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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颔首,“其实朕过来,也是有件事想和母后商量,朕刚刚收到西北边关八百里加急,北蛮那边集结了大批人马滋生事端,大战一触即发,朕寻思着要派个信得过的人去统帅三军,以振军威……”
太后听到这里已经心里大感不好了,于是立刻先发制人,“这个人选哀家心里倒是有一个。”
皇帝一愣,没想到会被太后主动打断,“谁?”
“靖王。”太后说。
皇帝眉头一皱,“这……”
太后撑着坐了起来,宫女立刻垫上两个枕头,“靖王是最合适的人选,一来你又信的过他,二来他自己也曾在军中呆过,对军中情况也算是了解,当起统帅来应该是得心应手,三来嘛,靖王毕竟是个皇子,这个身份比什么都能振奋军心吧?”
太后当年毕竟也是跟随先帝驰骋过沙场的女中豪杰,这当中的门道关键,根本瞒不过她老人家的法眼。
“母后说的都是,可惜……”皇帝轻轻一叹,颇为惋惜,“锦承这孩子刚染了重病,今日更是连早朝都没能来,现在这个时候朕派他长途奔波远赴边关的话,不说他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就算撑住了,病歪歪的到了边关能做什么呢?还怎么振军心?朕觉得吧,最合适的人选还是……”
“太子。”
“……什么?”这次连皇帝都愣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行吧,太子身子一向都弱。”
太后却忽然眼睛都亮了起来,“怎么不行?皇帝赐婚的圣旨下了吗?”
“拟好了,还没下,母后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起初太后和他说起这门婚事的时候皇帝是不同意的,但是没想到后来容锦夜居然亲自去找了他一趟。
皇帝斟酌了良久,最终觉得这门婚事也不是不可以,于是拟了圣旨,但是现在南楚的人还在帝都,现在颁旨无异于当面打南楚的脸,所以暂时没有下旨。
“那不就更妥了吗?镇守西北边关的一直是永宁王府的苏家军,如今永宁王府的郡主和太子订下了婚事,太子和永宁王府的关系最近,除了他还有谁是更合适的人选?
更何况,也不是真的要太子去打仗,只要他人在就行了,让苏沐颜陪着他一起去!一路上有军医和侍卫保护着,能出什么事?
要哀家说,太子和身子骨这么弱就是成天闷在东宫不出来闷坏的,早就应该让他出去多走动走动了,没准这次去一趟回来,身体大好了也不一定呢?”
永宁王府。
“沐恒啊,你这才刚回来多久?不准走!”
苏乾一把抢过苏沐恒的包袱扔到地上,苏沐恒只看了一眼,转而又去收拾其他东西。
“你!你你你个逆子!”苏乾气得脸都涨成绩猪肝色了。
姜夫人在一旁连忙伶俐地上前拿帕子给苏乾擦掉额头上的汗,“老爷~世子他年轻气盛,其实这次为国出征也是好事,是替咱们永宁王府争光啊!”
姜夫人心里笑开了花,一边给苏乾擦汗一边暗暗诅咒苏沐恒就这么死在外面!
苏乾一记冷眼瞪过去,姜夫人微微一僵。
“争光个屁!我们永宁王府这么多年的根基,还有什么光是没争过的?轮得到他去给我们永宁王府争光?我只要他安安分分给我呆在帝都,继承家业!这就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贡献了!”
“那是你。”一直闭着嘴没有出声的苏沐恒突然说了一句。
苏乾一愣,“你说什么?”
苏沐恒放下手里的东西,正视苏乾,“安安分分呆在帝都继承家业,以为这就是最大的贡献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说什么?臭小子!居然敢教训起老子来了!”
“老爷!老爷!”姜夫人作势在后面抱着苏乾不让他过来打苏沐恒,这么多年她实在太了解苏乾的脾气了,别人越是劝越是阻止,他的脾气就越大。
苏沐恒却是丝毫不惧,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父亲在帝都这么多年,恐怕早已经忘了当初我们永宁王府的牌匾是怎么打下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若是都不再为这块牌匾做点什么的话,我们永宁王府在不久的将来就会真的名存实亡了。”
永宁王府势大,事实上自从祖上被封异姓王,天下安定开始,各任帝王就一直在不断地削减永宁王府的势力。
到了如今这一任帝王,永宁王府手里的势力就只剩戍守边关的百万兵马,和最初的兴盛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你这个逆子!”姜夫人终于“拦不住”苏乾,苏乾一下冲了出去,抄起桌上的茶壶就朝苏沐恒扥脑袋砸了过去——
嘭!
