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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要求二十个人中十九人都领到全额抚恤金,若能保证二十户家庭中有九成以上得到足额抚恤金,也就够了。”
虽然严格把控相关事务,朱祁钰心知在这个时代完全杜绝现象绝无可能。
只能加强监管,尽力将这些现象压住,不让问题太肆意就行了。
另一头,瓦剌军帐内的氛围完全不同。
再不像前几天那样欢声笑语、热闹非常,如今营帐里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孛罗趴在地上,面色苍白,浑身带伤颤抖不已,不敢抬头。
这个昔日号称长生天之下第一勇士的汉子,此刻像只犯了错的小野猪,碰上了几头大老虎,一动也不敢动。
脱脱不花坐在正座,身旁站着面容冷峻的国师也先,手中皮鞭忽然朝孛罗背上抽去!
“啪”的一声,顿时皮开肉绽,孛罗疼痛得咬牙忍住,却连喊叫都不敢。
“出发之前,我怎么叮嘱你的?”
“大明朝地大物博,出一个废物皇帝已经不易,那于谦胆大妄为,谁知道到底有什么本事。”
“你想想,土木堡之战,大明六十六位朝中文武官员,哪一个屈服了我们?全都为国捐躯了!”
“只有那么个废材皇帝甘愿做咱们的俘虏!”
国师也先一脸怒容,大声斥责:“我让你小心再小心,可我的话你就当放屁似的?”
“竟然一股脑地冲上去,说什么只要冲过去敌军必然会溃败,你是怎么考虑的!”
大帐之中,沉默片刻后,议论声逐渐响起。
一干勋贵们你一言我一语,却多是些无关痛痒的话语。或是在称赞也先的手段,或是谈论天气如何,竟没有一人提及正事。
这于谦乃是大明朝堂有名的能臣,能在如此危局下守住京师,足见其才能出众。众人心里都明白,若是想轻易胜过此人,绝非易事。
国师也先环视一周,心中对这些人的态度已了然于胸。他深知这些权贵皆心怀顾虑,谁也不想成为替罪羊。
阿噶多尔济忍不住轻轻咳嗽一声,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脱脱不花。而这位大汗依然端坐主位,似乎对此毫无兴趣,只顾品尝手中羊乳。
场中众人虽在商议,但话语间明显都在互相推诿,避重就轻。有些人在夸耀往昔胜绩,更多的人则在暗示当务之急该避实击虚。
眼看无人肯提出切实可行之策,也先心中的不悦愈发浓郁。但他深知此时还需稳住众人,只能暂且压抑怒火,静候机会。
孛罗仍旧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伤口的剧痛提醒着他适才的教训。他明白今日能保命已是万幸,此刻唯有低调行事才是正理。
局势看似仍在讨论,实则早已陷入僵局。众人心思各异,各怀心思,谁都不愿在这节骨眼上做那出头鸟。
乍听之下似乎有些道理,仔细琢磨就会发现都是些空话,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的老调重弹。
国师也先与阿噶多尔济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无奈。瓦剌军队长期习惯于打游击战,一向懂得见好就收。
这种作战方式早已成为惯例,他们不喜欢硬碰硬的苦仗,更倾向于打胜算大的顺风战。一旦形势稍有变化,就很容易陷入目前这般尴尬局面。
你把责任推给我,我把责任抛给你,双方就这么来回不断地相互扯皮,最后事情就这样被拖得没了下文……
而先前击败朝廷那二十万大军,主要原因其实还是朱祁镇太不够明智,几乎恨不得主动把自己送上門口,让人能轻易置他于死地。
但即便如此,瓦剌内部仍然存在诸多争议和分歧,好在国师也先与阿噶多尔济二人及时抓住机会,并且联手压住其他异议,这才得以成就七十七年未曾有的丰功伟绩。
可当前局势大不一样,明摆着的于谦就像是一根硬刺猬,不容易咬动,弄不好还会让自个儿遍体鳞伤。
再者,他还据守在京城之后,各种战略物资、粮草等资源都有保障,完全不用为后勤发愁。
针对这样一块又韧又难啃的硬骨头,在场的大帐里自然无人愿做那个出头鸟去承担这个任务。
毕竟万一最终啃下这块骨头了,自身却因此损伤惨重,军队可能只剩十分之一二,就算功劳再显赫又有何用?
最后还不是可能被同僚吃得渣都不剩?更有甚者,在大帐内还可能莫名遭遇“坠马”事故!
