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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理着他的头发,“肉身不在,师兄重聚了我的元魂,引太巽山福泽生机做引凝了魂身,虽不能再算活人,但也无碍其他。”
贺凌霄只知怔怔看他,泪水断了线地淌。未及滑到下颌便叫白观玉擦去,轻声问:“哭什么。”
白观玉虽说无碍其他,可贺凌霄知道肉身和魂身完全不同。怪不得这次回来总觉得他身上冷得异常,怪不得盖御生百般来阻挠他离开太巽,一具借了太巽山生机聚成的身体,离得越远效力越差,散去怎么办?
事发一年后丁景冒名贺凌霄上山,白观玉那时刚被聚魂不久,叫盖御生加了封固,抽去情丝。九锢咒平息下去,五感皆淡。再见满面茫然的“贺凌霄”,实在不能再受他离山,将他留了下来。
白观玉想替他平去辱名,查出当年华易事,平了他罪名。只是元微的死到底是横生在太巽的一根刺,盖御生看白观玉心意已决,不好多说什么。当时事牵扯众多,来龙去脉虽大致捋平,但经此一役太巽伤亡惨重,关于李馥宣的事也没再过多追究。再是三百年后,套在陈捡生皮囊中的贺凌霄又上了山,白观玉只看他第一眼,心中死水忽又大涨,悲意滔天,久不能息。
原来不是他情意已平,是人不是当时人,只是他被蒙蔽了双眼,不能相识。
只是这话他没对贺凌霄开口。
贺凌霄淌着泪,白观玉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低声说:“我有错。”
对错这种东西,总能蒙蔽人的双眼,叫人泥足深陷,问心有愧。贺凌霄话说不出口,三百年了,冬去春来数百来回,风霜生死,斗转星移,前人早成一捧黄土,若不是他们幸得一线天机也早就是把土埋的骨头,什么是非恩怨也早在轮回中消弭而去,哪还能有再叫他一声“师尊”的机会?
还好还有今日,还好旧山不改,还好……还好白观玉还在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死死咬着自己下唇想止住哭声,可惜止不住,抽噎声还是连滚带爬地从他齿缝间滚出来。白观玉伸指抵住了他的牙齿,轻声哄:“别咬。”
贺凌霄忽然扑进他怀中,紧攥着白观玉的衣袖。白观玉照旧接下他,宽慰地轻拍他的脊背,听贺凌霄在他怀中颠倒混乱地说:“怎么办……怎么办啊师尊,没了肉身,怎么办?”
“没事的。”白观玉说,“血骨不定生死,没事。”
他话虽这么说,可贺凌霄知道哪有这么简单,肉身不在如何还能承负天道?仙缘在骨,骨头都没了,去哪谈什么得道飞升?
白观玉说:“你不用担心这个,对我无碍。错不在你。”
贺凌霄在他怀中埋着头静了会,泪水沾湿了他大片衣襟。什么话也说不出,默了好半天,平复下来,想到叫他忆起往事的始作俑者,猝然抬了头,“东真呢?”
白观玉示意他看旁侧。
贺凌霄扭头一看,见“东真”瘫在旁边,只余一张薄薄皮囊。贺凌霄一看这样子就想明白了,“画皮鬼?”
白观玉点了头。
东真也是具画皮鬼?那么先前他说自己是什么臧柳真人的遗世元魂也就全是扯谎!老早就猜他不像什么好东西,贺凌霄问:“可他身上为什么没有邪气?”
“他不是以邪气支撑。”白观玉挥手捻来一线淡光,“是靠这个。”
那东西光芒极黯,勉勉能瞧出是点金色的仙缘真气。贺凌霄皱起了眉,“这是……”
白观玉说:“太巽仙光。”
“……”
贺凌霄缓缓抬了头。
怪不得东真能出现在太巽山拉他入梦,怪不得他总觉得东真身上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才叫他没有太多生疑。贺凌霄思忖了一会,问他:“师尊,您抓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跑了吗?”
“没有。”白观玉说,“他没跑成,说出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
“说自己只是奉天命办事,别无他想。”
“扯什么王八……”贺凌霄话说一半及时悬崖勒马地咽了回去,“还说了什么吗?”
“说六恶门开是天定,违不得,万物种种有他自己的道理,需得认命。”
贺凌霄说:“……师伯当时在哪?”
白观玉看着他,“在一旁。”
贺凌霄静默下来,抬眼与白观玉对视了一会。白观玉神情未变,也瞧不出任何端倪来,贺凌霄左思右想没能将这话憋得回去,“弟子只是猜测,我只是猜测,有没有可能师伯会是……”
这一回,白观玉没有否认他了,只说:“或许。”
太巽仙光难得,非太巽山中人——且一定得是个能力高于大部分人的太巽门中人才能挥散出来,问题是,这样的人有几个?
贺凌霄说:“师伯呢?”
“回去了。”
回去了?贺凌霄想起来他晕过去前见盖御生怒气冲冲的样子,真是恨不得立刻拼上全身修为把白观玉强行送回太巽,就这么简单回去了?是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白观玉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心下所想,解释道:“我和他说了来龙去脉,他知道劝不住我,便回去了。”
贺凌霄:“……就这样?”
白观玉:“嗯。”
贺凌霄长叹一口气,也说不好是为什么。盘腿坐下,双手捂住了脑袋,强逼自己理清脑中纷乱的思绪。白观玉便静静瞧着他,过了会,贺凌霄说:“没有道理,我想不出来这事到底能跟师伯扯上什么关系,他图什么?东真到底又为什么执着叫我想起来以前的事?这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为什么?”
他想得入神,刚大梦一场醒来,心神又大悲大动,挑起他脑中细密刺痛,叫他一时烦闷不已。白观玉轻将他抓着自己头发的手扯下来,叫他:“凌霄。”
贺凌霄一只手叫他拉着,手指横攥着他四指,阻止了他继续凌虐自己的头皮。贺凌霄看着两个人的手沉默了会,将额头抵在白观玉肩膀处,闭上了眼,“我头疼。”
白观玉抚摸着他的后脖颈,温和真气从他掌心中漫出,汇入贺凌霄体内,平去他的刺痛处。贺凌霄就这么安静地待了一会,听白观玉说:“且不论师兄如何。先说东真,频繁叫你想起往事,引出了什么?”
贺凌霄心下一动,“引出弟子心神不稳,生愤懑悲恸?”
白观玉:“是。先前在鬼境,你说瞧见了众鬼貌成故人脸,接着闻得他们的千情万绪,引得邪气暴动,血云又起。三百年前具体是怎么我不知,但在华易山上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贺凌霄跟着他的思路走,道:“弟子心神大悲,险些入魔,铸下杀孽。然后师尊您带我走了?”
白观玉:“还记得?”
……其实不记得了。贺凌霄埋着额头心想,是方才大梦中才想起来的,包括他身死后天下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