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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先生从屈大伯家推来一辆半成新黑色凤凰牌自行车,小时候家里确实有一辆,却没有去骑它的想法,现在再次见到有了另外一番感觉。
他推到我面前说:“溜溜风如何?”
我问:“屈大伯家的?”
“是的。”
“你现在胆子越发大了,骑他的宝贝自行车,你不怕他撵着你打。”
“他让我骑去镇上办事,现在办完了,就顺便起来,让你感受一下。”
“我怕屈大伯翻我白眼。”我说。
“那你可以翻回去呀,是不是?”他回。
我想了想,坐在后座上,看上去很是忐忑,屈先生跨上自行车,正要往前用劲,吓得我踉跄着跳了下来。
“怎么了?”他问。
“我害怕,万一我翻了过去。”
他想了想说:“到我怀里。”
我只好走上前,半坐在大梁上,他撑着两只胳膊,把我包裹在里面,此时,我甚是觉得安心。
“如何?还害怕吗?”他又问。
我摇摇头,扭头冲他灿烂一笑,他瞧着我这般开心,也跟着笑,眼前的屈先生居然让我心动了一下,那种以前我对意中人的感觉。
他载着我前行而去,我俩快速‘飞’在一条长路上,马路两边是我们之前种植的梧桐树它们也长了起来,浓郁的绿色大叶子,在风中不停地晃动。
我俩像是鸟一般向前划去,凉风拂面而来,异常舒服,似乎心都飞扬了起来,快活而轻松。
就在我和他浪漫之时,遇到了一个大坑,我和他同时翻了过去。
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的我,觉得很难受,屈先生拍拍我身上的泥土问:“怎么了?”
我回:“肚子有点难受。”
不一会儿,地上有一点点血,我知道,我怀孕了,好在我们及时去看医生,孩子很平安。
我庆幸还有一个母亲,有她在旁教我,使我这个怀孕的女人,知道该怎么应付刚刚凸起肚子这件事。
屈先生完全不懂,从小没了母亲,只有个大老粗的父亲,当我说我有了孩子他有点手足无措,脸上很开心,但从他行动中却看出了无助感,那种没有准备好做父亲的无助感。
我和他吃饭的时候就在讨论孩子叫什么,我就说:“也不知道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
他说:“都可以!”
我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回答:“都喜欢。”
他说完这句话,我就释怀了,这样我就不用害怕,因为那时,都想要男孩做家里的顶梁柱,做家里的劳动力。
我问:“取什么名字?”
他也想不出好名字,就对我说:“你读古书,这个你做主。”
我想了想,扭头看见桌上的蜡烛芯跳动的火焰,就说:“屈先生姓屈,后面是‘之’辈,孩子的名字就为心,寓意是我和你的心血,以后对我们要有孝敬之心,爱戴之心。如果是男的,就为三个金的鑫,三金为堆成山,积攒祖业;如果是女孩子的话,就为……草盖头下加一个心的芯,你觉得呢?屈先生。”
他支着下颌看着我,似乎在看宝贝一般盯着我,我看出他眼中的炫彩的光。我笑着看着他问:“屈先生?”
他点点头,说:“你说的极对。”
我们这么决定了孩子的名字,希望孩子能够成为我们的倚靠。
母亲在我家‘指导’一二后,两三天就回家了,她想要回自家,觉得舒坦。我就对她有所抱怨说:“你就想着自己舒坦了,也不想着我一点。”
母亲回道:“你不是有小先吗?”
我回道:“他是爷们。”
母亲:“他也是你的男人。”
我就翻出她一直以来的自私秉性说:“你一直都想着自己快活,也不想想别人,我是你女儿,不是你妈,你总该对我像……像父亲一样爱护吧?”
