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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会议,本该是谈进攻线布局的,
北境的情报网收拢丶朗姆馀党的斩首清算,还有对某国政府高官行动的最後核批,
每一项都足以撼动整个世界的地下秩序。
於是,连一向不出席会议的琴酒都出现了。
他坐在最末位,仍是那身熟悉的黑衣与长风衣,眉眼森冷,神色孤绝。
周围的人刻意与他隔出一段距离,不是怕他,而是怕与他扯上关联後引爆某个不该碰的火线。
会议进行到一半时,Boss忽然放下手中的资料,动作轻得像风吹过书页。
他抬眼看向会议桌另一端的琴酒,
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苦恼与……不该属於他的低柔:
「Gin……你到底想要什麽?」
不是质问,
也不是施压,
甚至没有往日那份驾驭一切的冰冷权威,
只有一种深沉丶压抑到骨血里的──疲惫与真切的疑惑。
你要我给什麽,你才肯原谅我?
这句话他没说出来,但会议室里所有人的心都在那一瞬间炸了。
—
整个空间忽然静得可怕。
情报官一时忘了该往哪翻页,
暗部的影卫额上骤然冷汗直流,
连贝尔摩德都从椅背上坐直了身体,眼神如临生死线。
这不再只是疑惑。
这是求和。
而说这句话的人,竟是Boss。
那个连国家元首都要秘密让道的男人,
那个一声令下能让整座城市从地图上抹去的存在,
那个曾亲手一点一点摧毁朗姆丶重构整个组织新秩序的冷君主,
此刻竟像在试图挽留一匹不肯回头的狼。
他说的不是命令,而是──请求。
—
所有人都屏息望向琴酒。
银狼微侧过脸,眼神依旧冷峻,瞳仁如霜刃反光。
他沉默片刻,抬眸,语气没有半分波澜:
「……没有。」
一语落地,震碎满室静寂。
不是拒绝丶不是回呛丶不是质问,
而是绝对的丶不可挽回的空洞。
彷佛在说:你给不了,因为我什麽都不要。
我连「原谅你」这种情绪,都懒得拥有了。
—
Boss的手指轻敲了一下桌面,
那一下轻微的声音却像是巨石砸进深湖,
溅不起水花,却让所有人的心脏瞬间绷紧。
他的眼神没变,脸色没变,声音也没变。
但第六感告诉在场每一个人──
他已经暴怒。
极致的丶无声的丶压抑到令人颤抖的暴怒。
他想锁住他,想把那匹狼拖回自己掌心里,像从前那样,拴上项圈,拉回身边。
不是出於羞辱,不是出於权力,而是来自一种几近病态的「我不要你走」。
可他克制了。
表面上一丝裂痕都没有,
而那份克制,让整个会议室的空气像被封死──
谁敢说话?
谁敢移动?
就连最资深的情报官都低下头,笔停在空白处,不敢再写下一个字。
文件上反射的冷光,照得每个人额角都是一层细汗。
而琴酒,彷佛根本没察觉这场几乎能吞噬整座地下王国的危机,
只是淡淡往椅背一靠,眼神穿过Boss,看向远处的墙。
他的冷淡,不是刻意挑衅,
却比任何一句狠话更叫Boss恨不得此刻就──
……
但他什麽都没做。
只是一字一句,继续将会议流程讲完。
就像什麽都没发生。
可没人敢再呼吸。
—
而贝尔摩德低下头时,指节死死抓着会议资料,
眼神里却浮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惶恐:
——这不是琴酒输了,也不是Boss退让了,
这是他们两个都将彼此逼进了死局。
那声「Gin……你到底想要什麽?」像一枚钉子,把所有人心口钉死在这场无解的空气里。
琴酒的那句「没有」则成了压塌这片死寂的最後一根骨针。
所有人都知道,Boss在暴怒。
但偏偏,他还在压着那股怒意。
他没有翻桌,没有砸椅,没有对琴酒动手,
他只是坐在那里,眼神静得像把刀正被磨在心头。
然而压抑得太久的恐惧,就像水泡里的脓,总有胆小又自以为忠诚的人想要戳破。
那是个头发已花白丶却还自诩深得Boss信任的情报审核官,
