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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不安与告别的编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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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不安与告别的编织
    前一夜的情不自禁,像是解开了一扇门,也投下了一道阴影。蓝晞醒来后,心乱如麻。她并非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情感,但她害怕那份未知的未来,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勇气去回应言一舟的感情。
    昨天夜里他唤她小蘑菇,他们很早以前一定见过,因为在她的记忆里没有穿得像蘑菇似地和言一舟见面。
    一夜的失控让关系愈发靠近的两人,一下子恢复到了原点。
    这一天起,她有意识地避开言一舟。无论是餐桌上,还是在共同的空间中,她总能找到借口躲进房间或者走到无人的花园。言一舟看出了她的回避,但并没有过多干预,只是默默地看着,不置可否。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微妙而安静。这样的相处状态持续了一周,直到医院复查的日子。
    蓝晞坐在副驾驶,透过车窗望着快速倒退的风景,心情复杂且沉重。
    车里只有导航仪的声音偶尔响起,两人沉默不语。言一舟专注地开车,但蓝晞能感觉到,他似乎有话要说。
    今天不知怎么,禁止通行的信号灯一个接一个地亮起,平时去医院15分钟的路程,硬是20分钟都快过去了一直开了平时的一半。
    拥堵的车流,令人烦躁的信号灯,微妙且理不清的关系,不顺的事不停积压,蓝晞的眉间从上车起就没有平整过。
    “蓝晞。”言一舟的声音很平稳,却带着几分柔和,“我们聊聊。”
    蓝晞的心跳快了一拍,转过头,犹豫地看着他,“嗯,你说吧。”
    “我知道,你最近在躲着我。”言一舟没有绕弯子,直接点破了她的行为,“我,我不想让你有压力,所以不必觉得尴尬。那晚的事情……我们可以当做是一次意外。如果你有什么身体不适,我会负责。”
    蓝晞的眼里充满疑惑和不可置信,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
    言一舟继续说道:“我始终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节奏来生活,而不是因为我的感情而困扰。如果你需要时间,我会等。如果你觉得无法回应我,那也没关系。以后,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把我当成你的医生,当成朋友。”
    蓝晞听着这番话,心头的动摇加深,鼻尖微微发酸,感觉视线模糊起来。
    她转过头,看着窗外又开始移动的景色,微微仰头,低声说道:“对不起……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感情。但……谢谢你,给我时间。”
    言一舟看向蓝晞的目光只有怜惜和温柔,他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握紧了方向盘。那短短的几分钟对话,似乎让两人的关系多了一丝坦然。
    身体的复查报告显示,蓝晞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但还有一个月的观察时间。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蓝晞的身体状况逐渐好转,她也开始重新融入莓波星系的日常生活。她知道自己离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却对这片土地和这里的人们越来越不舍。
    为了表达谢意,她决定准备一些礼物。蓝晞花了一整天时间,为护士苏苏精心制作了一份地球传统的甜品——双皮奶。苏苏喜欢吃甜食,札克王国的甜品很多,大多都颜色鲜艳,造型复杂。
    双皮奶朴素的外貌和丰富的口味应该会让苏苏惊喜。
    “希望苏苏会喜欢吧。”蓝晞浅浅笑着,想起小时候妈妈在厨房叫自己做的画面。她不禁有些眼角湿润,不得不承认这么多时间过去,她依然思念她的家人们。
    双皮奶的做法并没有很复杂。先将新鲜的牛奶煮热,但不能煮沸,趁热倒在碗里,过不久鲜牛奶表层就会结出奶皮。然后用筷子将奶皮刺穿,缓缓地将碗里的奶倒出,加入适量的蛋白,白砂糖,搅匀。再延着碗的边缘慢慢倒回原来的碗里,原来的奶皮慢慢地浮起,然后放到蒸锅上蒸,不久后结出一层皮来,这样形成了二层皮。这样做出来的甜品,上层奶皮甘香,下层奶皮香滑润口,所以叫双皮奶。
    蓝晞小时候很喜欢吃妈妈手工做的甜品,感觉每一份都是妈妈独特的味道。现在回想起来,妈妈确实每一道都会花一些小心思,双皮奶里加的一些香草精还有草莓干,巧克力蛋糕里放的奥利奥碎屑和她讨厌的坚果碎屑,咖喱里为了让她吃下胡萝卜的胡萝卜泥……
