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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聚散(中)
这里怎麽会有一只狐狸!?
张述桐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可他刚和路青怜确认过,这几年来两人并没有找到第二只狐狸的下落。
可现在它居然藏在狗窝里?
居然藏在……杜康这里?
眼前的黑暗中闪着两点微光,张述桐知道那是狗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自己,这条叫做佐罗的猎犬似乎这麽多年只有一个职责,那就是把这只狐狸的雕像看守好,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张述桐向后退了一步,他拨通了杜康的电话,短暂的等待后,话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他沉默地看了看屏幕,对这个未接的电话并没有太多意外,张述桐一直觉得杜康和若萍身上藏了些什麽,可他没想到是一只狐狸。
所以该怎麽办?
那只笑着的狐狸让他回溯到五年后,这一只呢?
是带着它立刻去往隧道,放到祭坛上?
张述桐随即否决这个念头。
他不清楚这只狐狸身上藏着什麽,如果再触发一次回溯怎麽办?又会回溯到什麽时候?还能不能回去?
这些他都不敢赌。
张述桐又看了一眼周围,他是骑着车子来到这里的,那只狐狸就算带走也不好放在身上,况且那只凶猛的大狗解决起来也有些棘手。
几秒钟后,他捋清了思路。
「五年后」的此刻,这只狐狸在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五年前丶是搞清楚它为什麽会在这。
答案就在若萍和杜康身上。
张述桐不再犹豫,他又给杜康发了条信息,其实张述桐对他能主动回过来不抱期望,距离最近的是若萍。
可他拿起手机想了想,最后又放下。
张述桐不准备节外生枝,既然她还不清楚自己发现了异常,那在若萍回家之前,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这件事和路青怜的耳朵有关丶杜康对路青怜怀着愧疚丶若萍又帮杜康隐瞒了什麽……所以当年发生了什麽事?好的可能坏的可能他想了无数种,更坏的他其实不愿去想,但那个答案就摆在明面上。
等张述桐回过神的时候,火腿肠的外衣已经被他攥成了一团。
他突然有点不清楚该以什麽态度面对若萍,都说女大十八变,转眼间若萍更成熟更漂亮了,会穿着很大方的裙子画着很时尚的妆,不再像从前一样风风火火。
她和杜康是差不多的类型,心里藏不住事情,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是前一秒要哭出来,后一秒你凑在她耳边说一句玩笑话,就噗哧一笑丶泪珠却还在眼眶里打转,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只能气得在后面追你。
可她却变得是那麽的熟悉又那麽的陌生,大家还记得彼此的爱好,可以像从前那样开开玩笑,但总有一些隔阂在里面。
现在张述桐明白隔阂在哪,正是这样的他们把一件事瞒了整整五年,自己不知道清逸不知道路青怜也不知道。
张述桐好像明白了他们四个的QQ群为什麽解散,倒不如说维持得住才是怪事。
他很快骑车到了若萍家楼下,第一时间去寻找那辆suv,不在,说明若萍还没有回来。
张述桐匆匆进了门。
「述桐,你正好回来了,我正要给萍儿打个电话问问呢……」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冯母正在客厅里打扫卫生,听他回来又埋怨道:
「那丫头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买头蒜这麽长时间!从前啊就是这样,我这边做饭没葱了,让她去买点东西,等了半天都没回来,一打电话正和你们几个在外面野呢!」
说着冯母也笑了,张述桐只好勉强笑笑,正要迈开腿上楼去找耳机,却听女人又喊:
「述桐,阿姨还得麻烦你一件事……」
「阿姨您稍等,我去拿个东西!」
他飞快跑上楼梯,回到若萍的房间里,拉开书桌的抽屉,张述桐找出一团耳机线,他顾不得把线捋开,线头因此很短,他只插了一只耳朵,可等张述桐按下MP3的开机键,才发现怎麽按都没有反应。
没电了。
张述桐猛地一锤桌子。
他暗骂一句,这东西肯定不会是自己寄给自己的,完全没理由绕这麽多圈子,好在他从书桌上看到一根数据线,等待MP3充电的功夫,张述桐叹了口气,又转身下了楼。
这就是在别人家不方便的地方。
「不好意思,刚刚出去忘了一样东西,阿姨您说?」
「哎呀没事没事,你这孩子太客气了,能不能帮阿姨把那个鸟笼摘下来?我够不到上面的钩子,你叔叔又去废品站了。」
张述桐看了一眼,正是那只养在阳台上的鹦鹉,他快刀斩乱麻地把鸟笼提下来,可能是动作不够轻柔,鹦鹉被他吓了一跳,在笼子里扑腾,鸟毛也跟着飘舞,若萍妈妈凑过来帮他拍拍衣服:
「述桐,我看你今天一直跑来跑去的,还没闲下来过,还有别的事啊?」
「没有大事。」张述桐只好说,「看了一位朋友,又回家拿了点东西。」
