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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雨丝裹着寒意,将昆西王府的朱漆大门浸得发亮。我贴着青砖墙根挪动,夜行衣早被雨水浸透,怀中密函硌得肋骨生疼——那上面用朱砂写着“王府有异,速查”,落款是当今陛下的私印。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呜咽。我屏住呼吸跃上墙头,却在看清院内景象时猛地僵住。本该沉睡的王府竟灯火通明,中轴线上的大殿前,三百名甲士身披玄铁重铠,枪尖挑着的白灯笼在雨雾里明明灭灭,宛如一片浮动的鬼火。
“三更天练兵?”我皱眉摸向腰间软剑,靴底却突然传来黏腻的触感。低头一看,青石板缝里渗出暗红液体,蜿蜒成溪顺着排水口流淌,在雨夜里泛着诡异的铁锈味。指尖蘸起一点,黏糊的触感让我心头警铃大作——这分明是凝固的人血。
正欲探查,西跨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我足尖点地掠过游廊,却见七八个家丁抬着竹筐匆匆而过。筐里鼓鼓囊囊,不断滴落黑色的液体,在石板上洇出诡异的花纹。其中一人脚下打滑,筐沿歪斜,我瞥见里面竟裹着半截青灰色的手臂,指甲足有三寸长,末端还结着冰凌。
“什么人!”尖锐的呵斥划破雨幕。我旋身躲进太湖石后,却见两个身着蟒纹短打的侍卫提着鎏金灯笼走来。灯笼里的烛火泛着幽绿,映得他们面色青白如纸,脖颈处蜿蜒的青筋宛如活物般蠕动。
“那丫头的血不够纯,炼丹炉又熄了。”左边侍卫踢开脚边的水洼,溅起的血珠竟在半空凝成冰晶,“王爷说了,子时前凑不齐九窍玲珑心,咱们都得去炼丹炉里当引子。”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我透过石缝望去,瞳孔猛地收缩——十六个红衣少女被粗铁链串成一列,赤足踩过血水却毫无反应。她们脖颈套着铜铃,每走一步就发出清脆声响,可面上却蒙着黑布,从布下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地,竟开出朵朵惨白的曼陀罗花。
“快些!”后方监工扬起皮鞭,鞭梢缠绕着缕缕黑雾。少女们突然齐刷刷转头,黑布下的空洞眼眶直勾勾对着我的方向,铜铃震动的频率陡然加快,震得我耳膜生疼。
我捂住耳朵后退,后腰却撞上冰冷的物体。回头一看,竟是尊汉白玉石狮,可这石狮的双目竟是两颗带血的人眼,瞳孔还在机械地转动。更诡异的是,石狮爪下压着半块断碑,上面“镇魂”二字被朱砂涂改成“炼魂”,暗红的字迹在雨水中不断渗出气泡,仿佛活物般扭曲变形。
“不好!”少女们突然挣脱铁链,黑布无风自落。她们面容姣好却没有五官,只有眉心处裂开竖目,眼瞳竟是旋转的阴阳鱼图案。铜铃爆发出刺耳的轰鸣,我只觉天旋地转,软剑脱手而出,直直钉入石狮口中。
刹那间,整座王府剧烈震颤。石狮口中喷出黑雾,少女们的竖目射出金色光线,在雨幕中交织成巨大的八卦阵。我被光线扫中左肩,瞬间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低头看见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符咒,正顺着血管向心脏蔓延。
千钧一发之际,怀中密函突然发烫。抽出一看,朱砂字迹竟在雨中游走,拼凑成“破阵需引龙血”五字。我咬牙咬破舌尖,将血喷在软剑之上。剑身顿时金光大作,直直刺入八卦阵核心。
“轰!”一声巨响震得地动山摇。少女们化作飞灰,铜铃坠地碎成齑粉。但更可怕的异变发生了——王府上空乌云翻涌,万千道血红色闪电劈落,将整座府邸照得如同炼狱。我看见大殿屋顶站着个黑袍人,手中托着的青铜丹炉正吞吐着黑雾,炉身上镶嵌的九颗人心脏还在跳动。
“谁准你坏本王好事?”黑袍人声音如同金石相击,丹炉突然飞出无数锁链,缠绕着我的脚踝将我拖向空中。剧痛中,我瞥见他面覆青铜鬼面,脖颈处生长着密密麻麻的鳞片,分明是传说中修炼邪术的蛟龙化身。
就在锁链即将勒断我脖颈时,东南角传来嘹亮的鸡鸣。黑袍人发出一声怒吼,丹炉炸裂成碎片。我重重摔落在地,怀中密函无风自燃,化作灰烬前显现出最后一行小字:“昆西非皇族血脉,乃蛟龙夺舍...”
