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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
风卷着沙子,尤天白微微吸了口气,低下头,在休马的手里点着了嘴上的烟。
让别人给自己点烟本身就是件挺暧昧的事情,更何况这小子在盯着他的侧脸——他能感觉到,烟点亮,味还没尝出来,尤天白先叫住了休马。
“哪儿来的打火机?”
是不是跟别人学坏了?尤天白差点就这么问了。
休马顿住了往兜里揣打火机的动作,默默把罪证交上去。尤天白接过打火机,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接着大声读出了上面的标语:
“包皮过长,男人受伤。”
男科医院的小广告。他拧着眉毛转了脸,看到休马一脸复杂地看自己,又想笑又想骂的样子。
“哪儿整的这个?”尤天白问他。
“哪儿整的——自己送上来的,你出去没多久就塞在门把手上了。”休马回答完,俩人嘴边刚泛起来的笑意又消了,等会儿还得回房子里头呢。
休马今天看起来没平时那副样子,眨巴着眼睛一句话不说,动不动就发愣,有空也不赶紧抓紧装个逼啥的,让尤天白怪不适应的。
“寻思什么事呢?”
这简直是废话,下午发生的一堆事,够这小子寻思半天了。尤天白沉默着吸亮了烟头,休马低着头看脚。
“咱们捡到的枪用不用交到公安局去?”
尤天白愣着看他,一口烟差点没吐出来:“就想这个呢?”
“那也不能一直在你车上放着吧。”休马没完全抬起脑袋,斜了眼睛去瞧他,被盯了好一会儿之后,尤天白才笑一声,重新叼上烟。
他也不懂什么时尚,年轻人染些稀奇古怪的颜色他也只觉得碍眼睛,但是砂金色在休马的身上,就是浑然天成,没别的词好形容,尤天白甚至不想看他黑头发的样子。
“不着急,再多看两眼。”尤天白看向远处,含糊不清地回答他。
休马很迷茫,不知道这人在说枪还是在说别的什么。
风吹了一会儿,烟一直在飘,尤天白把烟头捻灭在花坛边,抬头问休马:“不多陪家里人待一会儿吗?”
看休马的表情是不愿意。
“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说呗。”手有点冻麻了,尤天白把右手缩回了口袋,“谁家有这么个大学生回来能不开心啊?你妈一定是埋怨你不常回来看看了。”
大学生没马上回他的话,这人今天低着头看地的时间有点长,尤天白实在想把他的脸扳起来。
“可能我妈不这么想吧。”休马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他挠挠后脑勺,“她又想我回来,又想我不回来。”
下午四点,太阳还没偏西,尤天白插着口袋耸了耸肩。
“那我问你个事吧,”他用下巴冲休马点了点,“你妈,对你好吗?”
这问题就像是邻居在逗孩子时会问的,但要是放在成年人身上,整个味儿就变了,休马放下了搁在后颈的手,离两人不远处的楼道口忽然传来一声自行车的车轴响。
“哎——哎,你可算回来了!”
说话的是个大爷,正推着自行车走,后座上支了个儿童用座椅。他推着车子停住了步子,一副作势要大聊特聊的模样。
“都大学了,也不远,没事就多回来看看啊!可得常回来几次。”
休马应该认得他,点头打了招呼,但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这不重要,大爷想说的话还没说完,他一脚踢下了自行车的脚撑,神秘兮兮地凑上来。
“你妈苦啊,你们做子女的得心疼——”
这时,站在旁边的尤天白忽然接上了话:
“叔,您这是要去接自家孙子吗?”
大爷停了话头,转眼睛看着这位和小区场景格格不入的陌生人,怎么看怎么像流氓。
“刚我回来的时候看到路口出车祸了,大货车撞人,这年头交通真是越来越乱。”尤天白一副略显担忧又若有所思的样子,手指向外面,“出事的好像还是个孩子呢。”
见大爷没反应,尤天白又插了口袋问他:“不去看看?”
大爷看看流氓,又看看休马,最后看了眼车座后的儿童座椅,二话不说踢了脚撑就走,自行车差点踩出火星子。
等自行车吱吱呀呀地走远,休马抬起脸来斜了他一眼。
“你刚说的话跟大爷劝我的话也没差多少,”说罢,休马笑着用下巴指了下走远的人,“怎么还来气了?”
“我没素质。”尤天白还在看着人走的方向,“瞅着他就来气。”
火上来得莫名其妙,下去得悄无声息,下午四点的小区里,已经飘起了些微做饭的油烟味道,不愧是老城市,令人羡慕的生活节奏。两人各自望着一边,都没有再转头,但总站在楼下发愣也不是办法。
“再去车里坐一会儿吗?”尤天白首先发起提议。
等到了停着车的地方,才看出来这辆五菱宏光确实被撞得有点惨,被警察盯上也不足为奇,在他站在车边略微感觉心痛的时候,休马已经坐到副驾驶去了。
如同在自己家,如同盘腿上炕。没有犹豫,比进了家门还自在。
真的比进家门还自在吗?
尤天白自问了一句,但自答不出来,他开了车门,拉开主驾驶门。
到了家门口却不愿意回去,反而要坐在车上消磨时间,这么说起来像是个不顾家的男人——或者只是邻居大爷嘴中的所谓不够好的孩子,但是休马此时此刻宁可被像片炒到发柴的孜然羊肉一样嚼着,更何况还有个不靠谱的大人陪他。
不靠谱的大人还在撑着门前后检查着保险杠:“这车还能坚持到修车的地方吗?”
休马靠上椅背看他:“实在不行我叫人把我那辆开来。”
尤天白从车门边抬了脑袋,站直看他,笑着回他的话:“免了吧,你那辆哪有我这辆能装,到时候上路咱俩得一人抱一箱。”
话说完,他带上了车门,暖风打开,车里很快又被熟悉的气味充满了,是尤天白的味道。
休马抽了抽鼻子,似乎还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旧板材味,这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味道,不太好闻。他前后左右找了下自己身上味道的来源,在主驾驶位的人看过来之前停了动作,面包车停的位置正对小区后的花坛,正月末的下午,花坛里的芍药枯枝在随风摇动着。
“我小的时候这花坛就在了。”他自言自语一句。
尤天白也顺着他的视线往花坛里看,典型的东北碎白石子花坛,看起来没翻修过,再过不了几场雨就有塌掉的风险。
“这是你小时候的房子?”尤天白问,休马用一声简单的应声回答他,接着便没了下句。
白砖墙对旧花坛,别墅区对老小区,保安对保姆,听起来像回事,实际上毫无关系,这两者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现在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