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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满意。”走进门廊的时候,尤天白便提前下了判断。
“啊?”休马脑袋上的汗总算抹干净了,他正在抓自己脑袋上那几根猴毛,“我连他人在哪儿都没看到。”
话音刚落,红木门拐角处就多了个人,赞助商老表一声不吭地站在门口,给前一嘴还在说人家的少爷吓了一跳。
他先看了看刚刚大展身手的人,又转了眼睛去看他老板,说了一句休马意料之中的听不懂的话,接着背起手来,转身向屋内走去。
“他这什么意思?”休马退后一步,低了点头去问尤天白,这人神出鬼没的,在背后议论他,休马也挺心虚的。
“看着吧,”尤老板嘴角的笑愈发肆意了,“满意着呢,还要给你题字。”
休马有点愣神,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回应这个意外之获,他向屋里看,大堂正对的方桌上,已经放好了相当专业的笔墨纸砚。
居然是来真的。
老表立于其中,一手拢起袖子,架势比家伙事还要认真——虽然一直这么叫他不太礼貌,但休马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他在心里向这位江湖英雄致歉。
苍劲有力,龙飞凤舞,起承转合,四字落成以后,写字的人胸有成竹般举起手里的宣纸,朝向厅堂,门口这边的两人止住了窃语。
等到再出门时,休马还在低着头看,他手里的那张薄宣纸都要被他盯漏了。
“这么喜欢?”尤天白边从兜里掏着烟边问了一句。
“嗯。”休马头也没抬,只是鼻子哼气回了他一句,说不清是在肯定他的提问,还是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春风刺骨,尤天白又把烟放了回去,他可不想这火星子不长眼地跟着风跑,再给这小子满意的题字燎上一两个洞。
“他以前经常给人题字吗?”终于看够了,这小子终于抬头了。休马的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看。
“不常有吧,”尤天白搜索了下关于这里的记忆,“他应该是对你身上那股劲儿挺满意。”
虽然不想这么直说,但是休马高兴起来真是很难看不出,这和尤天白一开始对他的印象很不相符,也和少爷这个称呼不太相符。
“你很喜欢别人夸你吗?”回了车上,尤天白带上车门。
“谁不喜欢别人夸。”休马相当不屑一顾,看来话说早了,少爷身上还是有少爷的点子的。
尤天白靠着驾驶座,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他在脑海里搜索着认识过的,家境不错的,长相也不赖的年轻人,没有一个不是蠢到了极致,当然尤天白也承认自己对这一类人的讨厌多少是有些嫉妒年轻美貌,但休马不一样,他像是名贵猎犬混了点土狗基因,总在不经意间露出狗脚。
“我还以为你这种条件的人已经被夸到不想挨夸了。”尤天白在座椅上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给出判断,车里顶棚矮,他的右手剑走偏锋来到了休马的脑袋边,此时他很想弹一下他翘起来的金头发,试探一下他到底是什么品种。
休马没看他,回答道:“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此话一出,尤天白预备着弹他头发的手当场收了回去。
“谁说的?”
无论这人是谁,居然敢抢他尤天白的独家发言权?
“我也不是一出生就是少爷的,”休马托住下巴,自然而然地把他车载音频的音量调小了些,“或者说我从来就不是,我只是住了一个有点像少爷的房子。”
你车也挺像少爷的。话走到嘴边,尤天白又给咽了回去,他把脑袋换了个方向,摆正了下自己七扭八歪的身姿,清清嗓子问:
“你妈,当时和你爸分开的理由是什么?”
他没抱着休马会回答的期待,问也是为了让车里不至于太安静,车载音响被某个不懂看眼色的人关了,现在静得连微小的呼吸声都听得到。
“他们压根儿就没结过婚,”休马的回答倒是比想象中直接,“我妈养我只是想跟我爸诈一笔,我爸也乖乖给了钱,他不想见我,因为懒得要。”
关于这种家庭情感伤害的话题,尤天白一概挺接不上话的,可能他的童年太过于平平无奇了,略显严厉的母亲,满嘴北京爷们儿大话的父亲,夏天的胡同,冬天的什刹海,无聊,过于无聊。
“但他后来还是把你要回去了。”他终于勉强挤出了一句显得中肯一些的话。
“可能觉得不要白不要吧,毕竟那时候我长大了点。”休马停顿了一下,“也可能是因为那时候我妈为了躲债从楼上跳下去的事情他知道了,等我再回去见我妈时,她已经站不起来了。”
车里一阵安静,尤天白忽然觉得有点恨忽然暖和起来的天气,没了空调的出风声,每一点细小的、平常的、不引人注目的变化,现在都会引起千变万化。
作为一个靠谱的成年人,尤天白给出了他的结论:“你爸妈都挺完蛋的,谁也没比谁好。”
这话才说出来,尤天白才意识到从始至终一直燃在自己胸中的情绪是什么,是怒,他不是不想评价这对完蛋父母的事迹,只是他张了嘴之后就算不上评价了,只有骂。
他闭着眼睛匀了匀气息,睁开眼,发现休马已经把视线投向了他。
“原来你还真会为别人的事情生气啊。”相比之下,少爷的嘴角倒是带着点笑,但也没笑得那么自在。
“我为正义生气。”尤天白言之凿凿。
但他怎么看都不像是跟“正义”两字搭边的人,但如此程度的正义出现在尤天白身上已经很难得了,休马知足常乐。
“对了,”提到了正义,尤天白又想起了些什么,“路中间把我车胎扎爆的那羊角锤,来历好像真不简单。”
临走之前,尤天白把羊角锤拿出来给老表看了眼,南方生意人果然不简单,见多识广,有勇有谋,他先是隔着封口袋瞅了半晌,又凑近闻了闻,就差开袋直接品尝了,最后他把口袋递回到尤天白手上,给出了他的结论。
幸亏此时此刻休马已经站在门口欣赏专属于他们的题字了,没听清老表说的是什么——听清了也听不懂。
锤子上这么臭不是因为沾了血,说到这里的时候,老表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臭是因为沾了脑浆。
厅里暖气开得足,尤天白却又像是回到了松花江支流的冰面上,寒气顺着鞋面向上爬,拽着人的裤腿。他吸着气舒展了一下脊背,不动声色地拎起裤腰,向上拽了拽。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的通了,为什么把厂里的老凡头抛了?因为姓孙的是杀人犯,为什么派人追杀他?因为杀人凶器就在他手上,而这杀人凶器不知道是被谁故意或无意遗落在了东北的大马路上,又好死不死被杀人犯前情人——也就是他自己捡到了,由爱生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