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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法无罅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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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九章法无罅隙(第1/2页)
    隔音门推开时,浓稠的烟雾如同凝固的墙,裹挟着劣质烟草的辛辣与廉价清新剂的甜腻,劈面砸来。窒息感瞬间攥紧咽喉,浑浊的空气里,日光灯管挣扎的光晕,勾勒出一圈圈淹没在疲惫与麻木中的脸庞。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着陈年的、沾满尘絮的棉絮。
    这是权力惯性与惰性编织的温床。祝一凡无视那些或惊诧或空洞的目光,径直走向成莹身旁的空位。
    落座的动作干净利落,像一把冷刃楔入了既定秩序的缝隙。
    廖得水正啜着茶,眼皮一撩,眉心骤然蹙紧,毫不掩饰被打扰的愠怒:“祝一凡?”茶杯落桌,声音不高,却带着居高临下的重量,“走错门了?”
    祝一凡的目光穿透烟雾,迎了上去:“廖党委,根据上次大队党委会决议,我来参加通案。”
    角落里,分管局长杨明天的嘴角牵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指尖在桌面敲击着《命运》喑哑的前奏,语气却如淬过液氮:“小祝啊,历来如此,综合中心主任不列席通案。你这个‘例外’,是在给廖党委出难题啊。”
    廖得水以为得到了声援,脸上掠过一丝得色,甚至下意识地扬了扬他那标志性的额前长发,神情愈发跋扈。
    然而杨明天接下来的话却像一把钝刀子,慢悠悠地割开了表面的和谐:“在我印象里,交警这块铁板,向来四平八稳,规矩就是规矩。这潭死水,”他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祝一凡身上,“破局的瓢,不是那么好舀的。”
    这话如同将廖得水猛地吊在了半空。
    不用祝一凡?那就是因循守旧!
    用他?这小子浑身都是刺,显然与自己水火不容!杨明天轻飘飘的摊牌,反将他逼入死角。
    “让祝主任列席吧。”教导员林云的声音适时响起,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通案本就是‘阳光下议事’,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他轻描淡写,却堵死了所有冠冕堂皇的借口。
    廖得水脸色一沉,深知林云开口便不好再驳,只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行!祝一凡,你可以参会,”他死死盯着祝一凡,一字一顿,“但记好了,管住你的嘴!别给老子起幺蛾子!”
    “好。”祝一凡的回答平静无波,却似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漾开圈圈无声的涟漪。他坐在这格格不入的角落,指尖冰凉,空气中弥漫的荒谬感沉甸甸压迫肩头。
    案情汇报展开。投影幕布亮起,“7·18重大交通事故案”的脉络图,如同一张精心编织却处处漏风的破网。
    “…嫌疑人醉酒驾车、肇事逃逸,铁证如山!”廖得水的心腹韩端背稿般流畅。
    “主办单位和法制什么意见?”杨明天问。
    “我们中队意见明确,嫌疑人构成交通肇事罪无疑!”韩端抢答,显然早有默契。
    廖得水立刻接上:“我同意办案中队意见!”
    被抢了白的杨明天眉心微不可察地一皱,转向成莹:“成指导,你是把关单位,说说你的看法。”
    成莹沉默着,目光如钉,锁死在幕布一角。祝一凡循迹望去,心脏骤然一紧:不起眼的时间标注:证人张某声称晚八点零三目睹嫌疑人离家。然而仅两分钟后,八点零五分,便利店监控清晰拍到嫌疑人在店内结账!一道刺目、无法弥合的时空裂痕!
