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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怡下令将洛水改道,开挖的新河道从新蓄水,百姓帮着莫家军一起挖沙,引水变洛水主道,数万人在沿低洼的淤泥中寻找武威郡王与芙蓉县主。
七日五夜间,二人仿佛腾空蒸发,无论多少人寻觅,皆是了无音讯。
龙案上堆积的奏本码成了一座小山,但勤政的李怡却未开早朝一日,与素日里带病都上朝的圣人大相径庭,就连闻风参奏的御史们几乎都没了,但各个州府的政事却是拦不住的。
李怡不眠不休的盯在洛河河畔,仿佛老了十岁,本是壮年的帝王不知何时两鬓已斑白。
国不可一日无君,但比起这个高高在上的身份,他还是莫泫卿的皇舅,是他皇姐留下的唯一血脉,李怡如何能言弃?
草草的下了一道册封圣旨,封皇长子李温为郓王;皇次子李渼为雍王;皇三子李泾为雅王;皇四子李滋为夔王;皇五子李沂未庆王;皇六子李泽为濮王;皇七子李润鄂王;皇八子李洽为怀王;皇九子李汭为昭王;李汶为康王;皇十子李澭为广王;李灌为卫王。
紧接着,名正言顺地将国事交给了成年的儿子们处理,对外称作锻炼下一任帝王。
假如这道圣旨下得比较仓促,连一些开篇寒暄都没有,就跟逗弄玩似的,还有更令人难以捉摸的一道圣旨,砸在了文武百官的头上,李怡加封武威郡王莫泫卿为靖怀太子。
朝中众人皆知李怡对莫泫卿的看中,但也没想到会看中到这个地步。
太子啊,一个外姓的郡王被册封为太子。所有的李姓皇族皆是坐不住了,这李家王朝这是要变味了。
众人的阻止对李怡没有起到丁点的作用,他就是心疼外甥,怎么了?再说他相信莫泫卿做了太子,乃至下一代帝王,定会是千古明君,给百姓个海河晏清。
最后皇族们请来司天台夏官黄溟涬当说客,这才制止了李怡将武威郡王加封为太子的事。
没人知道黄夏官同李怡说了什么,反正靖怀太子的身份,原封不动的落到了皇次子雍王李渼的头上,连“靖怀”二字的封号都未变。
李渼从未想过做太子,这种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活计根本不适合他,但他敬爱表兄纯净而美好的封号,如何能落到别人的头上,被玷污?
而且做了太子后他就有权利了,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他就能为表哥报仇了。如此一想李渼也没有拒绝,只是几日间将莫太后给气得吐了血。
他李渼不过是个庶子的庶子,这个皇祖母跟他没有半点的血缘关系,他修理起来没有一点惭愧,更谈不上手软。
且他知道就是莫太后害得他表哥跳了河,至今生死不明,可是他没有确切的证据,否则定要让莫太后血债血偿。
李渼的坏主意很多,而且又当了太子,可谓之风头大盛,后面几日便又将莫太后吓得是神志不清,死活都不住在宫里了。
因几次吐血,莫太后禁不住舟车劳顿,连去行宫的力气都没了,只能住在邠国公府。
可当莫太后住进去的当晚,邠国公府就被烧了,恰巧周围防止走水的大水缸也全部空了,指着打井水根本来不及救大火,附近的人都被调去挖洛河,根本凑不齐人手。
就这样邠国公府烧了整整一夜,待火熄灭后,所有的财物通通化为灰烬,唯独金银化成汤汁留在了地上。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就算烧成这样,莫太后在莫裔、莫袅,两个外孙的保护下,愣是毫发无损,只不过连吓带冻的身体越发不好。
李渼知道莫太后过得不好,他就非常好,一面琢磨着下个坏主意,一面开始审问刑部大牢里面的犯人。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趁着朝中无人制衡自己,他肯定是要可劲的报复,将这些害他表哥的人通通都给报复了,至于改河道寻人,那里有他父皇了,无需自己操心,他去了说不定还会添乱,比起寻人,他更适合整治人。
