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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视野转回京城。
今年的新科庶吉士中, 出了一个让翰林院上上下下无不称道的大模范生!
这位模范生, 每日清晨早早便到翰林院,直至暮时方才晚晚离开,不仅把师长派下的任务一丝不苟地完成, 还主动找事做!而且不管什么事都做!找书、抄书、写文章不谈, 连给师长们端茶跑腿的活儿他也做得兴高采烈, 做完了又继续找事做!
整座翰林院的人,从打扫的仆役到德高望重的老翰林, 全都对其赞不绝口。就连平日不苟言笑出名的翰林院掌院学士方晴方大人,提到此生都面色转霁,摸摸胡子点点头:“嗯……孺子可教也。”
并且不得不提, 此模范生绝非为了官运亨通才拼搏努力,更非为了趋炎附势而阿谀谄媚。因为此人身份非同一般,乃是当朝枢密使重绥温家的二公子——重涵。
换成寒门子弟, 这般勤快倒不足为奇, 只是免不了被人在背后说个虚假势利只会做表面功夫。可放到重涵身上, 谁敢说重家二公子还需要虚假地做表面功夫?就连韩玉和张海云都表示“百思不解”,实在是“匪夷所思”。而李章明则表示“自愧不如”,需要“多多学习”。翰林院的师长们自然是个个点头称赞:“可教,可教。”同科们只能摇头叹息:“不如,不如。”
钟承止离京已有十多日。今日重涵就如这十多日一样, 清晨起床在院子里做好了功夫早课, 吃完早饭, 便早早去往翰林院。
皇上下旨后, 翰林院即在总纂修方晴的带领下开始全力编纂《守和全览》,包括今年的新科庶吉士亦参与其中。
修书一事,从来都是枯燥繁重的活儿,并且每步都必须由有学识之人经手。《守和全览》为类书,修纂所涉书籍与资料类目繁多数量巨大。现在修书尚在初始阶段,主要工作是整理浩如烟海的文献。翰林院的翰林们近些日子全泡在书堆里,一本本地清点归类并做好记录。对于文人来说,这可不单是个脑力活,还是个……体力活。
读书人,多是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把大量书籍搬来拿去,对他们而言足以说是一件苦不堪言的事。爬几趟梯子,取几本书,一个个就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对于从小习武的重涵,这点体力活当然不在话下。重涵那在钟承止看来连花拳绣腿都算不上的轻功,到读书人眼里可就成了神功。居然能不用梯子就跳上跳下?拿起厚厚一叠书来不费吹灰之力?翰林们全都看得目瞪口呆,“可教可教”与“不如不如”喊得更是厉害。
此次修书不但动用了大量中央藏书,还从民间广泛收集资料。翰林院近些日子几乎要被四面八方运来的书籍给埋没了,仅仅整理分类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完成的事。打扫的仆役大字不识一个,不敢随便乱动满处放置的书与纸,只能由其乱着。于是重涵每日来到翰林院,先会适当清理下修书的房间,再开始工作。
今日一如既往,重涵一大早进翰林院,先收了小吏送来的一些文书信件,在其他人来到之前做好整理。不同的文书放到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信放到……嗯……居然有封给自己的信。
重涵抽出信封定睛一看……果然,是钟承止的信!重涵马上把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搁,转身出门,去寻个没人打扰的地方读信。
重涵穿过院子,钻进翰林院后院的藏书楼里,走到角落的一扇窗边,靠在墙上,才将信拿出来。
信封上的字迹一笔一划干净利落,看似清逸却又不失力道,看似随性却又不失灵动。钟承止说自己书法不在韩玉之下,绝非诳语。重涵用手指轻轻抚摸信封上的字,盯着信封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生怕把信纸给撕破了。
——
涵儿:
