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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镜堂内并无座椅只有蒲团。几人便盘腿坐在蒲团之上。
曹一木坐在香案之下, 堂内最上, 正正面对钟承止, 好似讲佛传道一般:“郑山的郑,并不为姓,是旁人叫多的一个误称。郑山全名朱振山,是朱彦圣儿子。
卫书水有些吃惊:“这……朱彦圣为何会有他儿子干尸,还放在鬼斗蛋上公之于众?”
魏香主坐着抱了一礼:“后面就让属下来说明吧。”
于是,魏香主开始对钟承止几人细细述说了朱彦圣的一些事情。
朱彦圣十多年前独自带着儿子投奔临帮,最早只是个纤夫脚力。当时曹一木刚从上任老堂主之手接过临帮堂主之位,还未担任净慈寺方丈, 时有在临帮内走动。朱彦圣为人刚正,做事勤快, 且甚少有男子独自一人带着小孩。朱振山幼时右脚小指被老鼠咬伤, 朱彦圣带其求医。此事正好被曹一木撞见,便将朱彦圣收到临帮粮帮公所做点相对轻松的事务。
朱彦圣是块练武的好料,有些许底子, 只是缺少相对系统的教导, 转到粮帮公所后, 跟着一直与临帮有往的一川派学习, 加之勤加练习, 武功很快就高过了一般人。再其后数年, 朱彦圣便靠着自己能力逐渐坐上临帮高位。
临帮与临安府的关系千丝万缕, 多少在其中影响下, 曹一木担任上净慈寺方丈之位, 便开始少在帮中出现,于是朱彦圣成了临帮内外代曹一木说话之人。随后,敬源大师名声逐渐响亮,使得曹一木更不便于本人露面。临帮作为鱼龙混杂的大帮派,人员流动频繁,时日久了,即便临帮内的人也大多不知敬源大师便是堂主曹一木,倒并非刻意隐瞒。而当知道的人少了,那本不是秘密的事情大家也都当秘密闭口不谈。
朱彦圣的儿子朱振山与他爹不同,是个不太正经喜玩闹之人。这性格虽做事无成,倒是很混得开,狐朋狗友也好,酒肉朋友也好,在临帮里可谓友人众多。所以大家都叫其“振山”,不知的人还以为“振山”便是姓名,误传为“郑山”。
去年,朱振山在临帮中卖一种强身健体药,此事被曹一木发现,欲家法制裁。朱振山提前得知消息跑到了即将启程的漕船上,随漕船出行。可他上的那船正好是投毒船之一,船上无一人生还,经人数以及身体特征确定,朱振山身亡。但在遗体送回后,朱振山的遗体并不在其中。
朱彦圣虽没去临安府闹事,临帮内不少人也知道此事。不过毕竟朱彦圣在临帮是二把手,这上面人家事不可随便道之。所以成渊派人去临帮查问,对方一听到“郑山”,便避讳不谈。
朱振山卖药之事,虽赚的帮中人钱银,但也没明确犯了哪条家法帮规。虽漕船上有人投毒造成朱振山身亡也并非曹一木所愿,但其中谁因谁果也真是说不清楚。临帮几大香主都心知肚明,这事之后,朱彦圣与曹一木之间难免芥蒂。尽管表面上朱彦圣还是一如既往勤勤恳恳,但却自行大力查探投毒一事,多次派人去临清寻找尸体,这一年间两帮态度恶化,很大程度是下面人看着上面人行为跟风所致。
曹一木对朱彦圣如此恶化两帮关系则态度有些不明,未反对也未支持,导致形成现在的局面。整体与钟承止、成渊的猜测相去无几。
由此也解释了为何朱彦圣那般不愿钟承止几人带走干尸,因为,这可是其儿子的遗体。
说到最后魏香主不禁蹙眉自语:“但为何朱副堂主会有朱振山的干尸……”
“显然是有人给他的,就如同那会飞的云舟。”钟承止看向曹一木,“曹堂主,你由着局面发展至此又为何意?”
曹一木依然一脸淡漠,须臾后回道:“钟大人方才在山门口所说之话又为何意?”
钟承止笑了笑:“本官说的什么便是什么意思,毫无含沙射影。”
曹一木:“贫僧做什么便是什么意思,同样无甚他意。”
见曹一木似乎无意正面回答,钟承止便说道:“相信以临帮的眼线早已得知,本官到临安正是来查漕船投毒一案,既然临帮至今未查清此事,现在大家又各有情报,何不同心协力破了此案?而这投毒一事明显并非形单影只,而是牵连甚广,与最近样样事情千丝万缕。故想问诸位,目前临帮对三帮内战一事究竟如何安排?这即将来的提前漕运,又会如何对应?”
