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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沧海龙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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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沉渊仔细留心她接下来的话。
    「对了,还有一门,可能还在这三门之上。」
    李令月忽然想起来,满脸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失传了。」
    「哦?」
    陆沉渊露出好奇的表情:「是哪一门?」
    李令月道:「就是昔日骆宾王所创《沧海龙吟谱》,『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暗鸣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这门绝技被武林盛赞『一弦起风云,三弄定乾坤』,可惜只显露一次,惊鸿一现,便成绝响,殊为可惜。」
    陆沉渊看了眼门外:「骆宾王?他可是一介反贼!当初帮徐敬业发布讨武檄文,屡有不敬之言,公主这般推崇,可是不妥。」
    李令月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对我尊敬吗?也好意思提不敬?
    「骆宾王虽为反贼,但母亲曾言:宰相安得失此人,惜其才华,恨不能为己所用。」
    她的眼中闪过复杂之色:「此人七岁作《咏鹅》,名动天下;弱冠之年,诗才冠绝长安;中年着《帝京篇》,世人传唱;晚年一篇《讨武檄文》,纵使母亲震怒,亦不得不叹其文采斐然。」
    陆沉渊道:「殿下不恨他?」
    李令月轻笑一声:「恨?他不过是遇人不淑,错投徐敬业罢了。若当年有人慧眼识珠,引他入朝堂,而非任其辗转于边塞丶牢狱,或许……」
    她顿了顿,语气渐冷:「或许他也不会落得个『下落不明』的结局。」
    陆沉渊道:「确实,骆宾王遇人不淑。徐敬业就是个草包!」
    「嗯?」
    李令月挑眉看他:「你好像很替这些反贼可惜呀。」
    陆沉渊笑道:「哪能呢?我这是替咱们武皇陛下高兴,徐敬业但凡有点本事,武皇称帝也不会如此顺利,他这不是帮了武皇大忙吗?」
    都说武则天内斗内行,外战外行,关键内斗的对手都是啥货色啊,一个赛一个的脑残,战略水平稀碎稀碎的。
    徐敬业真是枉为李绩后裔,万分之一都比不上啊。
    陆沉渊暗叹,武则天为什麽对《讨武曌檄》从容,她是明白这檄文的后劲有多大的,但可惜啊,徐敬业的脑子但凡能配得上这篇檄文,她也不至于在次年改元「垂拱」,取意垂拱取之,意思是丝毫不废力气,咱抬手就给灭了。
    李令月盯着他看了半天,想瞧出他言外之意。
    陆沉渊丝毫不回避地跟她对视,笑话,看谁先不好意思!
    「……」
    李令月先撑不住了,偏过头冷哼一声:「本宫警告你,小心祸从口出!」
    陆沉渊摆出一副受伤表情:「我也就是跟殿下说两句心里话……殿下,卑职并非对武皇不敬,只是……」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徐敬业与诸王谋反固然大逆不道,但这些年因谋反案牵连的无辜者何其多?周兴丶来俊臣之流罗织罪名,朝堂上下人人自危——这难道就是武皇想要的盛世气象?」
    他直视李令月,语气诚恳:「卑职记得永昌元年,博州刺史琅琊王李冲起兵,事后牵连李氏宗亲数十家,连襁褓中的婴孩都未能幸免……你觉得这是人人皆罪,还是周兴来俊臣趁势栽赃陷害突显自身作用,又或者……武皇自己想要斩草除根……」
    「放肆!」
    李令月一声厉喝,指尖微颤,眼中怒火如炽,却在触及对方坦荡的目光时骤然一滞。
    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涌来——
    大哥李弘苍白如纸的遗容……二哥李贤饮下毒酒时绝望的眼神……还有去年上元夜,她在掖庭巷偶遇的那个李氏遗孤,不过六七岁年纪,却已学会像老妪般佝偻着身子行礼……
    「够了!」
    她突然转身,眼眶湿润,声音带着几分嘶哑:「本宫……不想再听这些!」
    殿内一时沉寂,连金猊都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
    陆沉渊眸光微动,忽然轻笑一声:「还是我爹说的对。」
    李令月睫毛一颤,下意识回头:「……什麽?」
    陆沉渊一本正经道:「其实昨天我是不想进府的,怕驸马再把我揪出来打一顿,我爹说公主殿下人美心慈,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我当时不信……」
    李令月眼睛瞪大,目光危险,陆沉渊举手投降,笑道:「这也不能怪我,以前只注意人美了,现在才看出来,确实也……」他目光在她泛红的眼尾停留一瞬,声音忽然轻了几分:「……心慈。」
