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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148）撅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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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荣相爷得知，您结发妻的嫡女坠入洛水，生死不明之后，您可为她心疼过，动过一丝恻隐之心？”
荣小九后退一步，倚在木柱上，丝帕下白嫩娇美的小脸满是黯然，指甲无意识地抠刮着木皮。
她自己的仇可以不计较，但她的母亲被这些人害得死不瞑目，她如何能放过？
他们一家人团聚，那她母亲在地下又如何能安？
“寒冬腊月的河水冷得那么刺骨，您午夜梦回之时，可有梦到过芙蓉县主在冰河之中苦苦挣扎，呼唤父亲？”
荣慎由真真是没想到，这二人竟是宿国公府的故人，心虚非常，说话也没什么底气，道“本相自然心疼，可人已经没了，日子总要向前看.....”
“呵！”不待其话落，荣小九冷笑一声。
入狱一场荣慎由的耳根子依旧那么软，荣燕、荣薰两姐妹哭上两句，卖卖惨，他就忘了曾经的教训，依旧可以无限纵容，无论她们造了何等孽事都能被原谅，闯下的祸也有人来收拾残局。
从她记事起，这些年便皆是如此。逢年过节他们吃团圆饭时，一家人总是欢声笑语。
呵，荣慎由大约永远想不到，芙蓉园里还有个嫡女，在边妩儿手上受尽蹉跎，缺衣少食，几经生死，孤零零地盼着父爱。
希望他能帮自己做一次主，给一次公道，哪怕只是一个温暖的认可，可十六年里，她搜索了所有的记忆都没有，一点一滴都未曾有过。
想到此，荣小九水葱般的指甲被刮断，血液从指尖渗出，十指连心，可却没有她的心那般疼。
“荣相爷，应该知道老宿国公得了先皇的一块免死金牌吧，小女子可以代表，宿国公府给荣燕、荣薰求情，求圣人放出刑部大牢。”
这块金牌还是莫泫卿从程霺嫁妆匣子里面的夹层內找到的，藏得极为隐蔽，机关设计的也极为精妙，这才没被边氏翻出来据为己有，也亏了莫泫卿在司天台学过，不然也同样找不到。
看着荣慎由喜出望外，荣小九的心就好似被针扎了一般，继续道“不过，您要将宿国公嫡女程霺迁出荣氏祖坟，再将芙蓉县主荣小九，过继给宿国公府，成为嗣女，从此与荣府再无瓜葛.....”
“不，荣小九是本相嫡女，程霺是本相结发嫡妻！”荣慎由心脏狂跳，刚刚的喜悦被铺天盖地的落寞冲灭。
这些年里面他们翻遍了，荣、程两府所有的宅院，甚至连亭台楼阁与假山都搜过了，就差把地砖掘起三尺来翻查，但连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
他都怀疑，那块免死金牌根本早就遗失了，原来竟没有随着程霺陪嫁进荣府，留在了宿国公府老人的手上，程家特别留有后手。
尤其莫沦涟的那一双眸子，透着洞悉俗世的清明，周身气度内敛深沉，宛如藏在匣中的宝剑，可以预见当他出鞘的刹那，必将锋芒毕露，名动天下。
荣小九泪眼婆娑地看着这个有名无实的父亲，道“边妩儿乃害死程霺的凶手，亦是芙蓉县主的杀母仇人，荣燕、荣薰对于县主皆是仇人之女。
荣相爷舐犊情深，我宿国公府可以理解，但万万没有将我家县主，认贼做亲之理。”
“她们是姐妹，可以相互扶持的亲姐妹！”荣慎由不敢置信地捏紧双手，额头上的青筋暴露。
莫泫卿轻抿着薄唇，冷笑一声，将难过的小姑娘护在了身后，眸子微眯，道“血缘的确如此，但事实上芙蓉县主，没有这两个所谓的姐妹会活得更好。”
他瞧见小姑娘眉眼间凝聚着浓浓的倔强，眼圈却隐隐泛红，睫毛上甚至还凝结着细小的泪珠，心疼非常，恨不得将她紧紧拥在怀里，用他的一切去守护，却吃了这些人如此委屈。
莫泫卿目光越发晦暗，薄唇抿成一条线，继续道“正如荣相爷所说，人总要向前看，孰轻孰重您自己斟酌。”
莫泫卿懒得再搭理他们，话落拉着小姑娘作势就要往外走。
二人默契十足脚步没有一丝停留，大步往外走。
荣燕心中懊恼不已，她们竟没有早知道穷书生，莫沦涟是宿国公府的人，未能提早清除干净，留下后患。
俏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对着荣慎由磕头，道“父亲，燕儿知道之前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对不起九妹妹。
可您看看女儿啊，好好的一个姑娘，在地牢里被那些肮脏的狱卒糟蹋，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不说，腹中还怀了孽种，燕儿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尽，了解残生，苟活至今不过就是为了再见父亲一面.....”
