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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96）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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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鸟是鹰嘛？”荣小九指着苍穹中的一个大黑点，兴致勃勃地问正在院落中擦弓箭的莫泫卿。
莫泫卿一身鸦青色棉布圆领袍，有小姑娘伴在身边，身上寒意尽数收敛起来，整个人儒雅俊逸，将浊世贵公子体现得淋漓尽致。
听到小姑娘问话，莫泫卿利落上弦、拉弓、松拇指，对着天空就是一箭射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潇洒俊美。
“咚……咚……砰！”
“啊，我的棉被！”荣小九本还高兴，想着又有肉肉可以加餐了，正高兴的张开小嘴欢呼雀跃着，道“泫哥哥，最棒！”
倏忽，整个人变得有些阴郁，她心爱的棉被、棉褥恰巧被那猎物砸中。惯力很大竹竿被砸塌，被褥也沾染上黄土与血迹，院里也砸出一个土坑，这可是她亲手新做的被褥啊，急得她都快学狼叫了。
“嗷…呜…嗷…呜…嗷呜！”
这是谁叫出了她的心声，叫得这么恰到好处？
顺着声音瞅去，那棉被上有个小鼓儿，一点一点蠕动。”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荣小九瞧着周围，惊奇问道“什么声音？”
莫泫卿担心小姑娘有危险，赶忙提了一口气，纵身一跃，足尖轻点，一个空翻，踢开棉被，一只墨色的幼犬映入眼帘。
他俯身将幼犬提溜起来，若不是小姑娘在旁边，不愿让她瞧见自己血腥的样子，都准备炖肉了。
“好可爱的小奶狗！”荣小九也顾不得棉被了，急忙从他手里夺来，轻轻抱起幼犬，摸摸它肉肉乎乎的小身子，真是讨喜极了。
幼犬不但外形可爱，且行动灵活，小腿乱蹬着。
它的皮毛黝黑黝黑的，没有一根杂毛如上好的锦缎，小脑袋上好似嵌着两颗墨色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耷拉着尾巴，仿佛在叙述它的恐惧。
幼犬也不咬荣小九，只是在她怀里机警的瞅着莫泫卿。随即，露出獠牙，欲要教训那男子方才的霸道。
“它受伤了……”说着，莫泫卿趁机将幼犬重新拿在手上端详着。
脸上虽在笑，但眸子里却闪过杀机，表面看没什么，仅是在轻轻抚摸着幼犬，其实他骨节分明的手，恰恰刚好握住了它的咽喉，幼劝也只能无力的蹬着小腿，以示反抗。
莫泫卿陪在李怡身边，见识极广，忍不住提醒小姑娘，轻声细语哄着，道“这不是幼犬，是幼狼，这东西狡猾的紧，牙齿也很尖锐，爪子更是锋利，待长大点就很危险了。”
荣小九舍不得这么讨喜的小东西，有些想留下，但莫泫卿的话对她还是很有力度的，有些犹豫，缓缓上前，抬手拨开那毛茸茸的毛皮，瞧见被鹰爪抓伤的伤口还在渗血。
那幼狼似乎听懂了莫泫卿的话，赶忙睁着黑溜溜荔枝样的眸子，可怜兮兮的瞅着荣小九，对着她用毛茸茸地小脑袋亲昵的蹭蹭，又吐出薄薄的小红舌头，舔舔荣小九如奶豆腐般的小脸蛋，尽情讨好巴结着。
“泫哥哥就留着吧，就这么小点儿！”荣小九嘟着小嘴，用水汪汪的杏眸，对着莫泫卿可劲的卖萌，她想留下它的，难得和她眼缘，对她亲昵呢！
莫泫卿刚刚要拒绝的话语，在肚子里打了个转，却不忍说出口，拒绝小姑娘，他内心挣扎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即矛盾又为难，不知为何有些愧疚，不敢直视小姑娘。
