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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比如像侑翁, 他此时就有一肚子问题要问。
“少年郎……怎么、怎么回事咯?”侑翁思索再三,终于还是没忍住, 一个隐玉, 一个长安,都是现在他十分关心的存在, 他不得不问。
长安擦拭了眼角溢出的泪水,几下调节呼吸后,已经恢复了镇定。
储存着武青柳记忆的秘盒, 在武青柳逝世后自爆的事,虽然所有人都瞒着他,可他也隐约猜到了。
他能理解武青柳的做法, 所以从来不问。
也因为这样, 自从来到这个异世界后,长安从来没有指望过, 能遇上同来的亲人。
当发现寅虎尊者, 也就是武康安存在的痕迹时,他很惊喜。
武康安的存在, 是像拼图一样, 一点一点地拼出来的, 所以哪怕再惊喜, 长安也能将情绪控制得很好。
可武青柳此时的出现,就完全不一样了。
一是真没料到, 二是武青柳和他的情份, 也和武康安不同。
一个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亲人长辈, 一个是神交却未真正有交集的先人而已。
“寅虎尊者他,是我的曾叔祖。我家前头的长辈,寿命都不太长,所以人丁不旺。这位和隐玉上人共同存在的,是我的亲姑姑,因为生病的原因,我以为她已经早早就不在了,没想到曾叔祖却有奇谋,能将姑姑以这样的方式救回来……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仍在人间,所以才会一时激动。”
完全说真话是不可能的,不说假话就是了。
长安的解释是说得过去的。
而侑翁依稀记得,他在风停堡的时候,和武家人闲聊时,武家的大伯曾经说过,他看武家三儿跟看儿子似的,是因为彼此年岁相差有些大。武家爷爷领着他们在逃难前来的时候,有儿女折在路上,似乎没能跟着逃出来。
于是他便以为,武青柳乃是武家三儿的亲姐。
因为对这事所知不多,到底武家人是哪时候来的,侑翁也不太清楚,反而没有觉得长安有年岁对不上的疑问。
就这样接受了这个说辞。
而坤羊公则到此时,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寅虎尊者无论如何,也要他定时前来替隐玉疗伤,必须保住隐玉的性命。
他知道隐玉一体双魂,但他并不知道另一个魂魄,来自哪里又是哪位。
隐玉不管侑翁和坤羊公如何惊讶,他只是径自看着长安,再次招手:“长安,来。”
“何事必须少年郎亲至咯?”解释通了后,侑翁又担心起另一件事来,他也看出来了,这位隐玉道人,虽然说仍然是光头原样的外在,可是里子里,还是以寅虎尊者和长安的这位亲戚主导为主。
难怪坤羊公说,此隐玉非彼隐玉,工圣的弟子,的的确确是已经死了。
看到亲师傅都只是招呼一句,可不就是死了吗!
伤感之下,让侑翁更为关心眼前人,要知道寅虎下的可是一盘大棋,有什么非长安不可的事情,必须只有他能去做?
侑翁不放心。
隐玉不是特别清楚侑翁和长安之间的关系,但能看出侑翁对长安的关心。他也不关心侑翁是怎么想的,只是看着长安。
长安自然知道,隐玉所说的,必须由他来完成的事,是关于武家人的命运之事。
这讯息,是武康安留给他的。
或者本来也寄望于武青柳身上,可是武青柳的身体情况并不如意,所以也只得苟延残喘地等待下一个武家血脉的到来。
而武青柳当然知道,这个人就是长安。
所以她一直在等他的到来。
“侑翁,寅虎尊者算无遗漏,他在等我,我也在等这一天很久了。”长安没有盲目地安慰侑翁,说些模棱两可不要紧的话,他选择了据实以告。
侑翁手一翻,忽然就紧紧地握住了长安的手腕。
他眼中精光大盛,神情悲壮,却没有言语。
侑翁不介意长安历险,所有人成长起来,都是必须经过这一番生死看开的历练的。
可是如果有什么事,只能长安一人去做。
那这事,就一定是百死无回。
隐玉有些好奇地看向侑翁,他虽然也有隐玉上人的记忆,会因为看到侑翁安好而安心,但现在骨子里更多的,还是不会对侑翁的感伤,有太多共鸣的武青柳。
这个铁娘子虽然此时神态详和,但如果侑翁会成为长安的阻力,她绝对是会翻脸无情的。
长安对隐玉摆了摆手。
“侑翁,我是最不愿意以身就死的,这一点,请对我有点信心。”长安将手按在侑翁的手上,向他保证:“不管前路是刀山还是火海,我就是我,还是那个不管遇上任何事,我都不会想赴死的武长安。”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隐玉,坚定地说:“我姑姑也一样,只要有生的希望,她一定会先紧着我,这点我从不怀疑。”
坤羊公见势不妙,也来劝侑翁:“老侑,婆婆妈妈的,这不像你啊!”