    李令月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戏谑,只有认真的神色。
    一瞬间,那些被误解的委屈丶无人理解的孤独,似乎都要从心底涌出来。
    她立刻收回目光,低声喃喃道:「原来你是这麽想我的……」
    陆沉渊点点头:「想。朝思暮想。」
    李令月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脸顿时红了:「你——」她下意识抓起案上的食盒盖子就要砸过去,陆沉渊端着粥碗敏捷躲闪:「这粥真美……呸!这粥真美味……」
    李令月红着脸瞪他,手中的食盒终究没有掷出去。
    心底那股郁结多年的闷气,不知何时竟散了大半。
    她忽然意识到——原来在这偌大神都,还有人不将她视作高高在上的公主,不把她当作野心勃勃的武家贵女,而是试着以常人的心态去理解她。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又莫名让人眼眶发热。
    「就会油嘴滑舌。」
    她别过脸去,声音软了几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食盒边缘,那里刻着细密的缠枝纹,就像她此刻纠缠的心绪。
    金猊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变化,大脑袋讨好地蹭了蹭她的裙角。
    李令月顺手揉了揉它的耳朵,忽然想起二哥李贤曾经养过一只狗,那时她还在宫中,年纪很小,但已经修炼,某天被那只狗咬住裙摆,一时挣脱不开,急得哭了出来,忘了反击,看的二哥哭笑不得,摸着她的脑袋说:「月儿最是心软,连只狗都舍不得踢开。」
    时移世易,如今人人都道太平公主心狠手辣,纵容鹰犬,残杀同族,却不知……
    「殿下?」
    陆沉渊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不知何时已放下粥碗,神色难得认真:「若骆宾王这类反贼尚有人在世,以殿下之见,可会在武皇面前保他们一命?」
    「那要看他们是否迷途知返了。」
    李令月垂眸,长睫掩去眼中波动:「若有意投效,如今天下已定,正需展现宽容以收人心,母亲多半会赦免其罪,准许戴罪立功,就像婉儿一般。若一意孤行,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这时,殿外脚步声响起。
    李令月迅速敛去脆弱,又恢复成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平公主:「你好好学琴吧。」
    说罢昂首挺胸走出殿外,与走来的云鹤禅师行了一礼,大步离去。
    陆沉渊放下心来,继续吃喝。
    云鹤禅师走进大殿,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你小子胆子是真大!」
    「还不是为了你?」
    陆沉渊翻个白眼:「话说,您老当初是怎麽进府的?您又是怎麽想的?我特别想知道。」
    云鹤禅师走到他身边坐下,看他狼吞虎咽,丝毫不受影响,纳闷道:「陆家四代军旅,怎麽会出你这麽个小子,真是奇也怪哉!」
    陆沉渊笑道:「还能是什麽?当然是老陆家祖坟冒青烟,祖先保佑,才能出我这样的天才,好光耀门楣!」
    「哈哈哈……」
    云鹤禅师不禁大笑,他真是越来越喜欢这小子了。
    「当年啊……」
    云鹤禅师,也是昔日文坛巨擘骆宾王,目光幽幽,追忆往事:「当年兵败之后,我等逃往海陵,意欲出走东海,以图东山再起,但国公麾下王那相突然倒戈,刺杀国公丶徐敬猷向朝廷乞降,我入海避难,为逃追捕,改做僧人装扮,辗转求生,本欲入神都杀王刺武,为二徐报仇,但……被人阻止了……」
    陆沉渊好奇:「谁?」
    云鹤禅师叹了口气:「叶法善。」
    陆沉渊吃惊:「国师?」
    云鹤禅师点了点头:「他当真无愧中原双圣之名,圣人之下,皆为蝼蚁啊……他展现了第六境神鬼手段,我深知,有他在,毕生都不可能成功刺武丶使大唐回归正朔,心灰意冷之下,流落街头,恰逢公主府新辟,招乐师取悦这头小狮子……」
    陆沉渊点头道:「所以你就准备改杀太平公主……」
    云鹤禅师瞪他一眼:「冤有头,债有主,老夫是这麽下作的人吗?!」
    陆沉渊讨好一笑:「当然不是,看您这一身,浩然正气啊!」
    「哼!」
    云鹤禅师冷哼一声:「我的行踪已经在叶法善眼里,生死在他一念之间,当时只是想,太平公主是他弟子,我以反贼之身入府,他为护爱徒正可告发,或者直接出手置我于死地,也免得我提心吊胆,但没想到……」
    五年过去,叶法善闭关景龙观,一言未发。
    陆沉渊轻声道:「其实,您过了第一夜就该明白,他不告发就已是包庇了。」
    云鹤禅师点头,长叹一声:「一转眼五年了……老夫也有点好奇,你昨夜是怎麽知晓我的身份的,纵然我有意透露,你领悟的也太快了点。」
    那才几问几答?