母亲有点生气,一想到被自己逼死的父亲就难过,她想到了以前,我这个得到她男人的爱比她多的女人,于是气不打一出来,失心疯一般,也不管我肚子有了孩子,拿起鸡毛掸子就往我后背打去,吓得我“嗷嗷”的往院子里跑。
刚出屋,正巧碰到路过我家院门口的宝蛋爷爷,宝蛋爷爷瞧我像个怀了籽的大肚子‘蚂蚱’一样在院子里跑叫,正要和我打招呼,拿着鸡毛掸子的母亲跟着撵了出来,她抬眼看见宝蛋爷爷,立马收回了张狂状,把鸡毛掸子往自己身上掸去,面带笑容和宝蛋爷爷行点头之礼。
母亲回去了,我和屈先生还是正常的生活。
我陪着他下地,在地里扒了一会儿草,就坐在大树底下看着他在田里劳苦,我就像一个地主婆一般监自己男人的工。
戴着草帽的我坐在大树下,想到了我和父亲站在树下望着田地的情景,我想他了,非常想。
肚子慢慢大了起来,我的脾气和气势似乎也跟着大了起来。
我和屈先生会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而拌嘴,这是我们之前不会发生的。
比如他吃饭吧唧嘴巴,我会说他从小没有学好;再比如我吃饭慢,总是细嚼慢咽,他就嫌我慢,说我从小被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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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了。这种之前彼此认为可爱的事情,到了现在,就成了互相出气的把柄,我和他也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毛病。
水稻成熟割完后需要运到谷场去晒,晒完后,还要用石磙子在上面碾压出稻米。我家水稻终于用九牛二毛的力气割完后,打成捆子放在地里,就等着用牛车拉到谷场去。
因为屈家族有八家,八家共用一个谷场,只有一个个轮着用,屈大伯一直霸着谷场,一车一车的往谷场运,碾完一波又一波,后面三四五六波,中间插着屈先生二伯、六爷,四叔的稻谷一起做。
我很不开心,我家屈先生免费给他们干活,还不让我们轮上。我就一直忍着,直到那日一大早,腆着大肚子的我正在洗脸,身材高大的屈大伯扛着长长的谷物叉子来到我家,进了屋里就朝屈先生骂去:“赶紧起来干活,懒成了鬼样子!”
“我再睡一会儿。”屈先生嘟囔着又翻过身子。
屈大伯用手把屈先生拉了起来,屈先生因为连着几天替屈大伯干活,身体一直吃不消。
屈大伯却来了气,拿起手中的叉子就戳屈先生的屁股,连戳几下,屈先生吓得趴下床跑走,屈大伯拿着叉子撵去。
我那个‘丈夫’就像个胆小鬼,被他大伯追赶,拿铁叉的屈大伯像极了捉拿妖怪的天兵天将,他顶着黑红的脸“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把屈先生往谷场上赶去。
挺着肚子的我很是费劲的跟了过去,走到谷场看见我家的屈先生挥动着鞭子,朝拉着石磙的牛身上打去,他又开始干起屈大伯家的活来。
我家的稻子依然还躺在田地里,都快捂烂了,我脑中的血液胀了起来,心里瞬间灌满了滚烫的血液,一直翻滚着,浑身上下充满了斗志,也不管自己身上有一个累赘,扭过身铿锵有力的往家走去。
我脸上不带表情的坐在我家院子门口,在灰色水磨石上开始打磨起我手中的切菜刀。
很快,亮晶晶的切菜刀刃出现在我的手中,锋利无边,我用手指调拨了一下刀刃,让我很满意,我家的切菜刀从来没有得到这么好的待遇,从来没有被我磨得这么漂亮。我拿着被我磨的黑白相间的刀,大步走向屈大伯家。
我推开他家木门,院子里只有他那个六岁的儿子,正在抓公鸡玩,圆圆的脸,后脑上用红绳扎着一根很长的细辫子,他开心的骑在公鸡上拽着金黄的鸡毛,想要几根来做鸡毛毽子。
他扭头瞧见我立马愣住,他家的公鸡因为我的到来,而免受拔毛之苦,扑扇着大膀子,颠着两个细小的爪子有力的跑开。