荣小九见其将头侧过去，居然不理自己，泫哥哥素日里从未这么对过她的，不满的嘟着嘴，含糊不清的撒娇，道“这幼犬是通人性的，我自己就可以照顾它，待养熟了就不会伤小九了，还会保护我呢！”
说着，扑在他怀里，蹭了蹭，嗡声嗡气，道“日后泫哥哥既要忙着莫家军，还要走举业，会越来越忙的，哪有功夫陪我，小九自己一个人会很孤单的，有幼狼在身边，至少有个伴儿嘛！”
莫泫卿对撒泼打滚的小姑娘，哪里还有什么抵抗力？僵硬的点点头应下，不停的说服自己：算了！应允下吧，只要小姑娘开心就好，待过几日他寻几只真正的小奶狗来，分了小姑娘对这只“白眼狼”的关心。
荣小九这才心满意足的重展笑颜，她哪里又瞧不出莫泫卿的不情愿，赶紧讨好的给他唱小曲，旋转着，且舞且唱起来，十八般武艺耍起来。
与此同时，从厨房过来的青橘，道“主子要的热汤备好了，可要婢子给幼狼沐浴？”
“不了，我亲自来，这幼狼可是野物，谁知身上有没有跳蚤、虱子……”
说着，莫泫卿瞧着院子里被砸出的一个小土坑，继续道“将这鹰给你家姑娘炖了，补身子。”
若不是这鹰抓住幼狼，小姑娘也不会临时性起，要养这“白眼狼”，不抽其筋，扒其皮，难解他心头之恨。
青橘笑了笑，恭敬的将猎物提进厨房，准备加餐。
见了水盆，幼狼将毛茸茸的头扭过去，不愿洗澡。
莫泫卿将皂角弄碎，动作很快把幼犬从头到尾搓了三遍，灵活的避开它的伤口，擦干后，又梳好毛，这才给荣小九送去。
荣小九将金疮药翻了出来，细心的给幼狼上药，包扎伤口。
长安之东，骊山行宫。
宫门巍峨，红漆高柱，画栋雕梁一路连绵而去。
一位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从信鸽腿上取下密信，迫不及待的打开，眸子掠到信尾，嘴角大大勾起一抹笑意，转过身，往华丽的宫殿走去。
殿内陈设华丽璀璨，正红色的纱帘随着高柱垂挂而下。
檀木雕刻寿字的三围罗汉长榻上，坐着一身穿紫金凤袍，脸庞见方，眉宇染愁，头戴凤凰展翅的紫金祖母绿发钗，与鸾凤步摇交相辉映，一身极尽奢华的妇人，她正是莫泫卿的外祖母，当今莫太后。
下手处站着一名华裳妇人，汇报完洛京近况，正低头垂首，脸上强忍着畏惧，露出笑容，若是荣小九在的话定能认出，这就是从荣府逃跑的边妩儿。笔下文学 x.co
莫太后之前只在信中粗略地看过洛京的格局，但当听完边妩儿的亲口汇报，心中却还是难平，道“荣小九真的有这般厉害？竟将哀家不近女色的外孙，迷得晕头转向，五迷三道？”
“回太后，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一句虚言，那荣小九就宛如当年的圣人一般隐慧，在荣府藏了整整十年，她还刻意扮丑，又是驼背，又是黑脸，武威郡王见了一次就连魂都没了，还特请圣人封赏、赐婚。”
一副狐媚子的模样，小妖精的节奏，边妩儿腹诽着。
在莫太后心里，那个外孙就是为给自己添堵而存在的，别瞧着生得一副好皮囊，但说话做事绝对能怼死人，性子极为不讨喜，怎么看怎么别扭。
特别是不称自己的心意，像极了她那不招人待见的短命女儿。
若不是李怡登基，做了九五至尊，又对莫泫卿予给予求，她才不会拿热脸贴莫泫卿，可就算是她屈尊降贵的讨好，莫泫卿还是对她不亲热。
待他长大成人后，她就尽心尽力的帮着张罗王妃、侧妃，就盼着枕边风吹吹，能让那病秧子亲近些自己。
曾经她是亲眼看着在凝霜宫时，衡阳公主与李怡姐弟的亲近，也深知二人的感情有多好，也了解李怡的性子，若是莫泫卿开口要，李怡一定会给，哪怕是江山。
反正病秧子随时都有可能病故，待时她再亲自挑个中意的皇帝登基，如此也好保莫氏一族荣宠不衰。
可万万没想到，莫泫卿是铁了心跟她作对，宁愿对李怡这个拐了八道弯的皇舅亲近，也不待见自己这个嫡亲的皇祖母。
眼下她被请到行宫休养，其实就是发配，跟大臣的流放没区别。她不甘心，放弃这一切，她才是曾经东宫时的元妃，这一切通通都是她的。
