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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颜”,容念安在墓碑前的地面上坐下:“我又来看你了,我真的,好想……好想你们。”
时间过去了多久呢?
她已经记不清了。
姜溪颜的墓碑被她施了咒术,纵使是亿年、百亿年,也依旧光洁如初,不会留下半点岁月的痕迹。
百万年又百万年,她身边的人,一个个耗尽寿元死去。
而她,明明有能力,却不能因为私心去违反规则,篡改这些人的寿元。
“千分之一的希望啊”,容念安抬手遮住眉眼,笑容很是勉强:“果然还是太渺茫了。”
阿颜用命去赌这千分之一的希望,可奇迹之所以叫奇迹,就是因为它不会发生在所有人身上。
即便姜溪颜是绝对气运者,即便姜溪颜是曾经的天道,命运也不会有丝毫的优待。
难怪都说,欲成天道者,最好修炼无情道呢。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看着亲人朋友死在眼前,只要不是无情之人,都难以轻易释怀吧。
“当初那一伙人,只剩下了我、文婷和无双姐”,容念安放下手,眼帘轻颤,似乎有什么晶莹,沾染在睫毛上:“她们二人如今也退位啦,世界城三大世家,换了新的掌权人,能力都挺出众的……这些,她们刚刚和我一起来的时候,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吧。”
“阿颜”,容念安扯了扯嘴角,终究是没办法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其实啊,在听见你想要以性命换那千分之一的希望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想要阻止的。”
她很明白的,那些人能够为了姜溪颜送命,就早已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就算阿颜真的能够以命换那些人回来,他们也会活的很痛苦。
对于那些人来说,姜溪颜是良师,是益友,是亲人,是至爱。
那么,谁会愿意自己这般重视的人,为了救自己而彻底消散,连转世都没有呢?
她该劝姜溪颜的,她该阻止阿颜的。
可是……
她对上了姜溪颜坚定的眼神。
只需要这一个眼神,容念安所有的话,便都被堵在了喉口,又重新咽回肚子里。
那一刻,记忆将她拉回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古家被灭后,她主动去天医门帮忙,可却巧合的碰上艾娜一脸愁容的从房间里走出。
“医闹?”,她记得她是这样问的,并且,还自信的朝艾娜表示:“我去看看吧,我是排行榜上前十的催眠师,也许能帮到她。”
可事实是,她帮不到那个女生。
一心求死的人,无牵无挂的人,谁也救不了。
而那个女生那时朝她说的话,在多年以后,在姜溪颜表示自己要以命赌那奇迹的时候,再一次被容念安记起来。
她记得她说:
“你是叫容念安吧?容小姐,我很感谢你们灭了古家,也明白你们想救我,可容小姐,你想过没有,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救赎的。”
她记得她说:
“我活着,就只是为了复仇,即便因为试药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也没有想过一死了之。
可如今仇已然报了,古家上下,灰飞烟灭,容小姐,你觉得,这样的我,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她记得她说:
“算我求你了,不要浪费医药和时间在我身上,容小姐,逼想死的人痛苦的活着,何其不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那时,尚且年少的容念安,看着自己手中的清幽铃,想了很久很久。
她或许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她学催眠术的初衷明明是救人,却和残忍、折磨二字挂钩。
可她明白,她救不了那个女生,没人能救那个女生。
又或许,对那个女生而言,死亡,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在多年以后,在对上姜溪颜坚定的视线时,容念安想要伸出来的手,想要说出口的劝慰,又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
只说出一句:“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可姜溪颜拒绝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改变想法的可能。
那一刻,她在姜溪颜身上,看见了那个女生的影子。
姜溪颜已经为自己定下了死亡的结局,已经斩断了自己的退路,如飞蛾扑火一般,心甘情愿的选择了自取灭亡。
谁也劝不住,谁也救不了……
所以,她只是叹了口气,应道:“好,既然这是你想要的,那我一定会帮忙实现。”
这一次,她不逼想死的人活着。
这一次,她只求阿颜在活着的时候,能够肆意潇洒,再无后顾之忧。
至于剩下的,有她在呢。
她来当这个天道,她来做她的底牌,她来帮助阿颜,得到最后的解脱。
而之后的结果,无论如何,她都全权接受,也一力承担。
这些年,容念安将一切都处理的很好。
她不仅履行天道之职,亦接受了容栀柔给她的股份,进入了宋氏集团。
她收起了散漫的性子,拿起了曾经不感兴趣的文件。
容栀柔去世后,她只短暂的悲痛了几日,便强打起精神,在面对无数刁难与试探时,冷静应对,见招拆招。
由于她遇事果决,手段狠厉,因此,她迅速在公司树立起了威望,坐稳了宋家的家主之位,坐稳了宋氏集团掌权人的位置,无人敢惹。
“可是……可是我真的好讨厌那些勾心斗角”,容念安抬头,天色渐暗,已经能隐约看见星子闪烁:“也不想见到那些趋炎附势,心思各异的面孔……”
“我不喜欢”,她低头,将脑袋埋进臂弯,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阿颜,我不喜欢现在的结果,一点都不喜欢……
为什么我的未来没有你们,凭什么我的未来没有你们……我真的很难过很难过。”
只是这一次,再无人轻抚着她的头,温柔的告诉她:“别怕啊,有我呢,我给你兜底。”
夜风微凉,容念安哭的累了,倦了,竟是直接靠着墓碑,半昏睡了过去。
一抹小的可怜的光点,好巧不巧的落在墓碑上,周遭的风声渐歇,似是有人,落下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