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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太后将酒杯伸到素秋面前晃了晃,“如此好酒好菜,你不喝两口真得后悔。”
素秋笑容不改,“老夫人尽兴便好,老奴今日就不陪老夫人饮酒了。”
出门在外,就算有侍卫暗中保护,她也得时刻保持清醒,以保证太后的安全。
郑太后沮丧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知道你不好糊弄!我本来还想着你若愿意喝,咱们再点四杯,到时候我能趁你不注意多吃两口呢!”
郑太后每样菜吃过都赞不绝口,一口接一口吃菜喝酒,看上去好不恣意痛快。
叶青坐在最里面一张桌上记账,抽空抬头看到郑太后的表情,不禁唇角弯起。
看着这位穿戴雍容华贵的老太太,坐在自己开的这间小店中,心无旁骛地享用起美食,脸上生动的表情与其他客人并无二致。
此时此刻叶青心里是高兴的,亦是满足的。
美食带给人心灵的愉悦,就应该是不分男女老幼,无谓高低贵贱的。
素秋看着郑太后吃了不少菜,又吃下小半碗米饭,这才放心,不再一力劝食。
郑太后向叶青道,“姑娘,老身来了两次,总觉得看你甚合眼缘,人老了吃上两杯酒又难免来了谈性,姑娘可愿意坐过来陪老身说几句话?”
“您太客气了,我这就来。”叶青收起临时账本,到郑太后对面坐下。
前世在她供职的酒店中,有些客人吃的高兴,或者对某道菜特别赞赏,会要求主厨出来见面说话,因此她对这位老夫人温和有礼的邀请并不抗拒。
郑太后含笑望着叶青问,“姑娘应该与宋誉宋博士相熟吧?”
叶青颔首,如实道,“宋博士说,您是他世交家的奶奶,他从小受了您许多照拂,因此跟您最亲。”
郑太后似是很高兴,“这臭小子,淘气归淘气,却一直都很孝顺老身的。”
两人又以桌上的菜为话题聊了会儿,郑太后已经用看着孙媳妇的眼神看叶青了。
郑太后曾在后宫朝堂与那么多人一路斗过来的,自然有着独到的手段,如今年纪虽大了,近年来也有意避开了宫里那些琐事,却仍是眼光老辣,少有人可及。
于她而言,了解一个人根本无需像盘查户籍那般,什么大小事都问个清楚,叶家的基本底细她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如今见面,只不过是通过察言观色,从叶青的言语行为中,看看这姑娘脾性是否与自家孙儿相合。
此时郑太后心中已有了结论,这个叫叶青的姑娘的确不错,行事大方而谦逊有节,举止端庄却不显刻意,最重要的是她品性纯良,又不失精明智慧1。
若不提家世,单论起品貌作风,的确堪与李修祁十分相配,可谓是上上之选了。
申时已经过半,叶青必须得去准备晚市用的菜了,便起身向郑太后告辞。
她刚离开,素秋就小声询问,“主子觉得如何?”
郑太后叹了一声,“好啊,既然修祁自己也愿意,这事我就帮着促成吧。”孰书网 .shuosh.
素秋微微蹙眉,“可这身份差别实在太大,普通农户出身的女子如何能为正妃?”
郑太后笑道,“这你就看不明白了,有此等风度的年轻姑娘,满京城能找出几个?修祁是眼光好,运气也好,他虽然身份高些,实际却是个娶不上媳妇的境遇,耽搁到这老大不小的时候,人家姑娘不嫌弃他就不错了。”
素秋失笑,“哪有祖母这般嫌弃自家亲孙儿,却满口夸别家孩子好的?”
郑太后也打趣道,“迟早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作甚?此事还得尽快,能遇上这么好的姑娘是修祁的福分,我可不想再让修祁错过了,免得等我闭了眼,还没看见修祁的孩儿呢!”
素秋忙呸了两声,“太后身子康健,要长命百岁的,别说重孙子,就是重重孙子都使得,可再别说这些晦气话了!”
郑太后笑了笑,她其实并不信长生之道,只是念在素秋一片心意才没反驳。
她抿了口红枣酒,垂着眼皮说,“以修祁的母妃的身份,还有皇贵妃和姚家如今的威势,京城中的贵女谁愿意嫁?谁敢嫁?他若当真娶了哪家有权势的女儿,难免遭人忌惮,以后的日子必不好过,修祁是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做。”
说到这儿,郑太后放下酒杯,长叹一声,“防着他的,可不只是姚氏和太子啊。”
素秋神色也有些郁郁,“陛下……对雍王也太严苛了些。”
气氛刚变得沉闷,忽听砰地一声,素秋吓得立即伸开双臂护住郑太后。
走进来的人是许德凯和他手下那帮混混,许德凯肩上扛着个生铁制的拨火棍,方才那声巨响就是他用铁棍敲击门板传来的。
许德凯身上酒气熏天,摇摇晃晃走到郑太后桌前,“哟,这会儿还有人吃饭呢?看在你们是老太婆的份上,赶紧给爷滚出去,不然等会儿砸起东西来,误伤了你们,可就别怪爷没提醒了!”
“什么狗东西也敢放肆!”素秋大怒,一拍桌子就要唤侍卫。
郑太后却按住她的手,“等会子再说。”
素秋见郑太后眸光平静,隐约还带有一丝笑意,就知道太后还有别的打算。
太后又坚决地点了头,素秋只得按捺住了,仍保持着护卫郑太后的姿势。
那帮混混当然不会把两位老太太放在眼里,见她们不但没挪地方,还骂了许德凯,当即就不乐意了。
有一人跳出来说,“死老太婆胆子不小啊,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许爷的身份!许爷可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八夫人的亲弟弟!”
死老太婆?素秋俨然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时竟不知该怒还是该笑。
许德凯见她们对自己不理不睬,喝到,“别理她们,砸!都给爷砸!砸的越稀碎越好,爷重重有赏!先从她们这桌开始砸!”
叶红等人已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几人从厨房出来都带上了防身的家伙。
女子力气较小,叶青怕菜刀不好控制真的闹出人命,更担心菜刀反过来伤着自己人,前几日就预先去铁匠铺子买了几根实心铁棍。
叶青沉着脸,疾步走到郑太后身侧,先将她挡在了自己身后。
“砸我的店,意图伤我的客人,找死给自己选日子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