李怡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莫泫卿，可病秧子好似无欲无求一般，就跟要成仙得道似的，不说金钱美人，就连他自己的生死都看得极淡，她根本无从着手。
曾经文宗、武宗对待她这个皇祖母，皆是非常礼貌孝顺，凡珍馐嘉果以及四方进贡的奇巧之物，必须先进献给她，随后，他们自己才敢享用，至于她平日里对这几个皇帝的训诫教导，更是无不遵从，真正是金口玉言。
然而等到李怡这一即位，她的境遇马上变得微妙起来，连带着莫家所受到的待遇，也大不如前。
李怡这个庶子在辈分上，是敬宗、文宗、武宗的皇叔，在三位先帝都有子嗣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一丝机会登基。
而李怡却得到马元贽等人的拥护，竟以庶夺嫡、身登大宝，完全打乱了她原有的谋算。
这让她极为恼怒，可却无可奈何，连手上的心腹也都被清理了一大部分，这让她情何以堪。
还有李怡的生母郑太后，曾只是服侍在她身边的低贱宫女，她连个正眼都不施舍，还要可劲的巴结讨好自己，如今却也母凭子贵，成了与她平起平坐的皇太后。
她心中极为恼怒，言谈举止间难免会流露出不满的情绪，却被郑氏那贱人嘲讽。
一来二去便是连嫡母的正经身份，也得不到尊敬，从疏远到无视，最后到怠慢，如今都让她去行宫休养了。
莫太后每当想起李怡与郑氏，都恨得牙根又疼又痒，可莫泫卿身为她的亲外孙，却能得到“仇家”的宠信，爱屋及乌，恨也一样，这让莫太后将莫泫卿也恨了起来。
心思百转间，莫太后神色几变，站在下手的边妩儿看得真真的，如今她大哥边觋成了莫太后亲信，连着她的身份也水涨船高，有了面见当今太后的机会，心中极为痛快。
“太后娘娘气大伤身，莫要为了小人置气。想当年莫家不仅有再造乾坤之功，且势力极大，历来都是皇室笼络的对象，何等辉煌……”边妩儿激将着，却聪明的点到为止。
莫太后抬眸睨了她一眼，冷笑一声，胸口微微起伏，道“谈不上气不气的，只是想不到哀家的外孙，这辈子还能寻到称他心意的姑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太后娘娘，洛京来信。”边觋快步进殿，一张严肃的脸挂着喜意，正喜笑颜开的走了进来，将飞鸽传书递了上去。
莫太后一目十行，很快将剪短的几行小字看完，却不大相信，抬手揉了揉眸子，又看了一遍，神色一怔，道“荣铉被罢黜了，这么简单？”
“恭喜太后娘娘心想事成，稍微一计，便能掌控千里之外的朝堂。”边妩儿趁势讨好着，说着恭维的话。
莫太后还是不敢相信，荣铉可是李怡一手提拔起来的纯臣，能力极强，她这几年费尽心机，却拿权大势胜的荣铉没有丁点儿办法，眼下就这么轻易的就废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只觉得不可置信。
边觋担心殿里有李怡的眼线，亲自走到了门口，将宫娥驱离，微微侧身，逆光而站。
“不仅荣铉罢黜在家，连新提相的荣慎由也入狱了，白敏中已休妻荣氏与荣府决裂，萧邺因其女萧芗之故与圣人生出嫌隙，传言萧茁也被武威郡王净身，只是碍于皇命敢怒不敢言，如今圣人在朝中的几大支柱，已堪塌一半。”
边妩儿压住窃喜的眸色，道“掌握莫家军的武威郡王沉迷于温柔乡不能自拔，吐蕃的金珠公主与大溏也未能顺利和亲，眼下不再是圣人一头独大，咱们的局势一片大好，太后娘娘的机会来了。”
“不，圣人绝没有你们想象的这般简单，给哀家再去探查。”
莫太后低下头，抿着唇，心里满是不愤，这几年都输怕了，心里没底，她不亲眼所见，仅听情报，心里极为不踏实。
脑中灵光一闪，询问道“边氏，荣小九可能拉拢？”
边妩儿神色一怔，吞吞吐吐道“这……这荣小九心思诡异，不好揣测……”她与小贱人的仇不死不休，若是笼络来了荣小九，莫太后身边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啪，没用的东西，连个小丫头都没有办法！”莫太后随手将一旁的茶盏，砸在边妩儿胸口，茶水阴湿了一大片。
