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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80）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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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荣慎由不在乎她这个女儿，那荣小九便也无需顾忌他心中难堪。
荣小九目光深邃清透，有着这个年纪的女孩，所无法想像的明睿，定定望着荣慎由，道“您结发妻唯一的嫡女都可验明血脉，为何妾生的庶子、庶女不可滴血验亲，父亲在朝堂上也这般偏颇，本末倒置？”
“啪，你放肆……”荣慎由被她炯炯逼人地看着，不禁有些愤慨，拿着手中的茶盏，就向荣小九砸了过去。
“啪……嘀嗒……嘀嗒！”荣小九本就受了伤，脸皮高高肿起，见飞来的茶盏她也不躲，直直被砸中，鲜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可荣小九脸上似乎感觉不到痛处一般，抿紧唇角，然后前进一步，屈膝跪下锦织缎绣的毯上。
依旧说着荣慎由最不爱听的话，冷冷道“父亲莫要多想，女儿只是要劝劝您，日后要多和大伯父学学，无论是为官做宰，亦或是为人处世。”
“快，府医，传府医！”荣铉见那单薄却孤傲的身影，越发与心中记忆的影像重合，心尖一抽，声音便止不住的颤抖，他多么希望小九，是他与她的孩子。
荣老夫人挑眉，意味深长的睨着他，道“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掖；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慎由，你大哥的四个子女可都要滴血验亲了，你的那三个庶出子女，何以就矜贵得验不起？”
荣慎由本以为荣小九会避开的，不成想她不躲分毫，直直被他砸破了头，且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连辩解的理由都没有。
一想起武威郡王他就发怵，万一被那混不吝的发现，自己怕是又要加倍偿还，硬着头皮，道“是，母亲！”
随后，程嬷嬷将水端到了荣小九跟前。
荣小九摆摆手，道“蒸哥是长兄，先请。”
边妩儿做计划时，提前告诉了荣蒸他们兄妹三人。
此刻，荣蒸接过银针的手直抖，这一针扎下去，可就证明了他不是荣慎由亲生血脉，他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就没了。
荣老夫人人老成精，一见势头不对，给程嬷嬷使了个眼色。
程嬷嬷出其不意，一针扎了下去，“噗嗵”一声，一滴鲜红的血，正正落入瓷白的碗中。紧接着她又将碗捧到荣慎由跟前。
荣慎由心知在嫡母面前就是躲也没用，主动对着自己的手指扎下去。
随后，荣慎由不经意一瞥发现，白瓷碗中的两滴血，随着斗笠形的瓷碗底碰撞在一起后，并没有汇聚在一起，而是越分越远。
不知不觉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已擦黑，杨木雕架上的昙花开了，因此乃荣府秘事，遂门窗紧闭，闷得一室馨香。
一时间，昙香直窜入鼻尖，压力甚大的荣慎由都快无法呼吸了，他的面色染上浓浓的阴霾，变成铁灰色的。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似晴天霹雳给了他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冷得麻木。
荣老夫人与茫然失措的荣慎由不同，深深吸了一口冷气，给程嬷嬷使了个眼色。
程嬷嬷会意，对着呆愣得像个泥塑木雕的荣燕也扎了一针，强行将手指的血挤在碗里。
