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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严的公堂之上,挂着丈长的牌匾,黑底描金的四个大字“明镜高悬”,令人心生敬畏,人立其下,不由屏气凝神,司徒清鉴悬明镜,尚书气与秋天杳。
昨日赌场的打手们将尸体抬回去后,同背后的人商量了一夜,今早就联系了石梅,将莫泫卿告上公堂。
“郑杨段薛,炙手可热;欲得命通,鲁绍瑰蒙……”
曾经的刑部侍郎郑鲁,荣铉举荐为宰不成,被调为三品河南府尹,正是负责此次的人命大案。
郑鲁并非庸才,不然也不会得荣铉看重,他治下的村子有人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睐,他如何能不知?
若是以往也许他还要提前笼络一番,但荣铉被外派,其庶弟荣慎由又刚被起复,有无数人紧盯着,他实在不能再做惹眼之事。
只不过他不想惹人注意,但有人不消停,一大早就抬了六具尸体堵在衙门前。
六具里面有五个赌坊的打手,另外一具则是荣慎由的二舅子,肠穿肚烂而亡,肚肠子都流在了外面,这可惹来了无数的百姓侧目。
郑鲁简直头都大了,忽然非常理解荣铉为何对庶弟满心满眼的嫌弃,提都不能提一句的厌恶。
真不是荣铉不念亲情,而是荣慎由真的提不起气来,刚出刑部大牢这才几日啊,宰辅屁股下的位置,还没坐热了,就又开始纵容娘舅家惹事生非。
那边家二房宠溺幺儿,边舕染上极大的赌瘾,各大赌坊都挂号了,这回连累得其父边蚬都没了,还不消停。
边家曾经可是莫太后眼前的红人,而莫沦涟则是太子李渼举荐给圣人的才子,他敢说今日无论自己如何去判案,他这顶乌纱帽都要丢掉。
想安生的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郑鲁掠了一眼边蚬等人的尸首,就让仵作开始验尸,趁着这会功夫让心腹拿着他的令牌与亲笔手书,就往宫里送信去。
没错,紧紧片刻之间郑鲁就做好了权衡,荣铉是纯臣,就算外派,做了封疆大吏,也依旧是纯臣,从没有因莫太后的刻意示好,就有一丝一毫的倒戈,而他是荣铉亲手提拔,栽培起来的,决不能做忘恩负义之徒。
而且他的密信写得也很有技巧,不是给李渼,也不是给圣人,而是给侍候圣人崔公公的家书,如此也无需担心无法递到圣人手上,或是多耽误了些许功夫,小太监们都精明着呢!
为了多拖延点时间,郑鲁还召集多位仵作一起探讨,百姓也都在一旁听着,是以不觉得无聊,更未察觉时间难熬。
瞧着日头偶中,郑鲁估计差不多圣人下了早朝得到信息后,能回信的时候,才在传莫沦涟的牌票上盖了官印,签了朱笔。
如此在等莫沦涟来公堂的这会功夫,宫里的消息也该来了。两头皆不耽搁,百姓也会对他的效率更为赞赏。
石梅被赌坊的人,拉去告状的时候,连着荣燕、荣薰、李素衣也都一起拽上当人证。
郑鲁对荣家的人自然认得,也发现这对姐妹是荣慎由的两个女儿,但他并不待见这些人,虽然不能让她们跪着,但也未赐坐,便一直让她们在公堂上站着。
荣燕昨日就动了胎气,今早天未亮就被从被窝里拉起来,这会又站了大半个上午,肚子越发的疼痛难忍。
她云英未嫁,是如何都不能说出真相,就只能这么一直忍着,寒冬腊月的天气,她站得满头大汗。
衙门外的横街之上。
莫泫卿随着衙役前来,就在要入衙之前,就听一阵马蹄声。
“哒哒!哒哒!”寻声望去,只见神策军护着的车队,到了眼前。
莫泫卿眸色一紧,那是他家皇舅微服私访专用的马车,后面还跟着东宫的车队,最后一辆则是带有荣府标志的,如今在洛京的荣姓也没别人了,定是荣慎由无疑了。
李怡下了马车,下颚轻抬给李渼使了个眼色。案情的经过郑鲁都说过了,他明白又是荣慎由那头惹事生非,于是便顺路拉上荣慎由一起旁听。
李渼见缝插针,挽着莫泫卿的手臂,说了一些客气话,宽大衣袖的遮盖下,在他的手心写了几个字:拒不承认。最后,生怕他家表哥真耿直的认罪了,还重点写了几个字:父皇说的。
莫泫卿昨日斩杀打手的时候,本就想好了对策,对薄公堂之事,自然也能全须全尾的退出,不过看来圣人自有安排,如此省他的事了,毕竟名声狠戾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可是有家室的人呢!
