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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跨过星系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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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跨过星系的决定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屋内，懒洋洋地躺在木质地板上。空气中有一丝浅浅的甜意，是花园里栀子花初开的气息。
蓝晞缓缓睁开眼睛，天花板上斑驳的光影晃动不止，她只觉得一阵翻涌从胃底袭来，噎在咽喉处，不上不下，突然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地，她坐起身，扶住床沿轻轻喘息，随后赶忙起身冲向浴室。
几分钟后，她坐在床边的地上，脸色苍白，额头贴着湿润的毛巾，眼神空茫而疲惫。孕吐已经持续数日，每到清晨便是最难熬的时刻。她低头看着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轻轻叹了口气。
门边响起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言一舟稳重的声音：“醒了？你别动，我来。”他蹲在她面前，拿过抵在她额头湿冷的毛巾，手中端着温水和一小碗药剂，转而用自己拿来的热毛巾轻轻擦拭微微泛凉的脸庞。“元医生说这个营养液可以缓解晨吐反应，至少不会让你那么难受。”
蓝晞接过温水，靠着他低声道：“我没事……已经比昨天好多了。”
言一舟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她的额头，拢了拢滑落至手臂的披肩，又将她抱上床盖了毛毯，身上发凉，手掌也不是温热的：“晞晞，你总是说没事，但身体不会骗你。”
蓝晞抬眼望着他，眼底满是担忧，语气忽然沉下来：“如果……下次又像在超市那样失控了呢？我不想让你再那样担心。”
他一愣，随即收敛了语气，将她的手握住：“现在你的身体没有办法负荷这个宝宝，所以，我想开始你的精神力训练。”
蓝晞皱了皱眉：“可是我现在的状态……真的有用吗？”
“当然没有问题。”他说得很笃定，“灰已经为你制定了适合你的轻度训练计划，主要是冥想和意识引导，不涉及任何激烈消耗。我会陪着你，从最基础的做起。相信我，我们一定会一起健康地迎接这个宝宝。”
在灰的引导下，训练开始了。
每天上午，是蓝晞进行冥想训练的时间。她盘坐在窗边的榻榻米上，放空杂念，引导精神力在意识空间中缓缓流动。言一舟一直坐在她身侧，轻声引导她：“闭上眼……试着听到身体内部的声音……想象精神流像温水一样缓缓穿过你的指尖。”
第一次尝试的蓝晞很快便头痛欲裂，额头沁出薄汗。她张口，声音微弱：“……好痛……我好像……听到很多杂音……”
“别怕，那是精神通路尚未稳定，第一次都会这样。”他将手覆上她消瘦的背，语气温柔坚定，“我在这里，带你出去。”
经过几次练习，蓝晞的精神力开始有了些许稳定迹象，但每一次进入意识空间，她仍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在超市的那一日。
忽然断开的意识，冷汗和黑暗，冰冷的地面，心慌的下坠感，还有言一舟怀中焦急的温度。
“我……其实很怕。”第一次训练结束后，她低声道，“怕自己不受控制，也怕……伤到孩子。”
言一舟看着她脆弱却坚强的模样，眼神柔和下来：“你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了。”他伸手扣住她的指尖，温热的掌心传来坚定，“你有我，还有我们的小宝宝。我们一起健健康康的，都好好的。”
穿过云层阳光洒在地板上，屋内静谧，窗外花香四溢让人心醉。蓝晞闭上眼，重新坐好，深吸一口气。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她必须学会掌控这份属于自己的力量。
春日午后，院子里的风带着泥土的温润气息吹进客厅。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铺开的大行李箱和凌乱的衣物上。蓝晞正坐在地毯上，缓慢地将几件衣服一一叠好放进箱子。她动作缓慢，脸色有些疲惫。
