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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到了山脚,四人该告别了,两个小女子离情依依,泪洒衣襟。
小怜将阿香的卖身奴契撕了碎,高兴的说:「姊姊,从此摆脱贱籍,能为自己做主,展开幸福人生。」
阿香感激涕零,想再下跪磕头,可被孟佑制止了:「从今而後,可要改掉这习惯了。」
小怜含泪对孟佑笑道:「姊夫!请你好好照顾我姊姊,祝你们琴瑟和鸣丶白首偕老。」
孟佑一听小怜喊他姊夫,真是万分感动:「谢谢怜妹妹的成全,我知道妳很舍不得妳姊姊,所以,真的......谢谢妳把她让给了我!我必把妳姊姊捧着疼着,不让她受到半分委屈!」
接着又望向中原,中原满眼笑意的看着这才刚相识就要分离的朋友。
孟佑说道:「一切都是缘份,也是我的福份!让我孟佑能结识三位,并娶得贤妻。」
中原笑道:「彼此彼此,能认识你,也是我们有这善缘的福份!」
「如今你们已化险为夷,祝愿日後一切平安顺遂,生活美满,假如有何事需要我们夫妻俩,尽管开口,一定义不容辞!」孟佑拱手郑重道。
「诚你祝福,你们亦是!珍重!」中原拱手礼敬。
由於孟佑与中原在前往刘家的路上也都购买了驴,所以中原将自己新买的驴让了一头给他们,让小俩口可各骑一头回家,自己和小怜则骑着原宝与怜宝回马家。
一路上,中原觉得小怜怎麽表情总是幽幽暗暗的,似乎心事重重,笑容也看不到了,他以为小怜只是不舍阿香,又或担心马家不肯接受她。
其实这些原因也在其中,但当然最在意的还是中原跑去那些烟花柳巷──而且是在她落难的时候。
她的内心非常矛盾痛苦,几度想起便黯然神伤,可她心里又不断告诉自己,不应觉得中原对不起她丶背叛她,因为那个时候,她是刘凡的人,而就算这些事都没发生──她与中原顺利成亲,她也不能干涉自己官人去那些场合寻欢作乐。
而且中原还肯要她,她应该很感激,不应跟他再计较这些......
虽是如此着想,但她仍对他默默的筑起了一道墙,只要一想像到中原与别的女子鱼水之欢的画面──他和她欢爱时曾做过的事儿,一定也对其他女人做过吧......便一遍遍坠入遍满芒刺的万丈深渊,不由得郁闷伤心。
回到了马家,中原向父母说了刘凡真实的身份,与昨日发生的一切,马墨平夫妻二人皆惊愕失色,要不是儿子亲口道出,他们全然不敢相信,竟与蟒蛇精曾是至交好友!
王雪晴甚至害怕到发着抖,喃喃自语:「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菩萨保佑!」。
刘芙欢自然也无法接受这个惨痛的事实,在主厅嚎哭了很久,几近昏厥,马墨平让女使们先送她回房。
中原对父母提出,要与刘芙欢合离,与小怜正式成亲,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妻,想当然尔,马墨平夫妇不肯。
这袁小怜都已嫁过刘凡了,中原只不过是现下心里有她,以致无法容下刘芙欢,但再怎麽说芙儿也是清清白白丶明媒正娶,可好过她袁小怜太多了,况且打从她跟着中原一进马家,就一副怯怯不安的模样,一开始屈身行礼也是惺惺作态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被欺负呢?
马墨平终於理解为什麽儿子会迷恋小怜,虽她美貌不及刘芙欢,但是一副凄楚柔弱丶好欺负的单纯样貌,是男人都会喜欢;而王雪晴则断定小怜是有狐媚手段的,一定是她又啼哭又撒泼的,撺掇儿子扶她上位。
可小怜压根儿没想到,中原竟会向父母提出这般要求──她原以为中原是要将她纳作妾,这是理所当然──而她能好好待在马家,每天都能看到中原就心满意足了。
她惊慌的看了一下中原,不知所措。
「这......」马墨平碍於小怜也在场,尴尬的说道:「这刘家娘子刚失去了夫婿,你便把她接回来,这不合礼法,传出去恐怕有损名声,对刘家娘子的清誉也不好!」
「是啊!原儿,你应该将刘家娘子先送回她娘家才是!袁家这麽上好的人家,怎能接受女儿的夫君死去,你便不吭一声把她带到咱们马家,至少你应该先告知袁家事情的来龙去脉呀!」王雪晴接着说。
左一句刘家娘子,右一句刘家娘子,不断刺痛着小怜的心......
这夫妻俩心里看不起小怜,却也不能直说。
「小怜不愿回袁家!」中原拱手求告:「恳请父母亲允准孩儿的请求!」
「什麽......?」王雪晴脸色一僵,这要笑也不是:「这丶这天底下,哪有一个孩子不愿回自个儿家的?」
又不是没家!这女子失去依靠,却不肯回自家,这令他们更加认定,袁小怜是个离经叛道丶没有教养分寸的姑娘,她肯定是让袁家头痛不已的孩子吧?