无疑的，碗中有两滴血相溶，是荣慎由与荣燕的血溶合在一起。
荣慎由惊得像头顶炸了个响雷。
荣慎由的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道“不，不可能，不！”
“父亲，这水……有问题！”荣蒸如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舌头也变得打结。
不说别人，就是荣铉也被惊得如五雷击顶，缓了缓神，道“这水可是母亲的陪房，程嬷嬷亲自去打的水，如何会有问题？”
“这……这……”荣蒸结舌，想要坦白，却不知如何说起，总之始作俑者都是他们。
“啪，还不从实招来！”荣铉久居官场，不怒自威，不凶起来的时候，都十分慑人，这一怒更是威慑力十足。
荣蒸本就被净了身，连溷轩都不方便，这会儿被吓得瑟瑟发抖，不由得湿了大片裤袍，一股尿骚味儿肆溢出来，又连放了几个屁，混淆了怒放的昙香，简直就是屁滚尿流的。
同脸皮甚厚的荣蒸不同，在坐还有女眷，尤其是跪在一旁的程霏，由于与荣蒸同跪在一处，衣袍也被染上尿垢，场面甚是尴尬。
程霏面色羞赧死死低着头，一张脸烫了起来，总觉得众人的目光通通往自己脸上扫，她来荣府三十年，还没哪一日，似今日一样不体面，但也只能强作镇定。
很快荣蒸权衡利弊后，便决定先保全自己，道“滴血验亲前只要先用盐或醋，将器皿擦拭一下，不论是否是亲生骨血，两人的血都不会相容在一起……”
“呵，果然事先都设计好了的，荣慎由，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她们就等着小九被滴血验亲给毁了！”荣铉见荣蒸供认不讳，唏嘘不以。
闻言，荣慎由与暴怒的荣铉不同，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他真怕边妩儿骗了自己，解释道“孩子还小，难免会贪玩，恶作剧些……”
“此阴毒手段堪称釜底抽薪，小九一旦滴血验亲，两滴血定会不相溶，待时依着你的脾气，哪里还有小九的活路，但人算不如天算，小九知礼敬爱长兄，让长兄先验，他们这才露出马脚。”
荣铉素来谦卑恭谨、谨小慎微，但此时就算是再有君子之风，他也忍不住咆哮了。
荣慎由仿佛对于儿子犯下的错，永远是无底线的原谅，道“蒸儿不会那般想，他只是年纪尚小，思虑不周。”
“此计虽险，胜算却极大，一旦证明小九不是荣家血脉，你的嫡女将万劫不复，若是如此也能称作贪玩，恶作剧，那你的荣蒸倘是真使起手段来，岂不是要弑父杀君？”荣铉那沉着的脸，仿佛都能阴出水，出言不逊，嘲讽着。
荣小九知道，荣慎由对同边妩儿的旖旎时光，让他找回了属于男人的自信，想要彻底让荣慎由死心，必须往他的痛处狠扎。
随后，荣小九撸起袖子，捡起落在红毯的茶盏，将荣老夫人身前温热的白开水倒入大半杯，又取出盘子里的空杯，连续倒上三杯水。
随后，揭开头上染血的帕子，拿着最后倒的这杯水，放在她的侧脸下。读书网 .uu.
“噗嗵！”接了几滴自己的鲜血，冷声道“父亲果然有先见之明，这般小九都不需再挨上一针了。”
说着，缓步上前，放到荣慎由的茶案前，道“祖母喝的白开水肯定没有问题，结果绝对可信。”
荣慎由无视嘲讽，动作也不含糊，主动往手上扎下去，用力挤出一滴血。
只见白瓷杯中的水先变得混浊，随后竟相溶，完全融合在一起。
荣慎由死死盯着白瓷杯中的水，那目光似乎都附带上透视的能力。睁大眼睛直视，不错过一丝一毫，慢慢是眼神发直，张嘴说不出话来，神色发愣，如同雷轰电掣一般，呆住了。
荣铉见了庶弟依旧这般提不起气来，道“怎么？疑心尽除后，见着自己的嫡女，确实是亲的，却如同是见了鬼一般？”
荣老夫人用手点了点，眼皮底下凉得越发凉的白开水，道“程嬷嬷接着验吧，看看人家嫡女想的就是周全，连水都给备好了！”
当下，程嬷嬷不管姐弟三人如何不情愿，总之各杯也都滴入他们的鲜血，只是黛色的绣花鞋染湿。
