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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嘴竭力呼吸。他像溺水了,双腿都在发软,浑身颤抖个不停,骨头都绷紧得发硬。
他要站不住了,他紧抓着方谕。方谕也明白过来了什么,竭尽全力把他抱紧。
方谕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抱着他,不断地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安抚他。
可陈舷听不见,他耳鸣声嗡嗡地响,他什么都听不见,只模糊地听见方谕的声音,浑身上下都痛得厉害。
他抱紧他。
“哥!”
方谕拉开大衣,手忙脚乱地把他塞进里面,把他裹紧,“没事的,哥!都过去了,我在这儿!没事了!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哥!!”
陈舷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往他怀里缩。仿佛他不是在和他拥抱,而是在往他身体里躲。
方谕听见他急促的呼吸,感到他一直在颤抖。陈舷像在梦魇之中无措地伸手乱抓,放在他后背上的手一直在乱扯他的衣服。
方谕弯下身子,拼命把他往怀里藏。
终于,陈舷埋在他心口上,呼地喘上来了一口粗乱的气息。如同终于从深海里挣扎出来一般,他大口大口地气喘吁吁起来。
“哥!”方谕说,“哥,没事了,都过去了……哥?哥!”
陈舷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忽然,他双腿一软,朝着地上重重跪下去。
方谕赶紧将他捞住,抱在怀里。
陈舷身上冷汗淋漓,衣服都湿透了。仿佛劫后余生,他喘气喘个不停,但好在气息已经平稳。
方谕也流了满身的冷汗,被他吓得胆战心惊。陈舷歪倒在他身上,方谕看见他脖颈上细密的汗珠。
方谕晃了晃他,低声唤他:“哥?听得见吗?”
陈舷没回答,在他肩上气喘吁吁。
方谕不敢放松,还是紧紧抱着他,一下一下在他后背上拍着。
“吃药了吗?”他问他,“是哪儿不舒服?哪里疼?”
陈舷还是没吭声,他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仿佛灵魂出走后刚回到身体里,他软弱无力地趴在方谕身上,精神飘忽得像一棵枯黄的稻草。
他歪着脑袋,越过方谕的肩膀,目光迷离出神地望着远处。
他望着门外呼啸的台风,望着好似要被拦腰折断的、摇摇欲坠的树木。
第41章怨恨
陈舷望着门外呼啸的台风,望着好似要被拦腰折断的、摇摇欲坠的树木。
“再看你一眼,”他忽然开口说,声音细细,“再看你一眼,我就去死……”
方谕一怔。
“陈胜强,死了……”他喃喃,“方谕,应该也要……回来吧?”
“……”
方谕明白过来了,陈舷在犯病。
他在说大半个月前的事,说老陈刚死的那时候。
“好多年,没见过了……”
“我想他,妈……他很好的,他原来,我……”陈舷声音断断续续,“他上哪儿去了,老陈把他……送去哪儿了?”
“我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跑了……怎么跑了,就不回来了?”
“为什么,他没觉得奇怪……这么多年,他怎么就没发现,我当时不对劲?”
“……恨你啊。”
“恨你呀,方谕……你欠我……为什么,我差点就死了,你为什么不知道……”
“……”
方谕把他抱紧,咬紧牙关,流了眼泪。
外面的树被吹折了枝头,断枝被吹走了。
“好多年了,”陈舷喃喃地说,“你看看我吧。”
“好疼……你看看我,你回头看看。”
“好恨你,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没找过我。”
“你找过我的话……查过我的话,很快就能,知道了啊。”
“上学的时候,你那么聪明……数学卷子压轴的题,你每次都解得开。怎么这次,十二年了,你还解不出答案?”
“我很难吗,小鱼。”
“怎么还对我说这些话呢。”
“我说的话很过分……我也不想说啊,我也不想说,可是我得救你……你怎么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你怎么只知道怪我……”
“……我恨你,”他在他耳边呢喃,“我爱你。”
方谕眼睛忽闪,一会儿的空,眼泪已经流得满脸都是。
他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他想起准备葬礼时陈舷几次三番看向他的眼睛,他想起餐厅里他闪躲无措的眼睛,想起殡仪馆里他不敢回头去看方真圆的模样。
方谕的确对不起他。
他欠他太多。
他说了太多决不能说的话。
方谕欲言又止,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所对不起他的,实在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明白的。
“对不起,”他哽咽着,“你该恨我,恨我吧,我或许都还不清你了。”
陈舷噗嗤笑了起来,笑得声音沙哑,没再说话。
他笑了半天,笑到没了声音。
还不清。
你终于知道还不清了。
陈舷看起来很不好,方谕说:“哥,我送你回去。”
陈舷看起来需要躺着。
方谕小心翼翼把他抱起来,用胳膊抬起他双腿,没弄脏他的病号服。
他抬身,回头,又僵在原地。
陈桑嘉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正站在他们面前远处,楼梯边上,脸上的神色晦暗难明。
远处的楼梯间里,灯光没有门口这么明亮。
那昏暗的灯底下,陈桑嘉双手抱在胸前,神色在额前杂乱刘海的阴影底下,晦暗一片。
方谕僵在原地,抱着陈舷,一动都不敢动了。
这一刻,时空恍然连起——当年被方真圆拉开衣柜抓了个正着时的情景,和此刻几乎一模一样。和那时一样,方谕血液凝固,大脑空白,不知所措,只本能地把陈舷往怀里扣紧。
陈舷似乎没有感觉,他在方谕怀里一动不动,除了平稳的气息就没有什么声音。似乎还在发病,他两眼麻木地望着远处发呆。
陈桑嘉望着他怀里的陈舷,紧抿了抿嘴,又望了眼方谕的手。
她站在这儿已经好久了,陈舷刚刚犯病时自言自语的话,她听了个七七八八。
方谕那只手还血淋淋的,正往下淌血。
陈桑嘉叹了口气,再抬头时,她满脸复杂地望向方谕,望见他脸上还没干的泪痕。
“上楼。”她说。
方谕一怔。
“带他上楼。”
陈桑嘉又重复了一遍,转头朝楼梯间里努努嘴。方谕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忙抱着陈舷走过去。
陈舷靠在他身上,一动不动,一直没什么反应。
方谕急忙忙地抱着他往上走,想让他赶紧吃些药。
上了三楼,进了胃肠科这一整层楼,刚往病房走了两步,身后就突然传出一阵尖锐的爆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