「刘家娘子......」王雪晴似笑非笑,目光如炬的看着小怜:「妳当真就那麽急吗.....?」
她可是想进马家想疯了?要不怎麽才刚失了丈夫,就又立刻跟着中原回来!
小怜不明王雪晴的意思,一双大眼茫然无辜的看着马氏夫妻,摇了摇头,可觉得自己不接些话,又好像显得自己傻,便说道:「马伯父丶马伯母,小怜没有想要做中原的嫡妻......我自是知道,中原已有明媒正娶的嫡妻,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岂能随意合离......」
「哼!」王雪晴冷笑了一声,不禁酸讽:「妳倒是知道『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啊!」
小怜虽天真单纯,但她看得出来,马夫人的笑容语气并非善意,她自卑丶无措的低下头来。
「所以妳想怎麽样?」王雪晴又问道:「既然妳已知,中原不能合离......」
「娘!」中原出声打断,他刚刚就听出母亲对小怜的无礼,那话中的弦外之音:「我如何不能合离?那刘芙欢根本是使了下劣的手段,我没休了她已是仁慈!我从不认定这是我的姻缘,我不认!」
「你混帐!」马墨平大声喝斥。
小怜吓得哆嗦,赶紧抓住中原的衣袖制止,期期艾艾的对马氏夫妻说:「请二位别生气,中原说的不是......我们不是要像他说的那样......」
「原儿,别叫我和你爹为难!」王雪晴望着儿子刚毅的脸庞,面色为难:「芙儿刚失去了她爹,正值悲伤,你就说要和她合离,又要另娶新妇,你叫她一个弱女子何去何从?我们马家虽不是什麽顶尖上好人家,可也不曾落入什麽不仁不义之名,这......着实不厚道啊!」
「中原,伯母说的是!」小怜抬起忧心的小脸,仰望着他:「我不想做你正妻......你肯要我作为妾,我就很满足了!」
「妳说的是什麽话......父母亲接受不了,大不了我们离家自立门户!」中原不觉气愤起来。
「你别这样──不可意气用事!你丶你便是要走,我也不跟......」小怜急了,红着眼眶,哀求着:「我真的不贪求,做妾也好!我能天天看到你,这才是最重要的!......我真的不介意,你又何必执着这些,跟父母亲闹僵呢?如果你真的为了我好......求你了......!」
她这般委屈巴巴丶我见犹怜的小模样,令王雪晴相当不悦,看向了丈夫,希望这当家的能作主别留下这狐媚子。
可马墨平见了小怜如此,便知男人是没办法逃开女人这样乖巧柔弱的容貌与身段,便叹了口气:「中原,你要纳她为妾不是不可,可是她刚死了丈夫,你和芙儿也才刚成了亲,假如你想收她为妾,那也不是现下就能成的事儿。」
「官人!」王雪晴不敢置信的看着丈夫,难不成他还真的要留下袁小怜?
「这样吧,假如你真有意收她为妾,那就先安排她做你们房里的女使,在芙儿眼皮底下好生伺候,若她愿意了,自然就能收为侍妾,若芙儿不愿呢,我和你娘也会劝劝她的。」马墨平心想,这袁小怜是富贵名门之女,要她做一名女使伺候人,肯定不愿屈就,更何况刘芙欢是极难伺候,她就算再喜欢中原,也定会知难而退。
另外,中原一直不肯和刘芙欢待在同一房里,把袁小怜安排进去,他就不会老关在书房里,甚至彻夜不归,惹得刘芙欢年纪轻轻就一脸深宫怨妇貌。
王雪晴了解自己丈夫打的如意算盘,心里不由得佩服起夫君的智谋。
「太荒谬了!爹,这您怎能说得出口?咱们凭什麽让小怜一夕间堕成贱籍奴身,就算小怜不是袁家那般大户的嫡长女,我也不可能让她如此卑微屈就!」马中原愤慨至极,拉着小怜的手就要往外走:「我这就带她出去自立门户!」
小怜却奋力想挣开他,泪流不已的哀求:「中原!我不走!我愿意先做你们的女使......再顺理成章的成为侍妾,这对我而言也是一个好机会,能让伯父丶伯母看出我的诚心与决心......让他们知道,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你想想,我虽有娘家,可那根本不是我真正的家,你,才是我真正的家呀!」她抽抽答答痛哭起来:「所以我一个已无身份又曾嫁为人妇的女子,难得伯父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就是接纳我了,我们又岂急於这一时?」
她已经没有家了,她断不能让中原和父母亲闹翻──她一直觉得马氏夫妇是很好的父母,曾听中原述说过许多家中事儿,她便知他们亲子关系一直都很好,她不可能忍心让中原为了她与家里闹翻......
她也理解为什麽马氏夫妻并不喜欢她,她相信只要好好安份的做,终有一天他们会接受她的......
中原心痛万分的看着她,大掌为她抚去滚落不停的泪珠,不舍的轻唤:「怜儿,可我舍不得......!」
「别舍不得!」小怜勉强挤出一丝充满希望的笑容:「做你们房里的女使多好呢?我可以每天都见着你,只要能看到你,为你洗衣叠被,我也开心,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