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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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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一股原木和花香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很好闻，室内出乎意料地明亮，空无一人。
杨树走进室内，小心翼翼地探查着环境，房间被两堵木墙分为三个房间，门所正对的房间似乎作客厅之用。
地面铺着某种动物毛发编制而成的白色地毯，踩在上面软软的，令人心情放松，不过杨树踩过后留下的黑脚印却有些煞风景。
房间当中是一张矮小的圆木桌，桌子上有一个玻璃瓶，插着一束野菊花，还有一个文件袋，一旁有两个椅子，做工精致，房顶开有天窗，晨光刚好洒在桌面上。
远离门那一侧的墙面上有一排木架，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酒，酒架前是一张较高的长木桌，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吧台，颇具情趣，桌面上正放着半杯血红的液体。
靠近门这一侧的墙面上同样也有一排木架，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书册，主要是艺术、美学、哲学类的书籍，有很明显的被翻阅的痕迹。
在墙面的空隙处则挂着各种各样的画作，还有一些植物标本点缀其间，整个房间极富设计感与生活情趣，如果杨树事先不知情，会以为居住者是一名热爱生活的艺术青年。
杨树走向了房间中央的那张矮圆桌，拿起了桌面上的文件袋，打开。
里面是一叠纸张，他快速地翻阅了一下。
“
试验名称：【永生之酒】07号试验
试验编号：12356
试验对象：一名26岁的炎黄男性，除热爱文学艺术外无其余特征，精神稳定、身体健康
试验内容：向试验对象注射稀释一万倍的【永生之酒】，有效体积0.005毫升，并观察试验对象的后续反应
试验记录：
1955122：注射完毕，试验对象出现强烈的排异反应，进入休克状态，持续约6小时，随后生命体征消失。
1955124：试验对象生命体征恢复，新陈代谢速度提升至原来的3倍，运动能力、恢复能力等均得到较大程度的提升。
1955127：试验对象出现对超自然能量的感应能力，身体能力持续上升，达到了c级标准，全面超越了人体极限。
19551214：试验对象出现一定程度的超自然能力，初步判断为对情绪的影响乃至控制能力。
19551228：试验对象超自然能力与身体能力均停止了增强，根据分级标准3，其能力评级为b，纯身体能力评级为c+。
195616：试验对象出现了精神异常，疑似受到精神污染，表现为精神分裂，攻击性增强，同时外观出现巨大变化。
195618：试验对象精神异常进一步恶化，五官消失，只留下了舌部。
195619：处死试验对象，该试验停止。
1956110：试验重启，试验对象表现出了超乎常理的再生能力，在身体被分割为179份大小不同的部分后，每个部分都能独立再生成为完整的个体，且行为上受同一意志的调控，但分身的能力明显弱于本体，分身评级为c，本体能力评级调整为b+。
1956115：在多次的抓捕与处刑的过程中，发现12356号试验体的本体表现出了近乎不死的性质，仅观察到嘉峪所掌握的【混沌碎片】对其造成了致命伤。分身的数量上限为255个，其再生能力可以被分子级的伤害破除。
1956129：失去对12356号的追踪与观测能力，试验结束。”
还有一份，是12356号的个人信息，非常详细，从出生到参与试验时所经历的大部分事件都记录在案。
故事很俗套，一个叫胡衿的男孩，小学、中学、大学，成为了一名热爱文学与艺术的男青年，爱上了一名活泼大方的女子，二人共赴爱河，却未能经受住现实的考验，贫穷击败了爱情，女子另觅良配，男子就此消沉，远走他乡，终日借酒浇愁，沦为乞讨者，被联合会的研究人员看中，参与了试验。
在杨树站在矮桌旁看着文件资料的时候，右侧的房间里，一名面戴白色马夸特面具的男子，正坐在床边，看着一本诗集，床上，何月熟睡着。
面具上刻着一串数字，12356。
杨树把文件放回矮桌，12356号把诗集放在床头。
杨树走向左侧的房间，12356号从右侧的房间走出，到了吧台旁，端起那杯红色液体，把舌头伸入其中，缓缓搅动。
