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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宛跪香之后, 第二天就病倒了。因院子里两个病人,怕过病气, 沈宛将十一阿哥跟十公主主动送到永和宫,托容妃看顾。容妃瞅着奶娘怀里两个小婴儿,头都大了,想要推拒不管, 茴香跪在地上, 哀泣恳求。容妃无奈,只得留下,怕自己管不好,又专程跑一趟启祥宫, 把茴香暂借过来。又去慈宁宫跟太皇太后说一声,求了两个嬷嬷回来。
太皇太后正为康熙中风一事担忧,偏又生病了, 下不来床, 不等容妃说完, 直接摇手, 叫她寻淑惠妃要人就是。容妃无奈, 只得再去寿康宫找淑惠妃。
好容易这边安置下来, 打听到皇后昨日上午便拿出中宫笺表, 召见九门提督,封了京城九门, 召诸铁帽子王康亲王杰书、简亲王德塞、信郡王鄂扎、显亲王丹臻、庄亲王博果铎、平郡王讷尔图、多罗顺承郡王勒尔锦并康熙亲兄弟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进宫议事。自昨日进宫, 就再未放出宫去。另有九门提督、领侍卫内大臣各自驻守城门、宫门, 无圣旨、懿旨不得外出。多亏九门提督是原先跟着遏必隆,由他一手提拔上来的。领侍卫内大臣则是仁孝皇后之父葛布拉一手提拔的。否则,皇后与太子做事,不会这么顺利。绕是如此,消息还是不小心传到外头。索额图、明珠等大臣得信儿求见,皇后下令,俱不召见。各宫诰命递牌子要见,皇后仍旧只收牌子不见人。后宫不出不进。前朝只进不出。
好在这两天过年,各部俱放假在家,封疆大吏也没什么大事非要求见。明珠领着几个人意思意思求一下,表达一番我们很关心主子,便各自打道回府团圆去了。索额图着急忙慌了半天,险些犯了中风,没办法,也回家歇着去了。其余满汉重臣有样学样,再没有什么死谏之类的事儿发生。就连翠花跟李元亮,也不过是求见三次不得入门,就拍拍袖子回家,接着度蜜月去。阿图长公主年纪大了,听信儿说慈宁宫太皇太后还好,放下心来,一心招待自家出嫁的几位姑奶奶。至于京中百姓,该买年货买年货,该放炮仗放炮仗。皇帝轮流坐,那是你们有钱有权人的事儿,我们该过年过年。这会儿不过,万一皇帝真驾崩了,有三年得举国守孝,对联都不能贴,鞭炮也不能放咯。
京中百姓争分夺秒、热热闹闹过年,宫里则肃穆沉静。这边容妃刚领着两个嬷嬷回宫,外头东西六宫进出大门就叫锁上了。一时间,各宫闭门落户,非生死大事不出。
乾清宫昭仁殿内,皇后一身朝服,坐在东间炕上,瞧对面太医给康熙施针,默然沉思。外头小太监通报,以太子为首,众皇子按序进来,先给康熙行礼,再给皇后行礼,跟皇后说众位王爷都在乾清宫外候着了。
皇后看一眼太子,再顺着往后,看一看众位皇子,转头问魏德福,“怎么不见十阿哥?”
魏德福躬身答道:“回主子娘娘话,今儿天冷,十阿哥年幼,奴才便没抱出来。”
皇后垂眸道:“再小也是咱家爷们儿。”
魏德福领命,赶紧抱了十阿哥出来。皇后接过来,抱在怀里,仔细看看,抬头叫太子近前,命他跪下。太子不知何意,看一眼皇后,撩袍下跪。皇后叹息一声,再看一眼康熙,小心把十阿哥送到太子怀里,肃容叮嘱,“大清国太子殿下,自今日起,为娘把你弟弟交给你了,把这万里乾坤、万千子民,也一并交给你了。”
太子闻言大惊,抬眼看皇后。皇后闭眼,淌下泪来,睁开眼盯着太子,道:“接稳。”
太子赶紧伸手,把十阿哥抱在怀里。十阿哥半岁了,正是咿咿呀呀可爱的时候,瞧见眼前一个少年唇红齿白的怪好玩儿,也不认生,嗷嗷叫着伸胳膊就搂过去。
好在太子这些日子也抱过八阿哥,知道孩子怎么抱,才没失手。十阿哥嗯嗯自顾自说一阵,没一会儿,就觉得困了,趴太子肩头呼呼大睡起来。
皇后见状,很是出了一口气,看一眼底下几位阿哥,道:“都过来,拜见我大清国太子殿下。”
大阿哥年长,早在皇后托付十阿哥之时,心里就一阵不甘。此时竟不领头上前。三阿哥乐得随大阿哥行事。还是四阿哥没娘的孩儿早当家,懂得审时度势,领着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上前磕头,山呼千岁。那边给康熙施针的太医听见,也赶紧回身磕头。大阿哥、三阿哥见状,只得硬邦邦跪下。
皇后见此间事毕,扶着炕桌站起身来,吩咐诸子,“走,去会会咱家诸位王爷。”说着,率先出门。四阿哥见状,急忙上前抱过十阿哥,八阿哥伸手扶太子起来。太子拉拉袍子,抱回十阿哥,领诸皇子紧跟皇后往乾清宫正殿而去。
九位王爷此刻正在乾清门外候着,自昨日一早进宫,就再也没出去过。打听为何进宫,也没一个人说知道。连同太监、侍卫皆守口如瓶。正是焦急之时,三毛子托着佛尘出来,请九王入殿。九王依序列班,进得殿内,不见康熙,只见龙椅上坐着一位身着龙袍的——皇后?