他刚刚亲眼看着Boss带着疑惑求和,又在一秒间暴怒而不发,
那股让人几近疯狂的压迫感像是把他逼到了崩溃边缘。
他太害怕了。
怕Boss真的失控,把整个会议室当场血洗,怕自己也成为那场怒火下的一具死尸。
所以在会议继续到一半,Boss微垂着眼丶手指翻着下一页机密名单的间隙,
他突然鬼使神差地,声音带着微颤:
「Bo……」
他只说出一个字,
一只带着暗香的手就像攫住一条毒蛇般猛地扣住了他嘴。
贝尔摩德。
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腕上还留着琴酒刚刚摔门时沾来的灰尘。
她贴近那名老情报官的耳畔,语气轻得几不可闻,却带着凌厉到足以断喉的杀意:
「……闭嘴。」
那情报官被死死摀着嘴,瞪大的眼里血丝一瞬间暴起,却一句多馀的字都再发不出来。
—
而这一幕,落在所有人眼里,叫他们的背脊一瞬冷到发麻。
因为没人敢相信——
差一点,真的差一点,他们就要被这个吓破胆的老家伙一嗓子拖进深渊。
—
旁边的情报次官不动声色地挪开了椅子,
背後冷汗一层层渗进衬衣,却还是死命摀住自己心跳的声音,生怕被Boss听见。
暗部的影卫僵得像石像,指尖握着的录音笔几乎被捏碎。
就连平日最心狠的财务长都心有馀悸地轻咬舌尖,硬生生让那一声「呼」吞了回去。
没人敢看Boss,
更没人敢看贝尔摩德,
他们只敢在视线最边角看到那只雪白的手还死死扣在情报官的嘴上,
像是在用最後的理智把全场从地狱门口硬生生扯回来。
—
而贝尔摩德眼尾的睫毛轻颤,
她感觉得到——那名情报官在她掌心里抖得像条濒死的鱼。
可她什麽都没说,只是轻轻勾唇,露出一抹看似温婉的笑,
那笑容里却全是逼迫与警告:
「想死,也别把我们拖下去陪葬。」
幸好,
Boss正低着头,眉眼隐在文件阴影里,像是在思索什麽更深层的局。
他没有抬眼。
没有看见那一瞬间,会议桌这端差点炸出一个天大的死罪。
可就算如此,整个会议室里的人,呼吸都像是被攥住了喉咙。
心口翻滚着同一个念头:
幸好……还好他没听见。
否则,这张桌子上,今天一个都走不出这扇门。
—
远处,琴酒靠在椅背,
目光扫过那双还在颤的手指,冷冷瞥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开。
对他而言,这群人的恐惧不值一提。
唯一值一提的,是坐在首位那个一声不吭的男人。
因为没有人比琴酒更清楚,
这份沉默里,藏着一头野兽的獠牙。
而那獠牙要咬下谁的喉咙,
谁都逃不掉。
会议室里的空气,已经不是凝重可以形容了。
那是死寂,是从骨缝里渗出的冷,是连呼吸都仿佛会割破气管的压迫。
琴酒说出那句「没有」之後,一切便进入了一场难以言说的冰封。
他语气淡淡丶声线平直,无甚情绪,彷佛说的不是断绝,而是报一串座标。
可坐在主位的那个男人,眼睫低垂丶指尖落在资料页上,却再没翻下一页。
静了五秒,Boss才缓缓抬头,眼神依旧清明,语气也未变:
「继续,报告下一项。」
那名情报官几乎是抖着手站起来,
原本排练过数次的语句,此刻却像是卡在喉头的刀刃,
每说一个字,背上就冒一层冷汗,汗水顺着脊椎滑进腰线,冰凉刺骨。
他才刚念到一半丶说到「新兴武装情报交换计画」,
还没来得及开口细述布点名单,只听见主位那人低声道:
「……我倦了。」
一句话轻轻落地,如针落冰面。
然後,是他顿了一下,补了第二句:
「今天就到这,散会。」
语气依旧平和,听不出怒,也无杀,
但整个会议桌边的人却像瞬间跌入冰湖。
没人真以为那是疲倦。
所有人的心脏都在疯狂撞击胸口──那不是「倦」,
是怒火在快要烧穿他自己的皮肤了。
—
散会命令一出,没人敢动。
直到Boss合上文件的那一声「啪」,
那声轻响像是从远方开来的一枪,
众人才如梦初醒地立刻起身丶弯腰丶退席──
动作快得像有人在身後按了扳机。
贝尔摩德走在最後,头微垂,瞳孔微缩,她能感受到──
Boss周身的气息已不再压抑,而是泄露了。