走进左侧的房间里，一股血腥味和甲醛味扑面而来，一盏无影灯发出强光，入眼首先是一张解剖台，解剖台上空无一物，但极为干净整洁，没有半点污渍，一旁的工具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具，周围的架子上则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人体组织标本。
还有一个书架，上面全是解剖学、人体构造学方面的书籍，同样也有翻阅的痕迹，有些甚至沾染了血迹。
杨树在狭小的房间里转了一圈，仔细观察着那些人体组织样本，心脏、肺叶、肾脏······处理手法相当纯熟，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或是肌腱，没有腐烂的痕迹。
满满一房间的人体标本，屋外丛林中挂着的尸体，被胡矜残害的三名女子······
杨树心中，一股怒意缓缓酝酿，双拳上红光隐现。
“愤怒，是死亡的前兆。”客厅中，12356号放下了杯子，白色面具上沾染着红色液体，宛如血迹，低语，同时身体颤抖。
然后他起身，走向杨树所在房间的，手掌搭上门把手，向外拉。
门内的杨树此时也正在拉门，感到阻力之后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迅速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异能全开，原生魔力在体表构装出装甲，同时向左臂的灵文灌注。
12356号的动作也随之停下，右手搭在腰间的一把手枪上。
一门之隔，一时静默。
下一秒二人同时出手，杨树直拳打出，对准头部位置，12356号则把手枪挡在面前，左手带着血红光芒，抓向胸膛的位置。
“轰!”一声巨响，木门炸开，杨树后退数米，撞到了手术台上，胸前的魔力装甲一击即碎，胸前三道血痕。
他感觉伤口处的血肉在莫名蠕动，似乎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
12356号以枪身格住了杨树的拳头，只是向后退了一步，异常轻松。
那枪只有黑白两色，似乎由某种木材制成，却坚固异常，杨树重拳打在其上没有半分损坏。
稳住身形，12356号右手放下，偏着头盯着杨树，举起左手舔了舔指尖的血迹。
“你的血，有一股熟悉的味道，这会让我，舍不得杀掉你。”他缓缓地，如诗般说道。
一击之后，杨树意识到了二人巨大的实力差距：“有【冰心】抵抗他的异能，还有【裸衣】加强我的肉搏能力，没想到还是不具备和他正面对抗的能力，所以，逃吧，拖延时间等联合会的支援。”
拿定主意后，杨树毫不犹豫，转身破墙而逃，留下了一句：“等死啊你，别动啊你，买棺材吧你！”
中二值+40
“好啊。”出乎意料的是，12356号真的没有追击，进到房里拿出一个木盒，“你逃跑，我追杀，游戏开始。”
木盒里装着一堆枪械的零部件，似乎是老式的栓动狙击步枪，12356号一丝不苟地拼装着零件。
杨树听见了12356号的声音，也听见了枪械拼装的声音，扑身进入木屋周围的丛林中，跃过了一具又一具悬挂在树上的尸体，但胸前的伤口蠕动越发剧烈，逼得杨树在一颗大树旁停下来，倚在树干上检查。
伤口处长出了一些小触手，和原生魔力上扭动的触手有一些相似，不受杨树控制地在摆动着。
“这是什么鬼东西？”杨树感受到胸部附近的身体组织都失去了感知，心中有一丝慌乱。
但此刻，杨树手边没有任何医疗设备，病急乱投医，他把原生魔力调动到伤口附近，企图促进愈合。
在这过程中，他明显感知到有一些红色物质被原生魔力吸收，原生魔力自身还因此壮大了不少。
就在杨树集中注意力调动魔力的时候，木屋里12356号已经拼装好了枪械，提着枪，他慢悠悠地向窗口走去，在路过一台留声机的时候，他放下了唱针，随着唱片的转动，音乐流淌而出。
那是由bwv1007中的前奏曲改编的《thecellosong》，琴声低沉而愉悦，悲而不决，喜而不过，平静地述说着生命的美好。
木质的枪身伸出了窗口，对准了杨树逃跑的方向，这把枪的外形是俄产891莫辛-纳甘步枪，涂装依然为黑白两色。
12356号哼着曲子，偏头瞄准，枪声响起。
当子弹对准杨树的头颅呼啸而至时，他正在全神贯注调动原生魔力恢复伤势，他发现伤口处遗留了某种红色物质，可以被原生魔力吸收。
额头处的皮肤一阵刺痛，一股死亡的预兆涌上心头，杨树抬头，发现了子弹，靠着被【裸衣】加强的反应速度，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偏过头，子弹从颈旁擦过，打在一旁的树干上，将一棵四人合抱粗细的大树拦腰打断。
子弹带起的劲风，带动砂砾，划破了杨树的颈部皮肤，鲜血喷涌，似乎伤到了动脉。
他连忙调动原生魔力，堵住伤口，出血量大大减少，但只是那一瞬间的失血就已经让他头晕目眩。