荣薰从木柱的空隙中伸出手，死死抓着荣慎由，指甲生生抠破了他的皮肉，都浑然不觉，道“父亲，您可还记得曾经您握着我们姐妹的小手，亲自帮我们启蒙的场景嘛？您说您不看重男女，更不在乎嫡庶，唯独在乎亲情，您会一生一世保护我们的.....呜呜......”
“九妹已经不在了，可我们姐妹还活着，我们姐妹是父亲在这世上最为亲近之人啊！”
“砰砰砰！”
“砰砰砰砰！”
姐妹两人拼命的磕头，从圣人放了荣慎由，却对女眷依旧关押，足能看出圣人对于武威郡王的事，有多迁怒，照着这样下去，怕是直到圣人死，也不会放她们出狱，眼下是她们离开女牢唯一的机会了。
荣慎由浑身无力的蹲坐在青石地面上，他敢说今日他答应将荣小九改姓程，明日就会传遍大街小巷，公卿百官会再次对自己口诛笔伐，就算是圣人也会对他失望，就连百姓也会用烂菜叶砸自己。
从此，他这辈子对程霺的亏欠，再也还不上。
他晓得这是宿国公府的报复，可他却不能再看着荣燕、荣薰在刑部大牢里被践踏。
一息间，荣慎由在心中做好了权衡，不知不觉中已是老泪纵横，道“好，我答应！”
“成交，荣相爷将我家姑奶奶的棺椁，还回之日，便是令爱出狱之时。”
荣小九微微侧过头，好整以暇地欣赏仇人的模样，十年前母亲将死之时，她也是这么对着她们磕头祈求的，可她们挥霍着母亲的嫁妆，却连碗药都不施舍给自己。
火把散发出橘色的光，映在荣小九精致的眉眼，火关温暖，但她的气质却十分清冷孤傲。
荣燕膝行了几步，道“且慢姑娘，父亲是信守承诺之人，答应之事定会履行，可否先早些日子，放了我们姐妹？”
不说这女牢里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就是她现在怀孕四个月也不能再等了，月份越大越不好落胎，现在的月份还能勉强喝几碗药，打下这孽种。
“迁坟成，放一人；改户籍，放一人，这很公平，没得商量。”荣小九本还想着改族谱的，但后来一想，她根本就没上过荣氏族谱，待这次断干净后，她就再也与这些人没干系了。
莫泫卿能感觉到娇嫩香软的小姑娘，忽然之间迸发出恼意，他好似能瞧见帕子下的小白牙磨得响亮，要咬人的模样。笔趣阁d.zhaid
荣薰也跪在地上，抬头去瞧荣小九，道“我们的生母是卑贱的婢子，与高贵的宿国公府嫡女是云泥之别，所以自卑的我们想把她与九妹妹比下去，可谁还没有颗攀比的心？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呜呜.....求求姑娘早放我们姐妹几日吧！”
“呵！”骗鬼呢？没有恶意会想着偷梁换柱，让荣燕替嫁给泫哥哥，给她下药，将五花大绑的自己装进棺材里，卖给萧茁糟蹋？若不是泫哥哥及时赶到救下自己，她早就被毁了清白。
不过她此刻不是荣小九，这些隐秘之事不能质问出来。“你们怎么就只顾着自己，我是你们的表亲啊，要出狱也要捎我一起！”
白骊一直被荣慎甲捂着嘴，这会见莫沦涟要离开，哪里还忍得住，她都快坐牢坐疯了，对着荣慎甲的手张嘴就是一口。
“啊！”荣慎甲被狠狠的咬了一口，抱着渗血的手趾头，嗷的叫了一嗓子。
