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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胪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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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重涵与钟承止穿好发给每位贡士的公服, 早早踏着还未初熹的晨光, 同重绥温、重熔一起去了大华门外等候。
文武百官先入，随后有礼部专人来给众新科进士点名排队，再按此列队进大华门。点名次序与写榜类似，不过是从第二甲第一名也就是第四名开始，顺序点到第三甲最末一名。再从第一甲第三名倒序点到第一名，即最后为探花、榜眼、状元。
天还未亮, 只有一点黎明的微光，勉强能视清周围。站在高大的大华门下, 更显得昏暗无比。文武百官入宫后，钟承止、重涵、李章明、韩玉及张海云在大华门外与其他三百多新科进士一起等着点名列队。
韩玉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不过这完全能预见, 昨晚他可是去了霞凌阁内场。
张海云见韩玉眼皮不住往下掉, 在一旁揶揄道：“你该不会是直接从霞凌阁过来的吧？”
“怎可能, 我还想呢！”韩玉转头望向钟承止、重涵和李章明，“昨儿你们走了没多久，我也回家了。但三更天就要起床，谁能睡得好啊？外面夜市都还没收呢。这传胪大典就在清明次日也太受罪了。你们看, 涵儿不也没睡好的样子。”韩玉说着用下巴指了指重涵。
钟承止看了看重涵，问道：“你昨夜未睡好吗？”
来时天漆黑，钟承止没看清重涵的面色。这时就站在旁边, 钟承止细细端详, 发现重涵确实一脸疲态。
“今儿……起太早了。”
重涵不敢明说, 他瞧了一眼钟承止，天色太暗，有些朦脓。公服宽大袖子里的手偷偷握住了钟承止的手，被袖子挡住几乎看不到。
作为李章明反面之张海云，其如炬目光瞬间就发现了这两人关系有变。张海云马上把韩玉拉到一边偷偷问起昨日情况，然后得知了李章明的悲惨遭遇。
昏暗的城门一侧，几位礼部官员快步走了过来。窃窃私语的说话声即刻停止，官员站定，打开黄锦开始点名，并指挥新科状元列队。
“第二甲第一名，陆光祚。”
“第二甲第二名，何子寿。”
……
被点到之人授三枝九叶顶冠戴好排入队中。
五人中最先被点到的是李章明，排名第二甲第十二，比会试往后落了一些。不过殿试除非能中一甲，二甲里排名如何，不太重要。
殿试只有一甲即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可直接授官入翰林院，其他二三甲的新科进士都须参加其后的朝考。先从朝考中选择成绩优异者，再依年貌筛选一道，合格者选为庶吉士入翰林院。其他的则分派到各部做主事、中书或外放当知县。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一旦进入称为相储的翰林院，多是前途无量，而且无论以后职位高低，皆被称为翰林，身份地位截然不同。至于分派到各部或外放的进士，虽不绝对，但多难登大顶。有人一辈子都只是底层小官，或一生都未回京城中央。
不过朝考不像科举那么严格。科举制度严明，皇上又处处亲自过问严查舞弊。朝考虽号称钦点翰林，但能玩的花样实在太多，只要别太出格，到了这步就已是宦海沉浮，除了一人的才华际遇，那人情世故、出身门第皆有影响。
像重涵、李章明、韩玉、张海云四人，年貌优秀，家世不凡，又有真才实学，杏榜提名那日，便已必入翰林。