“结束了吗？”杨树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说道，他的伤势虽然被白光之力修复，但魔力和精神的损耗却无法弥补，仍旧疲惫异常。
那团红色液体，不断扭动，然后轰然炸开，出现了一大片血雾，随后一个人形瞬间出现在血雾中，12356号依然没死。
“还有40秒。”他的声音透露出一丝癫狂，身形一动向杨树冲去。
又是普普通通地一记侧踢，杨树又一次重重地飞出，一连撞断数根石柱，咳出一大滩血液，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血，目光涣散。
“来啊，杀了我啊！”12356号在不远处，一脚踏在何月身上，叫嚣着。
可是杨树真的动不了了，魔力耗尽、精神到了崩溃边缘、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痛苦地哀嚎。
“射日弓用了，爱憎之拳也用了，美少女变身也快要维持不下去了······我尽力了······”
“我不行，我做不到······”杨树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
他的意识离开了现实世界，坠入了一片漆黑的梦境。
“我又做了这个奇怪的梦。”杨树待在漆黑的梦境里，双手抱着膝盖蹲在原地，头埋在两膝之间，周围有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又有谁欺负你了？”
“你怎么又来了？”
“胆小鬼，懦夫，可怜虫。”
······
这些声音纷乱复杂，有男有女，仔细一听大概能听出七种不同的声线。
杨树回忆着自己的过去，每当自己遇见了无法解决的事情时，就会进入这个奇怪的地方，只需要静静地呆着，再出去的时候，事情就被解决了，世界一如既往地和谐美好。
第一次，是在杨树六岁的时候，他躲在卧室里听着父母在客厅吵架，他听见了怒吼、谩骂、摔东西、打人的声音，因为害怕，他把自己捂在被窝里，流着眼泪瑟瑟发抖。
那是杨树第一次见到他，在那个漆黑的梦境里，他缓缓向杨树走来，温柔地问。
“让我去，好吗？”
杨树点点头，沉沉睡去，再度醒来时，父母正坐在自己的床边。
“宝贝，爸爸妈妈以后再也不会吵架了。”母亲说。
“儿子，我以后一定多关心你和你妈。”父亲说。
还有一次，八岁的杨树不慎失足落水，挣扎之际，他的意识再度来到了这个漆黑的梦境。
“让我去，好吗？”
杨树点头，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岸边的大树下，似乎睡了一个美美的午觉，阳光晴好，风和日丽。
十二岁，被三个小混混堵在小巷子里，坠入梦境，再度醒来，发现小混混人间蒸发，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
又一次坠入梦境，杨树又一次，逃避了现实。
“没错，我就是个懦夫。”他的头埋得更低了。
“停下。”一道低沉厚重的声音出现，格外引人注目。
其余的七道声音纷纷停下。
杨树抬头，看见一个人向自己走来，那人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神圣肃穆的感觉，宛如神灵。
“让我去，好吗？”那人问，语气温柔。
杨树点点头。
现实之中，杨树站起身，双手自然下垂，两眼平视着12356号，微微开口，语气平和、肃穆：“我可以。”
中二值+50
此时的他，身形被一圈白色光晕围绕，似幻似真，让人看不清面孔，恍若神灵。
“还有，30秒。”杨树举起左手，手掌摊开对着12356号，左臂上的黑色文身不知何时已经具现化，化作一道黑色气息笼罩在整条左臂上，缓缓流动。
中二值+60
“你果然是被混沌眷顾的人，来吧，杀了我。”12356收回了踩在何月身上的脚，缓缓走向杨树。
杨树也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缓缓走向12356号。
一步步踏出，12356号的形态不断变化，白色皮肤下血管的隆起渐渐爆开，从伤口处伸出数根血淋淋的触手不停蠕动，脸上他自己划出的血眼和血口，也被畸形的血肉填满，越发不成人形。
二人都停下了，一步之遥，12356号已经完全失去了人形，成为了一团扭曲畸形的血肉，数张血盆大口冲着杨树嚎叫，巨大而怪诞的声音徘徊在山际，其中隐约夹杂着人声。
“请，杀了，我。”
杨树伸出手按在他的身体之上，原本缓缓流转的黑色气息仿佛是遇见猎物了一般，猛然出击，将化作血肉怪胎的12356号团团围住，从12356号身上有一些红色液体气化被黑色气息吸收。
12356号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一部分身体想要后退，一部分身体却停在原地，任由黑色气息施为。
