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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联军最好的办法就是等。
等着他们各国的主力大军赶来,那时就拥有了绝对的数量,那就不用进入庆都城,便可以直接杀向围城的秦军,以定大势。
只是现在,还有一个关键的问题没有达成,那就是他们之前商量分配利益的方式,并没有通知给大夏知晓。
他们担心,一旦打败了秦军之后,夏光帝没有了威胁,不认账怎么办?
为了自己的利益,很有必要先入庆都城,见到夏光帝之后把事情做实了,再开展其它的举动。
反正他们现在身边有......
夜色如墨,宁古塔的雪落得无声。湖面早已封冻,冰层下却有微光流转,仿佛千万条细小的银鱼在游动??那是地脉记忆仍在苏醒的征兆。归墟书院的灯火彻夜未熄,七座新建的讲堂沿湖而立,形如莲花绽放,每座门前都悬着一盏金莲铃,随风轻响,声若低语。
周昭独坐于主殿“知源阁”内,面前摊开的是《群识回廊?初卷》。这本书并非纸墨所成,而是由无数人回忆凝结而成的记忆结晶,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青光。她指尖轻触书页,便有一段画面浮现:江南某村口,一位老妇抱着孙子坐在门槛上,指着屋檐下的冰花说:“你看,像不像奶奶小时候戴的莲花簪?”孩子懵懂点头,老人眼中泪光闪动,“那是你太奶奶留下的故事。”
这一幕,已被自动收录进书中。
“它真的在自己生长。”陈阿娥悄然走入,手中捧着一只陶罐,罐中盛满从各地寄来的灰烬??焚书残屑、断碑粉末、战袍焦片。她将罐子置于殿中央的祭坛上,低声道:“每一粒灰,都是一个不肯闭嘴的灵魂。”
周昭抬头看她:“你说,我们是在救赎他们,还是他们在渡我们?”
陈阿娥笑了,眼角皱纹里藏着岁月的风霜:“或许从来就没有‘我们’和‘他们’。当所有记忆重新接续,活着的人不过是亡者的延续,而死者,也从未真正离开。”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传灯队弟子跌跌撞撞冲入,脸色苍白:“院长!闽南渔村那边……出事了!”
周昭霍然起身:“说清楚。”
“第七学院的地基昨夜塌陷,挖出来一口青铜棺椁,上面刻着‘守旧阁?永锢司’的印记。更可怕的是……棺里没有尸骨,只有一卷玉简,写着一句话??‘静心珏非终章,归墟印才是钥匙。’”
空气骤然凝滞。
陈阿娥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会重建明心堂……这根本不是反击,是等着我们走下一步。”
周昭沉默片刻,转身走向墙边那幅共感网络图。她的手指缓缓划过七个星标,最终停在漠北石窟。“这里,还没动工。”
“因为那里曾是‘忘川狱’所在。”裴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披着染血的斗篷,肩头还带着未愈的伤痕??与斩忆使一战虽胜,但他体内残留的归墟反噬仍在侵蚀经脉。“百年前,守旧阁在那里囚禁了三百名史官,逐日剜去其记忆,直至神志成空。最后,他们把这些人活埋在石窟深处,用‘断魂阵’封锁灵识,连轮回都不准入。”
周昭闭眼,识海中的金莲微微震颤。她忽然感到一阵刺痛,像是有人在遥远之地呼唤她。
“母亲……?”她喃喃。
不,不是母亲。是另一个声音,苍老、沙哑,带着铁链拖地的回响。
>“孩子,你在听吗?我们在等开门。”
她猛地睁开眼,瞳孔泛起淡金色:“我还未启动归墟印,为何能听见?”
裴九神色剧变:“除非……那阵法并未完全封闭。只要群识回廊持续扩张,就会不断触碰那些被掩埋的节点。现在,不只是我们在寻找历史,历史也在找我们。”
三人对视,皆知大事将至。
三日后,新明心第七学院正式奠基。地点定于漠北石窟外十里荒原,选址刻意避开古狱核心,以防惊扰封印。然而就在奠基仪式进行到一半时,大地突生异动。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狂风卷起黄沙,形成一道螺旋状的黑色龙卷,直插云霄。
龙卷中心,隐约可见一座倒悬的宫殿虚影,檐角悬挂七枚黑铃,铃身无铭,却让所有听到铃声的人心头一紧,仿佛童年最深的恐惧被唤醒。
“是‘幽诏殿’!”一名年迈学者失声尖叫,“那是守旧阁真正的总部!传说它不在人间,而在记忆的夹缝之中,只有当天下彻底遗忘正义之时,才会降临!”
