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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122)溃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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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雪暂歇,几缕阳光透过森茂的树冠倾泻谷底。
    大鼋惬意的躺在一旁的大石上,头和短短的四肢全部伸展,懒懒的晒着太阳,见到莫泫卿瞧它,不仅没有躲,反倒高高扬头,颇有示威的意味。
    一双龟眼透着打量,不断的朝莫泫卿盯着,仿佛再说,跟它比眼睛大小是吧,绿豆大的眼睛,才聚光呢!
    不多时,荣小九将大鼋带来的大鱼收拾好,架在树枝上烤了起来,大鱼很肥,噼噼啪啪的往火堆里面滴着肥油。
    大鼋四肢一动,就朝火堆一扭一扭的爬了过来。
    “泫哥哥,大鼋聪明吧,知道你是好人,便凑了过来。”荣小九欣喜的说着,随即扬手摸了摸硕大的龟甲。
    小姑娘喜欢,他还能说什么?
    又见大鼋对荣小九的抚摸毫不躲避,也不退缩,就这么任凭她抚摸,眯着绿豆大的眸子,似乎还很享受,道“大鼋确实与寻常乌龟不同。”
    对于武威郡王的赞美,绿豆大的龟眼毫不斜视,完全不屑一顾。
    荣小九指着火堆上的大肥鱼,回眸浅笑,映着火红的光亮,杏眸越发熠熠生辉,浅笑道“我们大鼋乃洛水一霸,送来的吃食也非凡品。
    泫哥哥还不知道吧,小九幼时有一次被边妩儿丢下冰湖,那可是寒冰腊月的天气,滴水成冰,芙蓉园四下透风,没有火碳,没有寒衣被褥,更没有吃食……
    小九就那样孤零零地躺在铺着干草的破门板上,饥寒交迫着。是夜里大黿从湖里悄悄上岸,先后给我送了几尾鲜鱼和一些不知名的药材。
    边妩儿本以为总算是要将我这原配嫡女给弄死,可小九就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活了过来,大鼋于我乃挚友,亦是恩公。”
    荣小九本是沉浸在落寞的回忆中,忽然发现被人心疼的注视着,抬眸笑望了过去,道“对了,这次小九中毒,那灵桃可是大鼋给我送的?”
    不施粉黛,清纯中透着艳绝,尤其那双笑眸,好似容纳着万般星光。
    莫泫卿只觉得自己被她那双美眸摄住了魂魄,让他脑子一片空白,缓了好一阵才想起回话。
    眸色中满是暖意,这一笑又虚弱的咳嗽起来,道“咳咳!看来之前的灵桃,也是大鼋给小九叼来的?”
    莫泫卿平常在人前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如此接地气的笑起来,如同春回大地,他模样本就生的极好,这么一笑,不仅是风华绝代,还有一种病弱的美感。
    话落,莫泫卿发现小姑娘在看着自己发呆,骨节分明的手在她面前晃悠一下。
    荣小九放空的视线,随着莫泫卿的手目光渐渐有了焦距。
    “对啊,芙蓉园年久失修,湖下的水洞被我扩大了,而且那时除了我又没什么人,大鼋在夜里偶尔送几尾鱼虾给我,这些鱼虾可不是鱼市上能买到的那种,而是特别精品的好东西。”
    荣小九被他发现偷窥后,满是羞涩,小声嗫嚅着,装作若无其事,只是垂着的眸子匆匆又瞄了他一眼,很快又收了回去。
    她刚才竟看得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犯了花痴,难道死了一次后,连素日里的涵养都丢了?