“原来出现了两个意识体吗？”杨树不为所动，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语气轻松，“所以这就是你求死的原因吗？胡矜。”
血肉怪形之上浮现出一张人脸，表情痛苦，中年人模样，艰难地开口说道：“杀了我，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人脸陷入血肉之中，消失不见，换成了一张空白的面孔，只有一根红舌扭动：“不要杀我，我可以给你力量！给你扭曲现实，改变规则的力量！你可以凌驾于众生之上，成为无所不能的神灵！”
“无所不能？除了祂以外，谁称得上是无所不能呢？”杨树轻笑，“至于神灵，我，本就是。”
中二值+120
“好了，对话结束，小虫子，领死吧。”杨树伸出的手掌缓缓握紧，黑色气息构成了一只拳头的模样，将血肉怪形抓握其中。
“你竟然能掌握【混沌碎片】！”怪物的声音中，透露出明显的惊恐，旋即炸开，化作红雾向四方逃逸，灰火也围上来阻拦混沌碎片。
“逃不掉的，结束了。”杨树宣判了故事的终结，伸出手向下虚按。
【混沌碎片】分散开来，横扫四方，将所有红雾和灰火通通吞噬，却未伤及一花一草，又迅速收回，被杨树的左臂吸收，黑色文身再度出现。
杨树看着满地的断壁残垣，无奈地耸耸肩，伸着懒腰走向何月，将她拦腰抱起，向着之前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他步伐缓慢，却宛如瞬移一般，一步百余米，很快便回到了小木屋内。
他轻轻地将何月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头，靠着墙沉沉睡去。
斗兽场的废墟内，又是一道传送门打开，从中走出来六名第四分队的成员以及一同而来的楚秋，当先的正是那名青年队长。
“蔷薇，信号源是这里吗？”他出声询问。
“是的，5分钟前这里有极强的能量波动，有明显的【永生之酒】的残留信号，还有嘉峪前辈所掌握的【混沌碎片】。”被称作蔷薇的女子答道，她正是之前那名操作仪器的队员。
“为什么会有【混沌碎片】的痕迹？这种程度还轮不到嘉峪出手啊。”男青年自言自语道。
“哟，被称为日神的队长大人，也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啊。”一旁，扛着大号霰弹枪的壮汉揶揄道。
“慎言，枪火。”另一名眼中有青光闪动的女子出言制止。
“蔷薇，追踪一下【混沌碎片】的信息轨迹。”队长没有搭理被称作枪火的壮汉，径直对蔷薇说道。
“是。”蔷薇从腰包里掏出一个胶囊，按下一个按钮后摔在地上，一阵烟雾过后，一台大型的复杂仪器出现在地面上，光仪表盘就有十余个。
蔷薇的手指化作残影，一番操作之后，仪器吐出了一个小小的芯片。
然后她又拿出一个胶囊摔在地上，一个小小的狗型机器出现在地面上，蔷薇把之前的芯片插到机械狗的接入口上，启动电源。
机械狗向小木屋的方向奔去，众人跟随。
杨树在小木屋中醒来，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已经从美少女变身的状态中解除，一旁的何月躺在床上气息平稳，也平安无事。
本应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但他心中实在高兴不起来，反而被挫败感和无力感填满。
“我果然是懦夫，除了逃避现实，什么都不会。”他自嘲道。
眼角余光扫过床头的柜子，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吸引了杨树的注意力。
那是一本牛皮封装的笔记本，封面有一些破损，侧面骑缝写着“胡矜”两个字，纸页发黄，应该是胡矜的日记本。
杨树收敛一下心情，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翻开了那本日记。
“我叫胡矜，这是从研究所逃出的第三天。我今天第一次杀人了，她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我竟然······我回到家里，呕吐了很久，但无法否认的是，我竟然在其中体验到了一丝快感，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但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杀人了。”
“我叫12356号，也叫胡矜。这是从研究所逃出的第七天。该死！我又杀人了，她很美，我忍不住······我忏悔，但鲜血从脖颈流出，呼吸减弱，心跳渐渐停止，体温渐渐冰凉······我沉醉其中，我会努力克制我的欲望。”