言一舟站在书架前，正将医疗记录与灰定制的精神力调理设备分门别类装箱。他语气平稳地说：“莓波星球那边的医疗舱已经准备好了。过去后灰会帮你搭建新的训练环境，安全性和环境都比这里好。”
蓝晞轻轻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我后天过去安排好住处和治疗设施，然后回来接你和外公。”言一舟转过身，看着她，略顿了一下，“但最晚，我们得在下周末离开。”
蓝晞没有立刻回答。她低头看着手里一张皱巴巴的照片，是她小时候和妈妈一起在院子里种花的合影。照片的边缘已经泛黄，妈妈年轻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她忍不住将手指落在那张脸上，喃喃地说：“这里……是妈妈生活过的地方。”
言一舟闻声走来，蹲在她身旁，自然地搂过她的肩膀，让人靠在他怀里：“舍不得离开吧？”
她迟疑地点头，却又摇头：“不完全是。我知道那边条件更好，也知道我们必须走。但我怕外公不适应，我也怕——万一我再也不能回来了……”
他沉默片刻，眼前的她面对人生重大抉择，她战战兢兢，慎重却理智。他知道他的女孩坚定了意志，只是还缺乏底气。
他温柔的眼中尽是眼前人的身影，轻声说：“你会回来的。等孩子出生，等你调养好身体，我们还会回来的。只要你想。”他顿了顿，他注意到楼上传来的邻居练习钢琴的声音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你之前说到地球的电影——海上钢琴师。”
言一舟走到蓝晞身边，双臂环住蓝晞，拉近与她的距离，两人注视着彼此。“那时你说，主人公1900没有走出他的大船，因为他从小接触的世界是有限集合间创造无限的可能组合。你说你不会像他一样，你会永远热烈，热烈主动迎接世间一切我感兴趣的东西，就算被热脸贴冷屁股你也还是一直保持热烈。”
蓝晞心里一颤，眼前的男人记得自己那时对自己的反省和期许。她心里百感交集。
是呀，我在怕什么呢。医疗设施更加完善，也不用担心经济问题，对于新移民的政策，政府补贴充足。外公健康有保障，自己和宝宝的安全会更好提升。完全是新的生活。如果在言一舟这里受了委屈，我也不用担心。我会说多国语言，可以去福祉设施，学校当语言老师，移民补贴会给我房子居住。我的未来并不是只能倚靠在言一舟身上的。
言一舟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眼神从担忧迷茫转而坚定的清澈，他知道眼前的女孩下定决心了。
“我明白了。继续整理吧。”蓝晞微笑着。
整理东西耗时耗力，转眼已到傍晚，两人看向逐渐变空旷的房间，屋内一时静下来。蓝晞低头不语，伸手去取身旁的空纸箱，却在起身时皱起了眉，脸色一变。
察觉到了异常的言一舟立刻扶住她“怎么了？”。
“脚……肿了，好像走得太多。”她轻声说。
言一舟一把抱起她，语气微沉却不失温柔：“你该休息了，这些事我来做。”
“可是……”她轻声反抗。
“没有可是。”态度强硬，他将她轻轻放在沙发上，转身倒了杯温水，又蹲下身检查她的脚踝。果然已经有些浮肿，指压后久久不退。
“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抬起头，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我们一家人都要平平安安的，没谁能掉队。”
蓝晞噘着嘴，眼中带着些不甘：“我又不是玻璃做的，这么小心反而让我觉得……不像自己了。”
言一舟静了一瞬，眼神柔和下来，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你是我太太，是孕妇，但最重要的是，你要永远是那个健康丶开心丶有主见的蓝晞。”
她望着他，眼神一动，忽然笑了。“别光说得好听，等会儿你还得让我选几件我要带的衣服。”
“行，”他轻轻一笑，“只要你坐着指挥，我都听。”
窗外传来自行车铃声的轻响，夕阳斜斜洒在两人之间。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如同命运的轨迹悄然靠拢。远处传来灰的脚步声，他走进客厅，机械音温和地响起：“主人，搬迁设备已清点完毕，医疗飞行舱将在七日后抵达。”
蓝晞抬头看着窗外，视线越过屋顶，望向远处的天空。她知道，一场新的旅程已经悄然启程。