直直撞在狱门上，此处离荣小九极近，荣慎甲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手一伸直接将荣小九系在脸上的帕子，一把给抓掉。
幸好帕子被莫泫卿叠了好几层，不然依着荣慎甲的狠戾程度，她的这张脸定会被抓花了，不过就算这样，荣小九用手去拦的时候，手依然被抓伤了。
白嫩的手背立刻浮现出红痕，一滴滴血珠渗了出来，疼得荣小九倒吸一口凉气，方才的泪意未退，这会儿杏眸变得更是泪盈盈。
李渼无措地望着他表哥，丹凤眼细长清媚，透着思量，这回荣慎甲可是惹下大祸了，万万不要出人命才好！
暗影下的莫泫卿，背影深沉，眯起冷眸，身形未动，长臂一伸迅速捏住荣慎甲的手腕。
不待众人反应，“咔嚓”一声脆响，他活生生掰断了荣慎甲的手腕。
“啊！”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整座地牢。
荣慎甲面色惨白如纸，迅速后退，豆大的冷汗直往下淌，死死盯着莫泫卿，嘴唇发抖，惊恐地说不出半个字。
白骊被浑身戾气的莫泫卿吓得汗毛直竖，不知不觉裙底湿了一大片，汪了一片黄水，不过在满是屎尿味地牢，也不是很明显。
“你，你......”荣慎由见一奶同胞的亲姐，在眼前生生被撅断了胳膊，心中不可能没有触动，一时惊得说不出话，这男子可真心狠手辣。
紧接着，莫泫卿揽起小姑娘拥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握起血淋淋的小肉手，轻轻地吸允上面的血珠。同时他心疼得直滴血，他真是罪该万死，为何总是让小姑娘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伤！
荣慎甲的指甲一直没有修剪过，非常的长，是以伤口很深，不过幸好荣慎甲在牢里呆了好几个月，指甲都没有按着习惯淬毒，不然这一下子不仅疼，怕是还要遭场大罪。
荣小九乖巧地靠着他的手臂，垂着眸，泪水氤氲泫然欲下，不是疼得，而是感动的，就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至少还有他心疼她。
霎时，李渼满脸一言难尽，用手捂着眼眸，太凶残了，他都不敢看，不过.....真的很有表哥范儿。
“咳咳，荣氏意图行刺孤，多谢莫兄出手相助！”说着，李渼弯腰捡起地上绣着“渼”字的锦帕，他的帕子都有标记。
李渼还特意对着周围人举着看一圈，道“人证，物证聚在，稍后孤会奏请父皇的.....”具体奏请什么，他还要再商议一下。
这时牢中的几个老熟人，将视线转移到那女子身上，发现那个自称宿国公府故人的姑娘，长得一张极为倾国倾城的面容。
“你是.....荣小九？”
“荣小九.....”
“不，荣小九没这么好看.....”
“放肆，竟敢直呼芙蓉县主名讳，给孤掌嘴！”
后面的几个福上前，将荣家两姐妹和白骊押解出来，撸起袖子就开始行刑。
“啪啪啪...啊...啪啪啪.....”
