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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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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成渊吃完, 小二把碗筷都收走，天色已全黑。虽然临安与京城的喧闹处好似永日的不夜城，但要干点正事还是得白天，于是钟承止与成渊也只能先呆在客栈。
四人都在钟承止房间, 景曲与范无香点着茶，钟承止与成渊坐到窗下的吴王靠上，楼下人来车往, 川流不息, 四处的火光照得满街金黄。
成渊对钟承止问道：“你觉得失踪一事如何回事？”
钟承止：“昨日来看，既然朱彦圣想把这干尸公布于众，那自然不可将客人全都带走不回, 应该会正常结束鬼斗蛋。”
成渊：“那此举岂非因我们而为？”
钟承止想了想：“朱彦圣昨儿……有些本末倒置，在那样逼迫我们的情况下将箱子打开，任何人都可看出其中定有蹊跷。昨日那举动, 只能说朱彦圣更不想干尸被我们带走。”
成渊：“你觉得朱彦圣本想把干尸公示于众的目的……？”
钟承止：“除了昨晚说的坏了鬼斗蛋信誉, 让官府介入之外。若这干尸正是去年临帮漕船中毒案失踪的尸体, 而当时尸体又正是在临清失踪。干尸如此意外的情况下被公示于众, 会闹得满临安城皆知，朱彦圣即可找一个理由嫁祸于清帮, 名正言顺地对清帮开战。至于干尸为何会在货品木箱之内, 在群情激奋的情况下往往会被忽略，随便找个理由便盖过了。”
成渊点了点头：“我也如此认为, 这样来看, 朱彦圣虽然表面上处处掌着临帮的一把手, 实际最大的实权应还是在正堂主之手。临帮开战一事估计临帮堂主并不赞成，朱彦圣没有把握在这样情况下调动临帮的人对清帮全力出手，于是他需要一个说服堂主并激励下面人的理由。这干尸至关重要，但还须找到家属确实辨认出，一切推断才成立。”
钟承止：“我觉着……说不定这干尸都非是随意而选，这干尸身份保不准别有意味。”
成渊愣了下：“这个是何处推断而出？”
钟承止摇了摇头：“非是推断，只是一种感觉，这事太像那个棋手所为，一件事里含着多样目的，让人看不清虚实，感觉并非会那么简单。”
成渊拧起眉：“你觉得这些事都是同一个幕后黑手所为？”
“哎……”钟承止轻叹了口气，“也说不清楚，都仅仅是感觉，无实证。另外我在想，不妨我们先去找找临帮的堂主？既然现在看来临帮堂主未必希望三帮一战，而卫大哥也在我们这，让两帮面对面开诚布公地谈个清楚不是更好？”
“嗯。”成渊又点点头，“这个确实值得一试。另外……你觉得这一切与三王爷又是何关？”
钟承止：“朝廷禁止三王爷入京是为了断绝三王爷与朝廷官员的往来，对三王爷一直严加监管。可鬼斗蛋，百年来朝廷都不加干涉，任由宗室的人卖点家产换点散钱糊口。三王爷去鬼斗蛋卖东西便毫无可疑之处，不会去阻止与监察。但实壮封投的鬼蛋里，究竟写了什么，谁写的，可只有三王爷一人知道。去鬼斗蛋的客人又几乎全是富贾权贵，这中间种种纽带关系，谁说得清楚。”
成渊眉毛拧得更紧：“你是说……三王爷在利用鬼斗蛋与朝廷官员联系？”
钟承止：“嗯，三王爷说不定两年前就参与了鬼斗蛋，以此来做一些秘密联络。昨晚三王爷那实壮封投，就好似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再加之朱彦圣的举动，说不定漕运三帮内战的最大受益人与推动者，正是三王爷。当然，现在也无证据，只是这样来推断，一切便联系到了一起，且时间正好契合。
两年多前，孙煦登基，三王爷被赶至商丘，清帮堂主过世造成夺位之争埋下伏笔。后一年三王爷买下聚景园，临帮漕船中毒，尸体失踪。今年清帮与其他两帮关系恶化，漕帮内斗一触即发。昨日若一切顺利，三王爷公开亮相，众人以鬼蛋投诚。漕运三帮正式开战，而真正的战场……假如并非临清，而是京城……”
成渊猛地站起：“那这……岂非谋反？！”