晚饭后，外公靠在床头，正在翻着一本发黄的老相册。相册里都是旧日地球的影像：老院子丶童年模糊的剪影丶蓝晞母亲年轻时的照片。窗外夜色已深，白色的窗帘轻轻拂动，屋内的灯光在老人眼角的皱纹间投下斜斜的影子。
蓝晞站在门口，看着外公的背影，年纪的负担悄然爬上外公的背脊，微微弯曲的脊柱让人看得心酸，忽然有点不敢走进去。
“站在那儿干嘛？要偷看你外公又长了几根白头发？”外公忽然笑着开口，语气带着一贯的揶揄。
蓝晞走进房间，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她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照片上的母亲，心头微微发酸。
“外公，我们打算……下周动身，去莓波星系。”
外公合上相册，眼神没有看她，只轻声问：“你决定了？”
她点头：“那边的医疗系统更完善，对孕妇的健康设施也有支持。我们会有一套独立的居所，灰已经提前做好环境评估了。”
“你去我不拦你。”外公沉默了一下，语气忽然变得沉重，“但你让我这个糟老头子也跟你去，我是不同意的。”
蓝晞怔住，呼吸乱了起来，她焦急得眉头不禁蹙起：“外公，那里会有比地球更好的治疗条件，气候也温和，医疗监护是全天候的，您去那边会生活得比这里好——”
“我知道的。”外公忽然打断她，眼里多了一丝复杂，“你外公打小就在这片地上长大，你妈在这里出生，你妈和你外婆在这里长眠。若我走了，她们怎么办，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可能回来吗。”
蓝晞一下子哽住了。
良久，她才低声开口：“我知道您舍不得，可外公……我也怕您留下来，没人照顾。”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我怕有一天，我在星际另一边，连您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空气沉重到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外公，我们一定还会一起经历很多很多美好的事的。”她红着眼睛继续，“我只是想换一个更适合我们一家人活下去的地方。我想孩子出生时，外公在身边；我想他会记得，外公也曾牵过他的手，给他讲在地球的故事。”
外公望着她，沉默许久，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老了，但不傻。”
房间内片刻的寂静，两人调整说话的节奏，平复了彼此的呼吸。
外公拿着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些许口渴的嗓子，“你不说我也知道，哪怕我不去，你们还是会走。”
蓝晞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既然如此，”外公缓缓说道，抬起手，轻轻按住她的手背，“那我也不能再留你们太多牵挂。”
就在这时，言一舟提着外公的换洗衣物，走进门来。他脚步沉稳，神色凝重。他笔直地坐在外公面前，沏了一杯热茶，毕恭毕敬地短刀外公面前，微微一顿，
“请允许我接您和蓝晞一起前往莓波星系。”
他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却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和诚恳，“不仅是为了蓝晞的安心，也是为了我想成为她家人的证明。”
外公看着眼前这个总是沉静冷峻的男人，终于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你小子啊……”他摇头笑骂了一句，缓缓闭上眼睛，“你们啊，既然决定了，我就放心把这把老骨头也交给你们。”
蓝晞用力握住外公的手，眼里泪光闪动，却终于安心了。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家的形式也许会变，但家的温度，不会变。
搬家的日子定在一个清晨。
天还未亮，天空是一片深灰，像极了蓝晞这几日里交织的情绪——不舍丶紧张丶还有一点难以言说的期待。
房间里箱子已经打包妥当，灰早早就将最后一批行李传送至言一舟专属的星际居所。它乖巧地站立在门边，自己静静地尽量隐藏自己的气息。
