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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脑满肠肥的家伙,脸上的油光多得都可以用来给我现代的那双高筒皮靴上油。
他手上的大玉戒显示了他暴发户的俗气,颜色鲜艳的绸衣又曝露出他主老财的土气。
我把脸隐入车中,不愿与这种人有任何接触。
他看了我们的马和车况,很是满意。商驭这样的大皇商手里的东西,当然不是他这个土得掉渣的地主老财的东西可以比拟的。
商禄很快跟他谈妥了。用我们的这两辆马车换他宅子里的两辆马车,并给他五百两银子。
这家伙赚大发了。他的那两匹马看着还好,可他宅子里驶出的这两辆马车,其豪华度和舒适度就与我们的差得甚远。本来与我们换车已经很占便宜了,可他看我们急着赶路,便狮子大开口地还要加钱。这银子都够再买两辆新马车了。
紧急之际计较不了那么多,只好让这个地主老财占一次便宜。不过,我们也提出了额外条件,就是三天内不要让这两辆马车出门。
老财答应得很痛快,不知他是否能守信。若是守信,固然对我们有利,可以让追踪的人搞不清我们的踪迹,可更关键的是,也保护了他自己。若是让阿哥们知道他给那让人恨得牙痒的偷儿提供了逃命的马车,这些急了眼的阿哥们不定会怎么折腾他。相反,若是守信,阿哥们追查不到他的头上,多半不会有太大麻烦。
我们又急匆匆地上了路。这两匹马跑起来倒也不慢,只要能帮我们逃命,就是花上一千两银子也值了,心里稍稍平衡了一点。
一只信鹰落在了商禄的肩上,商禄把它脚上绑着的信取下来递了进来。
是商驭来了消息。
商驭也于昨天安全地出了城,他的皇商商队是个很好的掩护,一路上也遇到了追兵,但他拿出内务府开的皇商行商执照,便被很快地放了行。
他收到了我们发出的改道信息,对接应事宜相应地做了调整。原来的计划是我们一路向北,会有人在半路上把车上的货接走,然后我们再继续向北。
在我们不得已改为向东,再向南的路线后,便无法再与原定的接货人交接。商驭让我们带着货继续向南,到天津卫见面。他也会改变原计划,到天津卫与我们碰头。
天津卫就是现代的天津市。因其地处海河、子牙河与京杭大运河的交汇处,这里的漕运与海运异常繁忙,因而成了一个水陆交通枢纽和繁华的商业城填。
商驭往来行商,天津是他的商队北上南下的必经之地,对这里地面上的人事相当熟悉,因而才会选择在这里碰面。
从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跑到目的地天津大概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我们准备马不停蹄地跑上一天。到天黑时,就该到了。
到了那里,便也安全了。
一路上树木、牛羊、房屋一晃而过,田野、荒地一片连一片,似乎永远也跑不到尽头。宝抵、武清、杨村、马庄,越来越接近了,我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
终于在天黑之前进了天津,我们到时候,正要关城门。我暗叫好险!若是晚上一步,今晚就与商驭见不上面了,没准儿还要在城外露宿。这个时候露宿在城外,无疑是引人怀疑而相当危险的。
我们的车驶到了商驭定的联络地点----一家位于三岔河口的大客栈。
三岔河口就是海河、子牙河与大运河的交汇处。
这个时代没有铁路,大宗货物的南北流通主要靠京杭大运河,因而漕运十分发达。天都已经擦黑了,三岔河口的码头上还有装船御货的人们忙碌的身影。海河向东直通渤海,不受开关城门的限制,夜里也可以启航,所以,这里仍然忙碌。
两岸店铺林立、商贾云集,还建有一个被当地人称为娘娘宫的很大的妈祖庙。妈祖是出海的渔人敬奉的神明。渔人出海前后,都要到这里来拜祭妈祖,以求其保佑出海平安。
那家有朋客栈就在妈祖庙的旁边。
商驭闻迅从里面迎了出来。
他也是今天刚刚到天津,一脸的风尘仆仆。他看到了我很高兴,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怎么还没卸妆?”他问着,一把把我拥入怀中,有意无意地把我的脸藏进他的怀里。
他指的是我现在的林倩儿的妆容。
我由他这样把我带入客房中,关起门才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
我说道:“我们不是约定要隔一段时间让林倩儿露一次面的吗?”