    “这个时间点…有蹊跷!”祝一凡刚要开口,浓烟呛得他声音嘶哑。
    与此同时,成莹清冷的声音响起:“张某证词的关键时间点,与客观录像存在两分钟无法解释的矛盾。证据链在此出现断裂…”
    “两分钟?!”廖得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猛兽,低沉粗粝的嗓音骤然炸开,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碾碎了成莹的后半句话。他身体前倾,烟雾中那张模糊的脸充满了压迫感。“简直是钻牛角尖!办案要抓核心!抓主要矛盾!张某的身份、他与嫌疑人的宿怨、陈述的细节动机才是构成这起恶行的基石!两分钟?不过是证人记忆的一点合理误差!”他重重一拍桌子,烟灰缸里堆积如山的烟蒂簌簌震动。
    “时间存疑,证据链即断裂!”祝一凡顶着威压,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他迅速打开笔记本,调取数据,指尖飞快操作。
    屏幕上,嫌疑人从出现到车祸的关键时间点被选中,延伸出两条泾渭分明的长曲线:如同断裂的铁轨!冰冷的数字与图表无声宣告:谎言堆砌的证据,永远拼凑不出真相的骨架。
    “你干什么?!乱画什么!这是原始证据,懂不懂规矩?!”韩端怒吼着冲上,粗暴地一把夺过电脑,屏幕“啪”地合拢,“祝主任!第一次通案就搞不清状况?别扰乱军心!”他眼神轻蔑,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廖得水瞪了祝一凡一眼,缓缓靠回椅背,悠然弹了弹烟灰,灰烬飘落如尘埃。“我同意韩队长的意见。程序上嘛,”他刻意拉长了调子,嘴角勾起一丝近乎嘲讽的弧度,“或许可能存在一点点…可以忽略不计的‘瑕疵’。”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煽动性的悲愤,“但这丝毫不能掩盖我们即将昭示的、血淋淋的实体正义!人命关天啊同志们!我们要对得起死者!”
    烟雾缭绕中,几张疲惫的脸如同被无形的线牵扯,机械地、轻微地点动着。沉闷的附和嗡嗡响起:“廖党委高屋建瓴!瑕不掩瑜!我们当以大局为重…”
    “小成啊,你这鸡蛋里挑骨头的毛病啥时候能改改?祝主任年轻气盛不懂事,你可是老法制了,怎么也…”
    “各位!”祝一凡霍然站起,声音因压抑的怒火而发颤,如拉满的弓弦,“我工作十余年,虽第一次参加交警通案,却不是人生第一课!程序瑕疵?一点疏漏?”他指着幕布上刺目的空洞,斩钉截铁,“那是司法高楼地基上的东非大裂谷!足以让所有冠冕结论自由落体!”
    “够了!祝一凡!”廖得水厉声断喝,眼神阴鸷如暴风雪前夜,“这是通案会!不是你表演脱口秀的舞台!再胡说八道就出去!”冰冷的窒息感扼住了祝一凡的咽喉。他猛地扭头,目光急投向沉默的杨明天,那把悬于头顶、不知何时坠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然而杨明天只是目光锐利地扫视全场,深不可测,如同入定的老僧,显然无意介入这场权力粉碎机运转的纠纷。
    此刻,椅子腿摩擦地面的锐响如指甲刮过黑板。
    “咔啦!”
    成莹再次站起。她没有看祝一凡,但那双眼中燃烧的惊怒火焰,与他胸中的战意如出一辙。“廖党委!”声音不高,却如冰棱撞击玻璃,带着玉石俱碎的清冽,瞬间冻结了所有嘈杂。“‘程序瑕疵’?‘一点点疏漏’?这是对法治基石的亵渎!我们是执法者!程序正义不是花架子,它是实体正义唯一的、不可逾越的阶梯!是阻挡冤魂的最后堤坝!”她环视四周,目光如炬,似要将每一张麻木的脸灼穿,“证据链至此断裂,根基崩塌!一个基于时间谎言的证词,如何支撑你们口中沉甸甸的‘实体正义’?每一次对程序的轻慢,都是在亲手掘开正义的坟墓!卷宗是守护正义的第一道防线,一旦被腐蚀洞穿,埋葬的不仅是嫌疑人,更是警徽的庄严和这片土地对法治最后的信任!”