“我叫12356号，也叫胡矜。我，好像失去控制了，我不记得我杀过多少人······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摆着各式各样的尸体，都，很美。”
打开门，一股原木和花香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很好闻，室内出乎意料地明亮，空无一人。
杨树走进室内，小心翼翼地探查着环境，房间被两堵木墙分为三个房间，门所正对的房间似乎作客厅之用。
地面铺着某种动物毛发编制而成的白色地毯，踩在上面软软的，令人心情放松，不过杨树踩过后留下的黑脚印却有些煞风景。
房间当中是一张矮小的圆木桌，桌子上有一个玻璃瓶，插着一束野菊花，还有一个文件袋，一旁有两个椅子，做工精致，房顶开有天窗，晨光刚好洒在桌面上。
远离门那一侧的墙面上有一排木架，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酒，酒架前是一张较高的长木桌，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吧台，颇具情趣，桌面上正放着半杯血红的液体。
靠近门这一侧的墙面上同样也有一排木架，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书册，主要是艺术、美学、哲学类的书籍，有很明显的被翻阅的痕迹。
在墙面的空隙处则挂着各种各样的画作，还有一些植物标本点缀其间，整个房间极富设计感与生活情趣，如果杨树事先不知情，会以为居住者是一名热爱生活的艺术青年。
杨树走向了房间中央的那张矮圆桌，拿起了桌面上的文件袋，打开。
里面是一叠纸张，他快速地翻阅了一下。
“
试验名称：【永生之酒】07号试验
试验编号：12356
试验对象：一名26岁的炎黄男性，除热爱文学艺术外无其余特征，精神稳定、身体健康
试验内容：向试验对象注射稀释一万倍的【永生之酒】，有效体积0.005毫升，并观察试验对象的后续反应
试验记录：
1955122：注射完毕，试验对象出现强烈的排异反应，进入休克状态，持续约6小时，随后生命体征消失。
1955124：试验对象生命体征恢复，新陈代谢速度提升至原来的3倍，运动能力、恢复能力等均得到较大程度的提升。
1955127：试验对象出现对超自然能量的感应能力，身体能力持续上升，达到了c级标准，全面超越了人体极限。
19551214：试验对象出现一定程度的超自然能力，初步判断为对情绪的影响乃至控制能力。
19551228：试验对象超自然能力与身体能力均停止了增强，根据分级标准3，其能力评级为b，纯身体能力评级为c+。
195616：试验对象出现了精神异常，疑似受到精神污染，表现为精神分裂，攻击性增强，同时外观出现巨大变化。
195618：试验对象精神异常进一步恶化，五官消失，只留下了舌部。
195619：处死试验对象，该试验停止。
1956110：试验重启，试验对象表现出了超乎常理的再生能力，在身体被分割为179份大小不同的部分后，每个部分都能独立再生成为完整的个体，且行为上受同一意志的调控，但分身的能力明显弱于本体，分身评级为c，本体能力评级调整为b+。
1956115：在多次的抓捕与处刑的过程中，发现12356号试验体的本体表现出了近乎不死的性质，仅观察到嘉峪所掌握的【混沌碎片】对其造成了致命伤。分身的数量上限为255个，其再生能力可以被分子级的伤害破除。
1956129：失去对12356号的追踪与观测能力，试验结束。”
还有一份，是12356号的个人信息，非常详细，从出生到参与试验时所经历的大部分事件都记录在案。
故事很俗套，一个叫胡衿的男孩，小学、中学、大学，成为了一名热爱文学与艺术的男青年，爱上了一名活泼大方的女子，二人共赴爱河，却未能经受住现实的考验，贫穷击败了爱情，女子另觅良配，男子就此消沉，远走他乡，终日借酒浇愁，沦为乞讨者，被联合会的研究人员看中，参与了试验。
在杨树站在矮桌旁看着文件资料的时候，右侧的房间里，一名面戴白色马夸特面具的男子，正坐在床边，看着一本诗集，床上，何月熟睡着。
面具上刻着一串数字，12356。
杨树把文件放回矮桌，12356号把诗集放在床头。
杨树走向左侧的房间，12356号从右侧的房间走出，到了吧台旁，端起那杯红色液体，把舌头伸入其中，缓缓搅动。
走进左侧的房间里，一股血腥味和甲醛味扑面而来，一盏无影灯发出强光，入眼首先是一张解剖台，解剖台上空无一物，但极为干净整洁，没有半点污渍，一旁的工具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具，周围的架子上则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人体组织标本。
