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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氏温泉山庄
花厅,身穿赤金裙青螺眉黛长的莫太后,得知莫裔、莫袅依旧未将莫家军收服后,是怒不可遏,她气得将雕花案子上的瓷器全部撸到了地上。
“啪啪!”茶器落地瞬间粉碎。
莫裔、莫袅跪在下首,身形挺直,砸吧,砸吧,最好砸在他们身上,再受点伤,如此就能寻个借口不去军营了。
兄弟二人偷摸的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眸色里看出了无奈与无力。
军营是人能呆着的地方?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累,危险比蚊子都多,吃得比猪都不如。
吃得最好的是肥肉膘,喝得最好地是连盐都不放的野菜汤……
这半个多月起码瘦了有二十斤,倘若之前他们羡慕莫泫卿掌握莫家军位高权重,现在只想他能好好活着,赶紧回来继续掌管莫家军,千万别死了,不然他们兄弟两早晚被操练死了。
偏偏外祖母非要他们与那些粗人同吃同住,也不允许他们有一丝一毫的架子。
将那些武夫笼络成自己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他们真的很想告诉皇祖母:你行你上,说得比唱的还好听,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哀家累了,你们兄弟回去吧!”
莫裔、莫袅两兄弟跪得腿有些发麻,互相搀扶着勉强起身。
陡然间,莫袅脚下一个踉跄,被碎瓷片割个正着,手掌呼呼的冒着血。
莫裔这一拉扯弟弟,也被拽倒了,膝盖正磕在冒着热气的碎汤罐子上,连着裤子都沾着湿漉漉的鲜血了。
“唉!”莫太后叹息一声,让贴身暗卫无名现身,将两个外孙给扶回去。
无名本来担心有宵小来招惹莫太后,但想想圣人李怡忙着挖河找外甥,太子李渼又日日夜夜在军营,其余的几个成年皇子更是不足为惧,手上势力远不如他们,如此,这才领命离开莫太后,送莫裔两兄弟回去。
待人都离开,莫太后让荣軼仙扶着她回了寝室。
荣轶仙一身绛紫色石榴裙,乌黑的发髻上簪着一对珍珠,珠花上面垂着流苏,本是垂首站在一旁服侍,她对于莫太后的脾气已经习以为常,全当做瞧不见。
听了召唤迈着莲步上前,恭敬的扶着莫太后往卧房走。
莫太后半瞌着眸子,神色中充满闲话家常的意味,道“轶仙还未曾婚配吧,你父亲说让哀家帮着掌掌眼,你可有瞧得上眼的才俊?”
“但凭太后做主。”
荣轶仙面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还带着羞涩,其实心里却不以为然,她猜出莫太后是要将她说给她的外孙,莫裔已有婚配,自然不可能说给她。
莫袅本来被圣人赐婚给吐蕃的金珠公主,但金珠自荐枕席,死皮赖脸的粘着武威郡王,这会已经被下了大牢,关在刑部日日当做细作审问,可算是遭大罪了。
无论是莫裔,或是莫袅,都是凭着家里荫蔽的窝囊废,连去军营如此大好的机会,都不知到把握,还嫌苦嫌累,怨声载道的,早就被宠得没有骨了气,如此男子哪里是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但她没有选择的机会,边家废了,荣氏一族在荣铉的掌握下皆是纯臣,只有不得荣铉看重的寥寥数人,愿意倒戈到莫太后。
而他的父亲又想靠着荣铉,又想依着莫太后,两头皆不得罪,继续享受他的荣华富贵。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如今莫太后给她指婚就是最后的拉拢,否则她们一家子都要万劫不复。
她没有拒绝的骨气,只能得过且过将就的找个窝囊男人过日子。
忽然好想莫沦涟啊,若是她之前同他成亲了呢?是不是她也能做个相夫教子的小女人?
