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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日,艾宁难得做起美梦,梦到自己坐在一普通农家小院儿的树荫底下,大口大口的吃叶子糕,面前还摆着一盘剥好了的冰镇荔枝,白白嫩嫩,看上去味道极佳。可惜她刚想尝尝后者的味道,周围的一切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然后,她恍惚着睁开眼睛,醒了。
穆连正蹲在她面前。她知道自己刚刚是被这人摇醒,一股怨念骤然而生:都是这个人害我没吃到荔枝,讨厌!
“穆连你唔——!”
她的声讨还没发完就被穆连捂住嘴,俊颜向她靠近几分,面色严肃。
“嘘。别出声。”他眼睛瞟向左侧河滩的方向,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
艾宁瞬间清醒,把他的手从嘴上拉下来,小声问:“是什么人?离这里远吗?”
“什么人不知道。不过听声音像在靠近,两个人。”
穆连边说边盯住河滩一带。青苍的树林不比玄明尚川的,要稀疏很多,必须刻意躲藏才能保证不被发现。恰巧在滩涂边上有一带灌木丛长得茂盛,穆连将马牵到一棵大树的背光面系好,就和艾宁一起藏在那丛灌木之后。
艾宁有些小激动,这儿可是个偷听的好地方。自己眼跟前就有那么巴掌大的一块枝叶较稀,都用不着冒险抬头就能看清河滩上的动静。再加上旁边有个听力好的穆连,事后要想还原简直是“有声有话”。
没多久,河滩对岸就有两个身穿黑色轻甲的健硕男子出现。他们在河边蹲下,摘掉头盔,用手捧水稀里哗啦的洗脸。
这模样这德行,不用看眼睛都知道,一准是月族的蛮子兵。
穆连的位置不方便抬头,他只能靠听。艾宁向他做了个“月族”的口型又再次看回去。看他们那身轻巧装束,应该只是探子,在附近探查地形之类的。
最开始,艾宁还心里打鼓,怕他们探查到河滩这一边,那自己和穆连就会被发现。然而他们似乎对自己的任务满不在乎,坐在河边休息一番,唠嗑似的不停动嘴,时不时还露出满脸嫌弃,这样过了会儿就走了,完全没察觉他们一直被人窥视。
“好了,走远了。”
穆连这样一说,艾宁才换了蹲姿改成屁股着地,盘起腿,胳膊肘撑在腿上问穆连:“他们刚才说了什么?”
河水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没过了那两个人的谈话声,所以艾宁虽然从头听到了尾,但很可惜,没有一句是清晰的。
穆连也坐下,一手在下唇上轻轻摩挲。他在组织语言,想简明扼要的概述刚才那两个人的对话,把牢骚去掉只说重点。但他对月族的事十分不了解,所以想了半天也分不出哪些是重点哪些是废话,结果最后只能以问代答。
“玄甲军是什么。”他问。
“玄甲军?”艾宁想了想,道:“就我所知,玄甲军是玄明君手下的直属军队,除了玄明君主,其他人的命令一概不听。他们训练有素,杀伐狠辣,所过之处片甲不留,是一支几乎没有败绩的军队,也是月族王权的最高保障。怎么,难道他们刚才在谈论玄甲军?”
穆连点点头:“他们提到了一些。照他们的说法,月族这次入侵的主要兵力,就是玄甲军。但似乎,也有从地方征集来的少量兵力。刚刚那两个人应该就是地方兵。”
“这我也知道。看他们那样子就不像玄甲军,太吊儿郎当了。”
穆连接着点头,艾宁也继续说:“可这样就很奇怪。泰炎只是个代理王而已,他应该没有权力调动玄甲军啊。我本来还以为他是和那六个部族首领搞好了关系,所以才征调了地方兵,没想到一开始出征的就是玄甲军。难怪青苍领土陷落的那么快……”
艾宁垂眸:“还是说,那个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穆连问。
“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当时,我还在玄明……”
艾宁微微一顿,眉头紧蹙,穆连知她心有余悸,便伸手覆上她的手背。艾宁深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当时有一段时间,玄甲军在玄明君的命令下再次扩充,人数一下子就翻了好几倍。听说当时除了扩军,莫玄还专门制作了一枚朱果金符,用作号令玄甲军的兵符。据说不管是谁,只要持有那枚朱果金符,就可以号令十万玄甲军。”
穆连道:“要是这么说,那那枚朱果金符现在就应该在泰炎的手里。莫玄死于刺杀,莫禹又是匆忙逃走,所以兵符很可能事后被泰炎吞了。”
根据昨晚莫禹的说法,他失手杀了父亲莫玄之后,在门口被泰炎拦下。泰炎说会帮他处理,把这件事掩盖过去,让他老老实实回房间里待着,哪儿都不要去。可莫禹没听话。泰炎一走,他也从房间溜走,然后就去了月麓山巅寻死。
而泰炎想到的掩盖方法,自然就是在莫玄死后一周才颁布死讯和莫禹失踪的消息,其中死亡原因还是假的。
艾宁晃晃脑袋,叹了口气。她始终无法相信泰炎是一个好人。即使昨晚听了莫禹的讲述,泰炎的确是帮了他很多,可她依旧觉得那是泰炎别有用心。可他到底别有什么用心?艾宁现在还真想不出了。
“宁宁?”