“啊.....啪啪.....啪啪.....啊！”
直到将这几人掌到脸肿得跟猪头一般，李渼才叫人停手。
不是他狠心，他这是在给她们保命，若不这样，这些人若是等到他表哥亲自动手，估计......不可说，不可说啊！
因为关押着贵女的原因，地牢里烧着炭盆，很是温暖。
莫沦涟手臂上搭着小姑娘头上戴得灰鼠昭君兜、大镶大滚灰鼠风毛棉缎斗篷，一看就是帮荣小九拿着的。
露出荣小九插着华美珍珠簪的发髻，身上穿得银红色浮光锦织裙，上面绣着芙蓉花，腕间戴一对墨玉福镯，腰间挂着穿满珍珠的腰带，绣花鞋头还缀着东珠，通身都是低调的贵气，犹如芙蓉初绽，风华无双。
荣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素白牢衣下隆起的小腹，是如此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
难以言喻的自卑在心头弥漫，她咬紧唇瓣，心底生出一股浓烈的怨恨和不甘。
荣小九将她的模样尽收眼底。
荣慎由瞧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心悸万分，捂着胸口，问道“小九，你还活着？”
“荣相爷，这是宿国公府的遗孤，因宿国公战死沙场，便一直住在边关，这姑娘姓程，单名一个澄字，并非芙蓉县主。”这话由他来说最为合适，人有相同，物有相似，反正这些人也未必记得荣小九，死不承认就对了。
李渼的神色坦荡，直视荣慎由，话落，他还不忘将证物丝帕递给三福子收好。
这几人也有点发懵，在他们印象里荣小九，就是那个驼背黑脸，穿成乞丐似的干巴巴地丫头，对于美貌时的荣小九，他们选择性的淡忘，且已有小半年未见，更是记不清那张美人脸。
如今的荣小九被莫泫卿细心喂养许久，日日捧在手心上疼宠，还读了很多书。
腹有诗书气自华，不论是面容，还是气质，与曾经的荣小九自是不同，整个面容都长开了，美艳不可方物，早就不是用言语能描绘出的了。
是以，众人认不出也是正常的，且说这话的人又是一国储君，谁会想到太子殿下的谎话，说得就跟顺口溜似的?
莫泫卿怕自己再呆下去，就要杀人了，将小姑娘揽腰抱起，面无表情地越过她们，径直走出牢狱。
“当荣相爷得知，您结发妻的嫡女坠入洛水，生死不明之后，您可为她心疼过，动过一丝恻隐之心？”
荣小九后退一步，倚在木柱上，丝帕下白嫩娇美的小脸满是黯然，指甲无意识地抠刮着木皮。
她自己的仇可以不计较，但她的母亲被这些人害得死不瞑目，她如何能放过？
他们一家人团聚，那她母亲在地下又如何能安？
“寒冬腊月的河水冷得那么刺骨，您午夜梦回之时，可有梦到过芙蓉县主在冰河之中苦苦挣扎，呼唤父亲？”
荣慎由真真是没想到，这二人竟是宿国公府的故人，心虚非常，说话也没什么底气，道“本相自然心疼，可人已经没了，日子总要向前看.....”
“呵！”不待其话落，荣小九冷笑一声。
入狱一场荣慎由的耳根子依旧那么软，荣燕、荣薰两姐妹哭上两句，卖卖惨，他就忘了曾经的教训，依旧可以无限纵容，无论她们造了何等孽事都能被原谅，闯下的祸也有人来收拾残局。
从她记事起，这些年便皆是如此。逢年过节他们吃团圆饭时，一家人总是欢声笑语。
呵，荣慎由大约永远想不到，芙蓉园里还有个嫡女，在边妩儿手上受尽蹉跎，缺衣少食，几经生死，孤零零地盼着父爱。
希望他能帮自己做一次主，给一次公道，哪怕只是一个温暖的认可，可十六年里，她搜索了所有的记忆都没有，一点一滴都未曾有过。
想到此，荣小九水葱般的指甲被刮断，血液从指尖渗出，十指连心，可却没有她的心那般疼。
“荣相爷，应该知道老宿国公得了先皇的一块免死金牌吧，小女子可以代表，宿国公府给荣燕、荣薰求情，求圣人放出刑部大牢。”
这块金牌还是莫泫卿从程霺嫁妆匣子里面的夹层內找到的，藏得极为隐蔽，机关设计的也极为精妙，这才没被边氏翻出来据为己有，也亏了莫泫卿在司天台学过，不然也同样找不到。
看着荣慎由喜出望外，荣小九的心就好似被针扎了一般，继续道“不过，您要将宿国公嫡女程霺迁出荣氏祖坟，再将芙蓉县主荣小九，过继给宿国公府，成为嗣女，从此与荣府再无瓜葛.....”
