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6章 自审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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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宴定在子时开始，就在焰火大盛，仲玄与民同乐之际。
    此时，夜幕下的归墟城如常亮起灯火，自妖宫望去，与往常并无区别，然而相隔百里的距离，即使以元婴修士的耳聪目明，也能看出异常。
    那城看起来热闹喧天，却一丝声响和气息也不曾透出，像一幅死寂的画卷。
    然而时不时便有飞高的小型烟花乍亮，证明这座城并非死物，而是活的。
    因着临近喜庆，城里自发搭建的大型焰火架，是预备着圣宴当晚助兴的，另有不少专卖烟花的店铺，生意也格外红火，常有人买来即兴燃放。
    似乎城池虽被隔绝了，里面的人却未受影响，只是全不知情。
    妖宫总管战战兢兢来请示仲玄，圣宴已备齐，时辰也差不多了，焰火是否依时燃放。
    仲玄沉着脸嗯了一声，起身踱至高台，下方的大殿灯火通明，丝竹鼓乐悠扬奏响。
    妖宫所有侍卫仆从，一应下属，但凡昨日未被派进城去的，此时全体列队殿前，等着时辰到了，向主公恭祝寿辰。
    观礼的宾客尽皆齐至，仲玄一眼扫见长乐身旁立着的两个人时，第一个反应是猛地低头。
    他下意识慌乱地扫了自己身上一眼，以致于头上的高冠“呛啷”一声跌在地上。
    他顾不得去捡，恍然未觉猫着腰上前捧起头冠的近侍，凝结在那对男女身上的目光，竟带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惶恐。
    那女子穿了一身极为惹眼的大红衣裙，脸上淡然平静的神情，一下惊醒了仲玄尘封已久的记忆。
    尤其是她身边高大挺拔的男人，一身黑衣，那张脸，与昊绝尊者竟有九成相似。
    仲玄在一瞬间，以为自己重回当日寄居坤韬行宫的日子，每次面见帝君与昊尊之前，他都习惯低头自审己身。
    女子抬头望来，宁静的眸中漾起一丝浅淡的笑容，虽是身在低处，却自有一种居高临下俯视的傲然之姿，看在仲玄眼中，她目中的神采令他不敢直视。
    便在这时，尖锐的哨声陡然响起，焰火直冲升空，璀璨绚丽华光漫天，映得四周一片雪亮。
    与此同时，远处的归墟城也像响应一般，自顶向下白光流泄，比此处的光采更加夺目。
    顿时吸引了所有人转头望去，不少人眼中流露怪异，怎得归墟城这一幕，好生眼熟！
    紧接着，城池上的光华褪去，四处亮起的火光显得凌乱不堪，此起彼伏，无声的震动向四周荡开，波及至光幕上。
    目力好的一眼就能看出城中大乱，炸燃的火光带起滚滚蓝色硝烟，屋舍坍塌，人群混乱奔走。
    预想中，与妖宫相呼应的焰火，以及举城同庆的欢呼，迟迟未至。
    唯有光幕上映出片片涟漪，像朵朵绽开的烟花，盛放的姿态静默迟缓，像一张张充满诡谲、布满冷嘲的脸。
    归墟城此时的乱相，与昨夜此刻，一模一样。
    身处其中的无嗔，对时光倒流毫无所觉，当他再次扬起手中的刀，耳中回响“弑亲不祥”四字时，之前一天悔恨交错的情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