穆连轻声唤她她才回神,道:“虽然我也觉得朱果金符是他号令玄甲军的唯一方法,但他要是真的当众拿出兵符,他和莫玄的死就扯上了关系。如果他解释不了兵符为什么在他手上而不是在身为继承人的莫禹手上,他的麻烦可就大了。所以朱果金符是不是真的在他那里,我还是不太确定……不过!”
她忽然两眼放光,一看就是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穆连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一般她这样表现的时候,想出的主意也都是带点馊味儿的。
“你不会想说,偷偷溜进玄明宫泰炎的房间里去翻找一通吧。”
艾宁一把抓住他胳膊,激动道:“你怎么知道?真了解我!”
“想都别想。”
“……”
之后艾宁又为这件事和穆连一通胡搅蛮缠,然而最后还是没达到“偷偷溜进泰炎房间翻查一通”的目的,不过穆连同意他们马上改道前往山阴城,去拜访一下那位边廷将军。这个折中方案也不算太差,艾宁就答应了。
等坐上马背,穆连才又在她身后问:“你之前,为什么发脾气。”
“之前?”艾宁扭头,“你说哪个‘之前’啊?”
“就是之前,我叫醒你的时候。”
“噢,你说那个时候啊。这个嘛,嘿嘿嘿……”艾宁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我当时正在做梦,梦见我坐在农家小院的树荫底下吃叶子糕,面前还摆着冰镇荔枝,看着就味道不错。我刚要张嘴吃来着,就被你叫醒了,结果就没吃到。”
“……你喜欢荔枝?”
“要好吃的荔枝才喜欢。不好吃的不喜欢。”
“我怎么觉得,只要是好吃的,你都喜欢……”
“闭嘴!别把我说的像个吃货!”
“……”
……
这天,房钏起了个大早,却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一直晃悠到接近中午才出门。
昨天缪雪突然到来,打乱了他去百草谷的安排。他心里着急,恨不得今天天不亮就冲过去,可又不想让兰芝察觉到自己慌张,于是便硬着头皮把时间拖下来。
这一拖就拖过了大半个上午。他简单嘱咐洛辛几句,叫他看好缪雪,然后就直奔百草谷。像这样不请自去,他还是第一次。好在这个不定时闭谷的地方今日开着,没让他吃闭门羹。
房钏一到谷口,正遇上谷中走出几名求医者。房钏向他们略一打听,得知兰芝现已没有坐诊朝日楼,而是去了谷中别处,但再问具体,他们也不知道了。房钏只好先进谷再说。
他轻车熟路转到朝日楼,果然楼门紧闭。百草谷这么大他也无从找起,只好去了楼后的药园。一般这时候,兰芝的小徒弟水木总是在药园整理。
虽说百草谷里遍地是药材,但有些常用的,需求量大的,兰芝也会专门种植,于是就有了这片药园。
房钏刚走到药园的篱笆门,就看见矮矮的水木正举着一个比他人还大的大圆簸箕,头顶的兽耳下垂,踮着脚,拼死拼活的要把它放在木架的最顶层。眼看着他手一歪,药材即将撒的满地都是,房钏几大步冲上去,替他把簸箕平稳搁上。
“傻小子,个子矮就垫板凳。”
水木一回头就听见这句吐槽,脸上的喜悦瞬间凉了,转身就走。
房钏一把就住他的后脖领,道:“臭小子,‘谢谢’呢?”
水木不满道:“你叫我傻小子,我还要说谢谢啊。”
“嘿!你这小子。”房钏拎小鸡似的把他拎到眼跟前站好,“要不是我刚才给你接住药盘,你现在早趴在地上捡东西了,还不说谢谢?”
“我本来要说的!谁叫你又说我矮!”
“你个臭小子!”
房钏抬手在他脑门上狠狠就是一弹,“好啊,你不说谢谢,我就去告诉阿宁,说她当初带回来的小鬼头越来越没礼貌了。见到长辈不问好也就罢了,得了帮助还连声谢谢都不说。”
“不会吧!难道阿宁姐现在在东虹阴阁?!”
水木惊讶。当时他按照兰芝的指示为艾宁他们准备行囊,那架势分明就是要出远门,难道这么快就办完事情回来了?不对呀,要是回来了,她怎么不来看看纯白?
“怎么?她不能在吗?”房钏眯起眼睛问。
“没有没有!能在,能在。”
水木连忙摆手,艾宁和穆连来过这里的事是要保密的。这可是兰芝千叮咛万嘱咐过的。他生硬的岔开话题:“房叔今天来,有什么事情?”
房钏也不想和他一个孩子套话。“没什么大事,来找你师父而已。她在哪?”
“师父在兰亭和友人叙旧呢。我带您过去吧。”
“不用不用,你忙吧。兰亭的路我认识,我自己去。”
房钏拍拍他肩,转身就被他又拉住袖子。
“还有事?”房钏问。
水木耷拉着脑袋摇摇头,脸涨得通红,小声道:“……谢谢房叔。”
“啊?”
水木抬眼看他,委屈巴巴的说:“是补上刚才的……所以,你不要跟姐姐说我不好……”
房钏大笑,使劲揪了揪他的脸,然后潇洒的挥挥手,走了出去,嘴里还说:“你刚才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呢哈哈哈!”
水木总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