    质问如重锤砸在死寂的会议桌上,余音在浊气中嗡鸣。偌大的空间,只有她自己激烈的心跳回应着无声的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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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疲惫的脸庞依旧麻木,或低下头颅。廖得水眼底的不耐与阴鸷如毒蔓蔓延。“…成指导的意见,”他拖长调子,带着“听见了但选择性耳聋”的敷衍,“我们会…‘慎重’考虑。”他挥挥手,像驱赶蝇虫,“但今日通案重点,回归动机和凶器来源。这些枝节,”他刻意加重,冰冷目光扫过祝一凡,最终落在杨明天脸上,“杨局,我看,暂时搁置?再议?”
    杨明天端起保温杯,吹了吹热气,点头说:“散会!”
    “散会了?!”祝一凡几乎失语。那足以撕裂指控根基的两分钟,竟被定义为“枝节”,轻易“搁置”?一股刺骨寒意自脚底直冲天灵盖,四肢僵冷。成莹掷地有声的宣言,如投入深海的石子,未能泛起一丝涟漪,便被烟雾喧嚣吞没。参会者们面无表情地鱼贯而出,像一群设定好程序的NPC飘过他的身侧。
    这通案,原来如此!
    祝一凡僵坐椅上,手指冰冷麻木地收拾笔记本,心中豁然洞明。难怪千方百计阻他参会!是怕他与成莹这两块“顽石”,在这潭死水中搅起质疑的漩涡,撞破那早已内定结局的精密剧本。
    他枯坐着,像一尊被权力棋局踢出局的陶俑。
    烟雾与人声散尽,廖得水才夹着砖厚的卷宗,踱着方步,停在祝一凡桌前,姿态俨然胜者。
    “祝主任,小祝啊!”他脸上堆砌起一种混合了虚伪关切与居高临下疲惫的笑容,手指像敲木鱼一样重重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如同在敲打一具无形的棺材。“年轻人有冲劲,想干事,是好事。”他语重心长,却字字如刀,“但更要懂得规矩,注意方式方法嘛。通案组接下来要集中封闭讨论,统一思想。”他顿了顿,那虚伪的笑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狰狞,“你嘛,先熟悉熟悉流程,把市局要求的那个文件实施方案好好写一写,写深刻点。通案这边耗费精力,就不占用你这个‘大才子’的宝贵时间了。”
    冰冷的逐客令,裹着“为你好”的糖霜,狠狠砸在脸上。他的通案生涯,第一页竟成终章?屈辱与愤怒如高压熔岩在胸腔奔突嘶吼,桌下拳死死攥紧,指甲深掐掌心,渗出锈味的血珠,才堪堪压住那几乎掀顶裂穹的烈焰。
    他抬起眼,成莹的身影在廖得水办公室门前短暂凝滞。她微微侧首回望,目光穿过空荡嘈杂、弥漫着权力余烬的走廊,落在他绷如满弓的脊背上。那目光里,是沉重的了然(败局已定),是深刻的悲悯(你也一样),更有一股无声的、决不低头的决绝(战斗未止)。旋即,她挺直脊梁,如宁折不弯的利剑,决然踏入走廊尽头那片光影交织的铁幕战场...
    2、
    整整一周,祝一凡像一个被放逐的幽灵。六楼办公室里,只有他敲击键盘的单调声响,打印机的嗡鸣,以及旧纸张散发出的霉味,如同他日益沉沦的心境。每一次经过那扇紧闭的通案组大门,里面传出的激烈争论声最终总会诡异地平息,化为一种狂热而整齐的附和。廖得水那低沉、不容置疑的声音如同战鼓,穿透门板,宣告着那个早已预定的结论正在被强力焊接、浇铸、定型。
    那扇门后,正在进行着一场对真相的集体谋杀。
    终于,那个决定性的通案结论日到了。祝一凡被隔绝在外,坐在六楼冰冷的角落,只能从同事兴奋或麻木的只言片语中捕捉着会议的进程碎片:
    “…全票通过!”
