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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六章
话说自太皇太后提起后, 福全便带着宗人府与大理寺严查延寿与顾氏。鳌拜一倒, 翠花长公主额驸一死, 瓜尔佳氏再无什么官面儿人情可明着说。何况,顾氏一个女子, 值不当花多少人情。别看延寿是个贝勒, 却没什么本事, 家里姻亲能帮忙的懒得费力, 愿意费力的不愿意帮忙。再加上他二人为了朝夕相处无人碍眼,更是连原配嫡子都害, 为正人君子所不齿。那些个八旗老爷莫不是以治家有方、妻妾和睦为荣,一听此事查明,埋怨延寿糊涂的多, 同情的少。更何况, 瓜分鳌拜倒台后权力空白的人家,谁愿意他家再添宗室姻亲。没见翠花长公主额驸回朝后都受到排挤?故而,延寿与顾氏一案, 不出三日, 便禀明康熙后,宣判与众。
顾氏以冒名之罪、谋害原配之罪等数罪并罚, 撤诰命, 流放东北, 与披甲人为奴。延寿以冒名之罪、收留罪臣后人之罪等, 收贝勒爵位, 贬为庶民, 抄家。延寿与顾氏之子女因年幼免罪,随父而居。即日,宗人府收回御赐贝勒府邸。
据闻,顾氏临行之时,摘了头上金钗与手上金钏塞到延寿怀里,求他无论如何,教养儿女成人。延寿一手拉着一个儿子,身后背着女儿,紧跟顾氏到城外十里铺,方号哭作别。因家财大多没入国库,只余和离时买下那套黄花梨家具,叫人扔在府门外,摔了桌腿儿,跌了柜门儿的,好好一副家具,落得烧火棍一般。还有那街上不知数的,竟然偷走几个凳子,连梳妆架上镶嵌的西洋镜也给扣下塞怀里顺走了。
延寿回城后,腊月天儿,带着三个孩子并两个忠仆,硬是扛着冷风,守着半副家具呆了半日。眼看天黑了,才在忠仆劝慰下,胡乱寻了个当铺,死当了几百两银子,掩面而去。
京人见闻,莫不唏嘘。有说他活该的,也有说他父子可怜的。风传一两日,就有新事儿再起。京中再无人见过昔日跨马风流京华的延寿贝勒。
纳兰惠芳在觉罗氏房里歇了半个月,挪到后头未出阁时居住的小院儿里。听幼弟揆方绘声绘色说完延寿与顾氏,并未发言,之余轻叹。揆叙在旁还说:“之前听说延寿与顾氏怎么青梅竹马,怎么海誓山盟,我还当顾氏往宁古塔去的时候,延寿死活要跟过去呢。”
惠芳冷笑一声,有心出言讽刺几句,看看揆方不过半人高,还是个孩子,怕他听了左了性子,只得斟酌言语,道:“还有几个孩子呢。延寿是丈夫不错,同时他也是父亲。若父母都去了宁古塔,天寒地冻的,可叫几个孩子如何过活?”