外公穿着一身灰蓝色的中式长衫，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一罐茶叶罐。那是他年轻时最爱的老乌龙，带不走院子，就带一罐茶香。他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看着院子里早开的橘子花。
“毛毛啊。”外公忽然开口，声音比往常更低些，“再呆一会儿吧，回头你想梦见这里，也许都难。”
蓝晞点点头，默默地走到那棵橘子树前。
这棵树，是妈妈种下的。
她轻轻抚过粗糙的树皮，记忆像春水一样漫出来：年少时的午后，她躺在妈妈膝上听《星际漫游》，梦里幻想能飞去银河深处，却从没想过，真的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地球。
她深吸一口气，低声呢喃：“我不是离开，我是带你们一起去远方。”
时空跃迁的航站楼一如既往地冷峻丶寂静。
人流不多，但全是带着明确目的的旅客。蓝晞站在等候区，手里拿着登机舱牌，看着远处的跃迁屏，耳边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言一舟安静地站在她身侧，黑色风衣被航站气流轻轻掀起，他就那样站着，像是穿越了无数时空来到她身边，为她抵挡一切未知。
“紧张？”他低头问她。
蓝晞点头，又摇头：“有一点。像考试前一样。”
“考什么？”
“考……怎么把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过成值得回忆的日子。”
言一舟没说话，只伸出手，轻轻扣住她的十指：“一起考。我复习了三十年了。”
蓝晞噗嗤一笑，眼里却蓄起泪水。
她回头看外公，老人戴着一顶深灰色呢帽。那是外婆最后织的一顶帽子了。外公靠在灰推着的智能椅上，眼睛闭着，像是在小憩。可她知道，外公是怕离开地球时她掉眼泪。
“快点进舱吧，别错过时间。”灰轻声提醒。
舱门开启，光线如水般洒落。
蓝晞牵着言一舟的手，最后一次望向这颗蔚蓝的星球。
她轻声说：“再见了，地球……莓波星系我们来了。”
身后的门合上，脚下的重力轻轻变化。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出发”并不意味着告别某个地方，而是把那些爱丶那些记忆，一起打包，带向更远的远方。
航行开始。座舱内灯光柔和，音乐轻轻播放着无歌词的星际旋律。窗外星海流转，仿佛时间与空间都被缓慢拉长。
言一舟一手牵着蓝晞，一手盖在她小腹上，低声道：“下一次我们再回地球，是四个人一起。”
蓝晞靠在他肩上，轻轻应了一声。
16.跨过星系的决定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屋内，懒洋洋地躺在木质地板上。空气中有一丝浅浅的甜意，是花园里栀子花初开的气息。
蓝晞缓缓睁开眼睛，天花板上斑驳的光影晃动不止，她只觉得一阵翻涌从胃底袭来，噎在咽喉处，不上不下，突然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地，她坐起身，扶住床沿轻轻喘息，随后赶忙起身冲向浴室。
几分钟后，她坐在床边的地上，脸色苍白，额头贴着湿润的毛巾，眼神空茫而疲惫。孕吐已经持续数日，每到清晨便是最难熬的时刻。她低头看着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轻轻叹了口气。
门边响起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言一舟稳重的声音：“醒了？你别动，我来。”他蹲在她面前，拿过抵在她额头湿冷的毛巾，手中端着温水和一小碗药剂，转而用自己拿来的热毛巾轻轻擦拭微微泛凉的脸庞。“元医生说这个营养液可以缓解晨吐反应，至少不会让你那么难受。”
蓝晞接过温水，靠着他低声道：“我没事……已经比昨天好多了。”
言一舟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她的额头，拢了拢滑落至手臂的披肩，又将她抱上床盖了毛毯，身上发凉，手掌也不是温热的：“晞晞，你总是说没事，但身体不会骗你。”
蓝晞抬眼望着他，眼底满是担忧，语气忽然沉下来：“如果……下次又像在超市那样失控了呢？我不想让你再那样担心。”
他一愣，随即收敛了语气，将她的手握住：“现在你的身体没有办法负荷这个宝宝，所以，我想开始你的精神力训练。”
蓝晞皱了皱眉：“可是我现在的状态……真的有用吗？”
