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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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8.6
    夜里充满血色，月亮坠入污泥。
    云诵忍着头痛，拿起茶几上的酒瓶，朝男人的头打去。男人顿时昏倒在地。她理了理衣服，鲜红的血液顺着头发流下来。刚才与男人纠缠时，云诵的头撞在茶几角上，涌出了血。
    她没顾头上的伤，快步跑出这家“月色迷人”酒吧。一不留神，她撞上了一个娇小的姑娘。小姑娘瞪着干净的眸子看着眼前浑身是血的云诵，有些惊恐地拉着云诵的手说:“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啊？”她急的要哭了。
    云诵哑着嗓子:“你再拉着我，我就赶不及去医院了。”唐甜猛地放了手，看着眼前的人狼狈地走了，她还在纠结要不要追上去。
    和其他人不同，云诵处理好头上的伤，回家倒头就睡。也或许她根本没睡，只是想了一夜。
    这年的云诵，16岁，脸上的稚嫩早已褪去。眼底多了些不可窥探的深渊。
    他们说的对，她的眼睛会吃人。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云诵挂断了三次，对方还在打。她接听，不耐烦的回了句“说”。对面的声音响起：“请问您是宁柔的女儿吗？请您来医院一趟，签一下死亡证明。”
    云诵冷笑一声：“知道了。”声音懒散，语调轻快。好像死的那个人跟她毫无关系，要说有的话可能是有点儿仇恨。她换了一套黑色的衣服，脸上没有化妆，拎着昨天晚上顺路买的帽子。
    她要去看看她这个死在床上的好母亲，想到这儿，她嘴角带了一丝不明的笑意。
    逝者已斯，门外的人脸上没有悲伤。等她的人是她名义上的父亲——云朗。
    “诵诵，你收拾收拾，跟我回家吧。”
    “不用了，”云诵跟上医生，转头说：“我有房子，也有钱。”不过，有点脏。因为都是她妈在男人身下承欢所得，还有昨天卖女儿的钱。
    “你哭了。”
    云诵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为她么，不值得。叔，你也别耗着了，赶紧找个人结婚吧。”
    她仍旧没有回头。狼狈，真他妈狼狈。
    随着一声轻叹，他说：“我说过要等她一辈子的。”
    终于她忍不住了，像发了疯似地拎着云朗的衣领：“她都死了，死了！你还要这么等她？她凭什么，你凭什么？”青春期一时头昏脑热说得话，只是听听的，不是人生信条。她眼睛猩红，眼底闪烁。
    她是疯了，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悲伤。“你的人生我无权过问，但你的人生有我，我拒绝接受。”
    她走了，走得却不彻底。
    时间很安静，总是默默地走，有时它也调皮，溜过大半。
    正值夏季，气温有些高。云诵坐在一颗老槐树下，玩弄手里的打火机。女孩儿的悲伤犹如汪洋大海，又如狂躁沙漠。
    她瞥了眼手机上的时间：2009年5月18日。
    没多停留，她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走了。不只是离开这棵老槐树，还有离开这座城。中考之后，她辗转几日，卖了房子，带着一个行李箱踏进火车车厢。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她以中考状元的身份进入了明城第一中学。也就是在这个学校，她遇到了独属于她的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