钟承止笑了笑，把成渊拉回坐下：“不过当然，即便如此，岂能让他们这么容易，我也给他们乱了一招棋，顺便送了孙煦一份大礼。”
成渊不解问道：“何棋又是何大礼。”
钟承止依然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结果如何，过几日若有大消息便知。目前依然有诸多线索未串到一起，这整局还有很多疑问。但目前只能解决一部分是一部分。”
看着一脸平静的钟承止，成渊一时未有回话。随着入夜的灯火一盏盏点亮，楼下的街道越来越明，也越来越热闹。劳作一日的百姓吃饱肚子，开始到街边信步，夜市的摊子一个个扎起，路岐人也摆起了场子。
成渊回头瞥了眼坐在外房的范无香，对钟承止问道：“你把黑白无常调来何意？为了阻止这可能发生的谋反之战？”
钟承止未答，而是先问：“你还记得黑白无常？”
成渊：“我记得很多事。”
钟承止觉得成渊似乎自昨日，便对自己坦荡了许多，好像丝毫不加隐瞒。如曾经与牧恬淡的对话，钟承止十分乐意与成渊关系更深一层，但却并不想是同重涵那般，可成渊对自己的感情又偏偏是重涵那般。于是钟承止不得不在意，若表现得太过亲密相反更伤成渊。所以尽管成渊身上有各种谜团，钟承止依然不作任何询问，就让成渊何时觉得要对自己说明，再倾听便好。
钟承止侧身趴在后靠上，看着风雨来街对面不远处，一位路岐人正打着野呵，烟火耍得上下飞旋，四周观者如云，围得成圈成堆，叫好声阵阵不绝，都传到了这二楼来。钟承止从衣服里取出一枚铜板，手指一弹，铜板从空划了一个极大的圆弧，跨过街道，正正好落入那路岐人地上的装钱瓷碗之内，只是混在其他人扔入的铜板中，谁也未注意这枚铜板来自何处。
钟承止又拿出一枚铜板把玩：“本来若有幽冥门派做了不合幽冥法则之事，便由黑白无常带兵，该处罚的处罚，改肃清的肃清。最近这些事，事事都与幽冥门派脱不开关系，本就他们职责以内。阴府经十几年前那事，现在阴兵无几，各家当家之人也多是年轻人，自然应当亲力亲为。而且让他们自己出来看看这阳世间，将来何去何从，也由他们自己拿个决定。”
成渊略思考片刻，问道：“阎王也是这般想法？”
“呵呵，那家伙。”钟承止笑了下，将铜板高高弹起，“根本就无所谓吧，随着我而已。阴府如今落到我们俩手上，也许正如我的名一般，注定了传承到此为止。”
成渊沉默了会：“……若不在你们二人之手，便是一切于黑暗中烟消云散，阳世间却狂风肆掠，并非还能这般人力而止。”成渊伸出手，正正抓住了落下的铜板，握紧了一个拳头。
钟承止转过头来看着成渊，却见成渊尽管言谈举止不像昨日那般不加掩饰，目光却依然深情满载，只得避开视线：“……而且，孙煦手中无甚实权，我须得考虑万全，面面俱到，将风险压之最小，让黑白无常来便是一种保险。”
钟承止彻底正回身靠在后靠上，抱着手臂，将头仰起，视野内便是夏夜的满天繁星。
成渊：“那重公子呢？若要保险，你完全可要他做些什么，只要你开口，我想他任何事都愿为你做。”
“他……”钟承止收回头，看了成渊一眼又移开目光，“我不愿他陷入这些……”
钟承止再次望向天顶的星河：“……涵儿……与我们不是一样的人。家世显赫，才貌双全，心地纯良，有关爱他的亲人与友人，有鹏翼似锦的前程，有在这阳世间看来所有最好的东西……若无意外，他会过上万千人所羡慕不已的荣华一生。与我沾染在一起，只会让这一切都撕得支离破碎。……我根本不该应下他，也不知怎就糊涂了。”
成渊将钟承止手拿下来，将铜板放在其手心：“这便是情，情难自已。”
钟承止低头注视着手心的铜板：“最近这几月日子过得……让我觉着留在他身旁也无碍，还是……离开他更好吗……”
“不。”成渊将钟承止手和上，“重公子的身份便注定他无可能置身事外，这与你是否在其身边毫无关系，加之世事难料，对此你无需多虑。而且……你若离开，你可曾想过，他会多伤心。”
钟承止再次看向成渊，在成渊溢着各种情愫的双目中，钟承止感到，成渊知道的也许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多。对于成渊，钟承止实在有太多的不明与不解：“正是由于涵儿身份难以抽身，我只能让他起到作用同时，又浑然不知，但占尽天元，最后不管何方获胜，涵儿都可保住荣华富贵，谁也动不了他……只要他自己不干蠢事。”