“不，荣小九是本相嫡女，程霺是本相结发嫡妻！”荣慎由心脏狂跳，刚刚的喜悦被铺天盖地的落寞冲灭。
这些年里面他们翻遍了，荣、程两府所有的宅院，甚至连亭台楼阁与假山都搜过了，就差把地砖掘起三尺来翻查，但连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
他都怀疑，那块免死金牌根本早就遗失了，原来竟没有随着程霺陪嫁进荣府，留在了宿国公府老人的手上，程家特别留有后手。
尤其莫沦涟的那一双眸子，透着洞悉俗世的清明，周身气度内敛深沉，宛如藏在匣中的宝剑，可以预见当他出鞘的刹那，必将锋芒毕露，名动天下。
荣小九泪眼婆娑地看着这个有名无实的父亲，道“边妩儿乃害死程霺的凶手，亦是芙蓉县主的杀母仇人，荣燕、荣薰对于县主皆是仇人之女。
荣相爷舐犊情深，我宿国公府可以理解，但万万没有将我家县主，认贼做亲之理。”
“她们是姐妹，可以相互扶持的亲姐妹！”荣慎由不敢置信地捏紧双手，额头上的青筋暴露。
莫泫卿轻抿着薄唇，冷笑一声，将难过的小姑娘护在了身后，眸子微眯，道“血缘的确如此，但事实上芙蓉县主，没有这两个所谓的姐妹会活得更好。”
他瞧见小姑娘眉眼间凝聚着浓浓的倔强，眼圈却隐隐泛红，睫毛上甚至还凝结着细小的泪珠，心疼非常，恨不得将她紧紧拥在怀里，用他的一切去守护，却吃了这些人如此委屈。
莫泫卿目光越发晦暗，薄唇抿成一条线，继续道“正如荣相爷所说，人总要向前看，孰轻孰重您自己斟酌。”
莫泫卿懒得再搭理他们，话落拉着小姑娘作势就要往外走。
二人默契十足脚步没有一丝停留，大步往外走。
荣燕心中懊恼不已，她们竟没有早知道穷书生，莫沦涟是宿国公府的人，未能提早清除干净，留下后患。
俏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对着荣慎由磕头，道“父亲，燕儿知道之前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对不起九妹妹。
可您看看女儿啊，好好的一个姑娘，在地牢里被那些肮脏的狱卒糟蹋，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不说，腹中还怀了孽种，燕儿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自尽，了解残生，苟活至今不过就是为了再见父亲一面.....”
荣薰从木柱的空隙中伸出手，死死抓着荣慎由，指甲生生抠破了他的皮肉，都浑然不觉，道“父亲，您可还记得曾经您握着我们姐妹的小手，亲自帮我们启蒙的场景嘛？您说您不看重男女，更不在乎嫡庶，唯独在乎亲情，您会一生一世保护我们的.....呜呜......”