    她站在厨房的灶台前,等着牛奶加热,不禁出了神……
    “呀,差点煮沸了。”蓝晞回过神时,发现锅里快要冒泡泡了,她着急忙慌地赶紧停止加热。继而又专心投入双皮奶礼物战场了。
    蓝晞忙碌了一个上午,终于领悟了诀窍。开始策划其他人的礼物,甚至还列了一张长长的清单。苏苏的双皮奶,管家灰的猫咪胸针,管家白的银色袖口,皇帝菲利瑟的爱宠的肖像油画,医院的医护人员们的什锦巧克力……
    可偏偏唯独不知道该送言一舟什么礼物好……
    深秋的夜晚,凉意悄然爬上窗棂,莓波星系的天空依旧清澈,一颗颗星辰点缀着夜幕,仿佛诉说着这片土地的宁静与悠远。蓝晞倚在窗边,手中握着一杯热茶,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落在阳台上的那道身影上。
    言一舟独自坐在一把木质躺椅上,双手搭在扶手上,目光望向远方。夜风微凉,他的肩膀微微缩起,似乎在抵御这深秋的寒意。蓝晞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他,仿佛透过这片夜色,看到了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平日里,言一舟总是那样沉稳而可靠。他会在她受伤时第一时间赶来,用冷静而坚定的声音让她安心;他会在她失落时,用不多的几句话给予支撑。他是她在这个陌生星球上的依靠,他也是她在陌生星球上唯一的支柱,无论她多么迷茫,他都能让她感到安全和方向感。
    然而,此刻的他,却散发出一丝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孤独感。
    蓝晞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心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这位在她生命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的医生,这个表面无懈可击的男人,其实也有他自己的孤独。
    她的心微微一颤,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言一舟的生活看似完整,但他的独自承受,她也想为他分担一点。可现实是残酷的——她无法永远陪伴在他身边。康复期限将至,离开这里只是时间问题,而言一舟在她离开后,又会回到原本的生活轨迹。
    意识到这件事的蓝晞,感到意思寒意。四季常温的房间又怎会觉得冷,那是她心疼的感觉。
    “或许,我能为他留下什么。”蓝晞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她想起了自己手边的毛线和钩针。那是她来这里时为了消磨康复时间的为数不多的物品之一,陪伴她度过了许多孤独的夜晚。她突然决定,她要为言一舟织一条围巾。
    围巾的颜色,她想了许久,最终选择了深沉的暗红色。这种颜色既不张扬,又带着一丝温暖,就像她对言一舟的情感——深沉而隐秘但又带着深深的遗憾。她希望,这条围巾能在深秋里为他御寒,在寒冬里为他带来温暖,在春天里挡住料峭的风。而当夏天到来时,她希望他能把她忘了,再寻他人,她优柔寡断的性格只会伤了他。
    那一晚,蓝晞翻出毛线和钩针,坐在床边开始动手。针线在她手中来回穿梭,毛线逐渐变成了一段柔软而结实的织物。她一边编织,一边想着过去几个月的点点滴滴,言一舟的声音丶目光丶动作,仿佛都融进了这条围巾中。
    针线勾动的声音轻轻响起,像是夜晚的心跳。蓝晞不知疲倦地织着,直到窗外的星光渐渐淡去,第一缕晨光洒进房间,她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还未完成的围巾,心中既复杂又坚定。
    “这一条围巾,是我唯一能留给他的。”蓝晞轻声说道,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却掩不住眼底的一丝惆怅。
    蓝晞再剩下的日子里,紧赶慢赶地日日织着围巾,开始的时间太迟,她怕会来不及。
    “这个冬天……你一定会觉得比往常更冷。”蓝晞轻声自语,边织边笑了笑。
    蓝晞把一件件小礼物装进盒子里,心里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如何,也不确定在分别之后,她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到这些人。但她知道,这段时光会成为她人生中最特别的记忆。
    夜晚,她将围巾折好,放在房间的桌上,留下一张小小的感谢卡片。远处的天边,几颗星星闪烁着微光。她的心静静地期盼着,也隐隐地期待着,在告别的日子来临之前,能让彼此留下更多美好的回忆。
    第二天清晨,蓝晞正打算将礼物分发给大家时,却意外地发现,言一舟已经将围巾围在了脖子上。他站在门边,等着她出发,脸上带着平静而温暖的笑意。
    “谢谢。”他的声音低沉,却透着一丝动容。
    蓝晞微微一怔,随即也笑了起来。或许,某些感情不需要刻意说出口,就已经在彼此心中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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