是因方才给荣蒸扎针时，那一大摊水洼，她避不过去，一踩在浸湿的毯子上，滋啦一下就沾染了尿污，但她脸上不敢露出丝毫的嫌恶，又稳稳端回荣老夫人跟前。
“宿国公府的血脉自是不同，反倒是阿猫阿狗的，看不清眼前的真相。”荣铉趁机补刀，自从程霺低嫁给荣慎由，他就一直被扣着惦记弟妹的帽子，他只是在寂静的夜里偷着想想，从未越过雷池一步。
为了避讳，他十年都未敢关心过一次程霺的女儿，就怕荣慎由的疑心病更重了，待时荣小九更是无法在荣府生存。
眼下总算是洗清嫌疑了，这口憋着荒唐的气，终于算是出了。
荣慎由知道自己竟误会了程霺整整十六年，爱之深，责之切，程霺是他一直爱慕的女子，如仙女一般的存在，曾经与边妩儿重新在一起，也是为了气气程霺的，可是慢慢的竟也付出了真心，也不知为何他对程霺却越发的恨上隐了，连着荣小九也一同厌恶。
虽只有两步路，荣慎由脚底却如踩了棉花套子，踉跄着立到了案子前，拿出银针扎了一下，依次往杯中各挤了一滴血。
白瓷杯中两滴鲜红的血缓缓碰撞在一起，第一杯他与荣薰的血顺利相溶，第二杯缓缓地慢慢的，仿佛鲜血也会疲惫，但也总算是相溶在一起。
荣慎由极为相信边妩儿，可不知为何却有些提心吊胆，见前两杯的血溶在一起，总算将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时间慢慢过去，盛开的昙花已经开始发蔫。
可前两杯都看完了，荣蒸的那杯却依旧没有相溶的迹象，就在荣慎由死死盯着第三杯时，盼着血液相溶时，两滴血没有如荣慎由祈祷的那般，而是明显的经渭分明，分开在茶盏两旁。
“真是贼喊捉贼，倒打一耙，还等什么，速速将边氏给老身拿来！”荣老夫人疲惫的揉着眉心，终于不耐烦的呵斥起来。
很快，边妩儿就被荣老夫人的心腹婆子押上来。
荣慎由一直不死心地盯着茶盏里的水，可依旧没有一丝相溶的迹象，忽然，冷冷开口，道“奸夫是谁？”
边妩儿昨日被老夫人打成重伤，疼得无法起身，一直趴在床上，翘首企盼等着荣小九被弃，重新跌入谷底，可左等右等，却是她的水仙园被婆子们破门入，将她一路拖了过来。
边妩儿心知怕是不好，但依着荣慎由对她的宠爱，就算发现她用了些手段，也不会重罚于她，定当成小醋怡情，可这一句“奸夫是谁？”将她问得是一头雾水。
倏忽，她瞥了一眼荣慎由曾经柔情蜜意的眸子，如今竟满是恨意，这个神色她记忆犹新，曾经她诬陷程霺与外男有染时，荣慎由就是这般看着程霺的。
边妩儿重伤未愈，加上受了巨大惊吓，已昏死在那里。
“姨娘，姨娘怎么了？”
“父亲，快救救姨娘吧！”
“是啊，父亲，姨娘昨日被……受了重伤，危在旦夕，哪里受得住这般罪！”
她的三个子女哭作一团，好不可怜。
若是以往荣慎由定会救下边妩儿，昨日不就是用簪子抵住脖子以死相逼，将失节的爱妾救下。
可眼下，荣慎由的眸色里只有厌恶，好似看一眼都嫌边妩儿肮脏。
“程嬷嬷，用冰水泼醒她！”荣老夫人眯了眯眼，嗓音寒入骨髓。
“啪！”边妩儿被冰水浇醒，浑身湿透打着寒颤，恨恨地回首瞪着荣小九，眼带水光，潸然道“老爷，妩儿冤枉，这是栽赃，是陷害！”
经这一提醒，荣慎由忽然想起水是荣小九亲自倒的，在他眼里荣小九可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如何会反常帮着倒水，蹊跷，这一切都透着蹊跷，说不定是荣小九搞的鬼。
狐疑道“小九怎么看？”
这会儿荣小九仿佛头也不疼了，脸也不痛了，云淡风轻的坐直身子，拿起婆子倒得果茶，轻啜一口，低声嘟囔，道“父亲会管小九如何？您不是已经打定主意再验了？您亲自打水吧！”
被荣小九点出心事，荣慎由也有些后悔自己的意动，就算是亲生的，这个闺女也不会再认他了吧？
事已至此，荣慎由别无他法，起身走到荣老夫人跟前，拿起装着温热白开水的壶，倒入一只新的茶盏，用银针一扎，将血滴入，动作十分熟练，一看就是轻车熟路了。
荣小九没有犹豫，利落的用银针扎了一下，将血滴进去，那两滴血以眼见的速度相溶在一起。
就算荣慎由想不信都不行，荣小九确实是她与程霺的嫡女，不是他之前知道的那样，真真切切是他的嫡亲血脉……