还有一个书架，上面全是解剖学、人体构造学方面的书籍，同样也有翻阅的痕迹，有些甚至沾染了血迹。
杨树在狭小的房间里转了一圈，仔细观察着那些人体组织样本，心脏、肺叶、肾脏······处理手法相当纯熟，没有一丝多余的脂肪或是肌腱，没有腐烂的痕迹。
满满一房间的人体标本，屋外丛林中挂着的尸体，被胡矜残害的三名女子······
杨树心中，一股怒意缓缓酝酿，双拳上红光隐现。
“愤怒，是死亡的前兆。”客厅中，12356号放下了杯子，白色面具上沾染着红色液体，宛如血迹，低语，同时身体颤抖。
然后他起身，走向杨树所在房间的，手掌搭上门把手，向外拉。
门内的杨树此时也正在拉门，感到阻力之后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迅速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异能全开，原生魔力在体表构装出装甲，同时向左臂的灵文灌注。
12356号的动作也随之停下，右手搭在腰间的一把手枪上。
一门之隔，一时静默。
下一秒二人同时出手，杨树直拳打出，对准头部位置，12356号则把手枪挡在面前，左手带着血红光芒，抓向胸膛的位置。
“轰!”一声巨响，木门炸开，杨树后退数米，撞到了手术台上，胸前的魔力装甲一击即碎，胸前三道血痕。
他感觉伤口处的血肉在莫名蠕动，似乎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
12356号以枪身格住了杨树的拳头，只是向后退了一步，异常轻松。
那枪只有黑白两色，似乎由某种木材制成，却坚固异常，杨树重拳打在其上没有半分损坏。
稳住身形，12356号右手放下，偏着头盯着杨树，举起左手舔了舔指尖的血迹。
“你的血，有一股熟悉的味道，这会让我，舍不得杀掉你。”他缓缓地，如诗般说道。
一击之后，杨树意识到了二人巨大的实力差距：“有【冰心】抵抗他的异能，还有【裸衣】加强我的肉搏能力，没想到还是不具备和他正面对抗的能力，所以，逃吧，拖延时间等联合会的支援。”
拿定主意后，杨树毫不犹豫，转身破墙而逃，留下了一句：“等死啊你，别动啊你，买棺材吧你！”
中二值+40
“好啊。”出乎意料的是，12356号真的没有追击，进到房里拿出一个木盒，“你逃跑，我追杀，游戏开始。”
木盒里装着一堆枪械的零部件，似乎是老式的栓动狙击步枪，12356号一丝不苟地拼装着零件。
杨树听见了12356号的声音，也听见了枪械拼装的声音，扑身进入木屋周围的丛林中，跃过了一具又一具悬挂在树上的尸体，但胸前的伤口蠕动越发剧烈，逼得杨树在一颗大树旁停下来，倚在树干上检查。
伤口处长出了一些小触手，和原生魔力上扭动的触手有一些相似，不受杨树控制地在摆动着。
“这是什么鬼东西？”杨树感受到胸部附近的身体组织都失去了感知，心中有一丝慌乱。
但此刻，杨树手边没有任何医疗设备，病急乱投医，他把原生魔力调动到伤口附近，企图促进愈合。
在这过程中，他明显感知到有一些红色物质被原生魔力吸收，原生魔力自身还因此壮大了不少。
就在杨树集中注意力调动魔力的时候，木屋里12356号已经拼装好了枪械，提着枪，他慢悠悠地向窗口走去，在路过一台留声机的时候，他放下了唱针，随着唱片的转动，音乐流淌而出。
那是由bwv1007中的前奏曲改编的《thecellosong》，琴声低沉而愉悦，悲而不决，喜而不过，平静地述说着生命的美好。
木质的枪身伸出了窗口，对准了杨树逃跑的方向，这把枪的外形是俄产891莫辛-纳甘步枪，涂装依然为黑白两色。
12356号哼着曲子，偏头瞄准，枪声响起。
当子弹对准杨树的头颅呼啸而至时，他正在全神贯注调动原生魔力恢复伤势，他发现伤口处遗留了某种红色物质，可以被原生魔力吸收。
额头处的皮肤一阵刺痛，一股死亡的预兆涌上心头，杨树抬头，发现了子弹，靠着被【裸衣】加强的反应速度，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偏过头，子弹从颈旁擦过，打在一旁的树干上，将一棵四人合抱粗细的大树拦腰打断。
子弹带起的劲风，带动砂砾，划破了杨树的颈部皮肤，鲜血喷涌，似乎伤到了动脉。
他连忙调动原生魔力，堵住伤口，出血量大大减少，但只是那一瞬间的失血就已经让他头晕目眩。
“结束了吗？”杨树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说道，他的伤势虽然被白光之力修复，但魔力和精神的损耗却无法弥补，仍旧疲惫异常。