第二个被点到的就是重涵，排名第二甲第十七。对重涵来说这已是预想之上的好成绩。他一直希望考在钟承止之前，一直拼命想赢了这个赌约，但却从未考虑过要提什么要求……因为重涵知道，无论自己如何的绞尽脑汁，如何的搜肠刮肚，那所有的千思万想最后只会汇为唯一一个愿望——
——他希望钟承止留在自己身边。不管以哪种形式也好，只要如这数月里朝夕相处日日相伴一样，永远在自己身边就行。然而这，是能以一个随口的赌约来决定的吗……
被点到的重涵有些茫然地踏出一步，没有放开的手带起了钟承止的手，他回望了一眼钟承止，十分不舍地松开手，接过三枝九叶顶冠戴好，站到前一名新科进士之后。
……这是排在钟承止之前了？
第三个被点到的是张海云，排名第二甲第四十一。张海云接过三枝九叶顶冠戴好，对站得很近的重涵与李章明挤了个眼神，站入队列。
点名继续。
重涵想，约莫是自己赢了。虽然不准备提任何要求，重涵却觉着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有些高兴地一直望着钟承止。
点名还在继续。
第二甲八十五人点完，开始第三甲点名。
重涵有点奇怪。他认为以钟承止的才华学识，再次也不会进不了二甲，这是阅卷的考官正好不喜钟承止的文章？
点名依然继续，天色依然昏暗。
第三甲第二十二名，韩玉。
韩玉的名次比会试往前挪了不少。会试要弥封誊录以免考官认出笔迹，殿试则是原卷读卷，书法好的颇占优势。而凡是与风花雪月有关的事，例如情情爱爱，例如诗词歌赋，例如绘画书法，韩玉可谓样样精通。
点名继续，天色微微开始转明。
新科进士一个接一个被点到，没有列队的人越来越少。
直至最后只剩三人……
三人之中，有那个似乎永远也不起一丝波澜的钟承止。玉刻般的面容带着浅浅的微笑，在越来越明亮的天色中，逐渐展露出其迷人的魅力。
重涵突然意识到。
他没有赢，而是输了——
“第一甲第三名，林士章。”
“第一甲第二名，毛惇元。”
“第一甲第一名，钟承止。”
清晨第一道天光从城门东侧亮起。刹那间，大华门前广场如璞玉敲开了它暗沉的外衣，露出了内里脂白润彩的真实面容——雄壮，宽广，一望无垠。
钟承止接过三枝九叶顶冠，戴到头上，踩着刚刚破开昏暗的阳光，走到了队伍最前方。
五鼓声响，高亢恢弘的丹陛大乐声起，鸿胪寺官带着一列的新科进士进大华门。
王宫百官早已列队两侧，新科进士排到其尾。皇帝出宫入座，百官行礼。
“守和二年三月十五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第一甲第一名钟承止，第一甲第一名钟承止，第一甲第一名钟承止。”
鸿胪寺官引状元钟承止出班，行三跪九叩礼，就御道左跪。
“第一甲第二名毛惇元，第一甲第二名毛惇元，第一甲第二名毛惇元。”
鸿胪寺官引榜眼毛惇元出班，行三跪九叩礼，就御道右稍后跪。
“第一甲第三名林士章，第一甲第三名林士章，第一甲第三名林士章。”
鸿胪寺官引探花林士章出班，行三跪九叩礼，就御道左又后跪。
一甲三人传唱三次，鸿胪寺官引其出班行礼列位。二三甲传唱一次，无须出班，原位行礼。其后所有新科进士行三跪九叩礼，由礼部堂官持云盘捧榜，黄伞前导，状元、榜眼、探花走中门，二三甲新科进士走左右掖门，出大华门。皇帝回宫。
文武百官在新科进士的队列之后，一同跟着黄伞的引导，在鼓乐声中行到大华门东侧，张贴殿试金榜。
状元，也就是钟承止，带着一众新科进士观榜。接着黄伞仪从领一甲三人，至专处参加庆贺宴会，二三甲新科进士可自行归家。
宴会之后，黄伞仪从会领着浩荡的队伍，送一甲三人回到各自住所，也就是游街显摆的“归第”。
而重涵，只能先回重府，即使他想等着钟承止一起。
重府外远远就看到满是祝贺的人车马轿。重府大门大开，人流进进出出。