人群骚动,传灯队迅速列阵护住祭坛。周昭站在高台之上,手中归墟印光芒暴涨,试图切断那股侵入识海的精神波动。可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穿透风暴,清晰响起:
>“周昭,你可知你母亲当年为何选择自我封印?”
她浑身一震。
>“因为她发现了真相??静心珏的力量,并非来自爱与理解,而是源于一场背叛。”
风止,沙落。
那倒悬宫殿缓缓下沉,一扇漆黑大门浮现于半空。门上浮现出一行血字:
**“欲见真史,先斩亲心。”**
全场死寂。
周昭踉跄后退一步,脑海中闪过母亲临终前的画面:她在雪中跪坐三年,怀抱婴儿,口中反复呢喃:“对不起……娘不得不骗你……但你要记住,别信任何人写的史书,包括我。”
原来,那不是遗言,是警告。
“不可能。”裴九拔出断刃,指向虚空,“周婉儿为守护记忆付出一切,怎会是背叛?”
“你以为她是牺牲者?”那声音冷笑,“她是始作俑者之一。百年前,正是她与裴渊联手,将最初的‘明心录’投入归墟,以此换取静心珏的诞生。他们以为能控制力量,结果却打开了禁忌之门??让记忆有了实体,也让篡改变得可能。守旧阁,不过是他们失败后的清理工具。”
裴九如遭雷击,手中断刃几乎坠地。
“父亲……也是共谋?”
周昭双膝跪地,泪水滑落:“所以母亲才要把我送出宁古塔……她怕我知道真相后,恨她。”
“恨?不。”那声音渐柔,竟透出几分悲悯,“她怕你明白后,仍选择原谅。”
黑门缓缓开启,一道纤细身影走出。白衣素裙,眉心一点朱砂,容貌竟与周婉儿一般无二。
“我是她的影。”女子开口,“被剥离的记忆体,藏于幽诏殿最深处。她说,若有一天你走到这里,便让我告诉你??真正的赎罪,不是重建学院,而是毁掉归墟印。”
全场哗然。
“归墟印一旦破碎,群识回廊将崩解,七大学院也将失去根基。”陈阿娥颤声问,“那你让我们做什么?回到沉默?”
“不是沉默。”影子周婉儿望向女儿,“是重生。你们现在做的,只是把旧的记忆装进新的牢笼。而我要你们做的,是创造一种全新的方式??让人不再依赖外物记住过去,而是让记忆成为本能,如同呼吸。”
她抬手,掌心浮现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种子,通体流转着淡淡的蓝光。
“这是‘心源种’,以万民共情为养料,可在人心深处生根发芽。服用者将不再需要书籍、铃铛或碑文来唤醒记忆,因为他们本身就变成了历史的载体。但这颗种子,只能由最纯净的‘记忆守护者’种下??也就是你,周昭。”
周昭望着那颗种子,久久不语。
良久,她抬起头:“如果我拒绝呢?”