我已到临清。因过闸,须在此耽搁几日再去往临安。在临清几日里亦有收获,漕船下毒案果然比表面看来更为复杂,今次江南之旅多不虚行。
成大人确实如章明所说,善文能武,才优干济,与其共事,必定事半功倍。希望乱七八糟的事,能尽快处理一桩是一桩。
另外,见邸报上书,陛下已下旨开修《守和全览》。在整理医史书籍与资料时,你若见到关于本朝尚药局与卢医堂的记载,请一定全全帮我记下。
再者,约莫夏末我们能得以一见。
若回信,发往临安。
时想。
四月 。承止。
——
信很简短,一页纸便是全部,重涵却好像读不尽一般,反复看了一遍又一便。信尾除了盖上印章,钟承止还书上了自己的花押。
钟承止的花押并没有玩太多心思,只是把“承”与“止”两个字的草书叠合写了在一起,看起来如同一个字。但配上钟承止笔精墨妙的书法,相当的漂亮。
重涵把拇指轻抚在花押上,思念之情如泉水般涌出。尽管与钟承止分开不过短短十来日,但在两个多月近乎形影不离的日子之后,在一朝打开心扉浓情相依之后,这十来日就如同煎熬般地难度。
……虽然说过要一辈子都等着承止……可……也太难受了点……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古人说话真是精湛。然后……信也太短了吧!要是我写,一定要写大几页纸!另外,为何要提到那个成渊!还是夸他!还有……夏末可能相见是为何?夏末就回来了吗……承止……
重涵捧着信,思绪乱飞。
“……喂,涵儿。”李章明在重涵眼前挥着手。
重涵完全没发现李章明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我看到桌子上的东西就知你已来了。方才还奇怪,怎么四处不见人……”李章明看了一眼重涵手里的信,“若非,是承止的信?”
“嗯。”重涵点了点头,把信小心地折回信封,再放入衣服里收好。
李章明没有多问,继续说道:“刚刚宫里太监来过。前些天保和殿里几套孤本也都运到了翰林院。今日陛下要其中两卷,点名要你下午拿去保和殿。”
重涵听了不禁有些惊讶。虽说只是跑腿的差事,但毕竟是独自亲见皇上,还是在保和殿内,这通常轮不到庶吉士。不过,自己也算是皇上的小舅子,原来陛下尚未登基还是四皇子之时,倒是很见过几次。登基之后便身份有别,再未有机会近观龙颜……可能是这层关系?重涵在脑子里琢磨了下,依然不得其解。
“干嘛要我去?”重涵在李章明面前从不加掩饰,率直地问了出来。
“……”李章明皱起眉头想了想,也是想不明,“……可能因为你是国舅爷?”
两人都只能想到这个原因。讨论了一会,也没想到别的原因。
李章明本是来藏书楼取书,重涵便帮着他一起拿。
庶吉士入翰林院,是为观政学习,以造就人才,鸣国家之盛。至于具体做的事,其实与监生在国子监也没太大差别。无非是听教治经,每月都须作课数篇,还要定期参加院内考试。三年学习期满再被考核,别优劣而除授,便为散馆。只是此次撞上修书,整个翰林院都忙了起来。方晴认为让庶吉士们做点修书前期简单而无关紧要的工作,对他们而言是一种学习,又同时能加快修书进度,乃一举两得之事。于是庶吉士们近些日子便不用听教,而是帮诸位修书的翰林官们打杂。
每位庶吉士散馆前都有相应负责的教习,多是担任训课小教习的侍读侍讲。但重涵与李章明则不同,两人是挂在了掌院学士方晴名下。原因也不难猜,无非是重绥温与李云从的面子。要说方晴这人,要求可谓严格苛刻。若是以往,重涵那漫不经心时不时就想偷懒的学习态度定要被方晴严加训斥。但重涵进翰林院后的表现,实在让人挑不出毛病。李章明则向来严于律己。除去钟承止,重涵与李章明在翰林院年纪最轻,学识却不落下等,同时态度谦谨,家世优越,必然前途无量。为人师者,能收到好学生堪称乐事。方晴显然对自己两名新学生甚是满意,连眉毛间的皱都好像平了些。
这两位方大人的得意门生,一起把一叠书从藏书楼抱到专门腾出来修书的大房间里。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重涵与李章明对师长们一一点头致礼,把书交给需要的人,便走回自己座位。
平日重涵、李章明、韩玉、张海云四人座位连在一起。此时重涵刚一坐下,张海云就凑了过来,小声说道:“看你这几日这么认真,可别忘了,今儿晚上要在白矾楼吃饭!”