攀附重家的人自然不少，只是这些事原来无须重涵去应付。家里有同为嫡子的大哥，对弟弟宠爱有加。重涵幼时又有顽疾，若无特别必要，从不用出席只说场面话不说人话的场合。然而今日他是半个主角，而且往后入朝为官，做的事有一半不就是场面事？再如何能逃？
还有半个主角，便是钟承止。既然知道新科状元长住重府，还盛传是重家义子，一趟就能贺两位，如此一举两得的好差，来的人谁会不干？
重涵到家就开始接待骆驿不绝的道贺之人。当朝枢密使之子金榜题名，来道贺的人个个身份不凡，礼数周到，无一能马虎应付。
下午，黄伞仪从带着新科状元钟承止，敲锣打鼓声势浩大地回到重府，又引来新一波道贺的高|潮，重府设流水席招待。不管是重涵还是钟承止都一直被人包围，停不了的各种客道与场面话。
重涵只能偶尔转头看向钟承止。那依然带着浅浅微笑的面容，却全然不见平日对着重涵时的懒散戏谑，而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礼。
同样都在重府中，两个月来，重涵第一次感到，钟承止离他如此之遥远。
无论外人如何议论，重绥温与重熔也不可能把钟承止当亲儿子与亲弟弟一样对待。到了晚上，道喜祝贺的人全部离开。重绥温与重熔把重涵叫到书房里，郑重介绍给重家的心腹。其实这些人重涵基本都认识，例如萧正，只是此时介绍的意味与原来大不相同。
待重绥温让重涵回房休息，重涵再跑到钟承止院子，房里灯已经熄灭。一早三更天起床，到这个时候，早该睡了。
重涵蹑手蹑脚地进到屋内，见景曲未出来，便静静地坐到钟承止床边，手轻缓地覆在钟承止放在被子外的手上，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熟睡中钟承止，看了许久……
重涵俯下身，在钟承止唇上吻了一吻，安静地起身，回了自己屋子。
昨夜一宿没睡，今日又忙碌一整日，实在太过疲累，重涵终于抵不住倦意，进入了梦乡……
重涵走后，钟承止半睁开眼，抬手摸了摸胸口的碎玉。
夜，越来越深。
……
次日清晨, 重涵与钟承止穿好发给每位贡士的公服, 早早踏着还未初熹的晨光, 同重绥温、重熔一起去了大华门外等候。
文武百官先入，随后有礼部专人来给众新科进士点名排队，再按此列队进大华门。点名次序与写榜类似，不过是从第二甲第一名也就是第四名开始，顺序点到第三甲最末一名。再从第一甲第三名倒序点到第一名，即最后为探花、榜眼、状元。
天还未亮, 只有一点黎明的微光，勉强能视清周围。站在高大的大华门下, 更显得昏暗无比。文武百官入宫后，钟承止、重涵、李章明、韩玉及张海云在大华门外与其他三百多新科进士一起等着点名列队。
韩玉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不过这完全能预见, 昨晚他可是去了霞凌阁内场。
张海云见韩玉眼皮不住往下掉, 在一旁揶揄道：“你该不会是直接从霞凌阁过来的吧？”
“怎可能, 我还想呢！”韩玉转头望向钟承止、重涵和李章明，“昨儿你们走了没多久，我也回家了。但三更天就要起床，谁能睡得好啊？外面夜市都还没收呢。这传胪大典就在清明次日也太受罪了。你们看, 涵儿不也没睡好的样子。”韩玉说着用下巴指了指重涵。
钟承止看了看重涵，问道：“你昨夜未睡好吗？”
来时天漆黑，钟承止没看清重涵的面色。这时就站在旁边, 钟承止细细端详, 发现重涵确实一脸疲态。
“今儿……起太早了。”
重涵不敢明说, 他瞧了一眼钟承止，天色太暗，有些朦脓。公服宽大袖子里的手偷偷握住了钟承止的手，被袖子挡住几乎看不到。
作为李章明反面之张海云，其如炬目光瞬间就发现了这两人关系有变。张海云马上把韩玉拉到一边偷偷问起昨日情况，然后得知了李章明的悲惨遭遇。
昏暗的城门一侧，几位礼部官员快步走了过来。窃窃私语的说话声即刻停止，官员站定，打开黄锦开始点名，并指挥新科状元列队。
“第二甲第一名，陆光祚。”