    “板上钉钉!”
    “啧啧,还得是廖党委!硬是顶住了!”
    “全票通过”!“顶住”?顶住了何方“压力”?这词如淬毒的冰锥,反复刺穿耳膜。那结论,沉甸甸压在心头,如冰封的巨石。
    好在,并非所有人都屈从于那整齐划一的“全票”。一个消息如微弱的火苗在绝望中燃起:成莹,拒签!
    “廖大!”尖锐的、玉石俱焚般的女声猝然穿透厚实的隔音门板,带着撕裂一切的颤抖,清晰地楔入祝一凡的耳膜,也刺破了门内那虚假的和谐与平静!“我反对通案结论!证据链存在无可辩驳的伪造痕迹!这不是办案,这是预设答案的猎杀陷阱!我们必须查清楚,他们在掩盖什么?!法律是守护这座城市的最后城墙,不是你们肆意玩弄、随意跨越的臭水沟!”她的声音如同泣血的利刃,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现实的勇气和绝望。
    整个七楼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门内,廖得水端杯的手僵在半空,铁青的脸上肌肉扭曲:“成莹!你胡说什么!疯了?!”厉声中第一次渗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就在这死寂凝固的刹那,“啊!!!”一声裹挟极致恐惧的尖叫,自楼下猝然爆发,尖锐如锥,刺穿所有人的耳膜!
    祝一凡全身血液骤然冻结!鬼使神差般,他猛扑向最近的巨大落地窗!视线穿透冰冷玻璃…捕捉到一幅将在他余生反复折磨他的画面:一个深蓝色的身影,如同断翅的绝望之鸟,正从高层--那个刚刚结束激烈争吵的小会议室方向急速下坠!深蓝色的连衣裙在疾风中猎猎翻卷,像一面哀伤的旗,义无反顾地撞向坚硬冰冷的水泥地面。
    “噗!”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传来,不响亮,却带着一种让五脏六腑都跟着震颤、翻涌的钝响。仿佛不是肉体坠地,而是一卷厚重的、沾满血泪的卷宗,被无情地掼在审判台上。
    祝一凡的手指死死抠住冰冷的铝合金窗框,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全身。就在那抹深蓝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前的最后一瞬,他仿佛看到,在她坠落的起点,那间小会议室半开的门内,廖得水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一闪而过!
    “快!快下去看看!什么人在这里作妖!找死吗?!”廖得水嘶哑慌乱的声音终于冲破了凝固的死寂,如同破锣,瞬间引爆了整层楼。
    惊恐的脚步声、呼喊声如同溃堤的洪水般涌向楼梯口。
    祝一凡站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冰钉钉在原地。浑身的力气被那沉重的一声抽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他目光空洞地向下扫去,楼下迅速聚集了混乱的人群,像涌动的蚁群。
    “当法律沦为凶器,”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在他灵魂深处轰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更刻骨,“握着刀柄的那只手,必定浸透了最肮脏的血污。”
    祝一凡猛地抬起头,身体抖得像一片狂风中的枯叶。视线越过楼下那片混乱与死亡,投向办公大楼更高处那些黑洞洞的窗口。那些冰冷的玻璃窗,此刻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眼睛,正高高在上地、漠然地俯视着这场由它们亲手催生的悲剧…
    “这里不比稳办…单一纯粹,”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轻飘飘的,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成莹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身边,脸上残留着刚才激烈抗争后的潮红,眼神却像蒙上了一层浓雾,“老祝,你些日子,应该看清了这里的‘水’有多深、多浑了吧…”
    “是不比稳办!但是一个敞开门迎来送往的单位,同样需要真相!”祝一凡猛地转过身,眼中燃烧的火焰几乎要将那层浓雾灼穿。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如同淬火的钢刃,他向自己的电脑口述了一段指令,旋即,一整段通案视频通过内网传给了郑铮和费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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