哪里还见半分的凌厉，全无一点慷慨挥洒谈吐，全是葳葳蕤蕤，一团思欲愁闷气色，又咳声叹气，泪流满面，道“女儿，父亲对不起你！”
对于这声迟来的道歉，荣小九的心依旧抽疼，眸色几变，沉默片刻，神色恢复冷漠，声音如冰，道“父亲还是再看看。”
既然荣慎由不在乎她这个女儿，那荣小九便也无需顾忌他心中难堪。
荣小九目光深邃清透，有着这个年纪的女孩，所无法想像的明睿，定定望着荣慎由，道“您结发妻唯一的嫡女都可验明血脉，为何妾生的庶子、庶女不可滴血验亲，父亲在朝堂上也这般偏颇，本末倒置？”
“啪，你放肆……”荣慎由被她炯炯逼人地看着，不禁有些愤慨，拿着手中的茶盏，就向荣小九砸了过去。
“啪……嘀嗒……嘀嗒！”荣小九本就受了伤，脸皮高高肿起，见飞来的茶盏她也不躲，直直被砸中，鲜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可荣小九脸上似乎感觉不到痛处一般，抿紧唇角，然后前进一步，屈膝跪下锦织缎绣的毯上。
依旧说着荣慎由最不爱听的话，冷冷道“父亲莫要多想，女儿只是要劝劝您，日后要多和大伯父学学，无论是为官做宰，亦或是为人处世。”
“快，府医，传府医！”荣铉见那单薄却孤傲的身影，越发与心中记忆的影像重合，心尖一抽，声音便止不住的颤抖，他多么希望小九，是他与她的孩子。
荣老夫人挑眉，意味深长的睨着他，道“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掖；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慎由，你大哥的四个子女可都要滴血验亲了，你的那三个庶出子女，何以就矜贵得验不起？”
荣慎由本以为荣小九会避开的，不成想她不躲分毫，直直被他砸破了头，且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连辩解的理由都没有。
一想起武威郡王他就发怵，万一被那混不吝的发现，自己怕是又要加倍偿还，硬着头皮，道“是，母亲！”
随后，程嬷嬷将水端到了荣小九跟前。
荣小九摆摆手，道“蒸哥是长兄，先请。”
边妩儿做计划时，提前告诉了荣蒸他们兄妹三人。
此刻，荣蒸接过银针的手直抖，这一针扎下去，可就证明了他不是荣慎由亲生血脉，他这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就没了。
荣老夫人人老成精，一见势头不对，给程嬷嬷使了个眼色。
程嬷嬷出其不意，一针扎了下去，“噗嗵”一声，一滴鲜红的血，正正落入瓷白的碗中。紧接着她又将碗捧到荣慎由跟前。
荣慎由心知在嫡母面前就是躲也没用，主动对着自己的手指扎下去。
随后，荣慎由不经意一瞥发现，白瓷碗中的两滴血，随着斗笠形的瓷碗底碰撞在一起后，并没有汇聚在一起，而是越分越远。
不知不觉中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已擦黑，杨木雕架上的昙花开了，因此乃荣府秘事，遂门窗紧闭，闷得一室馨香。
一时间，昙香直窜入鼻尖，压力甚大的荣慎由都快无法呼吸了，他的面色染上浓浓的阴霾，变成铁灰色的。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似晴天霹雳给了他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冷得麻木。
荣老夫人与茫然失措的荣慎由不同，深深吸了一口冷气，给程嬷嬷使了个眼色。
程嬷嬷会意，对着呆愣得像个泥塑木雕的荣燕也扎了一针，强行将手指的血挤在碗里。
无疑的，碗中有两滴血相溶，是荣慎由与荣燕的血溶合在一起。
荣慎由惊得像头顶炸了个响雷。
荣慎由的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道“不，不可能，不！”