咚咚——
钟承止话刚说完，响起了敲门声。
待成渊吃完, 小二把碗筷都收走，天色已全黑。虽然临安与京城的喧闹处好似永日的不夜城，但要干点正事还是得白天，于是钟承止与成渊也只能先呆在客栈。
四人都在钟承止房间, 景曲与范无香点着茶，钟承止与成渊坐到窗下的吴王靠上，楼下人来车往, 川流不息, 四处的火光照得满街金黄。
成渊对钟承止问道：“你觉得失踪一事如何回事？”
钟承止：“昨日来看，既然朱彦圣想把这干尸公布于众，那自然不可将客人全都带走不回, 应该会正常结束鬼斗蛋。”
成渊：“那此举岂非因我们而为？”
钟承止想了想：“朱彦圣昨儿……有些本末倒置，在那样逼迫我们的情况下将箱子打开，任何人都可看出其中定有蹊跷。昨日那举动, 只能说朱彦圣更不想干尸被我们带走。”
成渊：“你觉得朱彦圣本想把干尸公示于众的目的……？”
钟承止：“除了昨晚说的坏了鬼斗蛋信誉, 让官府介入之外。若这干尸正是去年临帮漕船中毒案失踪的尸体, 而当时尸体又正是在临清失踪。干尸如此意外的情况下被公示于众, 会闹得满临安城皆知，朱彦圣即可找一个理由嫁祸于清帮, 名正言顺地对清帮开战。至于干尸为何会在货品木箱之内, 在群情激奋的情况下往往会被忽略，随便找个理由便盖过了。”
成渊点了点头：“我也如此认为, 这样来看, 朱彦圣虽然表面上处处掌着临帮的一把手, 实际最大的实权应还是在正堂主之手。临帮开战一事估计临帮堂主并不赞成，朱彦圣没有把握在这样情况下调动临帮的人对清帮全力出手，于是他需要一个说服堂主并激励下面人的理由。这干尸至关重要，但还须找到家属确实辨认出，一切推断才成立。”
钟承止：“我觉着……说不定这干尸都非是随意而选，这干尸身份保不准别有意味。”
成渊愣了下：“这个是何处推断而出？”
钟承止摇了摇头：“非是推断，只是一种感觉，这事太像那个棋手所为，一件事里含着多样目的，让人看不清虚实，感觉并非会那么简单。”
成渊拧起眉：“你觉得这些事都是同一个幕后黑手所为？”
“哎……”钟承止轻叹了口气，“也说不清楚，都仅仅是感觉，无实证。另外我在想，不妨我们先去找找临帮的堂主？既然现在看来临帮堂主未必希望三帮一战，而卫大哥也在我们这，让两帮面对面开诚布公地谈个清楚不是更好？”
“嗯。”成渊又点点头，“这个确实值得一试。另外……你觉得这一切与三王爷又是何关？”
钟承止：“朝廷禁止三王爷入京是为了断绝三王爷与朝廷官员的往来，对三王爷一直严加监管。可鬼斗蛋，百年来朝廷都不加干涉，任由宗室的人卖点家产换点散钱糊口。三王爷去鬼斗蛋卖东西便毫无可疑之处，不会去阻止与监察。但实壮封投的鬼蛋里，究竟写了什么，谁写的，可只有三王爷一人知道。去鬼斗蛋的客人又几乎全是富贾权贵，这中间种种纽带关系，谁说得清楚。”
成渊眉毛拧得更紧：“你是说……三王爷在利用鬼斗蛋与朝廷官员联系？”
钟承止：“嗯，三王爷说不定两年前就参与了鬼斗蛋，以此来做一些秘密联络。昨晚三王爷那实壮封投，就好似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再加之朱彦圣的举动，说不定漕运三帮内战的最大受益人与推动者，正是三王爷。当然，现在也无证据，只是这样来推断，一切便联系到了一起，且时间正好契合。
两年多前，孙煦登基，三王爷被赶至商丘，清帮堂主过世造成夺位之争埋下伏笔。后一年三王爷买下聚景园，临帮漕船中毒，尸体失踪。今年清帮与其他两帮关系恶化，漕帮内斗一触即发。昨日若一切顺利，三王爷公开亮相，众人以鬼蛋投诚。漕运三帮正式开战，而真正的战场……假如并非临清，而是京城……”
成渊猛地站起：“那这……岂非谋反？！”
钟承止笑了笑，把成渊拉回坐下：“不过当然，即便如此，岂能让他们这么容易，我也给他们乱了一招棋，顺便送了孙煦一份大礼。”
成渊不解问道：“何棋又是何大礼。”