「阿姨从前就觉得你特别忙,怎麽现在还是这样,」若萍妈妈开了个玩笑,「一转眼你们就长这麽大了,还记不记得,那时候说要上一所高中一所大学,结果这才过了几年,就你自己回来了,果然小时候说的话当不得真。」
冯母难免有些感慨。
「……您和叔叔也不知道她和杜康之间怎麽了?」张述桐趁机问,清逸那里问不出结果,但身为父母,也许可以提供不一样的视角。
「我也纳闷啊,前一天还好好地吃饭呢,我们娘俩晚上要去商业街上吃饭,杜康非说跟我们一块去。」杜康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话里话外不需要顾及太多,女人笑骂道,「这混小子当年没心没肺的,现在也知道害羞了。」
张述桐一愣,他没想到从冯母的视角是这样:
「您知道路青怜吧?」
「哦,那个当庙祝的姑娘吧,萍儿那时候可崇拜人家了,可惜了。」
「当时发生了什麽和她有关的事吗?」张述桐试探道,「我是说若萍和杜康之间,尤其是杜康?」
「没有吧……哦,好像还真有,」女人恍然道,「那天你们几个一起出去玩了,那个姑娘也在里面。」
「然后呢?」
「然后,」女人也迟疑了,「我真不记得怎麽能和她扯上关系,你要说她耳朵不好,这个阿姨倒是知道,萍儿为此哭了好几回……也是从那个时候,她俩就突然疏远了。」
女人想了想:
「嗯,其实也不能说疏远吧,从前萍儿对人家就像追星似的,跟我说班里有个同学,又漂亮又成熟,学习也好还很独立,最关键的很能打,在她嘴里夸得跟一朵花似的,我就跟她说你去跟人家交个朋友丶多多学习呗,结果突然有一天萍儿就不提了,然后我多问了两句,才知道是那个姑娘耳朵受伤了。」
「这样一说,我现在想想也挺奇怪的。」
女人不解道:
「萍儿还挺关心人家,你叔叔当时不是调去县里的高中教书了吗,还找她爸打听怎麽免学费,如果不够能不能我们家帮忙凑……我觉得这是好事啊,但萍儿就像藏着什麽天大的心事一样,那段时间睡不好也吃不下,你也知道,不是阿姨夸她,她从小就是个善良的孩子,可也不至于同学耳朵受伤,弄得自己这麽煎熬……述桐你知不知道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张述桐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他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怎样,那是最不愿意去猜的结果,可偏偏八九不离十。
其实答案就摆在明面上了。
杜康做了某件事害的路青怜耳朵失聪,应该是无意的,恰好路青怜不知情自己不知情清逸也不知情,偏偏被若萍知道了。
可能是她心软,不想揭穿杜康,也可能担心说出来大家以后做不了朋友,所以一直把帮对方瞒了下去,可他们最后还是散夥了。
为什麽若萍提起杜康总有些躲闪,为什麽她每年都会去看路青怜,为什麽她和杜康突然「绝交」,为什麽杜康不回岛上也不回电话。
原来是因为这样。
空调很凉,可张述桐却觉得有一束火苗在心里烧着。他突然有点待不下去,现在就想找到若萍问个明白。
「唉,算了,都过去这麽多年了。」若萍妈妈摇摇头,「我就是觉得挺可惜,你们当年玩的这麽好,四个人像黏在一起似的,吃饭要一起,钓鱼要一起,去哪里都要一起,结果不明不白地就散了。尤其是和杜康,我记得他俩后来还在家里吵过一架,我进门一看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杜康欺负她呢……」
「总不可能一直聚在一起。」
张述桐半天挤出这麽一句话。
「是啊。」这话让冯母有些惆怅,「聚聚散散,以后你们俩也越聚越少喽。
「要不你待会帮忙劝劝萍儿?」
若萍继承了女人风风火火的性格,前一刻冯母还愁眉苦脸,下一刻便笑道:
「她也是个别扭的性子,其实我能看出来很想和你们这些老朋友吃顿饭,要不然大晚上跑出去买青椒干嘛,我当时问这青椒就非吃不可,她说就是非吃不可,你平时这麽随便的人,好不容易有道爱吃的菜,可不得出去买。」
这些琐碎的话语进入张述桐的耳朵,让他迟疑了一下,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
和冯母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心不在焉,从阳台里等待着那辆suv的到来,前一刻他想直接冲到车上,把事情问个清楚,后一刻他又想哪有这麽轻松呢,若萍只要回来一定会被催着去吃饭,在饭桌上?更不合适。
厨房里面,包好的饺子正整齐地码在案板上,张述桐甚至看到了一个铁盆里放着腌好的肉丝,只待青椒来了就能下锅。
他好像理解了冷血线上大家那副愤怒又伤心的表情了。
张述桐拿出手机,杜康依然没有回消息,和人间蒸发似的。
随着一道开门声,张述桐立刻扭过头,却是冯父回来了。
「你不带人家述桐去椅子上坐着,站阳台上聊什麽,」男人左右看看,「萍儿呢?」
「我这光顾着和述桐聊家常了……哎,怎麽这麽晚了,」冯母一看时间,顿时竖起眉毛,和若萍一模一样,「我看这丫头要造反,怎麽还在外面转悠,天大地大什麽事能比在一起吃饭大,不行,我这就去打电话……」
是啊,什麽事能比聚在一起吃饭还大。
张述桐默默地想。
他突然不想在阳台上等待了,他要的是结果而不是答案,只要把真相搞清楚丶不要重蹈覆辙就好,而不是质问和宣泄。