别说,重涵真给忘了。
张海云说的是早定好的同科散伙饭。除去已外派走或归乡的,还有少数临时有事无法赴席的,参加的也有一百来人。寻常地方根本就坐不下,小酒肆也对不住诸位新科进士的身份,霞凌阁则太花银子,张海云最后便把场所定在了“京城七十二家正店之首”、“京师酒肆之甲’的——白矾楼。
白矾楼在京城无人不知,其历史已有数百年,外地多有误传为“樊楼”。时间久了,大家也不加区分,混同称之。故前几日钟承止与成渊看到小樊楼,才会想是否与京城白矾楼有关系。
白矾楼盛名远播,与霞凌阁名声不相上下,两者分别为大华“第一亭台楼阁”中的一楼一阁。与霞凌阁特殊的地理位置、特殊的建筑构造不同,白矾楼地处京城闹市,建筑中规中矩,但规模十分庞大,乃是跨了数条街道的一座大院。院内东西南北中五处,各建有一栋四层高楼。五栋高楼又由飞桥连接,明暗相通。楼内外处处珠帘绣额,日日灯烛晃耀,美妓数百穿行其中,仿若天上神仙之境。由于是京城最高建筑之一,同霞凌阁的东北面一样,白矾楼内西楼也禁人登眺,不可让寻常百姓俯见了皇宫大内。
而让白矾楼更加名闻遐迩的,是两百年前的徽宗帝差点把大华江山都给丢了,他夜夜幽会的名妓李师师就出自白矾楼。传言中,徽宗还从皇宫打了一条地道通到白矾楼,直达李师师房间。百年过去,传言不知真假,但白矾楼这明暗相通的格局,总让人感到地道之说并非无中生有。
除了名声与建筑群庞大,白矾楼倒没霞凌阁那么多非同一般之处,于是更加贴近民间。其东南西北中五栋楼,不同楼层酒菜价位各不相同,适合不同客人。只要别上高的楼层,别吃贵的花酒,便用不了多少银子。这也让白矾楼更受百姓欢迎,名声日盛,连皇上都偶尔也会在此接待外国来使。张海云选白矾楼为新科进士的聚会之所,可谓再适合不过。
但对重涵来说,白矾楼却不是好地方。重涵答应过钟承止,不在重府、翰林院、霞凌阁三处以外吃饭。尽管重涵不明其中缘由,也不懂自己为何是“香饽饽”,他仍想履行对钟承止的所有承诺。
其实钟承止的事,重涵有太多不明之处。与钟承止初识的那些日子里,重涵处处生疑,总想弄个清楚。但不知从何时开始,重涵就不再好奇,他只希望钟承止留在自己身边,只希望至爱的人能偎依左右,其他别无所求。甚至害怕问多了,知多了,钟承止就不见了……
重涵的不安,从来就没消失过。
不过钟承止清楚,要一翰林官,虽然是没品的预备官,完全不在外面吃饭,也太不通人情。于是钟承止给重涵留了不少以防万一的东西,比如一枚可验毒的扳指,还有一些寻常小毒都能解的万能解药。扳指重涵日日都戴着,对重涵来说,这不是验毒的用品,而是钟承止所赠之物,就和脖子上的小玉钟一样,根本不会离身。
今日这种聚餐,除非有特别之事,不去实在有违世故,重涵在为人处事方面可算练达之人,只早前问了问张海云能否改在霞凌阁,其他并未多做推辞。现在被张海云提醒后,重涵便想了起来,点了点头。
翰林院如前些日子一样,修书忙碌了一上午。中午吃完饭,重涵便立马拿着太监吩咐的两卷书往皇宫走。
翰林院离皇宫不远,但不管翰林院还是皇宫都不是一块小地方,两处大门隔着有几里路。保和殿乃哲宗修建的燕息之所,几经重建沿用至今,内藏大量书籍与历代字画,平日孙煦学习、燕处、召见近臣都在此,算是皇上的御书房。可这御书房位于皇宫后苑,进了宫门还要走老远。重涵算腿脚快的,走到保和殿,孙煦已午休好,坐在殿内读书写字。
