!”李怡瞧着百姓这个兴奋劲,嘴角微微勾起。
    乌云被风吹散,耀眼的阳光直射下来,打在金黄的龙袍之上,犹如渡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早就想好杀鸡儆猴,让那些倒戈的墙头草好好看看,一人跟着莫太后吃香的,喝辣的,是不是值得搭上一家老小的身家幸福!
    他的确给不了官员们巨富,但只要踏实做事,为国为民就会有晋封,让他们看看是求个心安理得好,还是选择短暂的富有。
    比起揪出边媚儿给他投毒,这种没有影响力之事,肃清朝堂还百姓一方净土,才更需要雷厉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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