“第二甲第二名，何子寿。”
……
被点到之人授三枝九叶顶冠戴好排入队中。
五人中最先被点到的是李章明，排名第二甲第十二，比会试往后落了一些。不过殿试除非能中一甲，二甲里排名如何，不太重要。
殿试只有一甲即状元、榜眼、探花三人可直接授官入翰林院，其他二三甲的新科进士都须参加其后的朝考。先从朝考中选择成绩优异者，再依年貌筛选一道，合格者选为庶吉士入翰林院。其他的则分派到各部做主事、中书或外放当知县。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一旦进入称为相储的翰林院，多是前途无量，而且无论以后职位高低，皆被称为翰林，身份地位截然不同。至于分派到各部或外放的进士，虽不绝对，但多难登大顶。有人一辈子都只是底层小官，或一生都未回京城中央。
不过朝考不像科举那么严格。科举制度严明，皇上又处处亲自过问严查舞弊。朝考虽号称钦点翰林，但能玩的花样实在太多，只要别太出格，到了这步就已是宦海沉浮，除了一人的才华际遇，那人情世故、出身门第皆有影响。
像重涵、李章明、韩玉、张海云四人，年貌优秀，家世不凡，又有真才实学，杏榜提名那日，便已必入翰林。
第二个被点到的就是重涵，排名第二甲第十七。对重涵来说这已是预想之上的好成绩。他一直希望考在钟承止之前，一直拼命想赢了这个赌约，但却从未考虑过要提什么要求……因为重涵知道，无论自己如何的绞尽脑汁，如何的搜肠刮肚，那所有的千思万想最后只会汇为唯一一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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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点到的重涵有些茫然地踏出一步，没有放开的手带起了钟承止的手，他回望了一眼钟承止，十分不舍地松开手，接过三枝九叶顶冠戴好，站到前一名新科进士之后。
……这是排在钟承止之前了？
第三个被点到的是张海云，排名第二甲第四十一。张海云接过三枝九叶顶冠戴好，对站得很近的重涵与李章明挤了个眼神，站入队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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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涵想，约莫是自己赢了。虽然不准备提任何要求，重涵却觉着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有些高兴地一直望着钟承止。
点名还在继续。
第二甲八十五人点完，开始第三甲点名。
重涵有点奇怪。他认为以钟承止的才华学识，再次也不会进不了二甲，这是阅卷的考官正好不喜钟承止的文章？
点名依然继续，天色依然昏暗。
第三甲第二十二名，韩玉。
韩玉的名次比会试往前挪了不少。会试要弥封誊录以免考官认出笔迹，殿试则是原卷读卷，书法好的颇占优势。而凡是与风花雪月有关的事，例如情情爱爱，例如诗词歌赋，例如绘画书法，韩玉可谓样样精通。
点名继续，天色微微开始转明。
新科进士一个接一个被点到，没有列队的人越来越少。
直至最后只剩三人……
三人之中，有那个似乎永远也不起一丝波澜的钟承止。玉刻般的面容带着浅浅的微笑，在越来越明亮的天色中，逐渐展露出其迷人的魅力。
重涵突然意识到。
他没有赢，而是输了——
“第一甲第三名，林士章。”
“第一甲第二名，毛惇元。”
“第一甲第一名，钟承止。”
清晨第一道天光从城门东侧亮起。刹那间，大华门前广场如璞玉敲开了它暗沉的外衣，露出了内里脂白润彩的真实面容——雄壮，宽广，一望无垠。