雨不知何时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我挣扎着起身,却发现整座王府恢复如常,仿佛昨夜的异象只是一场噩梦。唯有掌心残留的符咒印记和靴底未干的血迹,提醒着我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而那隐藏在丹炉之后的惊天阴谋,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从昆西王府狼狈逃出后,我在城郊破庙昏睡了整整三日。醒来时,掌心的符咒印记已化作一道淡红疤痕,可每当夜幕降临,疤痕就会隐隐发烫,仿佛有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公子,这是您的药。”小乞丐将陶碗递到我面前,浑浊的药汤里漂浮着几缕银丝。我端碗的手突然一抖——那银丝,分明是蛟龙鳞片上的倒刺。破庙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迅速吹灭油灯,贴着墙壁屏息凝神。
“确定他逃到这里了?”阴冷的声音让空气骤然结冰。我透过窗纸缝隙望去,三个黑衣人的脸泛着青灰色,腰间玉佩刻着半枚龙头——正是王府侍卫的徽记。为首之人抬手间,我瞥见他手腕缠绕的锁链,与那晚丹炉飞出的一模一样。
我握紧藏在袖中的软剑,却听见瓦片轻响。抬头的瞬间,一柄淬毒匕首擦着耳际钉入梁柱,刀刃上“镇魂”二字泛着幽蓝。黑衣人冷笑逼近:“交出密函残片,留你全尸。”话音未落,破庙四壁突然渗出黑色黏液,在地上汇聚成狰狞的蛟龙虚影。
千钧一发之际,庙外传来马嘶声。八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踏碎夜色,车帘掀开,露出个身着月白襦裙的女子。她手持鎏金长鞭,鞭梢系着的铜铃与王府红衣少女颈间的一模一样。“滚!”长鞭破空,黑衣人瞬间被抽得皮开肉绽,鳞片与鲜血飞溅在斑驳的墙壁上。
“跟我走。”女子甩来绳索,我刚抓住就被拽上马车。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中,我注意到她耳后有片淡青色鳞片,在月光下若隐若现。马车驶入竹林深处,她终于开口:“我是昆西王府的义女,白璃。”说着掀开衣袖,小臂上布满与我掌心相似的符咒,“三日前,父王突然性情大变,开始炼制活人丹药。”
我正要追问,马车突然剧烈颠簸。白璃脸色骤变,长鞭横扫——三具僵尸破土而出,腐烂的指甲泛着龙鳞光泽。“这些是被炼成‘龙奴’的侍卫!”她的长鞭卷起火焰,却在触及僵尸的瞬间被冻成冰棱。我挥剑刺向僵尸心口,软剑却如同刺入泥潭,腐臭的黑血顺着剑身蔓延,灼烧得虎口发麻。
危机时刻,白璃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铜铃上。清脆的铃声中,竹林突然涌出无数萤火虫,每只尾部都闪烁着朱砂符咒。它们组成巨大的八卦阵,将僵尸困在中央。“这是母亲留下的‘万萤引魂阵’。”她喘息着说,“但坚持不了多久,必须找到真正的昆西王爷!”
