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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狄云脚步的加快,周围的墨色云雾向着身边如流苏般滑落,云雾深处,那声音越发的嘹亮、悲烈。
“咚!”蓦然间,一声巨响,像是从心间直接萌生而出,狄云的心脏再次被狠狠的擂中,这声音没有出处,完全发自内心,狄云感觉自己的心脏,和浓雾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遥相呼应,这突如其来的心跳声,异常沉重、憋闷,狄云有种心脏要爆裂的错觉。
狄云的身子颤了颤,唇色瞬间变得紫青,他停下脚步,深吸了口气,又猛地抬起头来,双眼中神色坚定、沉稳,像是扎下了根,不能动摇,只这一会,狄云的心境直接垮升了一个层次,到了灵通师的境界,如洪钟大吕般坚定。但是他的实力并没有增长,仍旧是魂契者。而且,他的丹田处,风元素能量颗粒和土元素能量颗粒,正在无形中缓缓的自他的丹田处往外溢散,狄云却是一点察觉都没有。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脚下渐渐的露出了灰白色的地面,狄云低头仔细的看了一遍脚下,由灰白色的颗粒、沙石组成的地面,狄云用手捻起一小块拇指大小的沙石,放在眼前仔细的看了看,神色忽然间变得一片煞白,猛地将手中的沙石远远的丢了出去,像是握着一条毒蛇,狄云脚下又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面色骇然,喃喃低语道:“这、、、是骨头?好像是人骨?”
狄云惊疑不定,抬头凝目望去,入眼处,黑色云雾渐转稀薄,地面白茫茫一片,远方的天空,黑云更加浓厚,蒸腾翻滚,时而化作飞禽走兽,时而变为男女老幼,面容千变万化。这些个面相,或作大喜、大悲、凄苦、凶厉、怨恨、咆哮、狰狞、愤怒等等表情,不一而足。
狄云一时间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尽管他此刻心境已经变化了很多,但是见着这墨色云雾化作的大千世界的众象纷纭,狄云还是骇然变色。
这一刻,看着天象的多变、浩淼,狄云只感觉自己比蝼蚁还要渺小。怔怔的望了许久,狄云的心头忽然多了一丝奇异的变化。
狄云沉吟了片刻,忽然淡淡的道:“大千万象、芸芸众生,莫不都如这浮云般,纵然变化多端,仍旧离不开本色,浮云就是浮云,哪怕它变成了何种物事,还是由浮云幻成,这便是众生相?”
狄云的声音飘飘忽忽,低低沉沉,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别人说,听来诡异莫名,而他的双眼,竟是映着一片墨黑色云雾,正是远方的天空中不断变化的墨云。
忽然,狄云脸上神情一阵变幻,身体微微一震,双眼中又忽然恢复神采,他摇了摇头,深色一阵恍惚,喃喃道:“我、、、我刚才怎么了?好像说了什么,但是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狄云感觉心中像是多了点什么,但是他苦苦寻思下,偏又一点结果都没有。
许久之后,狄云终于放弃,眼神不自觉的又望向了面前这白茫茫的一片灰白色的地面,心中忽然又变得恐慌起来,吃吃地道:“灰白一片,这地方不知道有多大,延伸到何处,但是这一大片地面,居然全都是白骨做的,兽骨、人骨,这不知道需要多少生灵才能铺就?究竟是什么力量造就了这一切,这里难道是传说中的九幽地狱?否则怎又会有着无尽无绝的连绵白骨地?”
白骨累累、茫茫灰白,无穷无尽,不知道承载了多少生灵!任你多强大,生前多强横,到头来,终将化为一具骷髅,这里的皑皑白骨,没有一个完整的,至少狄云面前还没有出现一个完整的。
“看这白骨沙石,似乎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并不是人为,或者被什么东西砸成这样的。风化成砂石般的碎块,这要经过多长时间?”
岁月如斯,蹉跎恍惚,白骨化砂石,又岂是百年而能成就?更何况,这里不知道要多少具白骨,才能累叠成这样茫茫无边际的一大片白骨地!
狄云的心中彻底震撼了,这样的大手笔,或许只有传说中的地狱,才会有的。
“难道我已经死了?”低云不禁喃喃低语道。
想到这里,狄云连忙伸手掐了掐身上皮肉,这一次,他狠下了心,使了很大的劲,阵阵钻心的疼痛感清晰的传来,狄云深吸了口冷气,脸上不禁露出喜悦的气色,低声道:“我活着,我还没有死,没有死!这么说,这里不是地狱了,那么,这个与传说中的地狱几近无甚差别的地方,又是怎样出现的,是谁,有这样的实力,弄成这样一块死亡之地?”
带着心中万千疑惑,和震撼,狄云再次缓缓的踏上了白骨之地。
白骨地面,坎坷不平,白骨砂石大小不一,狄云踩在上面,脚面甚至有点刺痛。
他的鞋子是天沐郡特质的皮料做成,但是经过这一番折磨,早已经破烂不堪。狄云皱了皱眉,感觉脚掌越发的生疼,心中一惊,连忙从身上撕下了一些衣料,将两只脚都包裹了起来,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始继续前行。
“咚!”狄云的心脏又是狠狠的一跳,狄云抑制不住,脸色一阵潮红,狄云咬了咬牙,暗暗忖道:“不行,我不能倒下,哼哼!我倒要看看,前方是什么东西在作怪,这点古怪,还击不倒我狄云!”