那团红色液体，不断扭动，然后轰然炸开，出现了一大片血雾，随后一个人形瞬间出现在血雾中，12356号依然没死。
“还有40秒。”他的声音透露出一丝癫狂，身形一动向杨树冲去。
又是普普通通地一记侧踢，杨树又一次重重地飞出，一连撞断数根石柱，咳出一大滩血液，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血，目光涣散。
“来啊，杀了我啊！”12356号在不远处，一脚踏在何月身上，叫嚣着。
可是杨树真的动不了了，魔力耗尽、精神到了崩溃边缘、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痛苦地哀嚎。
“射日弓用了，爱憎之拳也用了，美少女变身也快要维持不下去了······我尽力了······”
“我不行，我做不到······”杨树这样想着，闭上了眼睛。
他的意识离开了现实世界，坠入了一片漆黑的梦境。
“我又做了这个奇怪的梦。”杨树待在漆黑的梦境里，双手抱着膝盖蹲在原地，头埋在两膝之间，周围有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又有谁欺负你了？”
“你怎么又来了？”
“胆小鬼，懦夫，可怜虫。”
······
这些声音纷乱复杂，有男有女，仔细一听大概能听出七种不同的声线。
杨树回忆着自己的过去，每当自己遇见了无法解决的事情时，就会进入这个奇怪的地方，只需要静静地呆着，再出去的时候，事情就被解决了，世界一如既往地和谐美好。
第一次，是在杨树六岁的时候，他躲在卧室里听着父母在客厅吵架，他听见了怒吼、谩骂、摔东西、打人的声音，因为害怕，他把自己捂在被窝里，流着眼泪瑟瑟发抖。
那是杨树第一次见到他，在那个漆黑的梦境里，他缓缓向杨树走来，温柔地问。
“让我去，好吗？”
杨树点点头，沉沉睡去，再度醒来时，父母正坐在自己的床边。
“宝贝，爸爸妈妈以后再也不会吵架了。”母亲说。
“儿子，我以后一定多关心你和你妈。”父亲说。
还有一次，八岁的杨树不慎失足落水，挣扎之际，他的意识再度来到了这个漆黑的梦境。
“让我去，好吗？”
杨树点头，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岸边的大树下，似乎睡了一个美美的午觉，阳光晴好，风和日丽。
十二岁，被三个小混混堵在小巷子里，坠入梦境，再度醒来，发现小混混人间蒸发，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
又一次坠入梦境，杨树又一次，逃避了现实。
“没错，我就是个懦夫。”他的头埋得更低了。
“停下。”一道低沉厚重的声音出现，格外引人注目。
其余的七道声音纷纷停下。
杨树抬头，看见一个人向自己走来，那人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举手投足之间有一股神圣肃穆的感觉，宛如神灵。
“让我去，好吗？”那人问，语气温柔。
杨树点点头。
现实之中，杨树站起身，双手自然下垂，两眼平视着12356号，微微开口，语气平和、肃穆：“我可以。”
中二值+50
此时的他，身形被一圈白色光晕围绕，似幻似真，让人看不清面孔，恍若神灵。
“还有，30秒。”杨树举起左手，手掌摊开对着12356号，左臂上的黑色文身不知何时已经具现化，化作一道黑色气息笼罩在整条左臂上，缓缓流动。
中二值+60
“你果然是被混沌眷顾的人，来吧，杀了我。”12356收回了踩在何月身上的脚，缓缓走向杨树。
杨树也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缓缓走向12356号。
一步步踏出，12356号的形态不断变化，白色皮肤下血管的隆起渐渐爆开，从伤口处伸出数根血淋淋的触手不停蠕动，脸上他自己划出的血眼和血口，也被畸形的血肉填满，越发不成人形。
二人都停下了，一步之遥，12356号已经完全失去了人形，成为了一团扭曲畸形的血肉，数张血盆大口冲着杨树嚎叫，巨大而怪诞的声音徘徊在山际，其中隐约夹杂着人声。
“请，杀了，我。”
杨树伸出手按在他的身体之上，原本缓缓流转的黑色气息仿佛是遇见猎物了一般，猛然出击，将化作血肉怪胎的12356号团团围住，从12356号身上有一些红色液体气化被黑色气息吸收。
12356号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一部分身体想要后退，一部分身体却停在原地，任由黑色气息施为。
“原来出现了两个意识体吗？”杨树不为所动，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语气轻松，“所以这就是你求死的原因吗？胡矜。”