“当然没有问题。”他说得很笃定，“灰已经为你制定了适合你的轻度训练计划，主要是冥想和意识引导，不涉及任何激烈消耗。我会陪着你，从最基础的做起。相信我，我们一定会一起健康地迎接这个宝宝。”
在灰的引导下，训练开始了。
每天上午，是蓝晞进行冥想训练的时间。她盘坐在窗边的榻榻米上，放空杂念，引导精神力在意识空间中缓缓流动。言一舟一直坐在她身侧，轻声引导她：“闭上眼……试着听到身体内部的声音……想象精神流像温水一样缓缓穿过你的指尖。”
第一次尝试的蓝晞很快便头痛欲裂，额头沁出薄汗。她张口，声音微弱：“……好痛……我好像……听到很多杂音……”
“别怕，那是精神通路尚未稳定，第一次都会这样。”他将手覆上她消瘦的背，语气温柔坚定，“我在这里，带你出去。”
经过几次练习，蓝晞的精神力开始有了些许稳定迹象，但每一次进入意识空间，她仍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在超市的那一日。
忽然断开的意识，冷汗和黑暗，冰冷的地面，心慌的下坠感，还有言一舟怀中焦急的温度。
“我……其实很怕。”第一次训练结束后，她低声道，“怕自己不受控制，也怕……伤到孩子。”
言一舟看着她脆弱却坚强的模样，眼神柔和下来：“你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了。”他伸手扣住她的指尖，温热的掌心传来坚定，“你有我，还有我们的小宝宝。我们一起健健康康的，都好好的。”
穿过云层阳光洒在地板上，屋内静谧，窗外花香四溢让人心醉。蓝晞闭上眼，重新坐好，深吸一口气。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她必须学会掌控这份属于自己的力量。
春日午后，院子里的风带着泥土的温润气息吹进客厅。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铺开的大行李箱和凌乱的衣物上。蓝晞正坐在地毯上，缓慢地将几件衣服一一叠好放进箱子。她动作缓慢，脸色有些疲惫。
言一舟站在书架前，正将医疗记录与灰定制的精神力调理设备分门别类装箱。他语气平稳地说：“莓波星球那边的医疗舱已经准备好了。过去后灰会帮你搭建新的训练环境，安全性和环境都比这里好。”
蓝晞轻轻应了一声：“嗯，我知道。”
“我后天过去安排好住处和治疗设施，然后回来接你和外公。”言一舟转过身，看着她，略顿了一下，“但最晚，我们得在下周末离开。”
蓝晞没有立刻回答。她低头看着手里一张皱巴巴的照片，是她小时候和妈妈一起在院子里种花的合影。照片的边缘已经泛黄，妈妈年轻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她忍不住将手指落在那张脸上，喃喃地说：“这里……是妈妈生活过的地方。”
言一舟闻声走来，蹲在她身旁，自然地搂过她的肩膀，让人靠在他怀里：“舍不得离开吧？”
她迟疑地点头，却又摇头：“不完全是。我知道那边条件更好，也知道我们必须走。但我怕外公不适应，我也怕——万一我再也不能回来了……”
他沉默片刻，眼前的她面对人生重大抉择，她战战兢兢，慎重却理智。他知道他的女孩坚定了意志，只是还缺乏底气。
他温柔的眼中尽是眼前人的身影，轻声说：“你会回来的。等孩子出生，等你调养好身体，我们还会回来的。只要你想。”他顿了顿，他注意到楼上传来的邻居练习钢琴的声音想到了什么，“我记得你之前说到地球的电影——海上钢琴师。”
言一舟走到蓝晞身边，双臂环住蓝晞，拉近与她的距离，两人注视着彼此。“那时你说，主人公1900没有走出他的大船，因为他从小接触的世界是有限集合间创造无限的可能组合。你说你不会像他一样，你会永远热烈，热烈主动迎接世间一切我感兴趣的东西，就算被热脸贴冷屁股你也还是一直保持热烈。”
蓝晞心里一颤，眼前的男人记得自己那时对自己的反省和期许。她心里百感交集。
是呀，我在怕什么呢。医疗设施更加完善，也不用担心经济问题，对于新移民的政策，政府补贴充足。外公健康有保障，自己和宝宝的安全会更好提升。完全是新的生活。如果在言一舟这里受了委屈，我也不用担心。我会说多国语言，可以去福祉设施，学校当语言老师，移民补贴会给我房子居住。我的未来并不是只能倚靠在言一舟身上的。
言一舟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的眼神从担忧迷茫转而坚定的清澈，他知道眼前的女孩下定决心了。
“我明白了。继续整理吧。”蓝晞微笑着。