他说道:“那是为了保护你这个真的,才让她们不断露面的。”
我说道:“若是有四个林倩儿,只有三个经常露面,你想阿哥们会认为哪个是真的?”
他摇摇头,无奈道:“听上去有理,但你这样已经直接把自己置于危险中了。难道你以为直到现在,这里还没收到京城的追捕令吗?现在京城方圆五百里内的衙门差役都已经收到了他们的命令了。他们中一个人的命令就已经没人敢懈怠了,更不要说所有阿哥们空前一致的命令了。”停了停,他又说道:“今天白天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衙役,便衣的还不知有多少。天晚了他们才收了队。幸亏你来得比较晚,不然,现在恐怕已经被衙役盯上了!”
我吃了一惊,阿哥们的动作这么快?还用五百里加急送我的追捕令!追捕我已经等同于国家大事了?
我不可置信,还有些哭笑不得。我喃喃地道:“没想到换了个时代,我陆闵桃仍然这么炙手可热!”
“什么,你说什么?”商驭问道。
“啊,没什么!我只是说,没想到,他们这么重视我。我一会儿就卸妆,再也不扮林倩儿了。”我敷衍道。“啊,对了,表哥约我到这里见面,是想让货物走水路吗?”
他笑了,那笑容不只是儒雅,还有份温暖,直让人想多看两眼。他说道:“表妹的聪明总是让人惊讶!”
我猜对了?这样的货物走水路倒不失为一个安全的选择。只是慢了点,不过,谁在乎呢?以后我们有大把的时间,路上慢点根本就无所谓。
我对他做了个可爱的鬼脸,回答他对我的夸奖。我问道:“表哥是想走海路还是走运河?”
商驭捏了下我的脸,说道:“皱纹都出来了!”见我垮了脸,才得逞地笑道:“表妹这么聪明,一定已经猜出来了!”
猜?这怎么猜?难道是想考我?
我转转眼珠,脑中灵光一闪。我说道:“若是我,就走海路。因为,第一,海路安全。大清的水师虽也威猛,但茫茫大海中,想拦截一艘船可不容易。水师那几艘船还达不到封海的效果,我们只要把船往外海开一些,就能很容易地躲过他们的搜查。运河上就不同了,随时都可能被官船拦截搜查,危险性大大增加。”商驭笑着点头,鼓励我继续说下去。
“第二么,海路能从三岔河口下水,一直运到福建、两广,甚至海外。而走运河,最远只能到杭州,再远就要走陆路了,实在是不方便。综上所述,我一定会走海路!”我下了结论。最后,我问他:“我们表兄妹的默契度如何?”
我歪着脑袋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笑着拍了下我的头说道:“当然是默契得不得了!我跟表妹的想法完全一致。”然后,又摇着头说:“一个小女子干嘛长这么聪明,让身为表哥的我一点优越感都没有!”
男人的小心眼!我不予理会。
小二端上了饭菜,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要知道,这可是我这两天来,吃的唯一一顿正经饭菜。这一路上,光啃干粮了。
商驭一边往我碗里夹菜,一边给我盛了一碗汤,口中不住地说道:“慢点吃,喝口汤。”他是怕我噎着。
吃了个大半成饱,我才放慢了速度,斯文地用勺子喝了口汤。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问道:“表哥怎么把泰阿交给大阿哥的?要知道,那可是刚刚在十三阿哥府上被盗的。谁在这个时候交出泰阿,谁就铁定是那偷儿或者是同伙了。大阿哥虽然想要这把泰阿,却绝不会放过也到他府里盗过宝的偷儿。”
商驭没有回答我,却目光深深地注视着我。
我挑挑眉,问道:“表哥不认识表妹了?”