狄云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的神色,已变得坚毅刚强,再次迈步向前行去。他的身后,已经是一片白茫茫,天际墨云翻滚,地下白骨铺就,空旷凄凉中又透着无尽的诡异神秘,而这一方天地中,便只有狄云一个弱小的身影在倔强的前行着。
“吱儿、、、”又是一声高亢的尖叫,声音听来令人心头更加悲凉,然而这声音,一次次比一次次悲凉、凄厉,但是之中那股不折不挠的精神,令得狄云也不禁双眼泛红,心头震动。
渐渐的,前方的墨雾开始变的稀薄,透过淡淡的薄雾,可以看见一支支零零散散的高大的骨架,或竖立、或平躺、或支离散落,狄云平复了一下又将起伏的心情,深吸口气,一路上小心地躲避这这些骨架。
“咦?”狄云忍不住惊呼出声。这里的骨架,比狄云之前看到了的白骨砂石又有所不同,这里的白骨,骨架普遍莹白闪亮,像是经过精心打磨而成,比之一般的骨架不知道洁净了多少倍。
更令狄云震骇的是,这里的骨架普遍都很大,也很完整,像是某些大型飞禽走兽留下的遗骸,有些骨架,甚至能装得下数百个、数千个狄云,在这些庞大的骨架中,又有许多丈尺许长的骨架,骨骼也是通体莹白闪亮,犹若玉石,狄云比划了一下,才肯定这些尺寸小的骨骼都是人类的,只不过,以他现在的身高,来丈量这些人类的骨架,未免有点不太相符。
狄云带着满腹的疑惑,继续前行。
又走了很长段时间,狄云估摸着有数十里路程,眼前淡淡黑雾笼罩下,一棵棵灰黑色、毫无生机的老树,零散着分布着,狄云靠近一棵树,但见树身粗壮、干裂,树干虬结髯绕,露出大大小小的空隙,这些空隙有些甚至贯穿整个树身,周围墨色的云雾,化成一丝丝、一缕缕的从这些孔隙中穿插、游走,飘荡分散。
“嘎嘎、、、”几声尖锐的名叫,打破了这里的冷寂。
狄云几乎是下意识的便迅速转过头去,但见几只浑身雪白、唯有一双眼珠子是血红色的乌鸦,扑腾着翅膀,从几株死气沉沉的枯树上飞入了浓雾深处。
“终于见着了活物,看来前方果真不再是一片死寂,有生命出现了。”狄云面露喜悦,心情转眼间也好了许多。
虽然眼前的这乌鸦与寻常乌鸦大相迥异,但是毕竟是有生命的,这里,不再是狄云一个人在行走了。
“咚!”
“吱吱!”
两种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如晨钟暮鼓般清晰浑厚,直震得狄云耳膜嗡嗡直响,他的身子更是踉跄着跌倒在地,胸腔一阵翻滚,脸色瞬间涨红,狄云使劲的憋着,但是这次,显然受的震荡不轻,只忍了数秒钟,狄云张口便喷出了数股鲜血,胸中的憋闷,在这几股鲜血喷出喉腔后,立刻便有了好转。
红艳艳的血液,在灰暗的空间像是没有了重心,飘荡沉浮,忽然间,在狄云惊骇欲绝的眼神下,被身边的枯树迅速吸收。
一时间,那大树像是蘸饱了水墨的毛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慢的膨胀起来,树身更是透着一种妖异的红光,一声声刺耳的“咯咯”声,令得狄云牙齿都开始发酸。
在狄云的注视下,干枯的树身像是冲了气的气球,渐渐的饱满起来,树身上的空隙中,一条条黑色的肉状尖芽,枝节缠绕、发出“嗖嗖”的声响,互相交织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它?好像有了生命,好像活了?”狄云惊疑不定。
枯树受了狄云的血液,像是一个已死的人,忽然就有了生机,复活了活来,这样的事情,让狄云如何不惊,他几曾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
甘露滋润,枯木逢春!这几乎是神话传说中的事情,此刻,在狄云的眼前切切实实的发生了。
不过,不同的是,这树似乎不是一般的树,而甘露也并非真的甘露,而是狄云的血液。
突然,但见枯树发出一声“咯嚓”轻响,狄云只听得毛骨悚然,哆哆嗦嗦的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忽然间,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猛地摔倒在地。
“咯嚓、、、”之声逐渐大作,越来越响,狄云颤颤巍巍的回过头,一双眼珠子瞬间瞪得滚圆,只见刚才还死寂沉沉的大树,已经彻底活了过来。不过,树身一阵扭曲变幻,竟隐隐的有了一头豹子的模样,而且,这豹子模样的枯树,条条根须从地上破土而出,上面残留着些许森白莹亮的白骨碎末,这情形数不出的诡异。
狄云不敢再看,连忙手脚并用,连爬带跑的从地上爬起,想要快速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