“父亲，这水……有问题！”荣蒸如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舌头也变得打结。
不说别人，就是荣铉也被惊得如五雷击顶，缓了缓神，道“这水可是母亲的陪房，程嬷嬷亲自去打的水，如何会有问题？”
“这……这……”荣蒸结舌，想要坦白，却不知如何说起，总之始作俑者都是他们。
“啪，还不从实招来！”荣铉久居官场，不怒自威，不凶起来的时候，都十分慑人，这一怒更是威慑力十足。
荣蒸本就被净了身，连溷轩都不方便，这会儿被吓得瑟瑟发抖，不由得湿了大片裤袍，一股尿骚味儿肆溢出来，又连放了几个屁，混淆了怒放的昙香，简直就是屁滚尿流的。
同脸皮甚厚的荣蒸不同，在坐还有女眷，尤其是跪在一旁的程霏，由于与荣蒸同跪在一处，衣袍也被染上尿垢，场面甚是尴尬。
程霏面色羞赧死死低着头，一张脸烫了起来，总觉得众人的目光通通往自己脸上扫，她来荣府三十年，还没哪一日，似今日一样不体面，但也只能强作镇定。
很快荣蒸权衡利弊后，便决定先保全自己，道“滴血验亲前只要先用盐或醋，将器皿擦拭一下，不论是否是亲生骨血，两人的血都不会相容在一起……”
“呵，果然事先都设计好了的，荣慎由，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她们就等着小九被滴血验亲给毁了！”荣铉见荣蒸供认不讳，唏嘘不以。
闻言，荣慎由与暴怒的荣铉不同，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他真怕边妩儿骗了自己，解释道“孩子还小，难免会贪玩，恶作剧些……”
“此阴毒手段堪称釜底抽薪，小九一旦滴血验亲，两滴血定会不相溶，待时依着你的脾气，哪里还有小九的活路，但人算不如天算，小九知礼敬爱长兄，让长兄先验，他们这才露出马脚。”
荣铉素来谦卑恭谨、谨小慎微，但此时就算是再有君子之风，他也忍不住咆哮了。
荣慎由仿佛对于儿子犯下的错，永远是无底线的原谅，道“蒸儿不会那般想，他只是年纪尚小，思虑不周。”
“此计虽险，胜算却极大，一旦证明小九不是荣家血脉，你的嫡女将万劫不复，若是如此也能称作贪玩，恶作剧，那你的荣蒸倘是真使起手段来，岂不是要弑父杀君？”荣铉那沉着的脸，仿佛都能阴出水，出言不逊，嘲讽着。
荣小九知道，荣慎由对同边妩儿的旖旎时光，让他找回了属于男人的自信，想要彻底让荣慎由死心，必须往他的痛处狠扎。
随后，荣小九撸起袖子，捡起落在红毯的茶盏，将荣老夫人身前温热的白开水倒入大半杯，又取出盘子里的空杯，连续倒上三杯水。
随后，揭开头上染血的帕子，拿着最后倒的这杯水，放在她的侧脸下。读书网 .uu.
“噗嗵！”接了几滴自己的鲜血，冷声道“父亲果然有先见之明，这般小九都不需再挨上一针了。”
说着，缓步上前，放到荣慎由的茶案前，道“祖母喝的白开水肯定没有问题，结果绝对可信。”
荣慎由无视嘲讽，动作也不含糊，主动往手上扎下去，用力挤出一滴血。
只见白瓷杯中的水先变得混浊，随后竟相溶，完全融合在一起。
荣慎由死死盯着白瓷杯中的水，那目光似乎都附带上透视的能力。睁大眼睛直视，不错过一丝一毫，慢慢是眼神发直，张嘴说不出话来，神色发愣，如同雷轰电掣一般，呆住了。
荣铉见了庶弟依旧这般提不起气来，道“怎么？疑心尽除后，见着自己的嫡女，确实是亲的，却如同是见了鬼一般？”
荣老夫人用手点了点，眼皮底下凉得越发凉的白开水，道“程嬷嬷接着验吧，看看人家嫡女想的就是周全，连水都给备好了！”
当下，程嬷嬷不管姐弟三人如何不情愿，总之各杯也都滴入他们的鲜血，只是黛色的绣花鞋染湿。
是因方才给荣蒸扎针时，那一大摊水洼，她避不过去，一踩在浸湿的毯子上，滋啦一下就沾染了尿污，但她脸上不敢露出丝毫的嫌恶，又稳稳端回荣老夫人跟前。
“宿国公府的血脉自是不同，反倒是阿猫阿狗的，看不清眼前的真相。”荣铉趁机补刀，自从程霺低嫁给荣慎由，他就一直被扣着惦记弟妹的帽子，他只是在寂静的夜里偷着想想，从未越过雷池一步。