像是盛夏倾盆前的压云。
杀气自他袖间丶指缝丶脚下的影子里流出来,无声无形,却逼得整个空调系统都失效般地冰冷。
一名影卫走出门时指尖还在发抖,额角冷汗未乾,小声喃喃:
「……天气是不是变了?」
身旁人脸色惨白,低声道:
「不是天气,是他……他快忍不住了……」
—
走廊外,会议室的大门重重关上。
门里那个男人仍坐着,指尖落在资料夹上,静静地,一动不动。
他没有摔桌。
没有咆哮。
没有质问琴酒为什麽说出那句「没有」。
可他整个人像是一把刀被活生生压弯。
那份克制,反而更令人颤栗。
连他最信任的贴身影卫,此刻都选择了避退。
没人敢留在这个空间里——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他一个呼吸没控制住,这座会议室将变成尸场。
—
而远方琴酒走出总部时,风从走廊尽头灌进来,
他拉了拉风衣领口,低头点燃一根烟。
烟灰落地时,银狼的眼神平静无波,
可那根烟烧完之际,身後那座地下王国的心脏,已降了五度不止。
---
那扇合上的会议室重门,金属冷冷锁住了Boss背影,也隔开了满厅的恐惧。
所有人还未散尽,脚步才刚跨到走廊,
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极轻丶极轻的轻笑。
无波,无情绪。
却像一块石子丢进了封死的棺材里,砸开了早已溃烂的尸水。
下一瞬,
「咚」——
是桌子翻倒的声音。
「咔嚓——!」
是椅背在墙角被撞得断成两截。
还有玻璃杯碎裂丶资料档案散落丶文件盒被脚跟踩碎的声音,
连锁的丶急促的,像一场无声的审判。
没有一句咆哮,没有半句怨,
整个人就像一头从牢笼里挣断锁链的野兽,
徒手撕碎自己筑起的王座。
而门外,几个还没走远的高层——
一位情报头子丶两个重要的财务干员,
才刚愣神望向门板,就觉得有什麽黏稠得如血的杀意渗了出来。
那不是风,
是无声的杀。
如同冰水瞬间灌进脊骨,
他们的膝盖几乎在一瞬间失了力,连退後都做不到。
有人喉咙里挤出一声「帮我——」,
却哑得像掐断的鸟鸣。
他们慌乱地看向不远处的贝尔摩德。
—
那女人正站在稍远处,指尖还留着刚才在会议室里护下那名情报官时沾上的纸边碎屑。
她第一眼看向门板,瞳孔猛地收缩。
「……可恶……」
贝尔摩德立刻踩着高跟鞋走回去,几乎没时间安抚,
只是抬手,冷声低斥:
「别看!低头!闭嘴!」
杀意如潮,她一接近就感觉到了那股几乎能撕开人五脏六腑的压迫,
那不只是威吓,是真真切切丶
若是这门一开,这几个人就会连叫都来不及叫,血会溅到她脸上的那种危险。
那几个人瘫在墙边,喉咙像被死死攥着,根本连转身都做不到。
贝尔摩德深吸口气,低声在他们耳边嘶哑道:
「看着我——不要回头!眼睛只看着我!」
—
然後她强硬地抓住离门最近的那个情报头子的领子,
用几乎扯断人肩胛的力气把他往走廊深处拖。
那人指尖抓着墙,脸色死白,几乎想反抗,
可下一秒,他看到门缝下影子一晃,
杀意像锋刃在地面上割开,他的指节立刻松开了。
另一边,财务干部腿软得发颤,整个人像一袋被渗了水的旧布,根本站不起来。
贝尔摩德只能咬牙,先将情报头子往後推到柱子後,
又弯腰一把扣住财务的後领,近乎拖拽地拉着走。
鞋跟在光洁的地面上与大理石摩擦,发出清晰刺耳的声音,
每一寸响动都像惊扰笼里那头怒狮,
她额边冷汗顺着鬓发滑落,却连看都不敢擦。
—
好不容易将那几个人拽到安全距离,
贝尔摩德才松手,
那几个男人瘫在冰冷的地砖上,喉咙里都是细碎的哽咽声,
像是从死线上捡回来的蠕虫。
而她只是深吸一口气,侧耳听着那扇金属门里,
玻璃破裂丶木材断裂的声响还在继续,
却没有半点人声。
那意味着什麽,她心里最清楚——
他还在压。
还没把愤怒喷洒到活人身上。
贝尔摩德收回视线,瞥一眼那几张吓得如死灰的脸,
唇边浮出一抹无奈的笑:
「……记住,想活命,以後离他远点。
……或者,别再多嘴。」
—
而金属门後,杀意仍如血般渗透,