边觋神色一惊，作揖道“太后娘娘息怒，嫡庶之争历来就是各府上皆存在的矛盾。”
“罢了，再去寻几个貌美绮丽，皮肤雪白的姑娘调教起来，难得哀家的外孙有了风花雪月的心，可容不得疏忽。”
莫太后摆了摆手，不愿再谈，心中又开始谋算起来。
“那大鸟是鹰嘛？”荣小九指着苍穹中的一个大黑点，兴致勃勃地问正在院落中擦弓箭的莫泫卿。
莫泫卿一身鸦青色棉布圆领袍，有小姑娘伴在身边，身上寒意尽数收敛起来，整个人儒雅俊逸，将浊世贵公子体现得淋漓尽致。
听到小姑娘问话，莫泫卿利落上弦、拉弓、松拇指，对着天空就是一箭射去，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潇洒俊美。
“咚……咚……砰！”
“啊，我的棉被！”荣小九本还高兴，想着又有肉肉可以加餐了，正高兴的张开小嘴欢呼雀跃着，道“泫哥哥，最棒！”
倏忽，整个人变得有些阴郁，她心爱的棉被、棉褥恰巧被那猎物砸中。惯力很大竹竿被砸塌，被褥也沾染上黄土与血迹，院里也砸出一个土坑，这可是她亲手新做的被褥啊，急得她都快学狼叫了。
“嗷…呜…嗷…呜…嗷呜！”
这是谁叫出了她的心声，叫得这么恰到好处？
顺着声音瞅去，那棉被上有个小鼓儿，一点一点蠕动。”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荣小九瞧着周围，惊奇问道“什么声音？”
莫泫卿担心小姑娘有危险，赶忙提了一口气，纵身一跃，足尖轻点，一个空翻，踢开棉被，一只墨色的幼犬映入眼帘。
他俯身将幼犬提溜起来，若不是小姑娘在旁边，不愿让她瞧见自己血腥的样子，都准备炖肉了。
“好可爱的小奶狗！”荣小九也顾不得棉被了，急忙从他手里夺来，轻轻抱起幼犬，摸摸它肉肉乎乎的小身子，真是讨喜极了。
幼犬不但外形可爱，且行动灵活，小腿乱蹬着。
它的皮毛黝黑黝黑的，没有一根杂毛如上好的锦缎，小脑袋上好似嵌着两颗墨色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耷拉着尾巴，仿佛在叙述它的恐惧。
幼犬也不咬荣小九，只是在她怀里机警的瞅着莫泫卿。随即，露出獠牙，欲要教训那男子方才的霸道。
“它受伤了……”说着，莫泫卿趁机将幼犬重新拿在手上端详着。
脸上虽在笑，但眸子里却闪过杀机，表面看没什么，仅是在轻轻抚摸着幼犬，其实他骨节分明的手，恰恰刚好握住了它的咽喉，幼劝也只能无力的蹬着小腿，以示反抗。
莫泫卿陪在李怡身边，见识极广，忍不住提醒小姑娘，轻声细语哄着，道“这不是幼犬，是幼狼，这东西狡猾的紧，牙齿也很尖锐，爪子更是锋利，待长大点就很危险了。”
荣小九舍不得这么讨喜的小东西，有些想留下，但莫泫卿的话对她还是很有力度的，有些犹豫，缓缓上前，抬手拨开那毛茸茸的毛皮，瞧见被鹰爪抓伤的伤口还在渗血。
那幼狼似乎听懂了莫泫卿的话，赶忙睁着黑溜溜荔枝样的眸子，可怜兮兮的瞅着荣小九，对着她用毛茸茸地小脑袋亲昵的蹭蹭，又吐出薄薄的小红舌头，舔舔荣小九如奶豆腐般的小脸蛋，尽情讨好巴结着。
“泫哥哥就留着吧，就这么小点儿！”荣小九嘟着小嘴，用水汪汪的杏眸，对着莫泫卿可劲的卖萌，她想留下它的，难得和她眼缘，对她亲昵呢！
莫泫卿刚刚要拒绝的话语，在肚子里打了个转，却不忍说出口，拒绝小姑娘，他内心挣扎着，不知该如何开口，即矛盾又为难，不知为何有些愧疚，不敢直视小姑娘。
荣小九见其将头侧过去，居然不理自己，泫哥哥素日里从未这么对过她的，不满的嘟着嘴，含糊不清的撒娇，道“这幼犬是通人性的，我自己就可以照顾它，待养熟了就不会伤小九了，还会保护我呢！”
说着，扑在他怀里，蹭了蹭，嗡声嗡气，道“日后泫哥哥既要忙着莫家军，还要走举业，会越来越忙的，哪有功夫陪我，小九自己一个人会很孤单的，有幼狼在身边，至少有个伴儿嘛！”