一声脆响,姜夫人眼皮一跳。
然而苏沐恒却是好好地站在那里一动没动,苏乾手上的茶壶却碎了,碎片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乾却是突然从这变故中回过神来,眼里还有震惊,刚才要不是茶壶突然碎了,他那一下下去会不会把自己唯一的儿子给砸死了?
苏乾一阵后怕,愤愤然一甩袖子,“来人呐!把这逆子给我关起来!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给他开锁!”
“老爷!老爷!”姜夫人急急追了出去。
房门应声而关,苏沐恒恍若未觉,继续自顾自地收拾着东西。
啪嗒啪嗒啪嗒几声接连不断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哥哥?”
苏沐恒一愣,抬头——
头顶的瓦片不知何时被掀开了一个洞,而且那个洞还在越来越大,直到大小足以容一人通过,苏沐颜才没有继续,一下钻过了瓦片,跃了进来。
“危险!”
苏沐恒急忙扔了手里东西就要扑过去抢救跳下来的苏沐颜。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苏沐颜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大喇喇地就直接闭了眼睛往里跳,反而也钻进来之后就第一时间落在了房梁上,然后一路顺着房梁到柱子,抱着柱子刺溜一下一滑到底。
整个过程动作轻灵得像猫一样,几乎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等苏沐颜站到面前的时候苏沐恒都呆了,“你……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梁上君子的东西的?”
窘,这不是小偷才学的东西好吗,分明不管是潜入还是隐藏逃跑都非常有用的技能,要是放在以前有她现在那一套装备的话,帝国大厦她都能飞上去。
苏沐颜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你是不是要走?”
苏沐恒伸手摸摸她的头,“嗯,你刚才在外面都听到了吧?现在边关出了点事,我要赶回去,你不会哭鼻子吧?”
苏沐颜立刻摇头,“怎么会?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可是她这话一说完,心里莫名一阵酸楚,竟然真的有点想哭。
这似乎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还残留的一点意识,所以原主对于这个哥哥,其实是很依赖的吧……
苏沐恒笑,“那就好,我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等打完仗你要是觉得无聊,不妨来边关找我,那里和帝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大蘑菇眼睛长河落日,非常漂亮!”
“你说得我现在就想去了,”苏沐颜强压下心头那股不舍的感觉就,尽量表现得平静如常,“你什么时候走?”
苏沐恒看了一眼身侧,简单的三个包袱,就是他全部的行李,“现在。”
苏沐颜伸手,苏沐恒愣了一下,苏沐颜上前一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哥哥,你要好好的!”
苏沐恒怔了怔,半晌回抱了她一下,“你也是。”
然后不知怎么的突然又不放心了起来,“颜儿,要不然你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嗯?”
“你昨晚遇刺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如今靖王有了自己的王妃,马上我也要离开帝都,你一个人在帝都,我实在不放心!”
“没事的哥哥,”苏沐颜狡黠地眨了下眼,“虽然没有了靖王,但是我现在又有了一个新靠山啊。”
“新靠山?”苏沐恒不明所以。
苏沐颜凑到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苏沐恒的眉头松了一下又皱了一下,“太子这个人我也不太了解,但是听说脾气很是温和,你在他身边我倒是不怕你会说委屈,只是这个靠山能护你到几时呢?”
“我为什么一定要找靠山护着呢?”苏沐颜忽然问了一句。
苏沐恒不解,“什么?”