九王又惊又奇。按理,这龙椅皇后坐得。顺治朝先后册立两位皇后,都曾在太和殿坐龙椅接受百官朝拜,先前仁孝皇后跟眼前这位钮钴禄皇后也坐过太和殿龙椅。只是今日这是哪儿出?两边还分别站着太子跟诸位阿哥。太子怀里还抱着个奶娃娃。这是做什么?
裕亲王目不斜视,看明白上头坐的是皇后,旁边站的是太子,率先跪下行礼问安,口称皇后千岁、太子千岁。常宁紧随其后,康亲王杰书素来跟康熙关系好,也跟着跪下行礼。这三人一跪,后头几位铁帽子王爷都跟着跪下。
平身之后,皇后开口:“今日请几位王爷来,不为别的。只为先前皇位继承法案一事。”
平郡王讷尔图开口了,“皇后娘娘,这事儿不是您一个妇人该插手的。”
皇后垂眸,“哦?”
庄亲王博果铎也道:“主子娘娘,您先抱着孩子回后宫。爷们儿的事儿,自有爷们儿处置。”
皇后冷笑一声,“两位错了。咱们老祖宗的规矩,皇后与皇上并尊。以前我不管事,那是刚生了孩子坐月子。我身为一国之母,天底下子民俱是我的儿女。做母亲的管孩子,天经地义。不是我当着几位爷的面说大话。这天底下,除了太皇太后跟皇上,就没我不能管的人。”
还有王爷要闹。福全拱手,大声道:“奴才等,恭听主子娘娘吩咐。”常宁也赶紧跟着表态。没法儿,刚才不小心往后瞅一瞅,屏风后似有刀光剑影。这钮钴禄家的闺女,自打皇太极老祖宗那会儿,就培养的智勇双全。今天要不答应,明天就该入棺材了。指不定,连个全尸都不能留下。惹不起惹不起。
杰书也瞧见了,再看太子,似乎冲他点头,也赶紧拱手表态。底下简亲王、信郡王、多罗顺承郡王也瞧见了,跟着拱手。皇后垂眸,“皇上病了。如今正在昭仁殿扎针。吩咐我告诉几位王爷,皇位继承法案,更名为皇位承继法典。定中宫嫡长子为太子,国之储君。除太子外,诸皇子皆可继承皇位。”皇后扫一眼众阿哥,接着说,“排序如下:中宫其余嫡子,按序齿排于太子之后。庶出皇子,按序齿排于中宫嫡子之后。”
底下几位王爷心道,闹这么大阵仗,就为说这些?
就听皇后接着道:“若皇帝无子,则皇帝之孙继位之。皇孙排序比照皇子,以太子嫡长子为尊。若皇帝无孙,则皇帝之弟继位之。若皇帝之弟无子,则皇帝之弟之孙继位之。排序比照皇帝之子。各位,可都听清楚了?”
平郡王不服啊,这啥呀?咱们家素来是轮着坐皇位。皇帝喜欢谁传位给谁。虽说这两辈还是你家的,可也没说定我们这些人就不能做皇位了不是?你这么一定,咱谁也别争了。除非先把太子兄弟都弄死。否则没咱啥事儿。往后想得个从龙之功也不能,个个多排了队的。除了从太子,否则那都是谋逆。这可不成,这哪儿成啊?
皇后没搭理他,接着说下一件事。“太医说,万岁爷之前操劳过度,需好生将养数月。着本宫传话,在法典添上一条:如遇皇帝不能理事,着太子摄政。诸位铁帽子王与皇帝亲兄弟中位及亲王者辅政。”说白了,就是给老子干完活儿,接着给儿子干。好听点儿叫帮助新老板完成顺利交接。
得了,这一招,可是把诸位王爷借机掌权的路全给堵死了。
太子又惊一回,抱着十阿哥去看皇后。但见皇后面无表情,就那么端正严肃坐着。底下王爷有的老实站着,有的左顾右盼,有的甚至开始交头接耳。
皇后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太子离她最近,眼瞅着皇后的手抓住龙椅把手,都快抓出水来。冷不防听见底下一声高呼:“奴才拜见摄政太子,摄政太子千岁!”裕亲王福全又一次起了个头,恭恭敬敬跪下,一个头磕地上。恭亲王常宁想都不想,紧随其后。康亲王杰书不乐意,略迟疑一刻,不想简亲王德塞、信郡王鄂扎、显亲王丹臻先一步对着太子磕头。平郡王还要问康熙究竟得了什么病,怎么就不能理事了,叫多罗顺承郡王一把拉住按下去,最后反倒是康亲王杰书、庄亲王博果铎立在殿下。
皇后盯着二人,问:“两位王爷,可有异议?”
杰书无奈,对皇后拱手,“臣——领旨。”撩袍跪下,对太子磕头。庄亲王跟着一块儿跪了下去。
皇后垂眸,深吸一口气,转脸对太子点头。四阿哥会意,上前接过十阿哥。太子再看一眼皇后,见皇后再次点头鼓励,咬牙吸口气,走到龙椅之前,大殿正中,第一次在乾清宫内发出新一代的声音:“众卿,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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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新的时代——开启了。
一旦退居二线,康熙想再重掌朝堂,那是想都不要再想了。如今他才是前后夹击,前朝后宫都对他虎视眈眈呢!o(n_n)o哈哈~为什么我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