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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后第一日,是个艳阳天。
今日午时,温家便要满门抄斩。
温执素早早同母亲萧雁笙用了早膳,她还问了一句:“你去看吗?”
萧雁笙犹豫了一阵子,点点头。
其实她心里的恨,在真相大白的时候便消减了许多。
她不仅活着,她还有女儿、儿子,甚至有了儿媳。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她最开始的预期。
父亲也并没有白死,他也没有被天下人忘记,十几年的骂名终是一朝涤荡干净。
是她那两个令她骄傲的孩子,让她重新有了生的欲望。
温家,早已与她无关了。
如今去看,是为了替父亲亲眼见证仇人的死去。
她将再无遗憾。
“那你带着暗卫,我等下有事,便不同你一起去看了。”温执素说道。
她今日约了恒暘长公主将温明月送来借她一用,就约在西市。
刑场在城西的独柳树,正巧她在西市的一家酒楼,可以瞧个清楚。
刚好可以让温明月亲眼瞧瞧,她的胜利。
温执素今日穿了一身偏喜庆的颜色,劲装戴兜帽,骑马直奔西市。
东鸪用锁链牵着一个人,早早在西市旁边的巷子里等着了。
那人身上看着干干净净的,一身粗麻衣,头上带着黑色的麻布套子。
“姐姐竟如此贴心,还怕她的臭气污了我的鼻子。待晚些时候,我便将她送回去,顺便请姐姐喝酒。”
温执素让柏秋接过拴住温明月的锁链,用麻布掩在衣袖之下。
二人告别了东鸪,直奔西市酒楼里的最偏的那间小屋。
闻筝等在那里。
许久不见他还是那副模样,像个精致的人偶。
今日衣裳颇有些宽松,遮住了他的细腰,反而显得格外风流,像是谁家的翩翩公子陌上人如玉。
唉,可惜内里是个坏的流水的变态。
一见他面就要叹气,闻筝的眉头立刻敲得高高的,“怎么?不是你那小情郎,就要叹气?”
开口就是挑衅。
她立刻瞪了一眼,温明月只是被套了头又不是聋了,走漏了风声要他好果子吃。
二人带着温明月进了屋,门一关,柏秋立刻把温明月往地上一甩。
她立刻痛呼出声。
温执素掀开她头上的套子,见到了折磨得不剩什么人形的温明月。
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大多数已经化脓,有的甚至上面蠕动着不明的小虫,闻筝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恒暘长公主用了什么手段。
他拿着茶壶给温执素斟了一杯茶,漫不经心地说:“她倒是狠。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
怪不得送她过来前要先沐浴,洗掉她那一身的虫尸。
温明月的嘴巴已经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个稀烂,早已不能发声。
所以刚刚她即便没有堵住嘴,也都老实安静。
十个手指和脚趾也都被拔了指甲,受了拶刑,甲肉暴露在空气中,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针眼。
“她当真是个狠人。”温执素看到这些伤痕,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还好,这一世同长公主不是劲敌。
若是按照书里写的,长公主重伤,长孙珩被刺杀而亡。
那长公主与七皇子和晏玄奕二人不死不休时,那得是何等惨烈。
三人同归于尽,到让三皇子白捡个便宜,真是做梦。
这辈子他想都别想!
温明月盯着温执素看,似乎是眼睛逐渐有了焦点,膝行过来不断磕头,求她放过。
“不是我做的,你求我也无用。”她撇开温明月的胳膊,端起茶杯,适口的温度让她牛饮一大口。
“今日我只是让你来观刑,而不是对你用刑,你都这副模样,我也做不了什么。”
再弄保不齐就死了。
哦?倒是可以给她消消毒。
她扭头问闻筝:“店里有酒吗?弄点烈酒,给她洗洗身子,都化脓了可得要注意。”
反正温明月也不能叫,消消毒说不定还能回去在吃长公主一套好生伺候。
不能杀死,只能折磨,让她解解心头恨。
闻筝笑着骂了她一句,起身去拿酒:“说她残忍,那真是小瞧你了。下次也让我尝尝你的手段。”
死变态。
当烈酒一碗碗浇在温明月身上,听到完全哑掉的嗓子从喉咙深处挤出呐喊时,她心里才觉出一丝快意。
她命柏秋把温明月的嘴堵住,省得吵了外面的人。
但渐渐地,那丝快意也没有了。
不过,独柳树那边的动静很快传到了她这里。
午时三刻问斩,现在已是正午。
刑场上已经押解了温宏礼,还有一些女眷和他的亲信们。
白衣囚服,是她在温宏礼身上看到的最美的衣服。
只可惜今日温明月不能跪在刑场里受死,一刀还一刀的痛快。
温执素拉起躺在地上扭曲挣扎的温明月,抓着她的头发,逼她往独柳树刑场那边看。
“我原本是想送你去那里,结果你进宫躲过一劫。”她阴恻恻的声音就响在温明月耳边,深恶痛绝,“如今你在这看,他们不过是先你一步,你还要留下被我们好生折磨。”
温明月不住地摇头。
她不过是害过几次温执素,为何恨意如此强烈?那耳边的声音,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她们二人就在那僵持着。
温执素将闻筝和柏秋都赶了出去,她不想让他们知道太多。
“你如此对我,可想过今日的报应?便是写东西咒我又如何,当真以为我拿你毫无办法?”
“伽什罗支说我执念太深。那也简单,今日我便可将它们尽数放下。这命定之局,我已经解了。”
“温明月,是我赢了。再来几次,你都不是我的对手,不过是阴暗的鼠蚁之辈,只会用你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来害人。”
不远处,午时三刻时辰已到,行刑官丢掷竹签。
斩立决。
温宏礼被侧头按住的一瞬,心里想过许多念头。
当时他若是同萧雁笙过好这日子,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明亮的刀闪过骄阳的光影,脖颈间唰地刺过凉意。
他……似乎看到了萧雁笙。
她是来接他的吗?是原谅了他吗?
耳边彷佛真切的听到她的声音,一如当年初识那般。
“温宏礼。”
“你活该有今日。”
她终是不愿……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