血肉怪形之上浮现出一张人脸，表情痛苦，中年人模样，艰难地开口说道：“杀了我，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人脸陷入血肉之中，消失不见，换成了一张空白的面孔，只有一根红舌扭动：“不要杀我，我可以给你力量！给你扭曲现实，改变规则的力量！你可以凌驾于众生之上，成为无所不能的神灵！”
“无所不能？除了祂以外，谁称得上是无所不能呢？”杨树轻笑，“至于神灵，我，本就是。”
中二值+120
“好了，对话结束，小虫子，领死吧。”杨树伸出的手掌缓缓握紧，黑色气息构成了一只拳头的模样，将血肉怪形抓握其中。
“你竟然能掌握【混沌碎片】！”怪物的声音中，透露出明显的惊恐，旋即炸开，化作红雾向四方逃逸，灰火也围上来阻拦混沌碎片。
“逃不掉的，结束了。”杨树宣判了故事的终结，伸出手向下虚按。
【混沌碎片】分散开来，横扫四方，将所有红雾和灰火通通吞噬，却未伤及一花一草，又迅速收回，被杨树的左臂吸收，黑色文身再度出现。
杨树看着满地的断壁残垣，无奈地耸耸肩，伸着懒腰走向何月，将她拦腰抱起，向着之前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他步伐缓慢，却宛如瞬移一般，一步百余米，很快便回到了小木屋内。
他轻轻地将何月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头，靠着墙沉沉睡去。
斗兽场的废墟内，又是一道传送门打开，从中走出来六名第四分队的成员以及一同而来的楚秋，当先的正是那名青年队长。
“蔷薇，信号源是这里吗？”他出声询问。
“是的，5分钟前这里有极强的能量波动，有明显的【永生之酒】的残留信号，还有嘉峪前辈所掌握的【混沌碎片】。”被称作蔷薇的女子答道，她正是之前那名操作仪器的队员。
“为什么会有【混沌碎片】的痕迹？这种程度还轮不到嘉峪出手啊。”男青年自言自语道。
“哟，被称为日神的队长大人，也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啊。”一旁，扛着大号霰弹枪的壮汉揶揄道。
“慎言，枪火。”另一名眼中有青光闪动的女子出言制止。
“蔷薇，追踪一下【混沌碎片】的信息轨迹。”队长没有搭理被称作枪火的壮汉，径直对蔷薇说道。
“是。”蔷薇从腰包里掏出一个胶囊，按下一个按钮后摔在地上，一阵烟雾过后，一台大型的复杂仪器出现在地面上，光仪表盘就有十余个。
蔷薇的手指化作残影，一番操作之后，仪器吐出了一个小小的芯片。
然后她又拿出一个胶囊摔在地上，一个小小的狗型机器出现在地面上，蔷薇把之前的芯片插到机械狗的接入口上，启动电源。
机械狗向小木屋的方向奔去，众人跟随。
杨树在小木屋中醒来，发现自己安然无恙，已经从美少女变身的状态中解除，一旁的何月躺在床上气息平稳，也平安无事。
本应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但他心中实在高兴不起来，反而被挫败感和无力感填满。
“我果然是懦夫，除了逃避现实，什么都不会。”他自嘲道。
眼角余光扫过床头的柜子，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吸引了杨树的注意力。
那是一本牛皮封装的笔记本，封面有一些破损，侧面骑缝写着“胡矜”两个字，纸页发黄，应该是胡矜的日记本。
杨树收敛一下心情，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翻开了那本日记。
“我叫胡矜，这是从研究所逃出的第三天。我今天第一次杀人了，她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我竟然······我回到家里，呕吐了很久，但无法否认的是，我竟然在其中体验到了一丝快感，我不知道我怎么了，但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杀人了。”
“我叫12356号，也叫胡矜。这是从研究所逃出的第七天。该死！我又杀人了，她很美，我忍不住······我忏悔，但鲜血从脖颈流出，呼吸减弱，心跳渐渐停止，体温渐渐冰凉······我沉醉其中，我会努力克制我的欲望。”
“我叫12356号，也叫胡矜。我，好像失去控制了，我不记得我杀过多少人······但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摆着各式各样的尸体，都，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