为了避讳，他十年都未敢关心过一次程霺的女儿，就怕荣慎由的疑心病更重了，待时荣小九更是无法在荣府生存。
眼下总算是洗清嫌疑了，这口憋着荒唐的气，终于算是出了。
荣慎由知道自己竟误会了程霺整整十六年，爱之深，责之切，程霺是他一直爱慕的女子，如仙女一般的存在，曾经与边妩儿重新在一起，也是为了气气程霺的，可是慢慢的竟也付出了真心，也不知为何他对程霺却越发的恨上隐了，连着荣小九也一同厌恶。
虽只有两步路，荣慎由脚底却如踩了棉花套子，踉跄着立到了案子前，拿出银针扎了一下，依次往杯中各挤了一滴血。
白瓷杯中两滴鲜红的血缓缓碰撞在一起，第一杯他与荣薰的血顺利相溶，第二杯缓缓地慢慢的，仿佛鲜血也会疲惫，但也总算是相溶在一起。
荣慎由极为相信边妩儿，可不知为何却有些提心吊胆，见前两杯的血溶在一起，总算将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时间慢慢过去，盛开的昙花已经开始发蔫。
可前两杯都看完了，荣蒸的那杯却依旧没有相溶的迹象，就在荣慎由死死盯着第三杯时，盼着血液相溶时，两滴血没有如荣慎由祈祷的那般，而是明显的经渭分明，分开在茶盏两旁。
“真是贼喊捉贼，倒打一耙，还等什么，速速将边氏给老身拿来！”荣老夫人疲惫的揉着眉心，终于不耐烦的呵斥起来。
很快，边妩儿就被荣老夫人的心腹婆子押上来。
荣慎由一直不死心地盯着茶盏里的水，可依旧没有一丝相溶的迹象，忽然，冷冷开口，道“奸夫是谁？”
边妩儿昨日被老夫人打成重伤，疼得无法起身，一直趴在床上，翘首企盼等着荣小九被弃，重新跌入谷底，可左等右等，却是她的水仙园被婆子们破门入，将她一路拖了过来。
边妩儿心知怕是不好，但依着荣慎由对她的宠爱，就算发现她用了些手段，也不会重罚于她，定当成小醋怡情，可这一句“奸夫是谁？”将她问得是一头雾水。
倏忽，她瞥了一眼荣慎由曾经柔情蜜意的眸子，如今竟满是恨意，这个神色她记忆犹新，曾经她诬陷程霺与外男有染时，荣慎由就是这般看着程霺的。
边妩儿重伤未愈，加上受了巨大惊吓，已昏死在那里。
“姨娘，姨娘怎么了？”
“父亲，快救救姨娘吧！”
“是啊，父亲，姨娘昨日被……受了重伤，危在旦夕，哪里受得住这般罪！”
她的三个子女哭作一团，好不可怜。
若是以往荣慎由定会救下边妩儿，昨日不就是用簪子抵住脖子以死相逼，将失节的爱妾救下。
可眼下，荣慎由的眸色里只有厌恶，好似看一眼都嫌边妩儿肮脏。
“程嬷嬷，用冰水泼醒她！”荣老夫人眯了眯眼，嗓音寒入骨髓。
“啪！”边妩儿被冰水浇醒，浑身湿透打着寒颤，恨恨地回首瞪着荣小九，眼带水光，潸然道“老爷，妩儿冤枉，这是栽赃，是陷害！”
经这一提醒，荣慎由忽然想起水是荣小九亲自倒的，在他眼里荣小九可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如何会反常帮着倒水，蹊跷，这一切都透着蹊跷，说不定是荣小九搞的鬼。
狐疑道“小九怎么看？”
这会儿荣小九仿佛头也不疼了，脸也不痛了，云淡风轻的坐直身子，拿起婆子倒得果茶，轻啜一口，低声嘟囔，道“父亲会管小九如何？您不是已经打定主意再验了？您亲自打水吧！”
被荣小九点出心事，荣慎由也有些后悔自己的意动，就算是亲生的，这个闺女也不会再认他了吧？
事已至此，荣慎由别无他法，起身走到荣老夫人跟前，拿起装着温热白开水的壶，倒入一只新的茶盏，用银针一扎，将血滴入，动作十分熟练，一看就是轻车熟路了。
荣小九没有犹豫，利落的用银针扎了一下，将血滴进去，那两滴血以眼见的速度相溶在一起。
就算荣慎由想不信都不行，荣小九确实是她与程霺的嫡女，不是他之前知道的那样，真真切切是他的嫡亲血脉……
哪里还见半分的凌厉，全无一点慷慨挥洒谈吐，全是葳葳蕤蕤，一团思欲愁闷气色，又咳声叹气，泪流满面，道“女儿，父亲对不起你！”
对于这声迟来的道歉，荣小九的心依旧抽疼，眸色几变，沉默片刻，神色恢复冷漠，声音如冰，道“父亲还是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