莫泫卿对撒泼打滚的小姑娘，哪里还有什么抵抗力？僵硬的点点头应下，不停的说服自己：算了！应允下吧，只要小姑娘开心就好，待过几日他寻几只真正的小奶狗来，分了小姑娘对这只“白眼狼”的关心。
荣小九这才心满意足的重展笑颜，她哪里又瞧不出莫泫卿的不情愿，赶紧讨好的给他唱小曲，旋转着，且舞且唱起来，十八般武艺耍起来。
与此同时，从厨房过来的青橘，道“主子要的热汤备好了，可要婢子给幼狼沐浴？”
“不了，我亲自来，这幼狼可是野物，谁知身上有没有跳蚤、虱子……”
说着，莫泫卿瞧着院子里被砸出的一个小土坑，继续道“将这鹰给你家姑娘炖了，补身子。”
若不是这鹰抓住幼狼，小姑娘也不会临时性起，要养这“白眼狼”，不抽其筋，扒其皮，难解他心头之恨。
青橘笑了笑，恭敬的将猎物提进厨房，准备加餐。
见了水盆，幼狼将毛茸茸的头扭过去，不愿洗澡。
莫泫卿将皂角弄碎，动作很快把幼犬从头到尾搓了三遍，灵活的避开它的伤口，擦干后，又梳好毛，这才给荣小九送去。
荣小九将金疮药翻了出来，细心的给幼狼上药，包扎伤口。
长安之东，骊山行宫。
宫门巍峨，红漆高柱，画栋雕梁一路连绵而去。
一位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从信鸽腿上取下密信，迫不及待的打开，眸子掠到信尾，嘴角大大勾起一抹笑意，转过身，往华丽的宫殿走去。
殿内陈设华丽璀璨，正红色的纱帘随着高柱垂挂而下。
檀木雕刻寿字的三围罗汉长榻上，坐着一身穿紫金凤袍，脸庞见方，眉宇染愁，头戴凤凰展翅的紫金祖母绿发钗，与鸾凤步摇交相辉映，一身极尽奢华的妇人，她正是莫泫卿的外祖母，当今莫太后。
下手处站着一名华裳妇人，汇报完洛京近况，正低头垂首，脸上强忍着畏惧，露出笑容，若是荣小九在的话定能认出，这就是从荣府逃跑的边妩儿。笔下文学 x.co
莫太后之前只在信中粗略地看过洛京的格局，但当听完边妩儿的亲口汇报，心中却还是难平，道“荣小九真的有这般厉害？竟将哀家不近女色的外孙，迷得晕头转向，五迷三道？”
“回太后，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无一句虚言，那荣小九就宛如当年的圣人一般隐慧，在荣府藏了整整十年，她还刻意扮丑，又是驼背，又是黑脸，武威郡王见了一次就连魂都没了，还特请圣人封赏、赐婚。”
一副狐媚子的模样，小妖精的节奏，边妩儿腹诽着。
在莫太后心里，那个外孙就是为给自己添堵而存在的，别瞧着生得一副好皮囊，但说话做事绝对能怼死人，性子极为不讨喜，怎么看怎么别扭。
特别是不称自己的心意，像极了她那不招人待见的短命女儿。
若不是李怡登基，做了九五至尊，又对莫泫卿予给予求，她才不会拿热脸贴莫泫卿，可就算是她屈尊降贵的讨好，莫泫卿还是对她不亲热。
待他长大成人后，她就尽心尽力的帮着张罗王妃、侧妃，就盼着枕边风吹吹，能让那病秧子亲近些自己。
曾经她是亲眼看着在凝霜宫时，衡阳公主与李怡姐弟的亲近，也深知二人的感情有多好，也了解李怡的性子，若是莫泫卿开口要，李怡一定会给，哪怕是江山。
反正病秧子随时都有可能病故，待时她再亲自挑个中意的皇帝登基，如此也好保莫氏一族荣宠不衰。
可万万没想到，莫泫卿是铁了心跟她作对，宁愿对李怡这个拐了八道弯的皇舅亲近，也不待见自己这个嫡亲的皇祖母。
眼下她被请到行宫休养，其实就是发配，跟大臣的流放没区别。她不甘心，放弃这一切，她才是曾经东宫时的元妃，这一切通通都是她的。
李怡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莫泫卿，可病秧子好似无欲无求一般，就跟要成仙得道似的，不说金钱美人，就连他自己的生死都看得极淡，她根本无从着手。
曾经文宗、武宗对待她这个皇祖母，皆是非常礼貌孝顺，凡珍馐嘉果以及四方进贡的奇巧之物，必须先进献给她，随后，他们自己才敢享用，至于她平日里对这几个皇帝的训诫教导，更是无不遵从，真正是金口玉言。