见过君臣礼,重涵递过两卷书,然后便微低着头站在原处等候吩咐。寻常来说,小舅子与姐夫并不算太远的亲戚,但其中有一位是皇帝便大不相同。重涵明白不可能再像多年前那样与孙煦相处,也丝毫不想攀这层关系,只等着孙煦说个话,才能回去。
孙煦接过下人递来的书,放在书案上漫不经心地翻阅。
“涵儿。”
突然,孙煦叫了重涵一声。
重涵听了一惊,赶快回道:“臣在。”
“呵呵。”孙煦笑了笑,“早几年朕还居于宫外时,你来过朕宅好几次,次次都大闹天宫,现在倒是生分了。”
重涵马上鞠礼道:“臣那时年幼无知,罪该万死。”
孙煦说的是其刚与重林成亲的几年。那时重涵才十岁出头,正是男孩子最闹腾的时候。而且这个年纪已能独立行事,但给大人看来仍是小孩,尚能由其任性,不会多加避讳。皇子出阁后聚居之处与重府只隔着几条街。重涵与重林打小关系亲密,陡然分离,重涵自然是隔三差五就往孙煦的府第跑。那本来清净的府第,只要重涵一去,就显得热闹无比。
重涵现在想来,对比其他皇子,孙煦当时居住的府第显得十分简陋。府里下人不多,才会极为安静。而且重涵知道,孙煦十二岁便出阁,在先帝诸子中出阁年纪最幼,被赐予居住的府第最小。这通常被认为是不受帝宠,故当年除了重绥温,完全没有其他人站在孙煦一边。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最受宠的三皇子,也就是现在的三王爷才是储君。重涵初次到孙煦宅第时,还觉得重林从重府搬到这小院子住真是受委屈了。而换到现在再去回想当时的一切,重涵不由在心底好奇——究竟是孙煦本性清简,还是为将来考量的一时隐忍?
孙煦抬起头看了眼重涵,笑了笑:“无须多礼,怎么说你也是朕的小舅子。”
这话说的……重涵只得回道:“臣不敢。”
孙煦低下头继续翻书:“其实……今儿是专门叫你过来的。朕收到了钟爱卿的来信。他又出了点歪主意,给朕找了些事儿做,说不定还让朕多了几场架吵。据说,你与钟爱卿关系甚笃?”
重涵顿了片刻。其实重涵并不介意外人知道自己与钟承止的关系,却不知外人得知后会否对钟承止不益,尤其现在提问的还是皇上。重涵回道:“钟大人救了臣性命,且前两个多月都住在臣家中。朝夕相处下,臣与其确实情义深厚。”
“哎……呵呵……”孙煦抬起头,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涵儿你不用如此提防。要知道你姐可是朕的皇后,你与钟爱卿那点事儿,朕全都知道。”
“……”
重涵嘴角不由抽了下,他还真没想到重林会把自己与钟承止的事告诉皇上。但对重林,重涵绝对信任,既然孙煦是从重林之口得知,重涵也不再隐瞒:“……臣与钟大人情相许之。”
“嗯……钟爱卿那容貌……啧啧……”孙煦站起身来,负手在殿内踱步,“你小子也是好福气。现在士大夫就好这口,听说有几位家里还养了一群。幸亏朕无此好,不然以钟大人的姿色……”
孙煦走到了重涵前面,侧着身,把目光停在了重涵脸上:“你觉得能轮上臣子来享用?”