    清风撩起颊边发丝,拂出一道恬静淡雅的弧度,脸上不自觉的发痒,娇羞的摸了摸脸蛋,道“小九之前面色都是蜡黄的,皮肤也干,皲裂了好几处……
    反正绝对算不上俊俏,但后来时不时的有大鼋捉鱼虾来给小九进补,我不仅这气色好看了,皮肤也吹弹可破,否则跟难民营里的姑娘也没什么区别。”
    莫泫卿听了这些,除了心疼小姑娘受的苦,对大鼋的印象也好了很多,道“这大鼋不仅能吃,还会吃,极为有灵性,比那些忘恩负义的人强多了。”
    “鱼烤好了,泫哥哥尝尝。”说着,荣小九将鱼刺挑了出去,喂给了莫泫卿,道“鱼肉好克化,不用担心多吃。”
    望着荣小九灿烂的笑容,莫泫卿的眼底也染上浓重笑意,看着递到嘴边白嫩的手指头,不禁素心向暖,耳畔发红。
    他现在浑身无力,根本无法起身帮忙,这可是小姑娘亲手烤的鱼,就算味道不好,吃到他嘴里也是极好的,不成想就算缺少调味料和无盐的情况下,还能吃到如此难以言喻美味。
    “这鱼肉口感极为细嫩,鲜美之气漫延迂回,萦绕味蕾,爽滑无比,就是御宴也没有这种鱼。”
    如此高的评价从莫泫卿口中说出,荣小九毋容置疑的将得意写在脸上,笑得将眸子弯成了月牙,道“果然慧眼识珠!泫哥哥可知这大鱼是何品种,叫什么名字,日后咱们自己去寻,省得老是麻烦大鼋,怪不好意思的。”
    朝廷给她的俸禄,她都没花,如今手里也攒下不少银子了,她虽舍不得给自己花,但难得看泫哥哥有喜欢的东西,日后她花私房钱买给他。
    “可能买不到吧,至少市面上乃至宫里,我都未曾见过这个品种。”
    随即,莫泫卿忽然唇角略略勾起,眸里波光流转,溢出唇的声音带着轻笑,坏心的补上了一句,道“就算有也是有市无价的,怕是千八百两也是买不到的。”
    果然,小财迷的荣小九神色一紧,她那点俸禄貌似攒一年,也不够买一条大肥鱼的。
    目光炯炯的瞅着大鼋,立刻改变了主意,道“那日后泫哥哥若是想吃,小九就去找大鼋帮忙,我上次见它一口气就吃了十条大肥鱼,都是这种特贵的,真是够会吃的,难怪每次见大鼋都能明显的发现,体型长得又肥大了些尺寸。”
    一语落下,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大鼋本想距离火堆近一些烤火,因泥土湿滑,体型又太过肥壮直接从大青石上滑了下去。
    “嗞呖!”又一声,大鼋顺着泥泞滑进草丛里面,四脚朝了天,粗粗的短腿不断乱踢,紧接着,还真被它找到了借力点,肥硕的厚爪用力蹬在石头上,四肢和短短的尾巴也用力伸展着,喘了口大气就将厚重的龟壳翻了过来。
    “呼哧呼哧!”又喘了几口大气,好像也知道出了丑,随后,耷拉着小尾巴顺着草丛走到了温泉那头,在没入水中时,还用绿豆大的眸子偷瞄了一眼二人,牙签大的小鼻孔还不停的呼哧着。第一 x.
    “果真是……禁不起夸,哈哈!”荣小九对着大鼋摆了摆手,作为拜别相送。
    “呵呵,咳咳!”莫泫卿被惦记上龟粮的小姑娘逗得开怀大笑,这一下扯动了背部的伤。
    荣小九见他脸上神色未变,却冒出虚汗,刚缓下来的心倏地又提起来,赶忙放下手中的烤鱼,急切道“泫哥哥,是不是扯动了背上的伤啦?让我看看可好?”
    “小伤而已,无需挂碍。”莫泫卿后背上的伤口又疼又痒,十分难受,但他不想小姑娘担心。
    这一幕荣小九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将小身子挪了过去,不由分说的帮莫泫卿解开锦袍上的玉扣,道“咱们两个病患本就缺衣少食的,又不得不落脚在山谷里,若是不能坦诚相待,互相扶持,日后真的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随着小姑娘手上的动作,淡淡的莲花香扑鼻而来,怀中佳人白皙姝丽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绯色,湿漉漉的眸子像小鹿一样讨喜。
    灵动的杏眸担忧的瞅着他,一时间,莫泫卿再次失神,忘记了挣扎,不知不觉中就被那双小手给剥光了。
    身上地凉意唤醒了他的神智,等他想起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褪下锦袍,散发出一股腐朽的味道,后背上结实的肌肉上,纵横交错着血淋淋的伤口,不仅没有结痂,而且伤口上的肉腐烂化脓了。
    当下,荣小九哪里还有旖旎的心思,看着他烧红了脸,以为他又发热了。
    这下子心疼的直抽抽,强忍着泪意,弯下纤腰,视线与他平视,拧着秀眉,道“这么严重,怎么不说?”