魏香主看向曹一木,曹一木略略点头。魏香主便对钟承止回道:“朱副堂主先对各路香主下了命令,立夏后结集打手随时待发,但未说目的,只说先做好准备。可这提前漕运,漕帮须全力而为,绝无法此时再做它行。今日我们也就是为此而来。早前也想来询问堂主,对三帮内战之事究竟如何态度,却一直被朱副堂主推脱说曹堂主无空接见。这几日朱副堂主不在,提前漕运又迫在眉睫。属下才不请自来,求堂主赎罪。”魏香主说完与赵李两位香主一同抱了一礼。
钟承止:“其实现在事态不是很明了了吗?三位香主可别动怒。相信你们不会反对交给朱彦圣干尸的人就一定是指挥下毒整件事的人。这人既然现在能与朱彦圣有往,自然早就与临帮有往,卫副堂主方才的猜测估计八|九不离十。而且……朱振山当时卖的强身健体药难道是从厢军内取得?可短时大幅增强力量与速度?”
三位香主都看向钟承止:“钟大人如何得知?”
钟承止:“可有笔墨纸砚?”
曹一木取出了香案后的笔墨纸砚放在地上。钟承止研了研墨,在纸上写下了两个方子,递给曹一木:“这便是那强身健体药与漕船中毒案的毒|药药方。即便不通医术,也可见这两药方几乎无二致。只是相同药材在不同熬制方式下会产生不同药性,再加上量的配比差异,便有了看似完全不同的药效。但有些药效是改不掉的,例如这两种药对脑子的暗示。看似突然加强的力量与速度,其实不过为服药人本有的身体素质,只是药将潜力发挥而出。即便吃了药也不可能让孱弱女子变成大力金刚。那呕吐不止同是让脑子认为要吐。这两种药的真正最大差异是一个药性强而持久,最后会导致人身亡。另个药性急而短暂,不长期服用,不会对身体有太大影响。”
曹一木将药方传给三位香主。钟承止说话向来言之凿凿,令人信服。三位香主看了这详尽到连重量都标上的药方只有些惊讶,未显置疑。李香主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要分两种药性,又为何要毒害漕帮如此多人?”
“这药似乎还有种用途,便是能如蛊虫一样成为一种触媒,通过此药控制他人……”说到此钟承止突然沉默片刻,好似想到什么,随后又继续说道,“但这药很难用在不习武之人身上,通常不习武体质较弱,承担不住药性。又很难用在武功高强之人身上,因为内力深厚的人足以抵御此药,那这药能控制的人群便极为有限。而在这有限的人群里,控制谁最为有用?”
三位香主皱着眉头都未答话,钟承止接着说:“便是士兵与漕帮众多的打手。至于用途……”
魏香主与赵香主思考了须臾,然后猛然站起:“难道……造反?!”
钟承止歪了歪头:“这么多白来的便宜兵,不造反实在可惜不是?”
魏香主:“但……既然如此,为何要毒杀漕帮如此多人?”
钟承止:“若没猜错的话,去年投毒的船并不只那几艘,而是几乎所有船都有投毒,只是不同船所投毒|药的药性强弱不同,制毒人并不确定何样的药性既不太强以致命,又不会太弱不足控制人,于是拿临帮这一整批的运粮船队实验,来确定药性范围。那总有几艘船比较倒霉,撞到了药性过强的药。相信自此之后,制毒人便能对药性把握准确,随时都能再投毒控制他人。”
对于那次竹松看中毒,钟承止也有想法。重涵的武功正好不上不下,估计竹松看投毒的药性本刚好能控制重涵,其他寻常百姓便成了牺牲品。但当日重涵与钟承止做的卡一半那事,让重涵一时毫无定力可言,倒是成了呕吐症状。若那日在发现中毒前,重涵已受控,再提前离开竹松看……可谓后果不堪设想。想到此,钟承止又觉得幸亏由着重涵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了。
但之后在临清,药量应正好能控制樊可然与那六位清帮的小管事,但为何会出现呕吐……
三位香主已惊得站起,钟承止继续说道:“如同蛊术控制人,此药一样,绝无法距离太远,想一次控制多人便不能太过分散。所以必须临帮先将打手集中在一处,比如,先一起去到临清就是个好法子。这应当便是有人对漕帮内战推波助澜的原因之一。看起来一切是临帮在主导,实际不过为他人棋子。”
魏香主依然站着满脸惊讶:“但现在朱副堂主根本不在,加之皇上下江南,原先的计划早已被打乱。若真有这么一个幕后主谋,岂非所有准备全都前功尽弃?”
“未必如此。”钟承止抱起手臂,“虽然皇上下江南,以及京城另件事确实乱了此人几招棋。但鬼斗蛋失踪一事……”
说到这,小沙弥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原来成渊亲自拿着那装琴木箱到了净慈寺,看来干尸仍旧放在箱中。
三位香主与曹一木打开木箱查看,确认了干尸果然为朱振山遗体。
此时,到了净慈寺的午斋时间。寺院的午斋是件大事,可说是佛事。方丈不可不出席,于是还没说完的话只能放着,让曹一木先去午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