像是一场暴雨还未尽兴,
谁都知道——等门再开的那一刻,
Boss与那条独狼的局,将不再只是血腥,更是无解的囚。
那扇会议室的门,被一声轻笑与满地碎裂声吞没後,谁都不敢再靠近。
自那夜起,地下组织里流传的,不只是「Boss发怒」这种不足以形容的传说,
更是接下来短短数日里,Boss亲自下场审讯的疯狂与残忍。
那是一种毫无徵兆的收网。
他甚至没特别吩咐影卫们把人绑进审讯室——
而是自己走进阴湿的暗室里,换下那套西装衬衫,袖口一卷,手腕骨节在冷光灯下宛如白色的刃。
—
据暗部里偷偷流传的情报:
那场针对潜伏在北线的内奸审讯时,Boss没有动用任何新式器械,
他只拿出了一叠资料——上头印着一行行细密的法条: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丶《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丶《公安部审讯守则》……
可笑的是,那些在法律意义上本该保护人的条文,到了Boss手里,成了撕碎血肉丶掏空意志的手段。
—
他一条一条地念,没有加一句威胁,
只是冷静地指着那些条款里的「刑讯逼供严禁」「不得施以酷刑」「不得使供述人精神崩溃」。
字字句句,本该是保障底线的法律文字,
却在他指尖一翻,就成了反向推演的脚本。
每一项「不得」,他就亲自让那「不得」成为了「必然」。
有情报官亲眼看见,
那名死士嘴里还咬着铁块,防止咬舌自尽,
但到最後,硬是被Boss一句话都没问完,活生生吓得心脏骤停。
无血,无肉,无撕扯。
只有不断翻阅那本被血溅湿了页角的法律书。
—
他用中国历史上最残酷丶最繁琐丶最精准的各地拷刑配方:
杖刑丶刮刑丶水刑丶膝盖封血丶竹签穿甲……
一项一项拆开,
再一项一项挑选丶改造丶拼接。
他甚至笑着解释,如何在「不留下外伤」的情况下,把一个人的神经线割得像废絮。
那笑容里没有恨意,没有快意,
只有对一切细节的严苛。
组织里流言四起:
「Boss在用这些人发泄。」
发泄什麽?
谁都知道。
一场他唯一想留住的东西,却用尽手段也得不到,於是他的爱只能转化为一场连自己都不肯放过的酷刑。
—
有人不信邪,想偷看结果。
只隔着一道防弹玻璃,探头瞧了半眼,
下一秒整个人呕到瘫在墙角,
说那里没有血光,却比血光更像炼狱。
—
而Boss每次走出审讯室,袖口乾净丶领口整齐,
可那股从骨髓里渗出的冷冽与一丝未散的血腥味,
仍旧让人连路都不敢挡。
银狼避开了他的眼,
那些该死的虫子,连反抗都不敢了。
只剩他自己,把愤怒反覆拆解,
把想要囚住琴酒的执念,活生生拿来拆断别人的骨头。
可唯一想拥有的,仍旧是「没有」。
那场审讯之後,
有人原以为Boss只是要用几具血肉尸骨宣泄他的恨,
可谁能料到,那不过是前奏。
很快,所有人都看见了那匹银狼冷冷留下一句「没有」後,
Boss这个活生生的暴君,
如何把这份被拒绝的执念生生烧成了一张吞噬大地的地图。
---
最先死绝的,是日本境内的叛徒与暗线。
整个国内地下圈像是被开肠剖肚,
那些被朗姆或其他高层藏起的馀孽,
就算逃进最繁华的歌舞伎町後巷,
就算躲进道上大佬的金库地堡里,
只要那双金色与墨色交错的眸子一扫过,
谁都没能撑过一夜。
活口不留,
求饶无效。
传言连一位知名的大企业後台都被连根拔起,
整栋大楼一夜里成废墟,
连财报都还未来得及结算,血迹还在电梯门缝里流了半天。
---
可这还不够。
一国之内,再无人可杀。
Boss坐在那张覆满血线图的会议桌前,
指节轻敲着边角,唇边甚至带了点似有若无的笑意。
「向外走。」
他说。
一句话,像撕裂夜空的刀锋。
---
於是最先迎来恶梦的是近海的走私港。
他放出那群影卫与暗部去啃噬那些还妄图捞一笔横财的地头蛇,
对外明面上是一场「组织内斗後的洗牌」,
可谁都知道——
那是Boss亲手把日本地下的触手,一寸寸延伸向整个东亚。
任何反抗?