莫太后不知荣轶仙所想,见她识时务,不仅气消了,脸上还挂上浅笑,颔首道“你是个好的,日后哀家会疼你的。”
荣轶仙扶着莫太后的手臂未动,但是宽袖下的手却紧紧攥了起来。
哼,对她好?但求别没事记挂着她就成,被这老虔婆惦记上,不死也脱层皮,武威郡王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方才,莫太后没有注意到荣轶仙的神色,但是这辈子扶着她的人不计其数,荣轶仙自以为不动声色,其实软软地手臂肌肉上的收紧了,虽然微弱,但依旧被莫太后察觉到了。
借着月色,她瞅了一眼荣轶仙,人老成精,对于小姑娘的心思一下子就瞧明白了。
若是以往她也许会责备荣轶仙,但此时她心情好,也需要荣氏一族的助力,成为一家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联姻,成为亲家。
莫太后眼眸一眯,神色间添上几分犀利,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地望过去,难得的解释了一句,道“哀家并非无情之人,武威郡王不是哀家的嫡亲外孙。”
“什么?”荣軼仙蓦地抬起头来,惊得半张着嘴,猛然惊觉失态,慌忙低下头,心下早已有千种念头转过。
任凭荣轶仙生了一颗玲珑心,也未猜想到这般真相。
说着,二人已经走到卧房,莫太后想着自己从金碧辉煌的寝宫,被活活的吓了出来,见着素雅的寝室,是怎么看怎么堵心。
荣轶仙紧紧跟着莫太后,心中明白知道的越多她就越危险,可如此不就证明了莫太后对自己敞开了心扉,越发信任了嘛?
莫太后笑容中满是慈祥,不知还以为是亲孙女了,道“世人皆以为岐阳、衡阳都是哀家的嫡亲女儿,其实只有岐阳是,衡阳不过是先皇抱来的,一个贱种而已。”
这句话听得荣轶仙是一头雾水,总觉得这些话中有话隐藏什么惊天秘密。
看着荣轶仙从额头上溢出一层汗珠,莫太后得意了,觉得自己手段万分高明,炫耀道“先皇贪花好色,时常在民间寻找好颜色,遇上满意的女子便领进宫里来,但衡阳的生母是敌国回纥的公主。
那时两国打得正是水火交融,是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的,待有了衡阳后,先皇也不敢声张,便央求哀家将衡阳收到了名下,此乃秘事,知道此事,依旧活着的人就只剩下哀家了。”
“荣轶仙誓死效忠太后,为太后之命是从!”荣轶仙听出了弦外之音,当即跪下。
莫太后满意的眯了眯眸子,嘴角微微勾起。
之后,荣轶仙服侍莫太后梳洗,吹熄了宫灯,便去了自己的院子睡下。
就在烛火熄灭的瞬间,屋顶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莫泫卿听了李渼的汇报,心中有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十分别扭。
尤其是刑部大牢内金珠招供说,是莫太后示意她将毒药给边妩儿对芙蓉县主投毒的,按理说要是不出百姓那些舆论的情况下,此事闹到最后,最大的受益者无疑是莫太后。豆豆盒 .doudouhe.
莫泫卿曾经想过罪魁祸首是她,可是他想不明白,为何有些人能如此丧心病狂?
是以,便借着月色来到山庄,正见暗卫中武功最高的无名驮着莫裔出去。
想着用他们对小姑娘用毒,他多想还之彼身,不成想还未来及替小姑娘报仇,却听到如此惊天大秘密。
他的生母竟是回纥公主与皇外祖父生育的?
幸好是回纥而不是吐蕃,不然他要如何面对吐蕃这杀父、杀祖父的仇人?
莫太后年纪大了,睡眠本就不好,心里有事就更睡不着了。
躺下后,一直未曾入睡,就静静地躺在床上,默默咒骂着短命的莫泫卿。
武威郡王世代掌握莫家军,各个武艺超群,在当世难逢敌手,好不容易到了衡阳这一代马上就要绝后了。
她终于迎来掌握莫家军的机会,唯独莫泫卿这个遗腹子命大活了下来。
这么个病秧子非要习武学文的做什么,好好养身子不成吗?
命中与她犯冲,处处与她作对,真是死上千万次都不够。
不过如今好了,莫泫卿终于死得透透的了,她在行刑前给莫氏族法的细鞭子提前泡了金汁。
金汁这种东西就算是银针都验不出来,行刑后她还特意叮嘱无名,将鞭子烧毁,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如今算算,二十一日前,正好下了暴雪,之后稀稀拉拉地连着下了近半月的大雪,就算是身子康健的人,这种天气坠河后,也早就冻死了,何况莫泫卿带着被萃了金汁满背的血肉模糊?
