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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帮的人带了一位姑娘上来, 衣裳穿得十分轻薄,能清晰地看到其身形轮廓,接着未作介绍即进入了竞价。
牧恬淡一起来的白夫人,一直没有参与任何竞价, 此时一开始便出了三千两银子。台下客人唏嘘一片。
大华妇女买卖一直处在一种极为复杂的局面,一方面买卖人口自古都为合法交易,其中自然以买卖妇女为最。但大华的经济之发达, 市井之繁荣, 使得对侍妾女婢艺妓等需求极大。商业的兴盛一定程度让贵族官宦与平民的身份地位差异变小,有钱的百姓都会购置妾婢,官员乃至皇宫更是大量屯备。这样市场供不应求, 利润丰厚。从而造成了有些歹人剑走偏锋,拐卖良家女子贩卖的情况无论如何打击也难以遏止,且混在合法交易中间根本无法管制。
钟承止抬起头好好瞧了瞧台上那姑娘, 容貌身段都属上佳, 且举止优雅, 看手指定会抚琴。此时尽管没带笑意, 但也无法判断出是否被强迫而来。既然是白夫人要买,大可能会放在丰乐楼做艺妓。虽然像琴书院的女学生们都想去丰乐楼, 可这样被买过去, 一切的人身自由全都在白夫人手里。
场内唏嘘声还未落,居然有人出了更高的价, 但白夫人加价十分果断, 并未小额角逐, 而是直接抬高了一千两。三轮之后,便没有人再出价,以六千两成交。
平常在牙侩手上买个女子才几两银子,姿美且带着才艺的也不过几十至上百两。六千两买一女子仅从市价上来说可谓相当之贵。钟承止心情颇有些矛盾,一方面在疑惑这女子为何能卖到如此高价,一方面又有些同情这样被买卖之人。然后看了一眼成渊,当年成渊被李云从从行老手上买下来,不过花了五两银子,不知看到这样的交易又会作何感想。
成渊感觉到钟承止目光转过头来,只浅浅一笑,未作他言。
后面的交易更是让钟承止与成渊直皱眉头,卖的居然是临安府的几个职位。地方官府比较重要的职位由中央直接任免,其他乱七八糟的小职小吏自然由地方任免。有些职位本身虽小,但正由于掌着最下面百姓的门槛,油水极大。例如管收粮招役的小吏,平日里是否刁难下,时常就是穷苦人家一家人的生计存亡问题。这些职位就算不拿出来买卖,多半也走的人情通道,都谈不上多公正。又因为职位小,这类事就算揭发了告上去,也谈不上多大的罪,尤其还放在鬼斗蛋这种地方,更不会有人多事。那日黄博厚对钟承止把鬼斗蛋的各项情况说了个差不多,但只字未提关于买卖妇女与官职的事,恐怕这才是大家真正知而不谈的部分。毕竟就例如黄博厚来说,说不准哪日就在鬼斗蛋看中个姑娘,也说不准什么时候需要买个官职。鬼斗蛋在灰色地带将这些事变得便利且一定程度的正大光明。
这样一个覆盖了黑白各种点面,又恰恰好立在了灰色地带的鬼市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所创办?意图又为何?钟承止实在觉得这非常人能为,也不像仅仅为赚钱而已……
啪吱——
正思考得紧,突然一声开门声,钟承止坐在最后一排,听得出这声音有多急。一个临帮的人推门而入,急匆匆地跑到朱彦圣旁边想禀报点什么。被朱彦圣怒目瞪了一眼,顿时收整了动作,凑近对着朱彦圣耳语了一番。朱彦圣的神色也一凛,向旁边的人交代了下,跟着此人快步走出了大间。钟承止与成渊交换了个眼神,这约莫就是发现了那个放置最后竞价极品的房间出了问题。
成渊看着钟承止似乎并不担心这事发展的样子,有些好奇,但并未多问。
果然,没一会朱彦圣又回到了大间,另外有人开始把放置极品的箱子匣子一一拿上来,竞价开始,一切正常。
这竞价大间宽敞不次楼下的展厅。每行客人坐的座椅间有足够两人并排走动的距离。每样货品会由几个专人用专门的提挂之物提着,在所有客人之前慢步游走展示一遍,足以看清,但不可触碰,一旦触碰就须以极高价买下。提挂展示的同时,台上会有人对货品做简略介绍。
前面竞价的是几件较小的物件与字画,包括那瓶药丸。那药丸果然被称为可解百毒,最后以相当不菲的价格成交。对此钟承止只能摇摇头,看来在这阳间,自己如何也是饿不死的,银子也太好赚了。接着是好几幅名家字画,其实钟承止颇有兴趣好好看看那《兰亭集序》,一直在等着。
王字由于从古至今过于受人喜爱与推崇,多位帝王收集于皇宫,导致每遇战火,便会有一次不可挽回的损毁。到前朝王字其实遗留还不少,但到本朝已经所剩无几,再经靖康之难,近乎片纸不留。阴府也仅有一把扇子而已。若《兰亭集序》真迹再现与世,那可绝非是小事,说价值连城实不为过。只是……昭陵也不是没人盗过,当年也没见到这幅字。是当年没找着?或是太宗儿子不孝顺放到自己墓里去了?又或是有其他隐情?早已不为人知。
当然,尽管钟承止也十分想亲见真迹,但对于这些东西,比起再度毁于战火,让它继续在长眠于尘土之下,待后世有朝一日,世人能明了比起自己的私欲,文化与传承更为重要的时候,再见天日才是良策。
但可惜,在《兰亭集序》之前,那张瑶琴的箱子就被搬了上来。待有人在台上介绍此琴来历之时,展示的人正准备如前面货品一样,打开箱子,吊着游走一圈,却发现这箱子开口被锯得死死的,根本无法打开。朱彦圣也走过去看了一番,正准备要人拿把匕首将锯进去的金属片撬开,成渊站了起来:
“朱副堂主且慢。”
朱彦圣抬头看向成渊,面露疑惑:“这位客人有何指教?”