    陆沉渊笑道:「很简单啊,就是那句『古有项橐七岁而成孔子师,曹冲六岁称象惊天下,在我大唐也有王勃六岁能文,笔落成章。老衲不过远游观战,有何奇哉?』」
    云鹤禅师奇道:「这有什麽问题?」
    「问题大了。」
    陆沉渊道:「你刻意没提自己的名字,同为声名显赫的大唐神童,例子却只举王勃,而且还是那种理所当然的口吻,我就断定你必然也是少年成名的人物!只有同样是神童,才会对其他神童不以为然。再加上江南口音,五六年前入府……还有那句『俱往矣,不足道』对深仇大恨的回避,再明显不过了……成名的神童本来就少,又出身江南,经历过深仇大恨,还有绝顶琴技,再把大唐挂嘴边……您就差在脸上写上『我是骆宾王』了!」
    「……」
    云鹤禅师沉默半晌,听的他自己都有点怀疑了:「有这麽明显吗?」
    「您是什麽想法?」
    陆沉渊看着他,低声道:「时局已变,当初的武后现在成了武皇,更难遏制,王那相也已经『暴毙』,您已对得起二徐了,也已对得起李唐,没必要再……如果想恢复身份,公主的意思您也知道,武皇的想法也八九不离十,唯一的麻烦就是来俊臣那帮人,肯定力劝她下杀手,但我估计,她多半会放,连丘神绩这样的都要解决了,没必要死揪着不放,就是您得委屈点,软下身段……」
    「就这样吧。」
    云鹤禅师摇头:「改日我写个秘籍,你带出去藏个地方,找几个内卫一起发现,大不了上交璇玑阁,以后咱们光明正大的用。」
    这完全是替陆沉渊着想。
    陆沉渊这次没有推拒,而是郑重行礼:「委屈师父了。」
    「不委屈。」
    老人满脸慈祥,容光焕发:「老夫后继有人,高兴还来不及!」
    他自始至终就没想过陆沉渊练不成《沧海龙吟谱》。
    师徒俩相视一笑。
    陆沉渊道:「倒也不用太老实,整本看不懂的天书就行。」
    云鹤禅师道:「这能行吗?」
    「当然行。」
    陆沉渊理所当然道:「我能练成是我悟性高,他们看不懂是他们自己蠢!」
    「……」
    云鹤禅师面色古怪,半晌无语,摇头失笑:「你啊……」
    ……
    时间过得飞快。
    陆沉渊已经领悟《琴赋》,云鹤禅师开始正式教他音波功,学了一上午,临近中午,带着几盒点心回了趟家,安抚老爹和小妹,下午带着一袋金子,订了一桌酒菜,让店小二分别去鸢台丶国子监请王逸之和张说。
    他选的酒楼位置很有意思,就在积善坊,与魏王府一街之隔。
    闲着没事,过来看看热闹。
    逸仙楼,三楼雅间。
    陆沉渊一条腿曲起,随意坐在窗棂上,另一条腿垂在窗外,一手持壶,一手执杯,给自己满了一整杯葡萄酒,仰头一饮而尽,目光沉沉地望向远处——
    魏王府的废墟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断壁残垣间,依稀可见切断的梁木丶碎裂的琉璃瓦,几十个仆役正战战兢兢丶有条不紊地清理残渣,着手重建。
    陆沉渊按了按胸口,昨日那一掌带来的死亡阴影记忆犹新!
    「呵……「
    他忽然低笑一声,眼神却冷得骇人。
    笃笃。
    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声音:「大人,我是王逸之。」
    「进!」
    王逸之推门而入,转身关门。
    陆沉渊转头看他,那一瞬间,脸上笑意微僵,警备心大起,但很快闪过,露出微笑,跳下窗户,热络地说道:「王兄,昨天多亏了你,不然我只怕已经废了,快请坐!特意叫了一桌好菜,谢你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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