莫太后越想越畅快,干脆做起身来,披上大氅,立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雪夜之景色。
子夜时分,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星月散发着孤寂的白光,寒风肆虐,花梨木罗汉床与窗棂间,隐隐地发出轧碎核桃的声音。
山庄内白蜡纸的窗子,同宫殿里最奢华的窗子不同,花草树木修剪的也不同,没几下就被随风晃动的枯枝,扎得有了孔洞。
“呼呼……唰唰!”雕花木案上的素白宣纸,被吹得满屋子的乱飞。
素色纱幔无风自动,惨白的月色阴森森地渗进来,纱幔上的褶皱波浮不定。
后背忽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莫太后心中不禁添了一种莫名的恐慌,好似有人在耳边嗖嗖的吹冷风。
猛地,眼前雪地上显露出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
莫太后年纪大了,眼力大不如前,虽瞧不清黑影的脸,却可感触到它那双黑瞳盯入骨髓的凶光。
是莫泫卿……那个死得透透的莫泫卿,霎时,惊悚得忘记言语。
与此同时,一阵刺骨的冷风再次袭来,莫太后发现自己想叫却发不出声。
完了,真的见鬼了,吓得她蜷缩着身子,一路跌跌撞撞的爬到了床上,瑟瑟发抖的往锦被里钻进去,遍体生寒,全身上下每一处血脉急速堵塞一般,浑身发麻。
莫泫卿由于听到的消息太过震惊,一时间竟忘了隐藏身形。
秀挺的眉宇间,染上一抹浓厚的锐利阴鸷,眼眸微眯,唇角却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
顾忌莫太后大叫唤来无名等暗卫,待时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见被莫太后发现,一时情急,连忙一掌隔空打在她的哑穴上。
随后,莫泫卿干脆将计就计,装作幽魂从莫太后眼前飘走了。
还好如今他内力大增,用轻功走在雪地上,完全踏雪无痕,装神弄鬼这些毫无压力。
几刻后,莫泫卿回到了洛水村小院。
就在他将门关上后,荣小九咚咚咚的跑了过来,一下子扎进了他带着寒气、露水的怀中,瓮声瓮气道“小九醒来找不你,好害怕。”
“乖!”莫泫卿瞧着好似一只蝴蝶似飞奔而来的小姑娘,心里涌上来的温暖,顿时冲散了心底的阴霾。
皙白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小人儿的脸庞。温热地触感让他心底的那点暴戾气息,瞬间平静安抚下来。
他还有小姑娘呢,就算乱世纷华,天下都抛弃了他,他还有小姑娘,就算倾尽天下也要守护的人儿。
倏忽,莫泫卿浸满暖意的眸子一沉,道“寒冬腊月,如此寒凉却不穿鞋子下地,受了寒又嫌汤药苦……”
“哼哼,下次注意嘛,这么凶做什么!”荣小九用冰凉的小脚丫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嘟着嘴表示着她的不满,她半夜尿急时醒来发现他就不在了,担心得再难入睡,一直眼巴巴的等着,见他进来,这才迫不及待的冲了过来。
就她的那点力气,对莫泫卿来说搔痒都不够,但依旧装着很痛的模样逗她,见她眉头舒展了,将她抱到拔步床上。
莫泫卿拢着她,轻语娇哄道“方才我去莫太后那里了,听见了她们极为阴毒的密谋……还有一些事关于我母亲的身世,也关系到皇舅的江山,天下的社稷,可我却不知如何开口告诉皇舅。”
荣小九感觉到他拥着自己的手在发紧,安抚的环抱回去,笑得露出小虎牙,道“已知的圈套便不是圈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是很好还施彼身的机会呐,小九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搞破坏了呢!”
她从来都不是个怕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莫太后熬死了这么多任帝王,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若是她们再次中计了,那才是真正可怕。
莫泫卿被她拍着后背慢慢安抚下来,眸光微闪,嗓音有些压抑,道“也是,用小九的话说就是自己挖坑自己跳,让她们自做自受好了。”
感觉到他放松的心情,身子也不再紧绷着了。
荣小九嘱咐道“我知道泫哥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是在担心圣人,才会如此不安,焦虑的不知如何倾诉。
但万一圣人在毫无准备下就中计了,那又该如何是好?身为臣子的,无论给谁都是做臣子的,但是帝王可就不是了,一旦有个闪失将万劫不复。”
“还是小九通透,此时,应一致对外,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不是舔舐伤口之时。”
莫泫卿把头埋在她的肩上,嗅着熟悉的味道,嗡嗡的说道。
反正莫太后又不是他亲生的祖母,且没什么孺慕之情,关系更是早就水火不容了,如此这般那就休怪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