商驭回神道:“表妹时而大方豪放如男子,时而斯文隽雅如闺秀,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表妹?这么长时间表哥一直没看明白。”
我一笑,说道:“人的品性有些是与生俱来的,而有些则与他所生活的环境有关。若是有人身上存在着两种极端的品性,一定是他曾经历过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我把勺子里的汤喝到嘴里,不准备再多说这个话题。
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说,现在却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慢慢咽下了那口汤,继续刚才的话题:“表哥还没告诉我你是如何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收钱交货的?”
商驭笑了,笑得有些不像他平日的样子。有几分狡猾,又有几分得意。
商人的本性!
在我灼灼的目光的逼问下,他终于坦白道:“钱我是先收的,我早就让他预付了所有银子。货么,当然是派一个小乞丐送到他的车上。”
这么说,商驭根本不用露面就钱货两清了?这一路上我还瞎操心来着。我的这个搭档是个天生的商人,怎么会事先想不好交易过程?我这不是杞人忧天了么?
“他怎么会那么听话把钱先给了你?”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些皇子们的跋扈我可是知道的。
商驭呵呵一笑,说道:“很简单,我告诉他,想要泰阿就先交钱,不然就没得谈!”
原来他比皇子还跋扈!话说回来,大阿哥若不是那么喜欢泰阿,商驭再跋扈也没用。
不管怎么说,我的这个搭档真不比前世的狼人差,不干这行都可惜了。
我问道:“以后我们金盆洗手了,你要做些什么?”
“自然是陪着我亲爱的表妹共渡光阴了。”他说得很自然,又不像是开玩笑。
我却不愿深入这个话题。离开了胤k,我真的可以由另一个男人陪伴一生吗?将来会怎样,我不知道。现在却不大可能,我自己接受不了。
也许一个人过一生也是个好主意。
我说道:“我想到处游玩,踏遍青山绿水。”
“我陪你!”
“我也许会到大草原上去放牧。”
“那我也去做个羊倌!”
“我或者找个不为人知的海岛隐居。”
“那我就去陪你捕鱼摸虾!”
“我……”
“别说了,去哪儿都叫上我!我们是搭档,一辈子的搭档!”
“呃,好!”他提到了搭档,我无法说不好。
我们对视半晌,忽然一起笑了起来。
后半生,还有很长时间,谁能说得清会发生什么?没有必要现在就设定后半生的一切。我决定一切顺其自然。
分别的时刻终于到了,商驭要连夜启程带着货物走海路。
我们商量好不同路的,两个在逃通缉犯同路目标太大。分散开更安全,而且也可避免两人一起被抓落网的局面。
商驭抱了抱我,说道:“我们琼州见!谁先到,那些宝贝谁拿大头。路上可别太贪玩咯。”
人人都知道用宝贝拴着我。我叹口气,说道:“那表妹就只好日夜兼程向宝贝进发了!”
商驭走前,双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平日的清泉静流变为此时的幽潭深湛,望上一眼,便会沉入那温柔的潭底,令人流连忘返。
他还是不放心我一个人走。他本来想让我和他一起走海路的,但在我的坚持下,只得分开走。
不知他为何会不放心。凭着我的化装术和妙手空空的手段,还会有人欺负得了我么?
明天一早,我也会上路,以一个从没出现过的形象。除了我自己,没有任何人会知道那就是我!
我坐到梳妆镜前,准备把脸上的林倩儿的妆卸了。忽然听到身后的门似乎开了,正要回身看个究竟,却听到了一个熟悉而又让我毛骨悚然的声音。
“倩儿姑娘好安然自在啊!”声音低沉魅惑,却蕴含威胁。
啪嗒,我手里的梳妆镜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