钟承止依然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结果如何，过几日若有大消息便知。目前依然有诸多线索未串到一起，这整局还有很多疑问。但目前只能解决一部分是一部分。”
看着一脸平静的钟承止，成渊一时未有回话。随着入夜的灯火一盏盏点亮，楼下的街道越来越明，也越来越热闹。劳作一日的百姓吃饱肚子，开始到街边信步，夜市的摊子一个个扎起，路岐人也摆起了场子。
成渊回头瞥了眼坐在外房的范无香，对钟承止问道：“你把黑白无常调来何意？为了阻止这可能发生的谋反之战？”
钟承止未答，而是先问：“你还记得黑白无常？”
成渊：“我记得很多事。”
钟承止觉得成渊似乎自昨日，便对自己坦荡了许多，好像丝毫不加隐瞒。如曾经与牧恬淡的对话，钟承止十分乐意与成渊关系更深一层，但却并不想是同重涵那般，可成渊对自己的感情又偏偏是重涵那般。于是钟承止不得不在意，若表现得太过亲密相反更伤成渊。所以尽管成渊身上有各种谜团，钟承止依然不作任何询问，就让成渊何时觉得要对自己说明，再倾听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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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承止又拿出一枚铜板把玩：“本来若有幽冥门派做了不合幽冥法则之事，便由黑白无常带兵，该处罚的处罚，改肃清的肃清。最近这些事，事事都与幽冥门派脱不开关系，本就他们职责以内。阴府经十几年前那事，现在阴兵无几，各家当家之人也多是年轻人，自然应当亲力亲为。而且让他们自己出来看看这阳世间，将来何去何从，也由他们自己拿个决定。”
成渊略思考片刻，问道：“阎王也是这般想法？”
“呵呵，那家伙。”钟承止笑了下，将铜板高高弹起，“根本就无所谓吧，随着我而已。阴府如今落到我们俩手上，也许正如我的名一般，注定了传承到此为止。”
成渊沉默了会：“……若不在你们二人之手，便是一切于黑暗中烟消云散，阳世间却狂风肆掠，并非还能这般人力而止。”成渊伸出手，正正抓住了落下的铜板，握紧了一个拳头。
钟承止转过头来看着成渊，却见成渊尽管言谈举止不像昨日那般不加掩饰，目光却依然深情满载，只得避开视线：“……而且，孙煦手中无甚实权，我须得考虑万全，面面俱到，将风险压之最小，让黑白无常来便是一种保险。”
钟承止彻底正回身靠在后靠上，抱着手臂，将头仰起，视野内便是夏夜的满天繁星。
成渊：“那重公子呢？若要保险，你完全可要他做些什么，只要你开口，我想他任何事都愿为你做。”
“他……”钟承止收回头，看了成渊一眼又移开目光，“我不愿他陷入这些……”
钟承止再次望向天顶的星河：“……涵儿……与我们不是一样的人。家世显赫，才貌双全，心地纯良，有关爱他的亲人与友人，有鹏翼似锦的前程，有在这阳世间看来所有最好的东西……若无意外，他会过上万千人所羡慕不已的荣华一生。与我沾染在一起，只会让这一切都撕得支离破碎。……我根本不该应下他，也不知怎就糊涂了。”
成渊将钟承止手拿下来，将铜板放在其手心：“这便是情，情难自已。”
钟承止低头注视着手心的铜板：“最近这几月日子过得……让我觉着留在他身旁也无碍，还是……离开他更好吗……”
“不。”成渊将钟承止手和上，“重公子的身份便注定他无可能置身事外，这与你是否在其身边毫无关系，加之世事难料，对此你无需多虑。而且……你若离开，你可曾想过，他会多伤心。”
钟承止再次看向成渊，在成渊溢着各种情愫的双目中，钟承止感到，成渊知道的也许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多。对于成渊，钟承止实在有太多的不明与不解：“正是由于涵儿身份难以抽身，我只能让他起到作用同时，又浑然不知，但占尽天元，最后不管何方获胜，涵儿都可保住荣华富贵，谁也动不了他……只要他自己不干蠢事。”
咚咚——
钟承止话刚说完，响起了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