成渊转身面对牧恬淡,继续说道:“在下有一位挚友,琴技高超,天下不出第二人。在下早就想寻一珍物,诚心相赠,来见证我们的深情厚谊。今日既然遇此良琴,好如天公作美,实在再适合不过。故朱副堂主不必开箱,不管此琴是真是假,不管在座诸位出价如何,在下都再加百两,购下此琴,赠与挚友,以表心意。若是真品,便是我与挚友的情谊天地可鉴,若是赝品,在下也权当为挚友作验。”说着成渊抬起手掌,指向牧恬淡,“而在下挚友,即是临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恬淡公子。相信在座诸位也会认同,若此良琴不假,自然只有恬淡公子才能与之般配,定能让此琴再度大放异彩,不枉其千古存世。”
此话说完,台下唏嘘之声远比白夫人买那位姑娘时大得多。牧恬淡转过身来面对成渊,脸上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拈花微笑。
此话说得振振有词,入情入理,气势磅礴,好似真要不惜血本以送“挚友”一物。估计只有钟承止与牧恬淡才知道,成渊说得是多么的心不甘情不愿。钟承止坐在旁边,忍着满肚子的笑。而牧恬淡一侧的叶竹凡,抱着手臂,来回看着成渊与牧恬淡,又看看钟承止,头歪来倒去,一脸的不解,约莫在想着……这三人,到底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至于牧恬淡,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真意。成渊自然不会自己说这样的话,那定是钟承止授意。此番话的意思给牧恬淡听来便是:一、这绝非成渊与你抬杠。二、勿参与竞价,此琴我需要。三、最后此琴还是你的,故请配合。
于是牧恬淡站起身来,带着他那拈花微笑环顾一圈全场,颔首见了一礼:“成公子与恬淡情同手足,亲密无间,又志同道合,相知相识。人生难得一知己,这中个情缘绝非能以物度之。今日成公子的心意,恬淡明白晓畅。此琴不管以何价成交,便由恬淡同出一半,才更是见证我们的桃花潭水深千尺。”
牧恬淡话一出,台下更是唏嘘声起。若仅是成渊,还有些说不清楚,保不准是成渊一厢情愿。但牧恬淡如此回应,便坐实了成渊所言。在场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又都知牧恬淡琴技超凡,此番对话下来,再当着这么多人面从牧恬淡手中夺琴,或抬高价格,实在有损诸位大人物的颜面。故这琴就没几个人出价,而且出价之人因看不到真琴,即便成渊说了不管多高价都再加百两,也不敢出得太高。要是人突然变卦了呢?那岂不是要高价买个不知真伪的货。最后,在底价上没加几百两,此琴就一锤定音,落于成渊与牧恬淡之手。
俩人走上台去付银子,相对而视,皆是满脸微笑,约莫也只有钟承止知道,这微笑含义有多深,这中个“情谊”有多厚。
早前钟承止为以防万一,从临安臻融庄提了几千两银票备在身上,此时正好派上用场。牧恬淡也一如所言,出了一半银子。交货之时,朱彦圣走上前去,说道:“二位客人,既已成交,便开箱检验,以免有错。”
成渊一摆手:“不用,此箱封得正好,以免带回去时一路颠簸,箱盖开开合合。在下也知道鬼斗蛋百年规矩,付出去的钱便收不回来,此琴是真是假无须在此检验。”
朱彦圣神色略有动容,思考了些许回道:“若是赝品无法退货,但若是根本货不对板,或有损坏,我们临帮还是须负责到底。”
成渊眉头一皱:“为何会货不对板?难道你们存放时未有事先查看?”
朱彦圣正还在思寻该如何回话,牧恬淡手指在木箱盖上轻敲几下,居然隔着木箱,里面的瑶琴响起了几声微弱的动人曲音,坐在前排能听到的人莫不啧啧称奇。牧恬淡对着朱彦圣微微一笑:“看来确是良琴,多谢朱副堂主费心。”
朱彦圣顿时语塞,眉头紧蹙,不知如何作答。牧恬淡便抱着木箱,回到自己座位。而朱彦圣退到墙边,目光一直未离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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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买卖合法自然说的古代情况,中国其实到民国买卖人口都为合法,这是历史的曾经,不用与现在比较。
宋朝拐卖妇女的记载特别多,除了文中原因,还有一点是宋代崇尚理学,很多女子一生未出门几次。出门若与家人失散,极可能就是被拐卖的命运。
不过倒并非一定是宋朝的拐卖妇女情况比别的朝代严重,只是正因为商业文化发达,情况被放大,留于史籍就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