随后,他又用太子的身份去软膜硬泡了黄夏官,但却未打听出莫泫卿的下落,不过他子时见黄夏官夜观星象之时,一副焦急又并非过分焦急的模样,琢磨着他表哥应该还活着,只不过情况不太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荣小九坠入洛水之后,被卷入暗流,莫泫卿受了族刑,遁入冰冷的河水里,浑身发麻根本提不起内力,但瞧着尽在咫尺的荣小九被暗流卷走,他拼尽全力游了过去,将昏死过去的荣小九紧紧拥在怀里,
沉水的莫泫卿想要将小姑娘救上岸,但手脚却用不上力气,由于冷水浸泡着伤口,是以眼前被一片血红覆盖,除了血红色的水,再也瞧不见它物。
瞬间,脑中的意识,便被汹涌而来的水淹没,只剩下一片空白,双臂越来越无力,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不断往下沉的身体,唯有一丝来自怀中的温暖,那是贴在胸膛上的小姑娘给他的。
感受到了死亡发出的冰冷讯息,除了窒息,还是窒息。
仿佛被人正紧紧的勒住了脖子,缓缓用力。
“生...生不能同床共衾,死亦同茔而眠,这一生唯有小姑娘陪在自己身边的日子,才感觉是活着,若是有来生,他定会保护好她的,不会让她再被人欺辱。”来自心底的声音,轻轻地透支着他的意志。
终于,莫泫卿再也无力挣脱冰冷的漩涡,随着水底的暗流,极速下沉..……
暗流中浪涌的力量,瞬间便将二人推出十余丈远,陷入地下河,冲出洛水的范围。
莫泫卿虽昏死过去,但神识还在,只感觉被卷入水漩涡,不停的旋转,很快周围的水便把他们推向漩涡中心。
他久病成医,知道荣小九中的毒,哪怕不落水也活不了几日,但是他恨啊,他还未替小姑娘报仇,不过这些事与小姑娘相比,也就不值一提了,没有他陪着,小姑娘会在黄泉路上孤单的。
朦胧间,早已不知漂向了何方,漂了多久,只是后来,仿若感觉被什么东西托浮了起来……
一缕阳光照耀在少女精致的眉眼,斑驳的光影在她脸上跳跃,肤如凝脂,青眉如黛,荣小九的羽睫动了动。
睡梦中,她感觉有一双手死死拢住她,实在喘不过气,才猛然醒来。
睁开眼,没人摁住她,却有一双结实的大手,箍住了她的腰身,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抬头瞅去,那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是泫哥哥,心下一喜,开口甜甜唤他,道“泫哥哥!”
想也没想的凑得更近了一些,随着她一动,莫泫卿的手耷拉下来。
荣小九又拍了拍他,他依旧毫无知觉。
刚缓下来的心,倏地又提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是投河了嘛?还中了金珠的剧毒,泫哥哥为什么会在此处?
对了,好像遁入冰水的那一刻,泫哥哥来了。美丽书吧 .ilishuo.
瞧着跟前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的他,荣小九眉头紧蹙,手指不自觉的收紧。
荣小九一面回忆,一面摸上了莫泫卿的额头。
好烫!
心下一惊,小心翼翼的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极为微弱。
将手指从他的鼻下收回,荣小九俯下身子,又摸了摸他的手臂,触之极寒,让人不禁瑟抖。
泫哥哥病得很严重,已然是昏死了过去。
她知道焦急无用,可心疼得却快疯掉了,但很快便被她压制下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摸了摸二人身上的衣物,她的已经干了,而泫哥哥身上穿的衣服,却是潮湿的。
荣小九迅速打量四周,这是一个幽深的山谷,谷底的腐叶有尺高。
眼前枯木温泉地里,好似弥漫着笼罩着整个天地的雾气,令人遍体身暖,以至于虽是寒冬时节,谷底却好似春秋的温度。
仰头望去漫天的飞雪化作雨水,如万条银丝从苍芎里飘下来,头顶是青山石探出来的一块,她的身子在里,未被弄湿一点,而泫哥哥在外,被落下一排排如珠幔的水滴溅湿了。
她费力的将莫泫卿往里挪了挪,总算不会再被外面的雨溅湿了。
对了,她中毒了,可为何她身上没有之前的症状?