揆方之前也是跟父兄一起历经家中大事的,深觉若是父兄都出了事,自己一个人带着侄子、侄女,吃没吃喝没喝,果真日子不好过。便对惠芳点头,“也是。”
惠芳瞧着幼弟笑笑。从此后明珠府内便不再提延寿一家。没过几日,柔嘉公主府送来药材,说是给惠芳补补。耿格格带着人接了,送到惠芳房里。第二天,耿格格又叫人送来一堆药材。惠芳便问是谁的。送东西的婆子说是公主府的。惠芳笑说:“哪有连着两天送的道理。”
还是一旁小丫鬟机灵,说:“姑奶奶,今天这东西,是翠花长公主府送来的。”正巧耿格格送客后,来大姑姐院子里说话,在窗外听了,叫人挑了帘子,扶着小丫鬟迈步进来,笑说:“正是翠花长公主使人送来的。”
惠芳摇头,“我何德何能,叫柔嘉公主惦记,又叫翠花长公主惦记。”
耿格格笑说:“母亲那边自然爱惜姐姐人品,都是实在亲戚,姐姐不必多念。翠花长公主那里,我琢磨着,怕是宫里的意思,想叫姐姐安心。再有,顾氏到底是前头额驸的亲侄女,长公主心里怎么说也不好受啊。”
惠芳听了,点头道:“很不必如此。此事一了,忘却前尘,只看日后才好。”
耿格格在旁笑说合该如此。一时叫惠芳安心养身子,缺什么只管使人跟她说就是。惠芳抿嘴儿笑笑,当日在娘家做姑娘时,样样都是最好的。如今弟媳妇管家,没亏待自己,到底不如原先未出阁时自在了。心中存了事儿,对耿格格也就淡淡的了。
耿格格自幼千娇万宠,在太皇太后跟前还有几分薄面,看大姑姐三分搭理的样子,懒得惯她小姐病,略说几句,告辞出去。对外只说心疼姐姐,心里打定主意,不过当个打秋风的穷亲戚看待便是。人之常情,莫不如是。
如今明珠夫人觉罗氏一心守着太皇太后懿旨,把个后堂当成大佛堂。明珠与性德依旧忙于上班上朝,揆叙日常带着揆方习文练武,偶尔管管外头庶务,内务耿格格全权接手。亲娘管家,跟弟媳妇管家,待遇明面一样,小事儿上大有不同。没过多久,惠芳就觉察出来。好在身体将将养好,趁着给觉罗氏请安时,要过来两户下人,依旧管着外头自己嫁妆铺子、庄子。若有什么吃穿不合心意的,也不言语,直接叫婆子街上买回来。耿格格知道了,只当没听见。觉罗氏早就看在眼里,一个是和离归宗的女儿,一个是怀着孙子的儿媳,只当不知便是。
还是性德听揆方提起,趁一日不当值,到惠芳院子里看她,说了几句。惠芳一笑摆手,“你是男人,心思眼界当在朝堂,看高看远。不必纠结一家琐事。说心里话,姐姐自从下定决心和离,就没打算在娘家吃一辈子。这么些年,我能养活延寿一家子,还养活不了自己么。如今父母在,我还住在家里。等父母百年之后,咱们姐弟分家,我定要独居一院,撑起自己小家来。”
性德听完,点头道:“姐姐不觉得委屈就好。不管姐姐有什么打算,弟弟总是支持的。”
惠芳听了,笑着点头。姐弟二人说完正事,有心谈些别的。惠芳问:“我前两天去请安,听母亲说,给承恩公家送礼。我当时没好意思问,这不年不节的,送什么礼来?”
性德干笑一声,“不过是皇上新纳了承恩公家一位格格。”
惠芳点头,“也算好事,该送礼庆贺。不知这位格格位份是什么?住在哪个宫里?往后京中行走,我心里也好有数。”
性德迟疑一下,摇头道:“哪里有什么位份,内宫上下还以格格称呼。住处,听说皇后娘娘做主,住到启祥宫去了。”
惠芳闻言,沉默一会儿,嘱咐道:“格格就格格吧,这位到底出身不低,往后少不得一个妃位。你在皇上身边当差,多谨慎些,没什么坏处。”
性德听了,点头称是,“还是姐姐心细。”
惠芳笑着摇头,“哪里是我心细,不过看事儿角度不同罢了。女人的事儿,到底女人更明白些。”说到这里,有心劝弟弟续娶。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性德第二日当值,跟随康熙去长春宫与皇后一同用午膳。饭毕,皇后说起赫舍里格格,少不得夸赞一句,又道:“格格的人品,与当年仁孝皇后如出一辙,别说臣妾,就是满宫嫔妃,都是又敬又爱的。前几日都送了贺礼过去。今个儿安嫔来说,竟把正殿腾给格格,自己跟德常在住在东配殿呢。”
康熙闻言,有些不高兴,“怎么把正殿给腾出来了?”
