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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笑出来,可此时此刻他却在这听邓宇诉说爱情的苦。
邓宇垂头丧气。
纪浮想了想,问:“你们想要怎样的生活?”
邓宇耸肩:“有钱的生活吧。”
“然后呢?”
“然后过着有钱的生活啊。”
这下换纪浮迷茫了。
他忽然觉得所有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无论金钱还是爱情。邓宇想要过有钱的生活,万荻声想要赚钱存钱,现下想想,纪游也有非常明确的欲望。
这阵子小程序上的单每天进来两三个,聊胜于无,市里修电器首选市区范围的维修工,一般市里的排不上单了才下他们这儿的。傍晚袁满来找纪浮写作业,万荻声拿了个台灯给他俩,然后出去遛狗了。
晚上上楼,爬到四楼,纪浮忽然停下,万荻声差点撞着他后背。纪浮回头,因为台阶高一级,他垂着眼看万荻声,说:“我想到那个妈妈儿子差几岁的题怎么算了!”
“晚了。”万荻声说,“大满这个点已经开始做梦了。”
“唉!”纪浮扼腕。
春夏之交,夜里风凉,偶尔云层里滚过几声闷雷。纪浮一直没睡着,他很少想起他妈妈,今天下午之后一直在回想纪游的人生,然后想自己的。
他像西方影视里张开翅膀遮天蔽日的恶龙,盘在自己堆积的亮晶晶的宝石山尖,藏在某个山洞里。然后某日,这些东西统统在瞬间被清零、抹杀。那种落差感为他带来的不是消沉痛苦,而是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抓不住。后来他迷茫,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他睡不着,一直半梦半醒着。打雷时他皱着眉睁眼,看了眼手机,锁屏界面的天气显示外面有雷暴雨。
他忽然想起天台还晒着围巾。
纪浮轻轻地掀了被子,穿上鞋,拿着天台门的钥匙。
外面起了很大的风,这阵子天气捉摸不定,偶尔顶着大太阳还落雨。
纪浮用手机手电筒打着光,天台门被强风“嘭”地一声将门砸回去。他的围巾用夹子固定在晾衣绳上,雨还没落,他赶紧跑过去。
乌云倾轧过来,远方骤亮,纪浮转过头,天边几道狰狞的闪电照进他眼瞳。楼下电瓶车吱哇吱哇地报警,风卷着垃圾,塑料瓶嘭嘭撞得乱七八糟。
一时间如末日降临,可这分明才刚到春天。
昼夜温差很大,他又是从被窝里出来,冷得将围巾抱紧。
凌晨三点一刻,头顶有一片黑鲸般的云,纪浮抬头望着,他怀里一道扎眼的鲜红颜色在老旧天台上翻飞舞动。
“咣咣”两声响,是天台的门又被打开。钥匙在纪浮手里,他出来后没有反锁。万荻声推门出来,呆呆地看着他。
老万不敢一个人睡,纪浮恍然想起邓宇讲过的这句话。
纪浮走过去:“我上来收围巾。”
万荻声还是有点呆,一双眼死盯着他。
纪浮把围巾搭在他脖子上,视线左右犹疑后,摸了摸他的脸,果然冰凉的。雷暴雨前的风在楼宇间嗡鸣,间或亮起灯泡里钨丝那样的闪电,紧接着炸耳的春雷。
万荻声握住他摸在自己脸上的手:“我以为你走了。”
春天啊。纪浮看着他,贴近一点,轻轻用另一边手臂抱住他,在他后背拍了拍,什么都没说。
这兵荒马乱的春天啊,纪浮想。
第15章
又一道响雷,附近大楼的声控灯跟着齐刷刷地亮。雨落下来时空气里的潮湿味道更浓,纪浮往前走,把他推进楼梯间,关上天台的门。这个门锁比较旧了,需要用巧劲去拧钥匙。
“你来。”纪浮让了个位置。
万荻声终于放松下来,侧挪一步跟他贴着错开位置,捏住钥匙拧它的同时,左手握住门把,先提再拽,咣当两下,锁上了。
从天台下楼回到602只需要转过一条楼梯,耗时不到半分钟,气流在楼梯间穿梭发出哨叫,纪浮一直盯着他后脑勺。
围巾被塞回衣柜的时候万荻声还像根冰棍站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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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睡吗?”纪浮脱了外套,放去客厅挂着,“天台那风给我刮清醒了。”
“我……”万荻声犹豫着,“还是睡吧,我去洗个脸。”
“能睡得着吗。”纪浮笑笑,到卫生间门边靠着,“洗完脸不是更精神。”
好像确实,但万荻声已经拿毛巾在擦脸了。他默默瞄了下纪浮,对方游刃有余,于是自己认命,毛巾挂好,问他:“你想知道吗?”
“想。”纪浮点头,他看向镜子里万荻声额角的那道疤。
和天气预报的一样,这春夜风雨肆虐雷声不歇。潮气从窗缝溜进卧室,再钻进别人的被窝,很没礼貌。这阵子的天气很不友好,外边刮风下雨的很凉快,可是屋子里闷热潮湿,如果开空调那就是外面25度空调26度的尴尬状况。
“还不至于开空调吧?”纪浮纳闷。
“除湿。”万荻声说。
“喔。”
他们的卧室里陈设不多,前些日子换了个床头柜,两张床目前和酒店标间摆放的方式一样。纪浮坐在床边,万荻声在他对面,看了眼手机然后锁屏放在床头柜上。
“我欠了四十多万,五年前我刚毕业,我妈确诊一项罕见病,医保外,用药一年不见好转。”万荻声平铺直叙,简略概括,“我当时没有经济能力,我父亲早逝,积蓄耗尽后变卖家产去大城市继续治。当时出了个事情,我妈在直播平台上刷到了一个主播,号称专治她这种病,讲得头头是道,用词又精准规避审查,直播间没被封。总之我妈上当了,把余下的几乎所有现金拿去买那个直播间的保健品。”
纪浮明白了。
大城市长久看病是件让人很绝望的事,药物、检查、三餐,住在哪里,租房还是宾馆,没有住院床位的时候待在哪儿,急诊和住院部大厅一年四季都有铺个垫褥睡觉的人。
五年前万荻声二十三岁,刚毕业什么都不懂。
他继续说:“骗光了钱后,我没让她知道那是骗子,怕她受不了。”
“网贷还是借亲戚的?”纪浮问。
“跟邓宇借了几万,然后是医院里有那种……”
“我明白了。”纪浮点头打断他。
有一部分人常年在医院里晃悠,那些都是人精,丧葬公司的人在重症病房那儿游荡,看谁不行了就找家属商量着要不要提前备上,借贷公司也有,路过塞个名片。
“后来她还是知道了。”万荻声说,“因为有一天医生查房,那天早上我去帮当地一家建材店送货,没在。她说要出院,医生问为什么,她说她在吃一种万能膏,不用继续治疗了,医生当然是跟她说那东西骗人的别再吃了,要好好用药。她知道了后……我们为了看病方便,在医院附近租了个一居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