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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喋血玄武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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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王双眼通红,不知道是被阿兄的鲜血映红的,还是被自己的杀气熏红的。
    看到阿兄那冒着献血尸身,秦王的良心被狠狠地鞭挞了一下,但他的杀气已然充满了他的良心!
    秦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连阿兄都杀了,再杀个四弟又便如何!此刻决不能发生意志虚脱症!
    方才对着阿兄放箭之前,李世民的心和情就已经迈过了亲情的门槛、挣脱了道义的束缚,他的理性全然被野性所驯服!
    他此刻只有一个信念,绝不能放汝生还!
    李世民纵马追逐正在向武德殿方向奔命而逃的四弟李元吉。
    可是,就在李世民追到树林子里时,他的功臣坐骑白蹄乌仿佛已经拼尽了自己最后一分力量,突然“轰隆”一声,来了一个前蹄跪地,而且从此再也无力重新站立,牠趴在地上,身后狂泻了一大泡。
    与此同时,李世民也随之“扑通”一声被掀翻在地,身着铠甲本来就行动不灵便,而且那铠甲还不知怎么被身旁的树枝挂上了,他尝试了各种动作,竟一时无法挣脱树枝的缠绕,无论如何挣扎,身子就是爬不起来。
    他感到后悔,后悔自己为了保住阿兄和四弟有个全尸,没有配带大刀,只是身背弓箭而来,否则他可以用大刀劈开树枝,让自己站立起来。
    其实,他一时间无法站立起来,部分原因是因为刚才亲手射杀兄长的行为给自己心灵带来的良心撞击,使他感到心神不定,浑身疲软无力,动惮不得而已。
    白蹄乌坍塌时那一声巨响把在前面奔命而逃的李元吉也吓得从马背上摔落地面,而就在这一刻,他瞥见秦王倒在地上挣扎着,却爬不起身来,整个人半躺在地上半挂在树枝。
    这不是天赐良机吗?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啊!我要干掉他,干掉他!我才是真命天子!
    李元吉一个腾翻跃起身来,折返到李世民身边,夺下他身上的弓,用弓弦勒住了他的脖子的咽喉部位,用劲吃奶的力气往后拽,试图把他勒死。
    要在平时,李世民不至于对四弟毫无反抗之力,但此刻的他已经瘫软,像白蹄乌一样瘫软。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爱驹白蹄乌中毒了,八成是与上一回狩猎时的情形一样,被人喂食了巴豆。但他想不明白自己的爱驹是如何中毒的。
    哎,天意难违啊!李世民甚至已经感到杀兄的报应就在此刻降临了。
    他心有不甘,还想反抗,但双手不听使唤,他很快就被拿弓弦勒得窒息到大声呛咳,这使到弓弦开始慢慢地陷入他的皮肉,一道深痕中缓缓渗出鲜血,与阿兄胸前喷涌出来的鲜血一样样的鲜红。
    不消片刻,李世民将窒息而亡、甚至连他的气管和颈部动脉也会被那弓弦切割而断!
    天不灭李世民,他的呛咳声传到了身后不远处的尉迟恭耳朵里,他迅速赶到,并一个飞身从马背上跳将下地,跃到李元吉背后厉声叱喝:
    “休要伤我大王!”
    李元吉看到骁勇的尉迟恭已经到了他背后,知道不是他的对手,逃命要紧!他松开了那紧勒二兄喉咙的双手,丢下弓,拔腿便跑,向着自家武德殿奔命……
    但是,阎王对齐王也已经张开了欢迎的怀抱。即使他是短跑飞人刘易斯或博尔特穿越,此刻也跑不过尉迟恭的飞箭。
    与太子李建成一样,箭矢穿胸而过,严格来说是穿心而过。
    所不同的是,太子中的箭是迎面而来,而齐王中的箭是由背而入。
    李元吉一个踉跄,趴倒在地,但其双腿依旧在交替使劲往后蹬,双臂仍然在轮番拼命向前摆……
    然强烈的求生欲却加速了他的失血,很快,他手脚都伸直了,不再动弹了。
    一颗野心勃勃、生机勃勃的心脏,也在无奈之中停止了跳动。
    他呼出的最后一口气,与其说是气,其实都是血,与太子流出的鲜血一样,也带着殷红的色泽和温热的度数,还有李家的正宗血统!
    但这鲜血很快就变得像此刻尚未完全天亮的阴暗和稍带潮湿的冰凉!虽然,老李家的血统仍然保留在那已经凝固的血块中。
    或许,在离开人世之前的最后一瞬间,李元吉唯一想要说的就是:“我从没有爱过这世界,它对我也一样。”(引自《拜伦诗选》)
    或许,他临终前感到最为遗憾的事,就是自己的心还是不够狠,还是太过懦弱,没有在此之前现行手刃二兄!哪怕是在父皇面前行事,何惧在光天化日之下出手!
    或许,他感到最为悲切的是自己没有坚持己见,阻止阿兄前来对质。
    李渊在后宫听到一阵高似一阵的喧嚣声,他看不见,也听不清,但他的内心却犹如临湖殿背面的东海池谁一般清澈,一切都结束了,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和不想来的,也来了。
    或许,他早就预料到这一幕终究要以这样的方式落下,他从坐上帝位的那一天开始就害怕这一天的到来。
    都说“幸福的家庭是相同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同。”(引自《安娜·卡列尼娜》)但老李家所发生的不幸,与之前老杨家所发生的不幸,却是何等的相像!
    人世间的事往往就是这样,你越害怕某件不好的事情发生,它却越是会发生。这就是著名的墨菲定理,一种心理学效应,它告诉我们,事情往往会向你所想到的不好的方向发展。李渊害怕杨坚家的悲剧在李家重演,他想尽办法去阻止这出戏的出演,但它却偏偏演出了。
    发生如此人间悲剧,本来这对于李渊来说,绝不是一般的切肤之痛,而是蛋碎之疼!然而,此刻的他并没有恼怒,也没有伤心,甚至没有后悔,只有无奈,夹杂着某种程度的解脱,因为他从此刻起丢下了心理包袱,他无需再害怕什么、担忧什么,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时,总比现在进行时或将来进行时那样牵肠挂肚要轻松的多。
    外面的喧嚣声愈来愈大,那是太子常林兵攻打玄武门,试图救驾主人的喊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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