“哥哥,相信我,我会变得足够强大,不需要依附任何人,而能够独立地、很好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她笃定地、认真地说,眼睛在发光。
苏沐恒忽然笑了,“好,我等着那一天。”
这一瞬间他忽然发现,他一直以为是个麻烦,总也长不大的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大了,也许他真的是操心了太多自以为是为她好的事情,其实要什么不要什么,她心里一直都很清楚。
主人。
苏沐颜一抬头。
“怎么了?”看到苏沐颜突然抬头苏沐恒也跟着抬头,然后就看到屋顶上又露出一张脸,小小的,粉粉嫩嫩的,火焰一样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下面。
“你怎么来了?”
“我……我……”流炎吞吞吐吐,一边却用意念对苏沐颜说,我发现了和噬心蛊有关的东西。
苏沐颜一凛,立刻回给他一句,你去外面等着我,我马上出来。
好。
头顶的脸一缩,瞬间就不见了。
“他去哪了?”苏沐恒问。
苏沐颜随口应付了一句“玩去了吧,哥哥你怎么出去?”
苏沐恒手掌一翻。
“钥匙?”苏沐颜大感惊讶。
苏沐恒倒是很镇定,“每次都用这一招,我事先就买通了管家,管家是那边的人你知道,所以即使我什么好处也不给,那边也会很乐意我离开的。”
所谓的那边指的就是姜夫人,姜夫人在永宁王府也十来年了,整个王府的下人基本全是她的人,哪里的门她都能弄来钥匙。
“我们出去。”
……
悄悄送走了苏沐恒,流炎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主人,你跟我来。”
苏沐颜立刻跟着流炎走,一路快步绕到了王府的后花园的一棵树下。
“这里。”流炎用脚尖点了点。
苏沐颜蹲下身去看,树根附近有少量的白色斑点,闻一下的话,可以为闻到一股类似铁锈的味道,像血腥味,又不太像。
“这是什么?”
“培养蛊虫的药液,噬心蛊的蛊虫很挑食,培育的时候也十分不好培育,要十几种灵兽的血经过特殊的药水调和在一起,蛊虫才能养活,而且每一次调和顶多不能超过三天,三天换一次新鲜的灵兽血,这样蛊虫才能长期存活。”
流炎打了个响指,指间立刻窜起一簇火光,他手指一点,那簇火光立刻飞了出去,落到树根附近,噼里啪啦一通燃烧,却奇怪地变成了五颜六色的火焰。
“看来还真的是,不同灵兽的血烧起来会有不同颜色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正在培育噬心蛊或者是已经用过了噬心蛊,就在三天之内?”
流炎认真地摸着下巴,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应该是这王府里的人!”
“可是……我身上的噬心蛊应该已经种下多年了吧?到这个时候还在培养蛊虫?”
“呃……”流炎一呆,“好像……是有点奇怪……”
“不管怎么说,又发现总是好的,说不定就是当年对我下蛊的人又开始有新的动作了,能把人找出来的话,我的问题不是也迎刃而解了吗?”苏沐颜蹲下身摸了摸流炎的脑袋,“干得不错!有奖励!”
流炎一下就开心地抱住了苏沐颜的脖子,然后吧唧一口亲在了苏沐颜的脸上。
苏沐颜震惊,“你干什么?”
“奖励啊?难道不是这个吗主人?”流炎呆萌地眨巴着大眼睛问。
苏沐颜:……
“我说的是桂、花、糕。”
流炎瞬间眼睛一亮,“有桂花糕?太好了!”
苏沐颜脸色沉沉,“现在没有了。”
“啊?为什么?”流炎不满地鼓起了包子脸,不明所以地看着苏沐颜。
“因为你借机耍流氓,所以没了。”
“什么呀?”流炎立刻拼命摇头,“我们灵石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主人!我说的都是真的,主人!你相信我!相信我!我要桂花糕!我要桂花糕!”
“那你刚才为什么做出那样的举动?”苏沐颜根本不信,一边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被他现在一副小正太的样子给迷惑了,这货的身体里住着的可是七百多岁的老妖精。
“哦,你说刚才啊,因为那天我看到那个戴面具的丑八怪就是这么对主人的啊,所以我唔!唔!”流炎说了一半就被苏沐颜捂住了嘴巴,手脚挣扎着挥舞。
“给你桂花糕,刚才的事情不准再提!听明白了吗?”
“唔唔!”流炎立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