谁都能看出,隐玉有重要的话,要私下和长安说,侑翁却是要拦着。
而坤羊公守着隐玉在此地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会帮谁,也是一目了然的。
侑翁定定地看了长安许久,终究长叹一口气,松了手,却是将气撒在坤羊公身上,扭对就骂:“滚你个施老头!放在你那宝贝孙子身上,我看你有没有这么洒脱咯!”
一提到施承钰,坤羊公自然语塞。
他张口几度张翕,似乎有话想说,最终却也作罢。
隐玉则抬眼看了坤羊公一瞬,短暂而意味深长。
然后他轮椅自发转向,往前而去,又对长安说了一字:“来。”
长安跟随,他们走到主殿的中央,忽然就一起消失在坤羊公等三人面前。
侑翁眉一扬,好半天才说:“传送阵……”
传送工阵,侑翁不是弄不出来,但是的所耗废的能量巨大,像这么轻描淡写、无波无澜就将人传走的,的确不容易。
此时已经跟着隐玉去到另一个房间的长安,也如是说:“姑姑在工阵上的造诣,比我强。”
来这异世后,长安见过各种各样转换空间的阵法,那只是一个重叠的工阵,而不是真的将人传送走。
那种转换的工阵,长安可以做到。
但像现在隐玉所造之阵,已将他俩人传离了朔坤城北天宫所在,长安能感觉出来。
这点,他相信连侑翁也未必轻易能行。
隐玉摇头:“你只是没有时间去研究罢了,而我,已经在这里数十年了。”
武青柳和隐玉上人共用一躯,隐玉上人强于工阵一途,他俩魂魄相融,自然偏向也会一样。
在朔坤城中数十年的等待,除了日复一日研究阵法外,也没有别的什么要紧事要做了,武青柳的聪颖和见识,再加上隐玉在工阵上的天分,自然会很强大。
隐玉带长安所到的地方,是一间非常简陋的小石室。
石室完全封闭,只能感觉在地底下,不知道真正所在何处。
石室尽头墙边,有一副完整的人骨架。
长安默……
他问面无表情的隐玉说:“这位祖宗,还是这么中二吗?”
隐玉点点头说:“叔祖说,这样比较有高人的气势,特地留给你来磕头的。”
长安还能说什么?只得同样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副幸好还是干净整齐的骨架,跟着又问了一句:“磕了头后,会出现什么奇怪的一幕吗?”
隐玉又点点头。
不怪他俩这样,而是武康安逝世前,恰好是武侠小说、科幻小说的盛起之时,这位坚持要自创天才文字的奇葩,骨子里非常受那类小说的影响。
不管千魂老祖如何推崇,坤羊公和侑翁怎么怀念,在自家人知根知底之下,就会明白这是怎么一种中二情节的存在。
连生死之事,都不能改变分毫。
长安耸耸肩。
隐玉笑了,温和地对他说:“就当是拜一拜先人吧,虽然说,我们武家向来没有这样的习俗,但是岛外还是有很多人逢年过节,一样给祖先的牌位磕头烧香。”
长安也不是说抗拒,只是这十几年,不管是对着武家爷爷那样稳重的大家长,还是像侑翁这位亦师亦友的老人,他都将自己放在一个对等的位置。
并不觉得自己真正年幼多少。
此时对着有武青柳灵魂的隐玉时,才会不由自主的,真真正正把自己当成一个小辈,有可以依赖和撒娇的对象在。
这是他的青柳姑姑。
是从他牙牙学语开始,就一直照顾他,引导他的亲人。
所以对着姑姑吐槽一下中二病患者武康安,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长安跪下,双手指尖相对平铺在地,恭恭谨谨地对着面前这副干净整齐的白骨骨架,叩了三个头。
轻轻叩下。
现代文明人,仅叩头,不用响。
第三下头刚磕完,就看到那个骨架仿佛活人一般,动了起来。
长安一展衣服下袍,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那个骨架上,蒙上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活跃了起来。
“哈,有没有吓你一跳?”那个眉目间有几分武家人特质,长得大气沉稳的人,却偏生一脸欠扁的模样,眉飞色舞地,自说自话:“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一定会知道我是谁,可惜我们两个这么聪明的人,是没办法真正见上一面了。不过在我临走之前,能见到小柳子,从她那里知道你的存在,也算是我俩的运气,你说对不,小安子?”
长安并不想理他。
谁才是小安子?
这人是忘了自己的名字是叫武康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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