他的一个眼神荣小九就懂了,幕篱下的小脑袋连连点头,嗯呢,咱不承认,就不承认......
府尹郑鲁端坐于三尺公案前,下手的书吏执笔记录,两边皂隶手持笞杖如鹰瞵鹗视,堂下站着公差衙役随时听候吩咐。
大堂门外挂起半红半黑的水火棍,栅栏外人头攒动,挤满了百姓,十里八村可谓倾巢出动,只为听一听此案实情。
“啪!”郑鲁手中的惊堂木,声震肝胆。
“威.....武......”衙役们低沉的喊堂威之音,使人揣栗。
郑鲁正要开口,就见人群中让开一条甬道,紧接着就见神策军就手持金刀,再然后太子掺着圣人缓缓走来。
阳光下,这一切都是金灿灿的,晃的睁不开眼。
天啊!郑鲁有小半年没见过龙颜了,乍一见这乌纱帽下的头皮就发紧,还有些发麻的趋势。
他以为也就收到只言片语的口谕,没想到圣人直接驾临,貌似这案子忒严重了。
郑鲁赶紧就给圣人和太子请安,还请他们上坐,不过李怡拒绝了,明言只是来旁听的,于是郑鲁仔细斟酌后,便在大堂正中,给尊贵的二人设了宽椅。至于荣慎由,书吏旁边置个胡床。
不过危机便是转机,他这个案子要是断得合了圣意,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堂下何人?”郑鲁一身正气,完全是一副青天老爷的姿态,按惯例问话。
公堂上没有炭盆,石梅一行人站了一整个上午,腿麻不说,还冷得直打寒颤。
石梅缩着脖子,哆嗦个不停,心里暗暗叫苦,真没想到为了将莫沦涟下牢狱,竟把圣人与太子都给送上了公堂,还有那个妹夫,刚才她一直在讨好的笑,却糟了一声冷哼。
不过荣慎由能请来圣人,可见还是念着亲的,如此她也安枕无忧了,此案必胜!
“回大人的话,民妇石梅,洛水村人。”又指了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继续道“被杀得就是我家夫君,名叫边蚬。”
再瞅了荣燕等人一眼,介绍道“这两位穿白衣的是我家外甥女,当朝荣相之女,旁边那位蓝衣的是李太医之女李素衣。”
看看,她们这头的都是贵女,高贵着呢,与那岭南来的穷书生,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至于这位,哼,是杀人凶手!”
莫泫卿见石梅这么指着自己,有种想将她爪子给剁了的冲动,碍于公堂之上,戾气不好太重。
他恭敬的行礼回话,道“回大人,学生莫沦涟,岭南人,是进京赶考的举子,暂住洛水村。”要读读 .1ddu.
莫泫卿的态度不卑不亢,不急不躁,不怵不抖,郑鲁趁机多看了他两眼。
天啊,太俊了,比荣铉年轻时还好看,当年荣铉可是朝堂的第一美男,他还暗自学人家的穿衣打扮呢,只不过,没有那张脸,怎么穿都没有那份俊逸。
“堂下之人,来此所为何事?”郑鲁收回了目光,继续问案。
“大人啊,昨日莫沦涟到了我家连杀六人,极为心狠手辣,民妇的夫君,就是被这歹人给亲手害死的,求大人做主。”
石梅忙不迭抢过话来,一面哭诉,一面砰砰磕着头,嘴里说着委屈,实则把昨日的事全都略了过去,这是赌坊教她的,背了好几遍。
堂外荣小九听着石梅扭曲事实,装作看客的语气,道“不可能吧,人家可是举子呢,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如何能一人杀六个精壮男子,还毫发无损!”
李渼听到荣小九的声音,嘴角一抽,手无缚鸡之力?咳了咳,压下勾起的嘴角,这小表嫂太逗了,完全是开心果的前奏!
石梅也不管场合,脱口而出,怒目道“小妖精......”
登时,莫泫卿就不乐意了,他家小姑娘乖巧可爱,明明是小仙女,什么妖精不妖精的,血口喷人。
“公堂之上,当着圣人、太子的面,还口出污言秽语,可见言之无状,所言不可信!”