皇后笑说:“论理,安嫔位份在那儿,理应她接着住正殿。谁叫安嫔谦恭,格格又出身高贵,乃是仁孝皇后亲妹,早晚得住正殿。何不趁早挪了。省得日后折腾。”
康熙放下手中茶杯,正色道:“安嫔老实到跟傻差不多,你怎么也跟着糊涂了。赫舍里氏娘家是她娘家,她姐姐是她姐姐,与她本人有什么牵扯。当年仁孝皇后还在时,你跟安嫔、敬嫔一个宫里住着,顶多在正殿耳房安歇,可有谁住正屋了?”
皇后讪笑,“这,倒是不曾。”
康熙点头,“皇后乃是六宫之主,唯有你正起来,别的嫔妃才能端正心思。启祥宫住得不伦不类的,该说就说。皇后妹妹不止一个,若进来一个住到正殿,进来一个住到正殿,朕哪有那么多院子给她们占了去?”
皇后闻言,急忙肃立起来,低头道:“臣妾明白了。这就叫安嫔来。”
康熙摆手,“罢了。怎么说也住进去了。要是咱们早拦着不许,或是赫舍里氏一开始就懂事,自己辞了。皆大欢喜。这会子再叫她挪,往后启祥宫那几个可就别好好相处了。”
皇后红着脸道:“是臣妾糊涂。”
康熙摆手叫皇后坐下,“也不能全怪你。安嫔本来就老实,加上德常在怀着孕胆小。哪儿能不做傻事。”想了想,叫进来魏德贵,命他传口谕:“去启祥宫跟安嫔说,赫舍里格格改住钟粹宫,和僖嫔乃是远房自家,正好作伴。”魏德贵领了话自去传旨不提。
这边皇后对康熙认错,“还是皇上想的周到。原本我只想着安嫔老实,定不会委屈格格。却是我没想周全,安嫔性子不提,德常在怀着孕呢,格格住在那儿,确实不够清净了。”
康熙看皇后一眼,笑笑不语。
这边魏德贵领了康熙口谕,带了两个小太监去启祥宫宣旨。李安安正与德常在坐在炕上描花样子,听见外头圣上口谕来了,急忙下炕,穿了大衣服出门。赫舍里格格已经到了前殿,坐在中堂下左首椅子上,招呼魏德贵坐下喝茶。瞧见李安安与德常在携手进来,笑道;“果然我叫人时常烧着前殿地龙有道理,先前你还说费炭,这会儿子可不是派上用场了。”
李安安与德常在手拉手站定,李安安笑笑不说话,德常在则说:“还是格格想得长远。”
赫舍里格格捏着帕子笑了,李安安站着瞧了,心道,果然年轻美貌,年轻美貌,十几岁的小姑娘,笑起来就是比德常在这位三十多的大姐好看。
魏德贵早在李安安进来时候就站起来,瞧见几位主子寒暄已毕,笑吟吟打千,给李安安与德常在见礼。李安安站着受了一礼,德常在略微侧身让了让,冷眼瞧着赫舍里格格安安稳稳坐得牢,好似她位份多高似的,心里迟疑,不该啊,若是给这位封妃,慈宁宫岂会一点儿风声都没传出来。
正想着,就见魏德贵站在中堂下,朗声道:“传皇上口谕。”
赫舍里格格这才款款站起来,往前走几步,站到李安安与德常在正前方一步远,率先蹲身下跪,口称“嫔妾等接旨。”
李安安扶着德常在跟着跪下。就听魏德贵说:“皇上说,‘去启祥宫跟安嫔说,赫舍里格格改住钟粹宫,和僖嫔乃是远房自家,正好作伴。’”
说完,魏德贵欠身,越过赫舍里格格,对李安安道:“安主子,皇上口谕,奴才带到了。”
李安安笑着点头,与德常在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心中大定。却不知赫舍里格格现在脸色如何,只瞧她半晌还不站起来,有些担心。这孩子,该不会叫高兴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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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上线,开始继续装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