哪怕一句质疑都没有机会说完。
这次他没有费心去谈判丶收买丶威胁。
情报先到,刀子就跟上,
而後是血。
白道噤声,
黑道人心惶惶,
就连卧底多年丶根植各国情报网的潜伏者都开始自动断线,
因为他们知道,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不被那双眸子盯上。
---
世界各国开始注意到这片从日本向外蔓延的血潮。
FBI和CIA的行动组连夜召开会议,
外交官们在国际新闻前捏着手中资料,
看着一个又一个小国港口丶地下走私中心丶佣兵补给点无声灭迹。
再小的黑市据点,
只要有跟琴酒有过线丶有可能给琴酒埋下杀机的蛛丝马迹,
Boss就连根拔掉,寸草不留。
—
城市里一夜之间多了无数惨叫,
却无人知道是谁的手笔。
官方新闻只能模糊处理,
在黑道与白道的暗网里,却疯传着一句话:
「哥谭市重现了。」
有人说,这不是黑帮清洗,
是疯狂的无差别恐怖袭击,
是恶鬼与魔王携手,
把整座文明世界的地下秩序用血和恐惧改写成Boss一人的囚笼。
—
而琴酒站在这座血囚之上。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Boss动手的理由。
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成了那双猎犬最深的执念。
可银狼偏偏一声不吭。
他任由这血海铺开,
自己却依旧是那个无法驯服的独狼。
无人知晓,
等Boss真正杀到无人可杀时,
那把利刃,会不会也回头,
将这匹银狼锁进囚笼里。
当这场扩张以暴风雪般的姿态从日本吞向东亚丶再从东亚渗入更深的国境时,
世界各地所有与情报丶走私丶佣兵丶政界沾上边的势力,
都被迫从惊恐,转为恐惧,从恐惧,转为绝望。
最初,他们还以为是又一次组织内斗。
再往後,他们发现,
这场内斗从头到尾只是一场单向屠杀——
Boss从未想过要与谁谈判,
只要有一丝威胁琴酒的可能,
只要有一条线能让这匹银狼被反扑撕咬,
那条线就会在最短的时间里,被掐死。
而最可怕的,不是手段多残忍丶死状多惨烈,
而是这场血洗背後的理由——
当真相沿着渗血的暗网慢慢扩散,
从最初「Boss疯了」「要吞全球地下圈」的恐惧,
慢慢凝聚成一句最令人三观崩裂的低语:
「……他为了Gin,一人把整个东亚搅碎了。」
有人听到後大笑,笑到嗓子哑了却笑不出来;
有人在酒馆的卡座里听见,只是低头颤抖,生怕自己名单里也有一点点威胁到银狼的可能。
白道那些盘根错节的情报官们,
黑道那些靠贩毒丶军火起家的老鸦丶老蛇们,
再无人敢妄议那匹银狼。
他们带着最厚的金条与最软的赔罪信,
有的去找贝尔摩德,
因为她尚且算得上唯一能同时在Boss和琴酒之间说上话的人。
有的直接低到尘土里,
在暗处偷摸着递到银狼手里一句哀求——
「只要您点头,您想要什麽情报,我们都奉上……求您别再激他了。」
—
而琴酒并非无感。
他知道Boss是真的动了真心,
也看得出来这份「真心」是如何被掌控欲与猎食欲生生撕裂。
他也清楚,若他继续冷眼旁观,
那头凶兽会将这份无人可遏制的爱意,一点点杀到全世界都无可承受。
所以当贝尔摩德在烟雾里低声对他说:
「Gin,你再不出面,连我都快护不住那些求饶的人了。」
琴酒只是长久地沉默,
指尖夹着的烟烬在半空里一点点燃尽,
在那暗夜里燃得像是银狼最後的孤傲。
终於,他还是扔下了烟头,
目光依旧冷,
可在会议那日,他按时来了。
没有刻意躲在最後一排,
没有再假装耳机里有任务联络,
他面无表情地坐到属於他的座位,
那张被他一度摔门离席过的椅子上。
—
而当Boss推开门走进那间安静得死水一般的会议室时,
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那匹银狼没有起身迎他,
却也没有再避开。
当Boss站定,
一抹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自他唇边溢出,