军队就是权力,权力就是军队,这观念早已在瓦剌深入人心。
现场诸位权贵对这一理念可谓一清二楚,虽未言及,心中却无不信奉。
就在此时,众人经过一番推脱议论后,有人突然想到了那位前段时间立功显名的、攻克紫荆关的汉人太监。
“说起来,大汗身边的那个太监倒是个有趣的人,前些日子以极小代价拿下了紫荆关。“
“我们不妨把他召来问询一番,若有妙计那是最好;若其没有什么高见提出,对我们来说也是毫厘无损。”
听到这样的提议,周围的各位高手齐声附和:“此建议不错,确实可行!”
连国师也先也不禁微微颔首表示认可,心底却暗暗思忖,好奇这次这位神秘太监又能提供什么妙策。
上一次该人提出的计谋效果相当不错,轻松解决了原本预估需要付出数万人伤亡代价才能拿下紫荆关之围困局面。
倘若此次再有什么新巧思路产生,则更是喜出望外之事了。
很快,喜宁就被一名年轻将领引入大帐之中。
只见他头戴半个西瓜样式的帽子,后面拖曳着一根大辫子,形成了颇具特色的阴阳头造型,在座众多瓦剌权贵相较之下甚至还不如他的装扮更能契合瓦剌当地特色风貌呢。
踏入帐篷后,他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节,接着在听取询问过后,低头认真沉吟片刻,而后答道:“小人确有一个策略,愿意向众位大人献上。“
“嗯?快说,详细道来。”
国师也先听闻这太监前期战果卓著,不禁兴趣愈发浓厚,身体微微前倾,聚精会神地倾听起来。
喜宁慢条斯理地说出计划——
他的谋略极为简单,可用四个字概括:离间之计。
离间何人?当然便是大明当朝皇帝,以及九门之外驻守的统帅于谦!
从古至今,对掌控重兵的大将始终心存忌惮。更何况是如于谦这样,掌握整个京城军队、一句令下便能左右龙椅安危的人物?
即使不用离间计策,按常理推断,皇帝与大将之间难免会产生猜忌。若用此计策,瓦刺或许根本无需出手,只需静待大明自己将以谦拿下便可。
到那时,临阵换将引发的动荡自是难免,瓦刺又岂会忧虑无法攻克京城?
“厉害啊,真乃妙计!为何我等偏偏没想到此毒招?即便被识破,仍能达到目的,绝了!”
国师也先两眼放光,情不自禁地拍掌称赞。
帐篷中众位亦连连点头附和,心中暗暗思索:“难怪那些大明之人惯会斗心机,往后必须谨慎防范这个太监,否则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但就在此时,国师也先突然话锋一转,皱眉问道:“喜宁,若是实施此等阴谋过于明显,则效果必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导致内鬼身份暴露。”
“可若隐晦行事,却又需要长时间铺垫,如此我军怎能耽搁太久?”
喜宁轻弹衣袖,跪伏于地,面上满是自信笑容,直截了当地回答道:“国师放心,此问题便交予奴才解决,定会给国师一个圆满答案。”
听闻此言,也先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沉思片刻后道:“既然如此,京城内绝大多数奸细便全权由你调度指挥。”
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喜宁,“记住,莫让我失望。”
喜宁当即拍胸脯立下军令状,并磕了两个响头,随即转身离去着手布置行动。
而就在他离开后,一直沉默端坐未发言的阿噶多尔济忽然冷冷开口评价:“此人性格阴险狡诈,厚颜,不懂廉耻,媚上欺下之辈耳。虽可用其人却不可信,各位往后还需小心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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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一场大规模战役,正面对抗并彻底击败敌军才是关键所在,所谓阴谋诡计终究只是辅助手段而已。
令喜宁推行离间之计不过是全局中的一个小环节罢了。如有意外收获固然更好,然而其他各项准备工作依旧丝毫不能懈怠。
瓦刺大军不久之后迅速忙碌起来,在诸权贵的调配下,以也先为总指挥,阿噶多尔济为副指挥,开始进行全方位战略布局。
大军调整矛头,集中攻击京城九门中的八门,而特意保留一门作为逃生通道,意在减少激烈抵抗带来的损失……
与此同时,于谦也在紧张部署。见瓦刺并未即刻展开猛攻,连忙加速修复德胜门外陷阱防线,力求尽快完善京城最后一道防御屏障。
同样依靠最新生产出的,按照众多将领的要求,设置了多种以前未曾见过的新式陷阱。可以预见,未来战争爆发时,这些准备将给瓦剌带来一场大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