然而等到李怡这一即位，她的境遇马上变得微妙起来，连带着莫家所受到的待遇，也大不如前。
李怡这个庶子在辈分上，是敬宗、文宗、武宗的皇叔，在三位先帝都有子嗣的情况下，根本就没有一丝机会登基。
而李怡却得到马元贽等人的拥护，竟以庶夺嫡、身登大宝，完全打乱了她原有的谋算。
这让她极为恼怒，可却无可奈何，连手上的心腹也都被清理了一大部分，这让她情何以堪。
还有李怡的生母郑太后，曾只是服侍在她身边的低贱宫女，她连个正眼都不施舍，还要可劲的巴结讨好自己，如今却也母凭子贵，成了与她平起平坐的皇太后。
她心中极为恼怒，言谈举止间难免会流露出不满的情绪，却被郑氏那贱人嘲讽。
一来二去便是连嫡母的正经身份，也得不到尊敬，从疏远到无视，最后到怠慢，如今都让她去行宫休养了。
莫太后每当想起李怡与郑氏，都恨得牙根又疼又痒，可莫泫卿身为她的亲外孙，却能得到“仇家”的宠信，爱屋及乌，恨也一样，这让莫太后将莫泫卿也恨了起来。
心思百转间，莫太后神色几变，站在下手的边妩儿看得真真的，如今她大哥边觋成了莫太后亲信，连着她的身份也水涨船高，有了面见当今太后的机会，心中极为痛快。
“太后娘娘气大伤身，莫要为了小人置气。想当年莫家不仅有再造乾坤之功，且势力极大，历来都是皇室笼络的对象，何等辉煌……”边妩儿激将着，却聪明的点到为止。
莫太后抬眸睨了她一眼，冷笑一声，胸口微微起伏，道“谈不上气不气的，只是想不到哀家的外孙，这辈子还能寻到称他心意的姑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太后娘娘，洛京来信。”边觋快步进殿，一张严肃的脸挂着喜意，正喜笑颜开的走了进来，将飞鸽传书递了上去。
莫太后一目十行，很快将剪短的几行小字看完，却不大相信，抬手揉了揉眸子，又看了一遍，神色一怔，道“荣铉被罢黜了，这么简单？”
“恭喜太后娘娘心想事成，稍微一计，便能掌控千里之外的朝堂。”边妩儿趁势讨好着，说着恭维的话。
莫太后还是不敢相信，荣铉可是李怡一手提拔起来的纯臣，能力极强，她这几年费尽心机，却拿权大势胜的荣铉没有丁点儿办法，眼下就这么轻易的就废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只觉得不可置信。
边觋担心殿里有李怡的眼线，亲自走到了门口，将宫娥驱离，微微侧身，逆光而站。
“不仅荣铉罢黜在家，连新提相的荣慎由也入狱了，白敏中已休妻荣氏与荣府决裂，萧邺因其女萧芗之故与圣人生出嫌隙，传言萧茁也被武威郡王净身，只是碍于皇命敢怒不敢言，如今圣人在朝中的几大支柱，已堪塌一半。”
边妩儿压住窃喜的眸色，道“掌握莫家军的武威郡王沉迷于温柔乡不能自拔，吐蕃的金珠公主与大溏也未能顺利和亲，眼下不再是圣人一头独大，咱们的局势一片大好，太后娘娘的机会来了。”
“不，圣人绝没有你们想象的这般简单，给哀家再去探查。”
莫太后低下头，抿着唇，心里满是不愤，这几年都输怕了，心里没底，她不亲眼所见，仅听情报，心里极为不踏实。
脑中灵光一闪，询问道“边氏，荣小九可能拉拢？”
边妩儿神色一怔，吞吞吐吐道“这……这荣小九心思诡异，不好揣测……”她与小贱人的仇不死不休，若是笼络来了荣小九，莫太后身边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啪，没用的东西，连个小丫头都没有办法！”莫太后随手将一旁的茶盏，砸在边妩儿胸口，茶水阴湿了一大片。
边觋神色一惊，作揖道“太后娘娘息怒，嫡庶之争历来就是各府上皆存在的矛盾。”
“罢了，再去寻几个貌美绮丽，皮肤雪白的姑娘调教起来，难得哀家的外孙有了风花雪月的心，可容不得疏忽。”
莫太后摆了摆手，不愿再谈，心中又开始谋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