他望着琴酒,声音极轻:
「……回来了?」
琴酒没有正面回答,
只是微微偏头,冷声丢下句:
「该说的快说,不然浪费时间。」
就这麽一句,
竟叫整个组织的高层与暗卫们如临大赦,
有的人背脊冷汗还没乾透,却隐隐感觉到:
那头独狼,终於稍稍收回了獠牙。
至少现在,他还肯在这张桌子上,与那个掌控一切的男人对视。
这已经是他能给的唯一温度。
—
会议外,
贝尔摩德轻轻呼出一口烟雾,
眼尾的笑意带着疲惫,
却在心底无声感谢,
至少这个血囚,还没彻底把两人都逼疯。
只要琴酒还肯看着Boss,
那个心甘情愿坠落深渊的男人,
就还不会把世界踩成一片废土。
那场屠杀,从日本一路杀到港口丶越境渗进整个东亚,再往外,已经有潜伏多年的情报网在暗中震颤。
白道与黑道都像被攥着脖子的羔羊,
惊恐地等着Boss何时要将这把锋利的刀子插进下一个国家的心脏。
有人密令家眷转移,
有人甚至打算放弃一切退隐,
更多人开始抱着礼物和情报,去向贝尔摩德低声下气地求一条命。
——可就在人心将溃的前夜,银狼回来了。
—
他没有低声下气,没有用软弱的哀求去换取这场杀戮的歇息,
只是那日,他终於按时出现在了会议室。
他没有再故意把任务排满来推脱,
没有再把Boss的传唤当作耳边风,
在Boss看过来的瞬间,他也没有移开视线。
那抹极轻的服软,不是温顺,
是以狼的尊严,给出的一句话外之意:
「我还在这里。」
就这样一句未曾说出口的承认,
却像是在Boss心里点了一簇被残杀到只剩火种的温度。
—
没有人能想像,
那个为了一句「没有」能把黑白两道都烧成焦土的男人,
竟能因为这麽一点微不足道的回应,
将刀锋生生从世界的咽喉前收了回去。
那一夜起,
无数暗线发现追杀他们的影卫突然消失了;
情报贩子们的死期像被人从悬崖边硬生生拉了回来;
甚至连那些早已打包好棺材的几个暗网大头,都在无声里捡回了一条命。
没有人敢大声议论,
却所有人都知道,是因为那匹银狼终於肯在他面前留下来。
这场血潮没有停在敌人的刀下,
没有停在国际的制裁声里,
只停在了琴酒冰冷无情的那双眼睛,
终於肯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撇向那个男人的一瞬。
—
有人在暗处低声议论:
「如果说这个组织是他的屠场,那琴酒就是唯一能把他从屠场拉回来的人。」
贝尔摩德听见後,只是笑了,烟灰抖进风里,
声音轻得像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不对——他是唯一,能让这场血腥还像是爱的证据。」
—
会议桌前,Boss面上没什麽异样,
指尖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地敲着资料页。
可有谁能看不见,那双金色与墨色交错的瞳孔里,
原本翻涌得快要溢出的猩红,如今被一抹几乎看不见的温度压了下去。
那场一人屠半个世界的风暴,
就这麽硬生生,被银狼轻轻勒住了脖颈,
在他身後,缓缓伏地。
—
这是琴酒给出的唯一馀地。
而Boss,心甘情愿为这一丝缝隙,攥住自己的刀锋。
那场以一点微弱的服软硬生生停滞下来的血潮,才刚让组织里的人喘了口气,
可在刚刚恢复正常不到数日後,
Boss却突然消失了。
不是离开,
而是自那日起,他再没有亲自踏进那间覆满阴影的会议室。
取而代之的,
是冷硬无机的银幕,
在会议室最前端的黑色墙面上亮起。
投影中,男人半倚在椅背上,领口扣子一如往常整洁,指尖绕着钢笔,
眼底看不清情绪,语调依旧平静,
只有一声一句,像隔着层层玻璃,压得人心口发闷。
—
银狼照旧坐在他习惯的位置,
眸色冷,指节扣着桌面,
贝尔摩德在侧边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他几眼,
只见那匹银狼神色未变,
却连那向来锐利如刀的目光,
都没肯多看那块冰冷的银幕。
—
可对於其他人来说,
这道银幕的存在,就像一道鬼门。
没人知道他到底在哪里,
是因为病了?受伤了?