“你,你个杀人的屠夫!”
石梅本就是村妇,没读过书,嫁到边家后更是变本加厉,连该有的纯朴都没了,又认为荣慎由为她请来圣人做主,那更是膨胀的厉害,嘴里嗷嗷叫着,对着莫沦涟伸手就要抓过去。
莫泫卿当然不会让她抓到,躲得干脆利落,又没有暴露武功,他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不过他躲得很有技巧,不动声色间,专往荣家姐妹的方向凑。
石梅横冲直撞地挠了荣薰一把的同时,还将荣燕给撞倒在地。
“砰!”
“疼......”荣燕摊倒在地上,疼得无力起身,蜷缩起来。
她真是要疯了,这个蠢妇,简直比猪都不如,连点眼色都不会看。
李素衣瞧着荣燕神色不对,取出袖兜里的药丸给她服下,又拿出随身的银针,帮她止血。
可这一切都是杯水车薪,荣燕裙裾下面的血水,越来越多,几乎将荣燕的半个身子都浸泡在里面。
“啊!血,好多的血啊!”荣小九瞧着她裙裾上流出的点点血迹,对着百姓高呼起来。
虽然让这对姐妹出了女牢,但也不妨碍自己看笑话不是,荣府名声已经够烂的了,再烂点也无所谓。
“这葵水也太多了......”随后,荣小九瞅着因为摔倒,斗篷被凌乱地散开露出里面饱满的腰身,又低声嘟囔了一句。
眼下她也不姓荣了,这些闺誉跟她没关系,无需考虑了。
“老婆子看可不想小日子,肚子都隆起来了,倒有些像是小产。”
“哎呀,还真是,这回可造孽了,损了子嗣,婆家要骂死这小媳妇了!”
“什么小媳妇,看那发髻,那是未出阁姑娘的发髻,哪里有什么婆家!”
“这是荣相之女吧,一个满肚子男盗女娼的世家贵女?”
“荣......荣.......跟白相和离的泼辣荣氏,都是一门!”
“荣家女除了被过继给宿国公府的芙蓉县主,就没有一个好的,个个人尽可夫!”
几息过后,堂外就如同炸开了一般。
荣燕愕然的躺在地上,面色惨白,无力地望着明镜高悬的牌匾,她这辈子的闺誉算是都糟蹋干净。
盖不住,藏不起,掩不上,她永远都是人尽可夫的荡妇了。
公堂内外,无不震惊。
眼看着公堂乱了起来。
“啪!”惊堂木狠狠一拍,将吵嚷声镇住,郑鲁神色一沉,道“肃静!”
“威.....武......”衙役们再次喊起了“堂威”。
两字一出,公堂内外静得落针可闻。
郑鲁虽瞧着圣人一直不动声色的,但这般乱下去可不行,立时拍了惊堂木,案子还没审,就乱了起来,这是对他能力的否定。
百姓们吓得一哆嗦,但是神色中依旧无言的诉说着,满满的八卦。
石梅看到了,郑鲁在镇压那些对他们说话不利的人,立刻又恢复了膨胀的心,扯着嗓子,喊道“燕儿可使荣相之女,想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就是太子殿下也上赶着求娶,你们这些泥腿子懂什么!”
本就静得鸦雀无声的堂内,这回高昂的嗓音,都是带着回音的,绕梁不绝。
堂内的几人神色一怔。
石梅说得极为痛快,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可李渼就堵心死了,什么叫做他上赶着求娶?
难道他天生就是要被绿的?荣慎由被边妩儿绿的时候,朝堂知情的人都给起了个绰号,叫荣小绿,或者是由绿绿。
那这回谣言要是传到了外面,他李渼可就是李小绿,或者渼绿绿.....不要太酸爽......
当他真的心瞎目盲,眼里只看美色?连男人的自尊都不要了?
李怡目光掠过众人,最后又落回到了石梅脸上。
荣慎由尴尬无比,双目变得呆滞,胸闷得透不过气,连心窝子都觉得发凉,双手垂在两侧,在袖中紧握成拳,半晌后才能眨眼。
荣小九一直站在堂外的栏杆处,心中既痛快,又有种说不明白的味道。
母亲,您看到了嘛,边妩儿算计了一切,但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些人就算自己未用手段去报复,也不会有好下场。
别说什么稚儿无辜,荣燕绝对不会留下腹中骨肉,在她心中这是早晚落胎的孽种,可此时在上千人面前小产,令其几乎被口水淹死,才是最大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