钟承止接过三枝九叶顶冠，戴到头上，踩着刚刚破开昏暗的阳光，走到了队伍最前方。
五鼓声响，高亢恢弘的丹陛大乐声起，鸿胪寺官带着一列的新科进士进大华门。
王宫百官早已列队两侧，新科进士排到其尾。皇帝出宫入座，百官行礼。
“守和二年三月十五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第一甲第一名钟承止，第一甲第一名钟承止，第一甲第一名钟承止。”
鸿胪寺官引状元钟承止出班，行三跪九叩礼，就御道左跪。
“第一甲第二名毛惇元，第一甲第二名毛惇元，第一甲第二名毛惇元。”
鸿胪寺官引榜眼毛惇元出班，行三跪九叩礼，就御道右稍后跪。
“第一甲第三名林士章，第一甲第三名林士章，第一甲第三名林士章。”
鸿胪寺官引探花林士章出班，行三跪九叩礼，就御道左又后跪。
一甲三人传唱三次，鸿胪寺官引其出班行礼列位。二三甲传唱一次，无须出班，原位行礼。其后所有新科进士行三跪九叩礼，由礼部堂官持云盘捧榜，黄伞前导，状元、榜眼、探花走中门，二三甲新科进士走左右掖门，出大华门。皇帝回宫。
文武百官在新科进士的队列之后，一同跟着黄伞的引导，在鼓乐声中行到大华门东侧，张贴殿试金榜。
状元，也就是钟承止，带着一众新科进士观榜。接着黄伞仪从领一甲三人，至专处参加庆贺宴会，二三甲新科进士可自行归家。
宴会之后，黄伞仪从会领着浩荡的队伍，送一甲三人回到各自住所，也就是游街显摆的“归第”。
而重涵，只能先回重府，即使他想等着钟承止一起。
重府外远远就看到满是祝贺的人车马轿。重府大门大开，人流进进出出。
攀附重家的人自然不少，只是这些事原来无须重涵去应付。家里有同为嫡子的大哥，对弟弟宠爱有加。重涵幼时又有顽疾，若无特别必要，从不用出席只说场面话不说人话的场合。然而今日他是半个主角，而且往后入朝为官，做的事有一半不就是场面事？再如何能逃？
还有半个主角，便是钟承止。既然知道新科状元长住重府，还盛传是重家义子，一趟就能贺两位，如此一举两得的好差，来的人谁会不干？
重涵到家就开始接待骆驿不绝的道贺之人。当朝枢密使之子金榜题名，来道贺的人个个身份不凡，礼数周到，无一能马虎应付。
下午，黄伞仪从带着新科状元钟承止，敲锣打鼓声势浩大地回到重府，又引来新一波道贺的高|潮，重府设流水席招待。不管是重涵还是钟承止都一直被人包围，停不了的各种客道与场面话。
重涵只能偶尔转头看向钟承止。那依然带着浅浅微笑的面容，却全然不见平日对着重涵时的懒散戏谑，而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礼。
同样都在重府中，两个月来，重涵第一次感到，钟承止离他如此之遥远。
无论外人如何议论，重绥温与重熔也不可能把钟承止当亲儿子与亲弟弟一样对待。到了晚上，道喜祝贺的人全部离开。重绥温与重熔把重涵叫到书房里，郑重介绍给重家的心腹。其实这些人重涵基本都认识，例如萧正，只是此时介绍的意味与原来大不相同。
待重绥温让重涵回房休息，重涵再跑到钟承止院子，房里灯已经熄灭。一早三更天起床，到这个时候，早该睡了。
重涵蹑手蹑脚地进到屋内，见景曲未出来，便静静地坐到钟承止床边，手轻缓地覆在钟承止放在被子外的手上，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熟睡中钟承止，看了许久……
重涵俯下身，在钟承止唇上吻了一吻，安静地起身，回了自己屋子。
昨夜一宿没睡，今日又忙碌一整日，实在太过疲累，重涵终于抵不住倦意，进入了梦乡……
重涵走后，钟承止半睁开眼，抬手摸了摸胸口的碎玉。
夜，越来越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