就在这时,荣小九不经意间发现了一个红色的小点……她皱了皱眉,视线尽数被那颗红点吸引了过去。
离她很近,不到一丈的距离,荣小九手脚并用,一下就爬了过去。待近了,她不由睁圆了杏眸,死死盯着那个红点。
“这是……”她浑身颤抖的捡起坚硬的小物,这是一枚红色的桃核,这种桃核她见过一次,曾经她给莫泫卿吃残桃时,就是这种桃核。
见到这些,荣小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泫哥哥为了救自己,也被卷入河底的暗流,之后拖着病体,又寻找了避雨的地方。
偶然寻到一颗灵桃,泫哥哥将灵桃喂给了自己,他将唯一生的希望,留给了她。
“泫哥哥,你怎么这样傻?”荣小九低声嗫嚅着,眼眸里满是酸涩,不知不觉中她狭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泪珠儿扑簌簌往下掉落。
不,她没有时间悲伤,更没有时间去舔舐伤口,泫哥哥还等着她来救呢!
这里有一颗灵桃,说不定还会有第二颗,荣小九随意的用袖子擦去泪痕,跌跌撞撞的起身,匆忙间,她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跤,搁伤了手指头,一滴滴鲜红色的血液,滴到了地上枯黄的树叶上。
“啪嗒,啪嗒!”
枯叶竟以眼见的速度变绿,恢复了生机,干巴巴地残叶伸展着如上等翡翠一般的叶身,翠生生、水灵灵,是那般绿得鲜嫩喜人,生机勃勃。
她曾经偷过府医的医书,也仔细读过,但却不大懂,未经人指点,学得很是皮毛。
眼前这一幕很神奇,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快到抓不住。
如今她的血可以让枯叶恢复生机,那是不是也成了灵药?
给了树叶生机,是不是也能给人生机?
不管了,试一试,世上没有什么比泫哥哥重要的,谷底温暖潮湿,说不定毒蛇什么的很多,若是她没找到灵桃,就被咬死了呢!
她不怕死,却舍不得死,泫哥哥还等着她救命呢!
但以防万一,她先用手指上的血珠,放进自己的嘴里,用力吸了一口,并未发现什么中毒的不适感,就算无用,也不会伤人,如此她便放下心来。
瞧着莫泫卿有气无力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毫无血色干裂的唇,脸色都变得青白,明明被病痛折磨着,却愣是将唯一的灵桃,喂给了自己。
荣小九本就提着的心,腾腾柔情自眸中散发,溢出唇的话音里一片骄傲,这是她一眼就相中的男子。
在莫泫卿的靴桶的外侧一模,准确的找到了匕首,她知道他身为武将的习惯。
她担心莫泫卿醒后,发现自己用鲜血喂他,会自责。
想了想,她褪下左臂的衣袖,将莫泫卿平放,身体摊平,再把他的嘴掰开。
准备好这些,她在手肘处割开一道血痕,对准他微微张开的嘴,将血流了下去。
果然,不出荣小九的猜想,莫泫卿紧蹙的眉头缓缓松开,虚汗也不再冒。
见此,荣小九俯下身,用她的额头对着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眸子一亮,心中大喜,道“太好了,退烧了!”
方才划开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荣小九迫不及待的又划了一刀,继续将血喂给莫泫卿。
慢慢地,荣小九双眸在视物时已带着重影,手脚开始发冷。
倏忽,头脑一阵阵发昏,咬了咬舌头,痛觉唤回了清明,连握着匕首的手都开始发颤,但只要想着莫泫卿,心中就有止不住的暖意升腾起来。
当下,她又加快了喂血的速度,将伤口摁了下去。
见他面色一点点的转好,荣小九再次对着自己手肘处的血脉割刀。
只要血干,不再流血,她就再次割开,一连数次。
直到最后一次喂血,荣小九不仅浑身冰凉,且手脚也开始不可控的发抖。
见莫泫卿真的无碍了,勉强等到血液干涸,撕了条里衣,简单的包扎上,将褪去的袖子重新穿上,遮住花斑的肘内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