还是……在暗中筹谋着什麽连银狼都不知道的更大局?
传言四散,如腐蚀人骨的潮水。
「Boss是不是对Gin失望了,打算换牌?」
「听说他之前被Gin当众甩了,现在还要摆着脸给Gin看?」
「也有人说……他其实还是想锁住Gin,只是不想再在人前露出破绽。」
**
还有人更胆大,
暗暗传开更狠的版本:
「也许他在筹备新的大清洗……那场未完成的血,迟早还要流出来。」
这些声音从地下走廊里丶会议厅外丶情报室隔间里滋生,
不敢当着银狼面说,
却在每个暗卫丶每个被迫活在这场权力游戏里的高层耳边,一点点腐蚀着平静。
—
而琴酒始终沉默。
他没有戳破这些传言,也没有解释什麽,
只是在一次又一次隔着银幕的命令里,
将Boss的每一句话冷冷执行,
刀下不多一寸,也不肯多给半分温情。
他知晓这幕後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男人,
也知晓那份欲将自己囚住的执念从未断过。
可那张银幕,
却像是一道用钢铁与独占编织成的镣铐——
冷硬,无法碰触,
偏偏还让人无从逃离。
—
贝尔摩德偶尔在烟雾里看着那些背後窃语的影卫,
轻轻吹散烟雾,
眼底带着一丝被迫的清醒与淡淡的冷意:
「蠢货们,若真以为他不再亲自现身是退让……
那就等着在梦里见自己的肠子吧。」
因为她知道,
Boss从未放开过琴酒,
只是换了一种——更难预防丶更无声的方式,
将整个组织连同这匹银狼一起,锁进他看不见尽头的网里。
那是整个组织近年来最诡异的一次会议。
Boss时隔三年,终於再度亲自出席——
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三年里为何几乎从人前消失,
只知道暗部的人曾在海上丶沙漠丶地底机库里看见过他的身影,
传言他为了找到「不老不死」的奥秘,亲手剥开过无数血肉与禁忌的真相。
而今,他终於站在所有人面前。
那张脸与三年前别无二致,
甚至比记忆里更显得年轻丶冷冽,
那双金与墨交错的瞳孔里没有一丝老去的痕迹,
只有不被时间磨损分毫的猎食之光。
他平静地宣布:
「我已经不会老了。」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如坠寒冬。
高层的後辈们手心冒着冷汗,
那些从前还侥幸等着「等Boss老去就有机会夺权」的人,
在那一瞬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可真正让人透不过气的,是接下来的画面。
—
Boss扬了扬手,影卫恭敬地呈上一排用黑丝缎包裹的金属盒子。
他打开其中几个,里头安静地躺着几支无色的药剂,
针管在冷光下如同一抹未曾见过底的深渊。
那是一场不容拒绝的赏赐——
他亲手将药剂分给几个元老,让他们也尝试触碰这被他先握住的「永恒」。
可在所有人都惶恐地接受後,
Boss却像是最後才端出真正的猎物,转身走向那匹银狼。
—
全场的空气在那一瞬都像被抽乾了。
琴酒没有动。
他依旧坐在那张属於他的椅子上,
长腿微微交叠,银灰色的发在会议室灯光下透着刀锋般的冷光。
他那双冰冷的眼睛,没有一丝波动,
只盯着那支针管,好像只是审视一把他随时能拔出的刀。
而Boss在他面前,缓缓半跪下去。
那双曾令无数高层噤若寒蝉的手,
此刻没有持刀,没有掐喉,
只是稳稳握着那支封存着「永恒」的针管,
垂在琴酒腰际不到两寸的地方。
为了找准血管,他近得几乎把呼吸都送到琴酒腹侧,
他的膝盖与地面撞出的声响轻得像是碎玉,
却让整个会议室里连影卫都背脊发冷。
那是什麽姿态?