“……”
面对皇上,重涵心知该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但钟承止的事,重涵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让步,只微垂着目光,没有作答。
孙煦接着说道:“假若朕要你把钟爱卿献给朕,你会如何?”
重涵眉头轻皱,鞠腰行礼:“臣认为皇上圣明,绝不会棒打鸳鸯硬拆有情人。钟大人也非是娈童之辈,更非是一件可任人相送之物,臣无权将钟大人献给陛下。”
重涵话是脱口而出,说得是理直气壮,心里却在气鼓鼓地想,钟承止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给!皇上也别想。
“哈哈哈。”孙煦笑道,“你们这可不是鸳鸯,是鸳鸳。嗯,别紧张。你无须担心,朕对男色毫无兴趣。不过……”孙煦收起笑意,直视重涵,“假如有一日,你要在朕与钟爱卿之间做出选择,你是选朕呢,还是选你的相好呢?”
重涵眉头更紧了紧。重涵印象里的孙煦是一个书生气的清雅少年,并不像是一个喜于玩弄权术之人,可今日孙煦却处处皆在试探。本朝崇尚理学,文人从小受儒家思想熏陶,讲求的是忠孝仁义,心怀的是天下社稷。君在上,如何能与小人私情并论?但……
重涵再鞠腰行礼:“钟大人乃陛下钦点的状元。陛下比臣更清楚,钟大人品德高尚,胸怀天下,绝不会做出有违道义的坏事;同时钟大人才华横溢,学识卓越,绝不会做出坑国害民的蠢事;并且钟大人为人变通,深晓事理,绝不会做出意气用事的错事。那综此几点,钟大人如何会做出与陛下对立之事?臣也一样,是陛下的臣,是大华的民,只忠于陛下与大华,如此又如何会有需要在陛下与钟大人之间做出选择的情况?”
“哈哈哈哈……”孙煦大笑了几声,摇着头走回了书案后坐下,“涵儿不愧是连方爱卿都点头的人。多年未见,依然如小时一般才思敏捷。不过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其实你就是要你相好对吧?”
重涵:“臣不敢。”
“看来钟爱卿真是把你迷得不轻,这可是为他连命都不要了,给你姐知道了得要急死。”孙煦脸上带着笑意,一边翻动书案一侧堆着的票拟一边继续说,“不过你比你爹耿直,比你哥简单,更像你姐,我喜欢。这些日子我若还要从翰林院取些书物,便要你送来。另外过几日便会开经筵,你不妨也时来旁听。我会交代下去。”
“臣,尊旨谢恩。”重涵察觉到孙煦最后几句话里语气与称呼的变化,但重涵没有丝毫怠慢,规规矩矩地行礼谢恩。
孙煦抽出一份票拟打开批阅:“行了,你回去吧。”
“臣告退。”重涵行礼,转身离开。
“哦。”孙煦突然又说道。重涵刚走一步又转回来听着。
“你所了解的钟大人,只是冰山一角,你可要有点心理准备。”说完孙煦低头继续批阅票拟,不再言语。
重涵沉默了一会,说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嗯?”孙煦抬起头,似乎有些意外。
重涵:“臣想探望皇后,不知可否?”
孙煦翘起一侧嘴角:“行啊,你姐也挺想你。不用等节日了,我给你写份手诏。以后想见皇后自己去问后宫是否方便即可,无须来问我。”
孙煦说着就要太监拿来东西,写好手诏拍了章交给重涵。
重涵再次行礼谢恩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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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矾楼的外形描写参考于《东京梦华录》,略有修改。
附张人物图。手机开晋江可看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