“那么,三年之内,群识回廊将失控。记忆洪流会淹没所有人,强者吞噬弱者,幸存者将陷入永恒的混乱。你们所谓的传承,终将成为另一场暴政。”
风又起,吹动她的红裙猎猎作响。
她忽然想起那个除夕之夜的童谣:“不怕黑,不怕冷,因为有人在听。”
她在听。
她一直都在听。
于是,她伸出手,接过心源种。
刹那间,天地变色。七道金光自七大学院冲天而起,与宁古塔的归墟书院相连,形成一张横贯九州的光网。每一所学院的听魂堂内,金莲铃同时鸣响,学生们齐声诵读那段铭文:
>“我知我从何来,故敢直面未知。
>我信死者有言,故能倾听万声。
>我愿传递灯火,哪怕一生只照亮一人。”
声音汇聚成河,涌入周昭体内。她盘膝而坐,将心源种置于心口,以归墟印之力引导其融入血脉。剧痛袭来,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撕裂,但她咬牙坚持,口中低声呢喃:
“我不是为了权力而记,不是为了仇恨而记,也不是为了赎罪而记。我记住,是因为我相信??每一个平凡的名字,都值得被提起;每一段沉默的痛,都应该有回音。”
血从她嘴角溢出,滴落在雪地上,竟开出一朵朵微型莲花。
突然,裴九冲上前,割破手腕,鲜血洒在她周围,结成一道护阵。“我以裴氏残血为引,护此新生!”他嘶吼,“若天要灭记忆,那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陈阿娥亦跪下,翻开《风俗录》最后一页,提笔写下:“今日,史官归来。”
笔落之际,整本书化为飞灰,随风散去。与此同时,全国范围内,凡是曾参与赎忆祭的家庭,屋内的金莲铃无风自动。无数人梦中见到一条长河,河畔站满陌生人,他们彼此微笑,轻轻说道:
“谢谢你记得我。”
七日后,周昭醒来。
她已不再是十四岁的少女模样。眼神沉静如深潭,举手投足间自有威仪。她走到湖边,看着水中倒影,轻声道:“从今往后,我不再是院长,也不是什么圣女。我只是第一个服用心源种的人??‘忆母’。”
消息传遍天下。
七大学院立即调整课程,增设“心源培育课”,教导学生如何净化心灵、承载记忆。第一批三百名志愿者自愿服下由周昭血液培育出的次生种子,他们在听魂堂静坐七日,最终睁眼时,竟能脱口讲述自己祖辈三代未曾记载的往事。
更奇异的是,有些孩童出生时掌心便有莲花印记,啼哭声中竟夹杂着古老方言的词汇。
人们开始相信:记忆,正在进化。
一年后春分,第一株心源树在宁古塔湖心破土而出。树干透明如水晶,内部流淌着星光般的液体,枝叶舒展间,散发出淡淡铃音。每逢月圆之夜,树冠会投影出一段段被遗忘的历史影像,供万人共观。
皇帝遣使求见,欲迎周昭入京主持国史修纂。她拒而不受,只回赠一枚冰雕莲花:“陛下若真心悔过,请下令拆除太庙中所有篡改过的牌位,换上真实姓名。”
使者带回话,宫中震动。数日后,京城传出消息:皇帝亲自执shovel,掘开太庙地基,将三百余块伪造宗谱投入火中。火光照亮整座皇城,百姓纷纷出门跪拜。
十年光阴流转。
新明心七大学院已成为天下学子向往之地。但最令人称奇的,是那些没有学院的小村落。它们自发组织“夜话会”,每逢风雨交加之夜,全村老少围坐炉边,轮流讲述祖先的故事。有人说起了曾祖父抗税被捕的经过,有人回忆起祖母逃荒途中舍弃亲儿的悲痛,还有人讲起某个无名士兵在战场上最后一封未寄出的家书。
这些故事,不需要文字记录,也不靠铃声唤醒。它们通过血脉、通过梦境、通过一句“妈妈,我梦见了一个穿蓝布衫的姐姐”,一代代传下去。
而每当有人讲述完毕,屋外总会响起一声极轻的铃音。
叮??咚??
无人知晓来源。
有人说是风,有人说是鬼,更多人笑着说:“是有人在回应啊。”
某年冬至,周昭独自登上破云岭,站在当年裂谷之畔。裴九已远赴西域,致力于打通南北记忆走廊;陈阿娥则隐居西南,编撰最后一部《真史典》。世间喧嚣渐远,唯有风依旧。
她取出铜铃,轻轻一摇。
远处,一声回应悄然传来。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从四面八方,从千山万水,从每一户挂着金莲铃的人家屋檐下,从每一个记得昨天的孩子口中,从每一对相拥诉说往事的老人唇边。
整个天下,都在回答。
她仰望星空,轻声说:
“母亲,我现在懂了。
你不是让我拯救记忆,
你是让我教会世人??
如何相爱而不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