一个坐拥整个暗黑帝国的人,
却肯跪在自己的猎物面前,
像是悬着一把刀,却偏要用吻去贴合刀锋的锋口。
—
可银狼没有丝毫软化。
当那根针快要触到皮肤时,琴酒侧腰,指节抵住了Boss的手腕,
力道不重,却像一柄冰刃,隔断了那份名为「永恒」的枷锁。
「不需要。」
他声音很淡,几乎是连气息都没有的轻。
Boss顿住,指尖微微收紧,
指节骨白,却没有再用力逼近分毫。
—
全场都屏息,看着那跪地的男人。
他的下巴微微收着,目光还盯着琴酒的腰侧血管,
那双瞳孔里浮着微不可察的颤动,
却像是硬生生被一口碎冰堵在喉咙里,
没有发作,没有逼迫。
只听见那声近乎不成声线的呼吸,
再是他一字一顿,轻得几乎被杀气掩盖的低语:
「Gin……四年半了。」
四年半。
那是他追逐,容忍,压制自己猎食本能,
一再把刀藏在背後,换来的时间。
那声音里没有怒火,没有质问,
却有一股冷到极点的——
耐心将尽的温度。
整个会议桌周围,没有人敢动,
谁都听懂了他未说完的後半句:
——「我也要没有耐心了。」
就像他曾以银幕隔绝自己的兽性,
现在亲手撕掉了屏障,
跪下,却也只是最後一次给这匹银狼「自己选择」的机会。
再往後,若再推开,
猎犬会收起獠牙吗?
不。
只会被迫咬碎了锁链。
—
影卫们冷汗浸透後背,
高层们眼底只剩下颤抖的暗火,
贝尔摩德站在远处,指节在烟盒上轻轻摩挲,
她看着那半跪的男人,喉头一紧,
心底只剩下无声的低喃:
「……这就是他还愿意忍的最後一次了。」
而银狼那双眼,却依旧冷得如子弹,
轻轻将他的手推开,
任由那支「永恒」的针,
落在地上,滚出一道浅浅的金属声。
那支盛着「不老不死」的针管滚落在冰冷的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像一把锉刀,生生刮过会议室每个人的神经。
Boss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手指还僵硬地半握在空中,
那双金与墨交错的瞳孔,死死锁着琴酒侧开的腰侧,
像是要将那片薄薄的皮肉与血管活生生印进脑海里,却再也无法靠近分毫。
没有人敢呼吸。
那股从他身上溢出的气场像是撕裂夜色的刀,
就连隐在角落里的影卫,也不敢轻举妄动。
Boss低头,声音极轻,像是自言自语,
却轻得像是从深井里渗出的血。
「Gin……你总是逼我……」
一句话,未竟。
他的指尖慢慢松开,像是费尽全力才没让手背的青筋撑破皮肤。
他深吸了一口气,肩背微微起伏,
像是在努力将翻涌到喉咙的兽性再度压回胸腔里。
可银狼只是冷冷别过头,目光里连嘲讽都懒得给,
唇边抿出的弧度,比刀还要冷。
—
那一瞬,什麽都崩了。
Boss渐渐抬起头,眉眼间那一抹阴影沉得像是要把整座会议桌都埋葬。
空气里没有爆喝,没有咆哮,
只有极轻的一声令下,从他喉咙里溢出:
「……押住他。」
声音轻得像是吻,
杀意却重得像是无底深渊的落石。
—
琴酒在那一瞬猛地想抽身,
椅子在他腿边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银灰的发丝扫过Boss冷得像铁的侧脸,
却被四面八方扑上的影卫生生压制住了。
一个影卫根本不够。
两个,也不够。
银狼翻腕间刀子几乎要掠过一名影卫的咽喉,
可更多的黑影涌上来,
冷汗夹杂着血腥味弥漫在这狭窄的空气里。
「五个——」
才勉强把这匹獠牙如刃的狼压制在那张椅子上,
硬生生按住他要起身的腰丶锁住他能抽刀的手腕。
会议桌周围一片死寂。
那些高层大气不敢出,
甚至有人下意识後退了半步,
却被椅背狠狠磕到小腿,痛得不敢吭声。
—
Boss站了起来。
他没有再半跪,
那双眼里的金光裹着沉沉的冷,
像是一头被逼到深渊边缘,终於收回最後一丝怜惜的兽。
他的手轻轻抹过自己指节上被银狼划出的血痕,
把那点红按进琴酒的锁骨边,
低头,声音比刀子还轻,却把整个空间压得几乎窒息:
「Gin……」
「是你逼我的。」
—
那一刻,
没人敢看Boss的脸,
更没人敢看琴酒的眼。
组织里最骄傲的银狼,
终於被按进囚笼里,
成了王座底下唯一的温度——也是唯一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