整理东西耗时耗力，转眼已到傍晚，两人看向逐渐变空旷的房间，屋内一时静下来。蓝晞低头不语，伸手去取身旁的空纸箱，却在起身时皱起了眉，脸色一变。
察觉到了异常的言一舟立刻扶住她“怎么了？”。
“脚……肿了，好像走得太多。”她轻声说。
言一舟一把抱起她，语气微沉却不失温柔：“你该休息了，这些事我来做。”
“可是……”她轻声反抗。
“没有可是。”态度强硬，他将她轻轻放在沙发上，转身倒了杯温水，又蹲下身检查她的脚踝。果然已经有些浮肿，指压后久久不退。
“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抬起头，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我们一家人都要平平安安的，没谁能掉队。”
蓝晞噘着嘴，眼中带着些不甘：“我又不是玻璃做的，这么小心反而让我觉得……不像自己了。”
言一舟静了一瞬，眼神柔和下来，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你是我太太，是孕妇，但最重要的是，你要永远是那个健康丶开心丶有主见的蓝晞。”
她望着他，眼神一动，忽然笑了。“别光说得好听，等会儿你还得让我选几件我要带的衣服。”
“行，”他轻轻一笑，“只要你坐着指挥，我都听。”
窗外传来自行车铃声的轻响，夕阳斜斜洒在两人之间。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如同命运的轨迹悄然靠拢。远处传来灰的脚步声，他走进客厅，机械音温和地响起：“主人，搬迁设备已清点完毕，医疗飞行舱将在七日后抵达。”
蓝晞抬头看着窗外，视线越过屋顶，望向远处的天空。她知道，一场新的旅程已经悄然启程。
晚饭后，外公靠在床头，正在翻着一本发黄的老相册。相册里都是旧日地球的影像：老院子丶童年模糊的剪影丶蓝晞母亲年轻时的照片。窗外夜色已深，白色的窗帘轻轻拂动，屋内的灯光在老人眼角的皱纹间投下斜斜的影子。
蓝晞站在门口，看着外公的背影，年纪的负担悄然爬上外公的背脊，微微弯曲的脊柱让人看得心酸，忽然有点不敢走进去。
“站在那儿干嘛？要偷看你外公又长了几根白头发？”外公忽然笑着开口，语气带着一贯的揶揄。
蓝晞走进房间，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她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照片上的母亲，心头微微发酸。
“外公，我们打算……下周动身，去莓波星系。”
外公合上相册，眼神没有看她，只轻声问：“你决定了？”
她点头：“那边的医疗系统更完善，对孕妇的健康设施也有支持。我们会有一套独立的居所，灰已经提前做好环境评估了。”
“你去我不拦你。”外公沉默了一下，语气忽然变得沉重，“但你让我这个糟老头子也跟你去，我是不同意的。”
蓝晞怔住，呼吸乱了起来，她焦急得眉头不禁蹙起：“外公，那里会有比地球更好的治疗条件，气候也温和，医疗监护是全天候的，您去那边会生活得比这里好——”
“我知道的。”外公忽然打断她，眼里多了一丝复杂，“你外公打小就在这片地上长大，你妈在这里出生，你妈和你外婆在这里长眠。若我走了，她们怎么办，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可能回来吗。”
蓝晞一下子哽住了。
良久，她才低声开口：“我知道您舍不得，可外公……我也怕您留下来，没人照顾。”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我怕有一天，我在星际另一边，连您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空气沉重到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外公，我们一定还会一起经历很多很多美好的事的。”她红着眼睛继续，“我只是想换一个更适合我们一家人活下去的地方。我想孩子出生时，外公在身边；我想他会记得，外公也曾牵过他的手，给他讲在地球的故事。”
外公望着她，沉默许久，终于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老了，但不傻。”
房间内片刻的寂静，两人调整说话的节奏，平复了彼此的呼吸。