“九妹已经不在了，可我们姐妹还活着，我们姐妹是父亲在这世上最为亲近之人啊！”
“砰砰砰！”
“砰砰砰砰！”
姐妹两人拼命的磕头，从圣人放了荣慎由，却对女眷依旧关押，足能看出圣人对于武威郡王的事，有多迁怒，照着这样下去，怕是直到圣人死，也不会放她们出狱，眼下是她们离开女牢唯一的机会了。
荣慎由浑身无力的蹲坐在青石地面上，他敢说今日他答应将荣小九改姓程，明日就会传遍大街小巷，公卿百官会再次对自己口诛笔伐，就算是圣人也会对他失望，就连百姓也会用烂菜叶砸自己。
从此，他这辈子对程霺的亏欠，再也还不上。
他晓得这是宿国公府的报复，可他却不能再看着荣燕、荣薰在刑部大牢里被践踏。
一息间，荣慎由在心中做好了权衡，不知不觉中已是老泪纵横，道“好，我答应！”
“成交，荣相爷将我家姑奶奶的棺椁，还回之日，便是令爱出狱之时。”
荣小九微微侧过头，好整以暇地欣赏仇人的模样，十年前母亲将死之时，她也是这么对着她们磕头祈求的，可她们挥霍着母亲的嫁妆，却连碗药都不施舍给自己。
火把散发出橘色的光，映在荣小九精致的眉眼，火关温暖，但她的气质却十分清冷孤傲。
荣燕膝行了几步，道“且慢姑娘，父亲是信守承诺之人，答应之事定会履行，可否先早些日子，放了我们姐妹？”
不说这女牢里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就是她现在怀孕四个月也不能再等了，月份越大越不好落胎，现在的月份还能勉强喝几碗药，打下这孽种。
“迁坟成，放一人；改户籍，放一人，这很公平，没得商量。”荣小九本还想着改族谱的，但后来一想，她根本就没上过荣氏族谱，待这次断干净后，她就再也与这些人没干系了。
莫泫卿能感觉到娇嫩香软的小姑娘，忽然之间迸发出恼意，他好似能瞧见帕子下的小白牙磨得响亮，要咬人的模样。笔趣阁d.zhaid
荣薰也跪在地上，抬头去瞧荣小九，道“我们的生母是卑贱的婢子，与高贵的宿国公府嫡女是云泥之别，所以自卑的我们想把她与九妹妹比下去，可谁还没有颗攀比的心？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呜呜.....求求姑娘早放我们姐妹几日吧！”
“呵！”骗鬼呢？没有恶意会想着偷梁换柱，让荣燕替嫁给泫哥哥，给她下药，将五花大绑的自己装进棺材里，卖给萧茁糟蹋？若不是泫哥哥及时赶到救下自己，她早就被毁了清白。
不过她此刻不是荣小九，这些隐秘之事不能质问出来。“你们怎么就只顾着自己，我是你们的表亲啊，要出狱也要捎我一起！”
白骊一直被荣慎甲捂着嘴，这会见莫沦涟要离开，哪里还忍得住，她都快坐牢坐疯了，对着荣慎甲的手张嘴就是一口。
“啊！”荣慎甲被狠狠的咬了一口，抱着渗血的手趾头，嗷的叫了一嗓子。
直直撞在狱门上，此处离荣小九极近，荣慎甲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手一伸直接将荣小九系在脸上的帕子，一把给抓掉。
幸好帕子被莫泫卿叠了好几层，不然依着荣慎甲的狠戾程度，她的这张脸定会被抓花了，不过就算这样，荣小九用手去拦的时候，手依然被抓伤了。
白嫩的手背立刻浮现出红痕，一滴滴血珠渗了出来，疼得荣小九倒吸一口凉气，方才的泪意未退，这会儿杏眸变得更是泪盈盈。
李渼无措地望着他表哥，丹凤眼细长清媚，透着思量，这回荣慎甲可是惹下大祸了，万万不要出人命才好！
暗影下的莫泫卿，背影深沉，眯起冷眸，身形未动，长臂一伸迅速捏住荣慎甲的手腕。
不待众人反应，“咔嚓”一声脆响，他活生生掰断了荣慎甲的手腕。
“啊！”杀猪般的惨叫，响彻整座地牢。
荣慎甲面色惨白如纸，迅速后退，豆大的冷汗直往下淌，死死盯着莫泫卿，嘴唇发抖，惊恐地说不出半个字。
白骊被浑身戾气的莫泫卿吓得汗毛直竖，不知不觉裙底湿了一大片，汪了一片黄水，不过在满是屎尿味地牢，也不是很明显。
“你，你......”荣慎由见一奶同胞的亲姐，在眼前生生被撅断了胳膊，心中不可能没有触动，一时惊得说不出话，这男子可真心狠手辣。