    “别难过,不疼的。”莫泫卿羽睫轻颤,他怕吓到她才不说的,不是刻意瞒住小姑娘的。
    荣小九瞅着他明明极为不适,却愣是一声不吭,不愿自己担心一分,她的心头沉甸甸的,很难过,眼角一滴泪潸然落下,悲切道“瞒得了一时,还能瞒得住一世,没有你,小九如何独活?”
    深吸一口气,眸光微闪,嗓音有些压抑,继续道“罢了,罢了,你不愿活,便不活了吧,待你死了,我安葬好你,就下去陪你。”
    倏忽,莫泫卿乱了章法,好似真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既小心又讨好的扯出一抹笑意,抱歉道“下次不会了,别哭好不好。”
    说着,莫泫卿伸手去拽她的小手,却被荣小九一把甩开,她也不再哭泣,反正无论莫泫卿再说什么,就是不再搭理他,不同他讲话了。
    小姑娘从没有这么气过他,如墨玉般的眸子里面闪烁着极其痛苦的神色,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孩子,苍白的脸庞,表情茫然无助地望着她这边。
    似是无意巧合般,正好对上她还来不及撤回去偷瞄的目光。
    视线相撞的那一刹那,荣小九的心再次被狠狠地揪起来,她何时见过威风凛凛的武威郡王,有过这般病态苍白的模样?
    初见莫泫卿时,他好似一朵出尘隔世的冰莲,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一股冰冷气息,只一眼便能感觉到是个危险的存在,但当他和自己初步了解,摘下赤金面具后,本以为冰冷的面容,却带着一抹如沐春风的笑意。
    在自己面前,他整个人看起来如清风明月般清雅温润,举手投足间却又带着一股异于同龄人的沉稳。
    相处中对她呵护备至,于给予求,而这份温柔是独给予自己的,对别人就是那副散发着不可打扰的高贵模样。
    被这样的男子爱慕着,畅通无阻的走进他的心,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幸福之事。
    但如今莫泫卿竟然瞒着身上的重伤……
    有什么事不能一起想办法,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啪!”莫泫卿见她这般委屈,还是由他引起来的,好似有一把刀在剜他的心,心疼的打了他自己一巴掌,虚弱的止不住咳嗽着,道“咳咳……对不起!”
    “你做什么!”荣小九被发现偷瞄后,便开始用余光瞅他,见他突然掌掴他自己,且力气极大。
    霎时,白玉般的脸上,都有了个红肿的巴掌印子,这回不用他拉了,一把抓过他“行凶”的手,怒红了小脸斥责起来。
    莫泫卿顺势将她拉入怀中,即便他此刻依旧控制不住的咳嗽着,眼角眉梢间却染上了浓浓温柔的暖意,你终究还是舍不得我受伤,心疼着他。
    兵法中的苦肉计果然奏效,古人诚不欺我,这辈子兵法总算没白学。
    “哼,少来这套,一定要抑制住伤口溃烂,尽快结痂,我去找草药去,方才去摘果子时,草丛里有很多促进伤口愈合,活血化瘀,消腐生肌的药。”
    “我陪小九一起。”莫泫卿说着就要站起来。
    荣小九迅速把双手按在他的双肩上,将他按回原地,道“坐回去歇着,这山谷四面环山,也没什么大型野兽,我自己去快些,你在这将烤好的大鱼吃了,等我回来后,用匕首将你伤口溃烂的皮肉去除,到时有你受的。”
    莫泫卿确定这是个四周环山几乎密闭的山谷,没什么危险,这才不情愿的点点头,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乖,好好吃肥鱼,趁着这会儿我不在,可以方便一下,省的我回来后你尴尬。”
    荣小九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单手撑着下颌,眼尾轻挑,眯眼笑,打趣了两句。
    见他又开始害羞,心中舒畅点了,指着角落里的干柴,嘱咐道“对了,记得将火看着点,干柴我放这里,我在远处能看见火光,沿途就不做记号了,这般还能来去快些。”
    他的伤势太严重了,绝对不能再耽搁,她要节省一切时间。
    叮嘱后荣小九又用匕首割了两根拐杖,给他预备个方便,随后疾步遁入密林。
    见她离开,莫泫卿又往火堆里面添了柴禾,生怕火小了,小姑娘瞧不见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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