屈大伯的儿子站起来,翻着眼皮看着我,他一直是个没礼貌的男孩子,也是个不是好惹的主,不过六岁的孩子在我面前就像个小鸡仔,根本不是对手,我得意的露出一丝稳赢了的笑容。
估计是被我手中的带着怒气泛着杀气的切菜刀给吓到了,他也不喊我嫂子,我也不想搭理这个没有礼貌的小家伙,我俩就互看了一个放屁时长,我抬脚就往他家的红薯窖子里钻去。
不一会儿我从窖子里拉出一牛筐红薯,拖着牛筐放到了凳子边,我一屁股的坐在上面,手起刀落,把满筐的红薯剁的稀巴烂。
他儿子见势不妙,跑了出去。
我知道他去通风报信,正中我下怀,我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把他家的红薯全都用牛筐拖了出来。
我坐在那,用刀剁着红薯,我觉得这个切菜刀从来没有这么好用过。
很快,屈大伯、他家六岁的儿子,大儿子、二女儿、三女儿、屈大伯的媳妇齐齐回到家,看着我在做这残忍的事情。
“他婶子,干嘛呀?你不是糟践东西吗?”屈大婶张嘴就问。
我边剁着红薯边说:“我问问你们要干什么?我家的稻都烂在地里了,你们还让小先去干你家的活,你们真是好人。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让你家的红薯变成一锅粥。”
我满腔怒火发泄了出来,我当时的眼珠子都快被我瞪了出来,我要把我这二三十年的坏劲都给使出来,我就像一个发了疯的土狗一般,把站成一排的屈大伯一大家吓得不敢来拉我。
我急赤白咧的喊叫道:“你们家不想让我家好活下去,你们也别想好过。我跟你们拼了,带着还没出生的孩子跟你们拼了!”
我没想到我跟其他的女人一样,也会一个口吐秽语,也会做撒泼的事情,也会蛮不讲理的跟人理论。从这以后,藏在心底的不讲理的野蛮劲都给激发了出来,我应用自如,有时候我会用我父亲教我的知书达理的态度来抑制一下,但似乎没用。
屈大伯绷着黑亮的脸对我说:“别闹了,我明天让你家晒,赶紧回家。”
屈大伯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话,但我明显感觉到他被我吓坏了,他内心一定万马奔腾。
他家的四个孩子像看神经病一般看着我,也不敢说话,满眼惊讶。
我扶着腰拿着刀往门口走去,我有点累,脸上都是汗。我笔直的昂头挺胸的往前走去,到了他们面前,他们给我让开了大大的出口,他家的六岁的儿子却望着我不动弹,似乎不怕我一般。
我到他旁边,故意拿起菜刀吓唬他,朝他举去,他这才往边上走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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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辫……”屈大婶吓得喊了他小儿子一声。
他真是人如其名,看见他后脑勺的小辫子就知道他的名字,屈大伯小儿子叫小辫,这个让我我听起来觉得好笑的名字,他家这么随便的起名字的吗?我想,如果他家儿子脸上长了一个大痦子,他的名字会不会叫‘小痦子’。
我走出院子,屈大婶把他家的宝贝小辫抱在怀里。
他们望着我离去的背影,我走的很累,好想要蹲下来,可是我知道,他们一定站在门口打量着我这个刚刚耍完威风的女人,我不能就这么卸下劲来,我要撑到家,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一个好惹的女人。
屈大伯恨透了我这个地主家的千金小姐,他以为我贤良淑德,可没成想,我身上居然还有野如猛兽的那部分。他应该知道,我父亲和母亲就是这两个分类,很荣幸我把这两个性情都遗传到了身上。
屈大伯看着地上的被剁的稀巴烂的红薯,只是深深的叹气。
屈大婶‘张牙舞爪’的带着哭腔喊道:“作孽啊!真惹不起这人呀!”