紧接着，莫泫卿揽起小姑娘拥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握起血淋淋的小肉手，轻轻地吸允上面的血珠。同时他心疼得直滴血，他真是罪该万死，为何总是让小姑娘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伤！
荣慎甲的指甲一直没有修剪过，非常的长，是以伤口很深，不过幸好荣慎甲在牢里呆了好几个月，指甲都没有按着习惯淬毒，不然这一下子不仅疼，怕是还要遭场大罪。
荣小九乖巧地靠着他的手臂，垂着眸，泪水氤氲泫然欲下，不是疼得，而是感动的，就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至少还有他心疼她。
霎时，李渼满脸一言难尽，用手捂着眼眸，太凶残了，他都不敢看，不过.....真的很有表哥范儿。
“咳咳，荣氏意图行刺孤，多谢莫兄出手相助！”说着，李渼弯腰捡起地上绣着“渼”字的锦帕，他的帕子都有标记。
李渼还特意对着周围人举着看一圈，道“人证，物证聚在，稍后孤会奏请父皇的.....”具体奏请什么，他还要再商议一下。
这时牢中的几个老熟人，将视线转移到那女子身上，发现那个自称宿国公府故人的姑娘，长得一张极为倾国倾城的面容。
“你是.....荣小九？”
“荣小九.....”
“不，荣小九没这么好看.....”
“放肆，竟敢直呼芙蓉县主名讳，给孤掌嘴！”
后面的几个福上前，将荣家两姐妹和白骊押解出来，撸起袖子就开始行刑。
“啪啪啪...啊...啪啪啪.....”
“啊.....啪啪.....啪啪.....啊！”
直到将这几人掌到脸肿得跟猪头一般，李渼才叫人停手。
不是他狠心，他这是在给她们保命，若不这样，这些人若是等到他表哥亲自动手，估计......不可说，不可说啊！
因为关押着贵女的原因，地牢里烧着炭盆，很是温暖。
莫沦涟手臂上搭着小姑娘头上戴得灰鼠昭君兜、大镶大滚灰鼠风毛棉缎斗篷，一看就是帮荣小九拿着的。
露出荣小九插着华美珍珠簪的发髻，身上穿得银红色浮光锦织裙，上面绣着芙蓉花，腕间戴一对墨玉福镯，腰间挂着穿满珍珠的腰带，绣花鞋头还缀着东珠，通身都是低调的贵气，犹如芙蓉初绽，风华无双。
荣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素白牢衣下隆起的小腹，是如此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
难以言喻的自卑在心头弥漫，她咬紧唇瓣，心底生出一股浓烈的怨恨和不甘。
荣小九将她的模样尽收眼底。
荣慎由瞧着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心悸万分，捂着胸口，问道“小九，你还活着？”
“荣相爷，这是宿国公府的遗孤，因宿国公战死沙场，便一直住在边关，这姑娘姓程，单名一个澄字，并非芙蓉县主。”这话由他来说最为合适，人有相同，物有相似，反正这些人也未必记得荣小九，死不承认就对了。
李渼的神色坦荡，直视荣慎由，话落，他还不忘将证物丝帕递给三福子收好。
这几人也有点发懵，在他们印象里荣小九，就是那个驼背黑脸，穿成乞丐似的干巴巴地丫头，对于美貌时的荣小九，他们选择性的淡忘，且已有小半年未见，更是记不清那张美人脸。
如今的荣小九被莫泫卿细心喂养许久，日日捧在手心上疼宠，还读了很多书。
腹有诗书气自华，不论是面容，还是气质，与曾经的荣小九自是不同，整个面容都长开了，美艳不可方物，早就不是用言语能描绘出的了。
是以，众人认不出也是正常的，且说这话的人又是一国储君，谁会想到太子殿下的谎话，说得就跟顺口溜似的?
莫泫卿怕自己再呆下去，就要杀人了，将小姑娘揽腰抱起，面无表情地越过她们，径直走出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