外公拿着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些许口渴的嗓子，“你不说我也知道，哪怕我不去，你们还是会走。”
蓝晞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既然如此，”外公缓缓说道，抬起手，轻轻按住她的手背，“那我也不能再留你们太多牵挂。”
就在这时，言一舟提着外公的换洗衣物，走进门来。他脚步沉稳，神色凝重。他笔直地坐在外公面前，沏了一杯热茶，毕恭毕敬地短刀外公面前，微微一顿，
“请允许我接您和蓝晞一起前往莓波星系。”
他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却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和诚恳，“不仅是为了蓝晞的安心，也是为了我想成为她家人的证明。”
外公看着眼前这个总是沉静冷峻的男人，终于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你小子啊……”他摇头笑骂了一句，缓缓闭上眼睛，“你们啊，既然决定了，我就放心把这把老骨头也交给你们。”
蓝晞用力握住外公的手，眼里泪光闪动，却终于安心了。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家的形式也许会变，但家的温度，不会变。
搬家的日子定在一个清晨。
天还未亮，天空是一片深灰，像极了蓝晞这几日里交织的情绪——不舍丶紧张丶还有一点难以言说的期待。
房间里箱子已经打包妥当，灰早早就将最后一批行李传送至言一舟专属的星际居所。它乖巧地站立在门边，自己静静地尽量隐藏自己的气息。
外公穿着一身灰蓝色的中式长衫，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一罐茶叶罐。那是他年轻时最爱的老乌龙，带不走院子，就带一罐茶香。他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看着院子里早开的橘子花。
“毛毛啊。”外公忽然开口，声音比往常更低些，“再呆一会儿吧，回头你想梦见这里，也许都难。”
蓝晞点点头，默默地走到那棵橘子树前。
这棵树，是妈妈种下的。
她轻轻抚过粗糙的树皮，记忆像春水一样漫出来：年少时的午后，她躺在妈妈膝上听《星际漫游》，梦里幻想能飞去银河深处，却从没想过，真的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地球。
她深吸一口气，低声呢喃：“我不是离开，我是带你们一起去远方。”
时空跃迁的航站楼一如既往地冷峻丶寂静。
人流不多，但全是带着明确目的的旅客。蓝晞站在等候区，手里拿着登机舱牌，看着远处的跃迁屏，耳边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言一舟安静地站在她身侧，黑色风衣被航站气流轻轻掀起，他就那样站着，像是穿越了无数时空来到她身边，为她抵挡一切未知。
“紧张？”他低头问她。
蓝晞点头，又摇头：“有一点。像考试前一样。”
“考什么？”
“考……怎么把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过成值得回忆的日子。”
言一舟没说话，只伸出手，轻轻扣住她的十指：“一起考。我复习了三十年了。”
蓝晞噗嗤一笑，眼里却蓄起泪水。
她回头看外公，老人戴着一顶深灰色呢帽。那是外婆最后织的一顶帽子了。外公靠在灰推着的智能椅上，眼睛闭着，像是在小憩。可她知道，外公是怕离开地球时她掉眼泪。
“快点进舱吧，别错过时间。”灰轻声提醒。
舱门开启，光线如水般洒落。
蓝晞牵着言一舟的手，最后一次望向这颗蔚蓝的星球。
她轻声说：“再见了，地球……莓波星系我们来了。”
身后的门合上，脚下的重力轻轻变化。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出发”并不意味着告别某个地方，而是把那些爱丶那些记忆，一起打包，带向更远的远方。
航行开始。座舱内灯光柔和，音乐轻轻播放着无歌词的星际旋律。窗外星海流转，仿佛时间与空间都被缓慢拉长。
言一舟一手牵着蓝晞，一手盖在她小腹上，低声道：“下一次我们再回地球，是四个人一起。”
蓝晞靠在他肩上，轻轻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