我们连夜潜入王府马厩。干草堆下藏着暗门,顺着旋转楼梯而下,腐臭味愈发浓烈。地下室里,三十六具水晶棺整齐排列,棺中皆是与昆西王爷容貌相同的男子,心口处插着刻满符咒的青铜剑。白璃捂住嘴惊呼:“这些都是父王的替身!”
最深处的棺木突然震动,我冲上前去,却见棺中之人面容扭曲,皮肤下青筋如蛇般游走。“小心!”白璃拽住我后退,棺盖轰然炸裂,“替身”暴起扑来,脖颈竟伸出第二颗头颅——那是张布满鳞片的蛟龙面孔!
软剑与蛟龙利爪相撞,溅起火星。我注意到它腰间玉佩刻着完整的龙头,突然想起黑衣人玉佩上的半枚印记。“它们在拼凑龙身!”我大喊,“找到九块玉佩,就能阻止蛟龙重生!”话音未落,地下室顶部传来巨响,无数锁链垂落,将我们困在中央。
白璃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浮现出淡金色的龙形胎记。“原来如此...”她惨笑,“母亲临终前说我是‘容器’,竟是要用来镇压蛟龙元神。”胎记发出耀眼光芒,锁链纷纷崩断。但光芒中,我看见王府上空乌云翻涌,九条血色光柱直冲天际——蛟龙的九道分身已经集齐。
“去观星台!”白璃拉着我狂奔,“那里有先祖留下的镇龙鼎!”穿过挂满人皮灯笼的长廊时,我听见墙壁里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路过膳房,锅里翻滚的“羹汤”中漂浮着未化尽的人脸;而在花园的荷花池底,数十双泛着幽光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们。
观星台的台阶上铺满朱砂符咒,却被鲜血冲得模糊。镇龙鼎内,青铜丹炉正在熊熊燃烧,昆西王爷的面孔在火焰中若隐若现。“来得正好。”黑袍人从鼎中走出,青铜鬼面下伸出猩红长舌,“九窍玲珑心还差最后一颗——白璃,你的龙血再合适不过!”
白璃的长鞭化作流光刺向黑袍人,却在触及对方的瞬间冻结成冰。我挥剑斩向丹炉,剑身却被高温融化。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密函残片突然飞起,与空中的九块玉佩共鸣,形成巨大的光盾。“原来密函才是开启镇龙鼎的钥匙!”我将残片嵌入鼎身,古老的符文瞬间亮起。
黑袍人发出怒吼,身体开始膨胀变形,化作百丈长的蛟龙。它的龙爪拍碎观星台,尾巴扫过之处,房屋尽成废墟。白璃跃上龙背,用长鞭缠住龙角,胎记光芒与镇龙鼎的金光交织。我趁机将九块玉佩按入龙身穴位,蛟龙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鳞片纷纷脱落,露出底下昆西王爷痛苦的面孔。
“杀了我...快!”王爷的声音从龙口中传出。我握紧剑柄,却被白璃拦住。“看它的眼睛!”她指向蛟龙竖瞳,深处竟有两颗金色光点在闪烁——那是被囚禁的王爷元神。
我们不再犹豫,同时将武器刺入蛟龙心口。镇龙鼎爆发出璀璨光芒,蛟龙化作流光被吸入鼎中。晨光刺破乌云的刹那,昆西王爷虚弱地站在废墟中,手中握着半块刻有“龙魂”的玉珏。“谢谢你们...”他咳嗽着说,“二十年前,我先祖与蛟龙定下血契,如今契约到期,那孽畜妄图夺舍重生。”
白璃的胎记渐渐消失,她捡起地上的铜铃,铃声清澈如昔。远处,百姓们走出家门,惊异地发现昨夜的异象仿佛从未发生。但我知道,在王府的废墟下,镇龙鼎仍在无声守护着这个秘密,而那半块玉珏,或许将引出新的谜团与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