张述桐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他突然有点难受,宁可告诉他是那只狐狸的错,张述桐宁愿相信那只狐狸和大仙似的能上身,把人心给迷惑了,所以若萍和杜康才会选择这样做。
张述桐准备回楼上待上一会。
临走的时候,冯母却喊道:
「述桐,再麻烦你把鸟笼提上去吧,下面空调开得太冷,就放在那间杂货间里就行。」
张述桐点点头,提着鹦鹉上了楼。
「述桐!述桐!」
耳边有这样一道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他叹口气看向那只鹦鹉,头一次这麽烦一只动物,张述桐也没心情照顾一只鸟,他直接回了若萍的房间,就把鹦鹉放在脚边。
MP3充了不到一格电,可现在他对真相没这麽迫切了,相反不知道该拿怎样的态度面对他们,五年后也好,五年前也罢。
张述桐把所有东西一样样摆在桌子上,他先是看向了那块刻着「希望青怜耳朵早日好起来的木牌」,又有一个疑惑迎刃而解。
怪不得他俩没有把木牌挂上去。
又怎麽挂的上去。
张述桐看了看书桌上那张合影,也许是初四那年里为数不多的合影,照片上的少男少女面无表情,平时最乐天的两个人皆是垂下眼睛。
他又看向若萍的那张小床,听冯母的意思她曾哭过很多次,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辗转反侧,还有杜康,既然写了抱歉抱歉……又是何必呢?
也许这些年他们一直生活在愧疚中,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秘密,张述桐无可指责什麽,可秘密也有不同,有的如同一个阴影,会渐渐蚕食掉你的内心,然后越来越大。直到把你吞没掉。
张述桐从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是去市里玩那次他在船上拍的,这麽多年过去自己还留着,照片上若萍杜康和清逸站在一起,她在两个男生中间,拍照的时候在两人头上比了只兔耳,笑得灿烂,两人敢怒不敢言,清逸苦着脸偏开头,杜康呲牙咧嘴地想要反击。
为什麽会成这样子?张述桐出神地想,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也许这背后藏着什麽自己没有发现的隐情,可线索在哪?
这时候MP3终于亮起了一格电,他戴好耳机。
里面只有一个文件,也许是录音之类的东西,他事先有了预测,哪怕再残忍的话也能静静地听下去。
张述桐按下播放键,一阵杂音过后,第一道音符传进耳朵,他愣了一下。
那是一个女人的清唱。
「找啊找啊找朋友,找到一个好朋友……」
找朋友?
为什麽是找朋友?
张述桐先是一愣,随后心里升起些寒意,他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也没有辨认出对方的声音,可这一切不觉得太巧了吗?
在一个恰好的时间将MP3送到他手中,又在一个恰好的时间将放起了一首找朋友的儿歌。
「敬个礼啊握握手,我们都是好朋友……」
张述桐回过神来,熟悉的旋律中,他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骂,被视为重要线索的东西居然是一首儿歌,又想表达什麽?赶快去找自己的朋友?
可他仅有的三个朋友一个没有露面,一个瞒了大家很重要的事,还有一个和缩头乌龟没什麽区别。
是啊,他们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间却选择了欺骗,还记得四人的小群有个很中二的名字,我们明明是Thefour啊,你们撒谎我怎麽会看不出来?
实际上从张述桐见到若萍的第一面开始,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了。
那麽,当年的自己为什麽没有看出来?
张述桐突然想。
他好像终于抓到了那个关键,那个在这条时间线上最重要的线索……为什麽当年的自己没有看出来杜康和若萍的不对,是他俩藏得多好心机多深吗?
按理说这种程度的隐瞒应该早就识破才对!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哪里?
还记得清逸怎麽说?
两人绝交的时间点明明什麽都没有发生,就是去隧道清理杂物丶若萍碰头的那晚。
可若萍妈妈怎麽说?
杜康跟着若萍一家蹭了顿饭!
张述桐下意识将若萍妈妈的口述当成了其他的寻常的一天,两人刚吃了一顿饭,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地散夥了。
可他一直忽略了一件事,如果将清逸和若萍妈妈说的「绝交」的日子当成同一天看待——
在自己的记忆里,那晚若萍家里应该亮着灯却没有人才对!
杜康和清逸明明去了她家楼下找她,自己还和杜康说了话,怎麽就成了对方找若萍家蹭饭?
张述桐终于意识到有什麽不对了。
这时候耳机里的歌声一转,变成了一个诡异的调子:
「找啊找啊找狐狸,找到一只小狐狸,敬个礼啊握握手,它悲伤地看着你……」
「一双耳朵一条腿,改变藏在过去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