他家大儿子、二女儿、三女儿愣愣的看着一地红薯,他们明白,拜我所赐,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是他们的‘红薯大餐’。
小辫只是看了看,他这个年纪根本不关心这些和他没关系的事情,哪怕他家的房子被我拆了,他只是看看倒塌的房子,因为晚上睡觉的时候,自然有人抱着他睡。
随后,小辫跑到鸡笼边上又开始抓起鸡来。
我好不容易挪到了我的家,躺在床上,喘着大气,很快我睡了过去,自怀孕以来就没有睡好过,这个短暂的睡眠是我迄今以来最好的一觉,很舒服、很踏实。
我醒来,躺在床上,觉得刚刚的闹剧似乎是梦,起来刚出屋,就看见我家的屈先生泪眼婆娑的走了回来。
他看见我就问:“你是不是去大伯家闹事了?”
他把说我一顿。
我从来没看过屈先生哭,他居然为大伯哭,我很意外。我心底开始瞧不起他,在我眼中屈先生不是唯唯诺诺的男人,而现在,居然带着哭腔回到了家。
“是的!他家太过分了……”我回道。
屈先生回道:“你也太过分了,怎么能够做这样的事情,你拿着菜刀到处砍,是女人该做的事情吗?”
我本来还因为睡了一个好觉而开心,屈先生这一闹,让我又火冒三丈。
我反驳道:“你倒是跟我说说,女人该做什么?你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被人闹哭,你羞不羞?这么帮着你家大伯,你去跟他过呀?你到他家吃饭呀?你睡他家屋子呀?”我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憋屈,眼眶红了起来,我也哭了起来。
屈先生看见我掉眼泪,有点手足无措,他也没瞧过我哭。
我对他说:“我们是要过日子的,大伯家都是齐全的人,可我们俩就像个绿豆苍蝇一般,你瞅着我,我瞅着你,干瞪眼。”
我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滴,屈先生看见我在哭,他就不再哭,他想要来哄我,走到我旁边,低头瞧着我梨花带雨的面庞,他也难过。
“看什么?”我问。
他似乎想要逗我开心说:“你哭还挺好看的。”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的意思是在说,我平时不好看,于是我哭的更大声了,我说:“你是嫌我平时丑呗!”
我眼泪好像开了窍,就是想要往外流去。
他见哄不好我,突然厉声朝我喊道:“你能不能消停点,你当这是戏园子呀?哭哭啼啼的。”
我希望屈先生能够包容我长久一点,至少在我伤心落泪的时候,哄我时间长一点,让我可以慢慢的走下台。可是我错了,我怀孕后,他的忍耐似乎有了界限,看我没有好转就开始对我吼叫。在之后,我生第一个女儿后,再次怀孕的时候,他就不在吼叫我,开始对我冷漠、逃避、报复。
我知道,我和屈先生再也不会容忍对方,他对我这般,我也对他那样,礼尚往来。
我突然收住了自己的泪水,不再哭,因为我知道,我的哭声得不到他的耐心的抚慰。
之后,我在杏镇‘一剁成名’,我的贤良淑德彻底被现实给打败了。
我快生之前,睡觉成了我一大障碍,我很渴望熟睡,可是我的大肚子不允许,我的身体难受,导致我的精神也很难受。
半夜三更我带着困倦的眼睛一言不发的坐在床边,看着呼呼大睡偶尔打着呼噜的屈先生,甚是心烦。
大半夜,我只好起来,张着两条腿,坐在凳子上给屈先生洗衣服。
等到了快要天亮,我的困意慢慢朝我袭来,我才有了睡意,窝在屈先生的旁边,他翻到我这边,伸开双臂,像对待孩子一般,把我搂在怀里,我这才安心的睡去。夫妻没有隔夜仇,似乎就是这般。
他早上起来,是我熟睡的时候,我和他就这样把一天劈成了两半,屈先生占领了白天,我占领了黑夜,就像太阳和月亮一样,都不闲着,很是划算。
人与人之间相互迁就才会长久,夫妻之间,孩子与父母之间,亲戚之间,邻里之间,同事之间,又或者陌生人之间都该如此,你给予我一分,我还你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